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为本(穿越)——经年未醒
时间:2020-09-03 08:54:15

  林福说:“难道他喊你一声‘晏御史’,你还敢答应不成?”
  晏陈:“……”
  “你们之前和冉旭混了那么久,之前怎么没遇上过庞子友?”林福问。
  应凤岐说:“我们先头都是和冉旭约在外面,这次去须永寿的私宅还不是因为冉旭在养伤。”
  庞子友的态度着实暧昧,林福冷眼旁观着,他点卯上值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做事不与同僚相交,对扬州官员的示好视而不见,三不五时出门访友,喝醉了放浪形骸大冬天去小淮河里冬泳,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奇奇怪怪的。
  当初税粮案发,秦崧就让人查过庞子友,出乎意料,庞子友不是太.子.党,且还挺看不上慕容毫的慕容理学,又与扬州、益州没有关系,与吴王、楚王的人也不亲近,也不是皇党。
  他在京城也没有相交过密的同僚,不附党不结派,娶的妻子亦是普通庄户人家的女儿,他游走在户部这个权力场,凭一己之力在不过而立的年纪就坐上了四品户部右侍郎,却又像是从没有走进去过一样,太奇怪了。
  “既然他装作不认识你们,你们就也当做不认识他吧。”林福决定暂时不在庞子友这儿纠结,须永寿不在扬州,此地现在是她说了算,焉能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
  “之前你们说的粮草方面的异动,我这边已经在安排人查,等明年春种之后我这边查起来会更方便一些。追杀你们的人还没查出来,你们就暂且在冉旭身边蛰伏,顺便探听一下扬州盐务。扬州白氏的白五郎在广陵盐仓当差,听说是个虚荣浮夸之人,冉旭应该与他有些来往,你们想办法结识一下他……”
  林福将事情一连串吩咐下来,嘱咐他们小心谨慎些,正要悄悄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事,停下脚步,说道:“我瞧你们身边连个能打的护卫都没有,这样,我去找几个身手好的,正月后你们假装去牙行买人,把他们带回去。”
  应凤岐与晏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那就多谢林长史了。”
  林福秀眉微挑:“你们挺有默契啊。”
  应、晏:“同榜之谊,患难之交,自然默契。”
  林福点点头。
  晏陈说:“说起来,我们三人皆是同榜。”
  应凤岐看看晏陈,又看看林福,嘿,可不是么。
  林福:“对,我是那一榜制科状元。”
  应、晏:“……”
  应、晏:“林长史,好走不送!”
  林福摇头叹息:“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应、晏:“……”
  从酒垆出来,跟来的护卫们往拉货的马车上一坛坛搬屠苏酒,林福站在一旁动口不动手:“这几坛大的运回去,咱们元日里喝,这几坛小的单独放,我待会儿要去拜访长平县主,这是送她的。”
  “林长史,好巧。”
  林福循声看过去,打招呼的竟是胡尤启,一个人牵着一头毛驴。
  她不动声色地扫了四周一圈,没有形迹可疑之人。
  “红山先生,真巧啊,怎么一个人出门了?”
  “友人相邀。”胡尤启瞧见马车上的酒坛,再往酒垆看去,“林长史在此处沽酒?怎么不去城东蒋氏酒垆,他们的酒才是扬州城里最好的。”
  林福笑了一下:“本官初来乍到扬州,人生地不熟,也没人同我说蒋氏酒垆的酒最好,本官感到很失望。”
  胡尤启笑道:“林长史话里有话哪。”
  林福说:“怎么会呢。你们这些文人就是容易想太多。”
  胡尤启说:“林长史这是对文人有意见哪。”
  “不敢。”林福表情变得似笑非笑,“本官在京城就好生领教了你们文人的那张嘴那杆笔,颠倒黑白、指鹿为马,骂起人来几句话就更将人气死,惹不起惹不起。”
  胡尤启哈哈一笑:“林长史说笑了,一样米养百样人,总会有害群之马。”
  “红山先生这句话倒是说得对。”林福深以为然地点头:“连太子少师都敢窃文害人,处处都有害群之马。”
  胡尤启脸上笑容淡下来,没接林福的话。
  林福不以为忤,自顾自道:“红山先生应友人相邀,想必就是去说太子少师窃文之事吧。这些时日扬州城里的文人士子闹哄哄的,各酒家食肆里皆是高谈阔论。所以说,人不能行差踏错,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还不是几十年后被翻了出来,以致晚节不保。”
  胡尤启淡淡道:“林长史说得对。”
  “红山先生,有句话本官一直觉得很有道理,说与你听听。”林福轻巧一笑,目光锐利盯上胡尤启的双眼,沉声说:“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胡尤启被林福盯着一字一顿,一时竟有些想闪躲她的目光,他定了定心神,拱手:“在下多谢林长史指点。”
  “指点不敢当,红山先生吃过的盐比本官吃过的饭都多,不过是说出来共勉罢了。”那边护卫已经搬完酒坛在马车旁等着,林福就朝胡尤启潦草拱了拱手,“本官还要去拜访长平县主,先走一步了。”
  胡尤启执礼:“林长史慢走。”
  林福拢着大氅,姿态矜贵地登上马车,临进去时,指着酒垆对胡尤启说:“红山先生若有闲钱,可到这万花酒垆,扬州城中毕竟不只有蒋氏酒垆才有好酒。”
  “在下受教。”胡尤启再行礼,等林福的马车走远了,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万花酒垆,想了想,走进去要了一壶梨花白。
  酒垆里头打算等林福和胡尤启都走了再出来的晏陈和应凤岐,没等到胡尤启离开,反倒看到他进来酒垆沽酒,急忙躲到酒垆后头的院子去。
  晏陈:“他是不是发现这个酒垆不对劲儿了?”
