方麒麟总觉得哪里出了错,不该是这样的。
“你到了这种时候,还没有半点悔改之心,你还是人吗?”
知夏随手灭了香炉,拿在手里把玩,慢条斯理的看着衣衫不整的姜惠兰,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可见已经穷途末路。
“比你们更像一个人,堂堂正正的人,你们是狗。”
“噗。”有人忍不住笑了。
明知不该问,但就是忍不住,这位长兴侯真是太带感了。
姜惠兰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换了别的对手,早就赢的不费吹灰之力。
可惜,她遇到了知夏。
方麒麟的脸色铁青,“夏一江,我要告御状,告你非礼官员之女。”
知夏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包瓜子,懒洋洋的翘着脚,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告呗,你这个假才子会写状纸吗?要不要我帮你写?”
方麒麟这辈子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但没见过这么奇葩的,这是正常人吗?
她还啃上瓜子了?一时之间他茫然四顾。
方老夫人也来了,眼神沉沉的,“行了,别把事情闹大,传出去对姜二小姐的伤害最大,都到了这种地步,不如一床锦被遮羞,让夏侯爷娶了姜二小姐,坏事就变成喜事了。”
她的辈份最高,大家都敬她三分,纷纷表示赞同。
方麒麟满面怒火,“不行,不能让姜二小姐受这样的委屈。”
方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情非常复杂,“大家都撞见了,姜二小姐除了嫁给夏侯爷,还有其他路走吗?”
知夏举起右手,兴高彩烈的建议。“有的呀,为保家族名誉,悬梁自杀吧。”
一股寒气从姜惠兰后背心升起,这是魔鬼吗?“夏侯爷,你一定要逼死我?”
知夏不是想逼死她,而是被恶心到了,这种人啊,全世界都死光了,她也舍不得死。
这些人算计她时,可没有留情。
既想毁了她的名声,又想让皇上厌弃她,再将姜惠兰栽在她身上,一举三得。
姜惠兰是嫁不出去了,嫁谁都会被皇上和五皇子盯上,方麒麟再喜欢她,也不可能舍弃一切娶她。
他只是装模作样,既抬高姜惠兰的身价,又能蒙蔽知夏的眼。
知夏有一个爵位,嫁过去不算亏,还能洗白自己,何乐不为?到时想办法将人弄死了,她当个寡妇也挺好,继承了侯府的一切,还能二嫁呢。
对此,知夏全都知道,所以更加不屑, “是你自找的,长的这么漂亮,命不好,谁沾谁倒霉。”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别人也拿她没办法。
这种事情总归是女人吃亏。
姜惠兰千算万算,但没有算到对方的反应。“好,我这就去死,但我死前,要让所有人知道你这个卑鄙男人的丑恶嘴脸……”
不肯娶,那只能靠舆论逼迫了。
知夏忍不住哈哈大笑,“屁话这么多,想怎么死?说吧,我帮你。”
她像请人吃饭般自然,搞的大家都怀疑人生。
方老夫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她强硬的轻斥,“夏侯爷,你这就过了,既然做出这样的丑事,就该负责。”
不将姜惠兰嫁出去,就要缠着自己的亲孙子,这是她断然不能忍的。
方家是不可能让这种女人进门,更不可能让她毁了方家的骄傲。
知夏对这样的老太太尊敬不起来,“方老夫人,你一大把年纪了还为老不尊,亲自掺和进这种龌蹉的事情中,你们联手倾情演出,可谓精彩绝伦,可惜,你们遇到了我,我那么聪明的人,有什么看不穿的?可笑你们自以为套路了我。”
在场的人神色各异,复杂极了。
这种事情不少见,但通常都是下人参与,主子在幕后指挥,方家老太太这是何苦呢?
“从宫女往我身上泼东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是一个针对我的阴谋,可我还是来了,知道为什么吗?”
知夏笑的古里古怪,让方家人毛骨悚然。
方麒麟的不安越发强烈,方老太太闭了闭眼,后宅斗了一辈子,临老终于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我不懂你的意思。”
知夏微微一笑,扬声大叫,“姜海将军,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弄死姜惠兰了,扔进河里怎么样?”
