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那段抄来的线索,已经让他们分析出个大致的结果了。
【请将你的拇指向上,还我一丝生机。】——对应画作为《角斗士》,指向的应为□□具。
【请莫遮挡我的阳光,让我好好地活着,不问死期。】——对应的是以第欧根尼为主题的画作,从排除法和句意来看,指向的道具很可能为防御或自保用具,也就是那批铁器。
【若他们判我流放,我便判他们禁于高墙之内。】——这是最确定的了,梵高的《囚犯放风》,所藏道具为半个铁框。
【若太早困进坟墓之中,又何必计较太晚获得爱情。】——对应的是和婚姻相关的油画,相关道具应就是另外半个铁框。
……说起来,连着三句话,都与第欧根尼有关。而这三句话所指的道具,都恰恰是铁制品。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暗示。
至于最后一句——【爱便是永恒的吗?暗处窥伺的目光,我嗅见死神降临。】……
这句所指向的道具,应当就是所谓“能将对方干翻”的东西了。
其对应的油画,目前尚没头绪,不过廖斐他们也没打算在这方面多下心思……
既然平头哥肯主动将这句交出。只怕相关的道具早就已经被他取走了。
毕竟,协议只要求他拿出一条确定有用的道具线索,并没有让他拿出一条确定没用过的道具线索。以平头哥的精明程度,这个空子不可能不钻。
“以后的行动还是当心点吧。”廖斐沉吟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下手。”
高钟点点头,看看时间还有剩,正打算招呼着乔星河再次楼上找一圈,忽听乔星河轻轻“啊”了一声。
“提到‘婚姻’,我忽然想起来一条——虽然也不一定有用。”
乔星河说着,往身后指了指:“大厅里那副《阿诺芬尼夫妇》,你们还记得吧?”
“虽然并没有确切证据,但一直都有传言说,这幅油画所描述的……其实是冥婚。”
乔星河话音落下,忽见廖斐微微一怔。
“廖斐?你怎么了?”
“没……没事。”廖斐略一迟疑,摇了摇头,心中忽然窜起一个惊人的念头。
“时间还早。我们这就上楼找画去吧。”
她说着,率先拉开走廊的门,走了出去。
大厅内,依旧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吃剩的午餐,让夫人所在的《阿诺芬尼夫妇》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挂在墙上。
廖斐朝那画深深地看了一眼,带着付思远,转身随着乔星河他们一同走上了楼。
——然后在与乔星河他们分开后,低声交代了付思远两句,又迅速地,自己一个人跑了回来。
顾不得是否会让对面走廊的人发现端倪,她一把摘下油画,扛起就跑,头也不回地窜进自己房间。
直到她将那画小心翼翼地挂上墙壁,方听里面传出让夫人不太高兴的声音。
“我有跟你说过,我会晕车这件事吗?”
“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廖斐没什么诚心地说着,拿过小马扎坐在了上面。
“很抱歉又是一声招呼都不打地就将您请了过来,只是有几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我必须抓紧时间跟您确认一下。”
廖斐说着,轻轻合起双掌:“事关让先生,还请您务必诚实地回答我。”
静默片时,油画内传来了让夫人冷漠的回答:“你问吧。是否回答,看我心情。”
“……事实上,我很怀疑您能不能给出正确的答案。”
廖斐深吸一口气,问道:“第一个问题,您确定,您不知道让先生的画框在哪里,对吗?”
“没错。”让夫人傲慢地回答道,“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立场骗你。”
“好,那接下去,第二个问题。”廖斐斟酌了一下措辞,“您是没有办法离开这幅画的,对吗?”
“……”短暂的沉默后,让夫人给出了答案,“对的。”
“即使是在暂休铃响起之后?”廖斐进一步确认道。
“……没错。”
“那么,第三个问题。”廖斐认真地看着面前的油画。画中的夫妇双手交叠,彼此间的距离却算不上亲密。
“让先生……知道您恨他吗?”