  应凤岐:“不能吧,察事听子做事还能让他发现不对劲儿,那他们也太无能了。”
  正在搬酒坛的察事听子:“……”
  “客官,您的梨花白,拿好了。”酒垆掌柜把一只成年男子两个巴掌大的白瓷酒壶递给胡尤启,说:“三贯钱。”
  胡尤启猛地瞪大眼,脱口而出:“这么贵?!”
  掌柜笑眯眯:“瞧客官您说的,咱们这梨花白可是老酒方子酿的,水是观音山里的山泉,粮是用的碧梗米,梨花都是每年花开时先摘下保存在冰窖里,你瞧瞧,咱们这酒一点儿也不贵,物超所值,比那蒋氏酒坊的酒要好数倍……”
  “行了行了。”胡尤启抬手制止掌柜的拉踩同行,忍着肉疼拿出荷囊,一数,只有两贯单五个铜钱,不够。
  胡尤启:“……”
  掌柜:“……”
  胡尤启:“这酒我不……”
  “要不剩下的钱您先赊着,过后再送来?”掌柜的飞快说。
  胡尤启:“……”
  掌柜:“红山先生的大名咱们扬州城中谁能不知,没想到红山先生日子过得倒是清贫,出门只带两贯钱。没关系,老朽给红山先生这个方便,先赊着。”
  胡尤启很无语,两贯钱怎么了,两贯钱揣身上很重的好么。
  掌柜的笑眯眯,十分和气。
  胡尤启无奈,承诺稍晚些就让小厮送过来,拿上他三贯钱买的酒离开。
  看着他走远了没影了,掌柜的才去了后头院子告诉应晏二人。
  “这胡尤启好生奇怪,干嘛突然进来沽酒。”晏陈不爽地说,害得他差点儿躲不及。
  应凤岐沉吟道:“我觉得比较奇怪的是,胡尤启跟着须永寿,但日子过得好像很清贫,连三贯钱买壶酒都觉得贵,出门也不带小厮伺候,钱也带不够。”
  晏陈说:“三贯钱那么一小壶酒难道不贵?”
  应凤岐一脸不明所以:“难道很贵?”
  晏陈:“……”最讨厌有钱炫耀的世家子!
  应凤岐觉得晏陈这气生得莫名其妙,不过他大度,不和患难之交多计较,对酒垆掌柜的说:“麻烦你们去查查胡尤启,尤其是他的钱财方面。”
  掌柜应下。
  晏陈问:“你觉得胡尤启有什么问题?”
  应凤岐说:“一般来说幕僚入幕除了图入仕,就是图钱财吧。胡尤启面上有瑕不能入仕,他入须永寿的幕,按道理须永寿在钱财方面不应该会亏待他,可你看他,哪里像是有钱的样子。”
  晏陈点头:“一不能入仕,二没有钱财,他做须永寿的幕僚似乎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二位在这里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掌柜的说:“此事我会安排人去查,二位不如先回去?”