第24章 私奔的将军之女(8)
现场一静。
门口闪进来一个人影, 姜惠兰心里一紧,还没有看清对方,脸上就挨了两巴掌, “啪啪。”
姜惠兰的脸迅速红肿,疼的厉害,但内心的害怕忘记了疼痛,傻傻的看着忽然出现的姜海, 心神都慌了, “父亲。”
他不是进宫面圣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海脸色青白交加,眼神说不出的痛苦,“我错了,大错特错。”
他如同受了巨大的打击, 这副样子让姜惠兰很害怕, 下意识的指着知夏,“父亲, 是他欺负我,他非礼我。您要帮我作主啊。”
姜海满眼的不可思议,震惊, 错愕, 怀疑,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我一直在。”
他才知道, 他最爱的乖女儿,原来是这么一个货色。
如同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打的他怀疑人生。
姜惠兰如五雷轰顶,脸色白的吓人,“您说什么?”
知夏很好心的帮她解惑, “姜将军一直跟在我身后,你对我自荐枕席,投怀送抱不成,转过头就陷害我非礼,他全看到了呀。”
嗯,终于看清真面目了。
姜惠兰眼前一阵阵发黑,歇斯底里的尖叫,“不可能,你骗我,父亲,您不信我吗?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女儿啊,我的品行人人夸赞……”
她乖巧听话的人设终于崩了,姜海无法相信自己最疼爱的长女居然是这种卑劣的人。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之前有多信任女儿,这会儿就有多痛苦。
他,有眼无珠。
知夏有些幸灾乐祸,“姜将军,你最大的错,就是不该宠妾灭妻,不该纳一个青楼女子,更不该让她生下儿女。”
“这就是你的报应。”
姜海闭上眼睛,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是,他错了。
他偏疼身边的女人和孩子,百般的娇宠,养大了她们的野心,一步错步步错。
“知夏是你害死的?你对她到底做了什么?”
姐妹相残是他最痛心的。
姜惠兰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眼神慌张,“父亲,你别听那些人乱说,我怎么可能害自己的亲手足?“
不管她怎么狡辩,姜海都不信,“畜生,我们姜家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从今天开始,族谱中除去你们母女的名字,不再是姜家人。”
姜惠兰面无人色,又气又怕,除族是最严重的惩罚,比杀人还要可怕。
一个被除族的人,人见人憎,不为世俗所容。
她扑突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父亲,您怎么能这么对我们母女?娘跟了您十几年,为您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辛辛苦苦服侍您,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这样让两个弟弟情何以堪?怎么面对世人?还怎么继承姜家?父亲,您这样会毁了我们母子四人啊。”
她是真的害怕了,哭的很伤心,她要是被赶出家门,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翻盘的最后一线机会都没有了。
姜海的心酸痛难忍,他何尝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夏冷哼一声,“姜将军的侄子姜东阳年少有为,英勇无畏,是姜家的后起之秀,可以重点培养嘛,继承姜家也不是不行,怎么也比女支女生的强。”
姜惠兰两眼通红,愤恨万分,“夏一江,我们姜家的事轮不到你管!”
“你们姜家?你还是姜家人吗?”知夏冷冷的看着她,“只要你一天没有得到报应,我就会死咬着你不放,不死不休。”
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姜惠兰被不死不休四个字吓到了,紧紧抱住父亲的大腿求助,“父亲,您看呀,我还没有怎么着呢,就要被人欺负死了。”
妈的,为了一个姜知夏,这人就像疯狗般咬着她不放。
她不会认输的,绝不!
方麒麟面有不忍,张了张嘴,却在祖母的冷眼下,不得不忍耐。
他不怕责骂,但他怕被除族。
知夏呵呵一笑,“你刚才脱衣服向我献媚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哟。”
这话如火上浇油,大家看向姜惠兰的眼神充满了鄙视。
姜海狠下心肠,一脚将姜惠兰踢开,“以后不许你再以姜家人自居。”
姜家几代人的清誉不能毁在他手上。
姜惠兰又扑了过来,嚎啕大哭,“父亲,父亲,您是我的亲生父亲啊,就算我做错事情,你好好的教导我,我会改的……”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姜爱卿,还没完事?”
现场一片哗然,皇上也来了?这下子更有好戏看了。
众人纷纷跪下迎接,姜海心里苦如黄连,他今天伴驾,陪着皇上过来游园,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知夏大大咧咧的告状,“皇上,他们都欺负我,她,他,还有她。”
她指着方家祖孙和姜惠兰,“他们联合起来算计我,我不得不怀疑这背后还有人指使,说不定还盯上我的发明,意图不轨,皇上,臣只支持您,您可要长命百岁,一直护着臣啊。”
她虽然没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不约而同的浮起一个人,五皇子。
皇上非常喜欢知夏,一是她很有用,二是因为她是个难得的纯臣,只忠心于他一人,立场坚定。
对于自已人,他是非常护短的,淡淡的扫视一圈,脸色沉沉的。
“长兴侯,跟朕逛逛园子散散心,天成呢?也去把他叫来。”
这话一出,方家祖孙的脸色更白了。
虽然皇上没有指责他们半个字,但态度鲜明,视长兴侯为自己人。
只要皇上护着她,谁敢动她,就是故意跟皇上作对。
如果此时皇上大发雷霆,狠狠发作一番,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偏,他什么都没说。
方家祖孙心里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知夏刚想走,忽然停下脚步,将手中的东西往姜海手里一塞,“ 令爱在这香炉里下了春yao,你来处理吧。”
她扔下这话,无视姜海瞬间发青的脸, 跟着皇上去玩喽。
她很愉快的跟着皇上在园子里逛了一圈,还得了很多赏踢。
应天成送她回家时,微微蹙眉,“要不,你搬来我家住一阵子,我担心有些人狗急跳墙。”
虽然这次险险避过,他一发现不对,就去搬救兵,皇上也正好微服出宫游玩。
但下一次呢?
他总觉得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濒死前的反扑是最疯狂的。
知夏根本没放在心上,“我府上人口简单,又有守卫保护,没事的。退一万步说,如果真有事,在哪里都会出事。”
她扮成男人,不喜欢人多,除了管家外,下人加守卫,也就二十几个人。
应天成默了默,无声的叹息,替她操心的头发都快白了。
“方便我暂住几天吗?”
知夏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好啊。”
这男人真有意思,明明嫌她太作,但一出事立马护着她。
事后,方家家主在朝堂上被君王喝斥,以管家不严为名,官职降三级,罚一年俸禄。
方家家主羞愧万分,退朝后就在家里修了一个佛堂,将妻子关进去,不许儿孙靠近一步。
至于他最得意的孙子,方麒麟,被他打发出京,去偏远的县城当个小县令,没他的命令不得回京。
这等于将方麒麟踢出继承人的行列,没有了才子光环,没有家族提携,曾经光芒万丈的方麒麟注定了前程无亮,未来成就有限。
对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来说,比杀了他还痛苦。
而姜家,更是乱了套。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吴氏面色惨白如纸,嘴唇直哆嗦。
姜海面如沉水,“你带着惠兰离开姜府,你们不再是姜家的人,念在过去的情份上,我给你们准备了一套宅子,一万两银子,够你们舒舒服服的过一辈子。”
皇上都知道了,他就算想包庇也断无可能。
吴氏如被晴天霹雳砸中,不敢置信,“你不要我们母女了?”
没有男人庇护,纵然有钱有房子又有什么用?根本保不住。
再说了,她可不甘心当一个弃妇。
她做梦都想当姜家的当家主母,让人人羡慕的贵妇。
明明离目标只有一线之隔,就要登顶了,却被硬生生的打落下来,这种滋味太痛苦了。
姜海对她特别失望,惠兰小时候明明很可爱很单纯的,长大了却变成这样,这全是吴氏的错。
“你们好自为之吧。”
吴氏面如死灰,心口剧痛,“夫君,你这是要逼死我们母女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好不容易熬死了正妻,算计走了姜知夏,终于能扬眉吐气了啊。
一边的长子姜厚照跪了下来,苦苦哀求,“父亲,不要让娘和姐姐走,不管如何,我们是一家人,都怪夏一江那个狗贼……”
他恨不得杀了那个夏一江,全是他在搞事情。
姜海的脸色一变,“闭嘴。”
只要皇上护着长兴侯,那就得客客气气的应酬。
更何况,他对长兴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姜惠兰没想到他会动真格,连她娘都要赶出去。“父亲,你这是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夏一江巴不得我们姜家土崩瓦解,您不能上当啊。”
姜厚照帮着求情,“是啊,父亲,求您饶了娘亲和姐姐吧,我不能没有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