  晏陈和应凤岐对视一眼,问掌柜的要了两壶屠苏酒,装装样子离开酒垆。
  回去路上,路过好几家食肆,里头都是人声鼎沸,探头看一眼,尽是文人士子在高谈阔论,争辩太子少师慕容毫窃文一事。
  扬州富庶天下,在文化氛围方面能与京城相媲美,此地府学有大儒坐镇汇集了众多南方学子,文人多,对慕容毫窃文案的讨论就更多了。
  挺毫派和倒毫派你来我往吵得不可开交,光动口还不过瘾,三不五时还会动手打群架,打起架来半点儿没有文人傲骨了,什么阴招都使出来,执刀卫们抓打群架的都抓烦了。
  林福对这些打架的学子们的处理办法就是各打五十大板——真·打板子,还要让他们出钱赔偿食肆店家的损失。
  “都是吃饱了撑的。”晏陈摇摇头:“空谈者误国。”
  应凤岐说:“别管了,朝廷有意暂时放任这些学子闹呢。没瞧见林长史有意纵容这些人么。”
  晏陈叹道:“慕容毫这是晚节不保了,也不知圣人会如何处置他,我觉得贬谪是肯定的。”
  “大概吧。”应凤岐轻飘飘说:“走了,管那么多呢,咱们先回去准备元日要用的东西吧。”
  晏陈就长叹息:“没想到今年竟然是和你一起辞旧迎新。”
  应凤岐:“……”
  应凤岐:“你去年也是和我一起辞旧迎新的,你忘了?”
  晏陈:“没忘,只是抒发一下心中的苦闷罢了。”
  应凤岐:“……”
 
 
第143章 
  白氏宅邸, 长平县主接待林福的地方依旧是前头正堂, 不过这次同她一道的不再是她的那些妯娌, 而是仪宾白池舟。
  白氏的老祖宗当年能尚公主, 才情相貌自然不会差,白仪宾也是相貌堂堂芝兰玉树的人物, 与长平县主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
  不过细细瞧就能瞧出来,两人眉眼间的疏离, 站在一起中间的距离都能再挤进一个人。
  分明一对怨偶,貌不合, 神亦离。
  “县主。”林福今日没有再穿襦裙, 而是一身襕衫锦袍,领襟滚了绒绒的银狐毛, 衬得她面如冠玉, 拱手行礼, 宽袍大袖随之行云流水一摆,端得是一派名士风流姿态。
  “阿福,你可算来了。”长平县主上前握住林福的手, 亲热说道:“我前些日子便想请你来说说话, 但想着你定忙得很,便没让人去打扰你了。”
  林福笑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 县主相邀,风霜雨雪我都是我来的。”
  长平县主笑弯了眼,把林福拉到了堂上主位旁, 才指着白池舟说:“这是外子,白池舟。”
  在一旁等着的白池舟笑着拱手:“林长史,久仰大名。”
  林福回礼拱手:“不敢当,白仪宾风采非凡,闻名不如见面。”
  “坐下说话吧。”长平县主说道,旋即在主位上落座。
  白池舟却顿了一下,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而是脚步一转坐在了左下首位。
  林福诧异了一瞬,下意识看向长平县主,就见她拿起绢帕半掩嘴角,没有被掩住的那半勾出一个讽刺的笑。
  林福在右下首位坐下,有侍女端来热茶和点心,她借着喝茶的动作不动声色观察白池舟。
  白氏乃扬州豪商之首,几代累积下来的财富难以想象,士农工商,虽然商人身份低贱,但白氏还有一个宗室的名头,比起其他商贾多了一份优越,做起生意来谁能不给面子。
  本来白氏都已经是边缘化的宗室了,白氏老祖宗那位驸马都尉过世后,朝廷收回了爵位,白氏在京城都快查无此族了,偏偏,白氏这一代的嫡长子白池舟娶了长平县主,扬州白氏又在皇族宗室里刷了存在感。
  “本官来扬州之前,与家父一起去往襄武郡王府赴宴,郡王在席间还说起了白仪宾。”林福放下茶盏,说道。
  白池舟笑问:“不知岳父大人说在下什么了?”
  “郡王说,当年为县主择婿,听人说起白仪宾赞不绝口,又看过画像觉得是一表人才,因此才在那么多青年才俊里挑中了白仪宾。”林福不紧不慢说:“倒是本官不在京城长大,孤陋寡闻了,在县主出嫁前都不知扬州白氏是皇家宗室呢。”
  白池舟笑了一下,说道:“白家这些年的确远离京城,不过在下倒是对林长史之名如雷贯耳。”
  林福说:“不说番邦,就咱们大周,谁要是对本官的名字不如雷贯耳,反倒是奇怪了。”
  白池舟脸上笑容僵硬一瞬:“……”
  他大概想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但这话不好说也不能说,就只能撑着脸笑。
  长平县主再度用绢帕掩着半边嘴,没遮掩的半边是一个愉悦的弧度。
  “这谁都有孤陋寡闻的时候,”长平县主说:“我当年出嫁前,也是不知道还有白氏这么一支宗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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