这个问题抛下,换来的是更久的沉默。
好一会儿,才听让夫人自嘲一般地笑出了声。
“没人比他更清楚,他到底对我做了些什么。所以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的吧。”
稍一停顿,让夫人的语气又转为困惑:“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快您就会知道了。先让我把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吧。”
廖斐抿了抿唇,站起了身。
“夫人,介意我……检查一下您的油画外框吗?”
第24章 (入V二更)
付思远回到7号房时, 廖斐正忙着将拆下的油画外框再给让夫人装回去。
此时的暂休铃已又一次响起, 外面已经进入了百鬼夜行的状态, 即便是她装好了外框, 也无法立刻将让夫人送回去。她正头疼这事呢,见到付思远进来,登时松了口气。
“你稍等下, 我这快装好了。装完了你帮我再将夫人送回去。”
廖斐头也不回地说道,在将外框固定好,小心翼翼地将油画拿了起来。付思远注意到,让夫人此时正背对着画面,背影看上去十分阴沉。
“她?”付思远歪了歪头,神情有些困惑。
廖斐忙转过头来,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示意他不要多问。
她的目光往付思远身上一瞟,猛地顿住。
“你脚怎么了?你鞋呢?”
只见付思远脚上光溜溜的。脚面和脚底还沾着些血迹。鞋子已不知所踪。
“……被粘走了。”付思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 语气平平。
“什么叫粘走了?你仔细说说?”廖斐觉出不对,将画放好后就走了过来。付思远想了想, 解释道:“离开走廊的时候,踩到陷阱。脚动不了了。急着回来, 只能脱鞋。”
……陷阱?
廖斐想了一下, 明白过来,暗暗骂了一句。
对面那个理平头的, 果然开始出手了!
她皱了皱眉, 又问道:“小乔他们呢?中招了吗?”
付思远摇了摇头。
当时乔星河和高钟在二楼, 他则独自一人待在三楼。在他被困住后,亲眼瞧见乔星河和高钟从二楼左边的楼梯上下来,两人手中还各自抱着好些铁制的长杆,看样子应是成功找到了藏有铁器的油画。
发现他被困住,乔星河本来还想上来帮一下,然而那是暂休铃已经响起。他只能和高钟一起先行离开。
而付思远,在原地站了许久后,见那陷阱的效果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索性脱了鞋子,自己先光脚走回来了。
付思远将这段经历说得简简单单、磕磕绊绊,廖斐听着,却是暗暗惊出一身冷汗。
看来那平头哥的手段,应是将某种能影响人行动的东西,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等他们返回房间时发动,从而阻止他们及时回到自己的房间……
还好他这回逮错了人,盯上的是付思远。要是中招的真是玩家,只怕他们这边还要再折一个人。
“不管怎样,没事就好。”廖斐拍拍付思远,心里却有些后悔。
为了确认平头哥究竟拿到了哪些道具,她将卢跃派去了平头哥的房间里。早知道该让他继续盯着平头哥的。
付思远轻轻“嗯”了一声,眼睛却依旧看着自己的脚,语气平静中带着些许郁闷。
“走时太用力。鞋给扯坏了。”
那鞋还是他跟廖斐回到第五宿舍时,廖斐特地找给他的。
“没关系,一双鞋而已。等这关结束了,我再给买双新的。”廖斐安抚地说着,想了想,又道,“对了,等等你先别露面。就让对面以为我们这少了一人好了。”
能影响敌人判断的事,多做点,总是没错的。
付思远点了点头,廖斐转头又看向被她重新挂起的画。就在她和付思远交谈的这段时间,让夫人已经重新回到了油画的镜子之中,一点身影都不肯露了。
揣在怀里的金属框架透出森森的凉意。廖斐按了按胸口,想起不久前,自己当着让夫人的面,从她油画外框空隙里掏出另外半边铁制框架时,她那震惊又不敢相信的眼神,内心不由一阵唏嘘。
她不知道让夫人和让先生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故事。但她知道,让夫人,至少曾经是个充满好奇,喜欢新鲜事物的小姑娘。
“付思远,你将夫人送回去吧。”廖斐说着,轻手轻脚地拿下了画,“动作轻点,别惊着夫人。”
付思远依言拿走了画,廖斐又转身叫来了卢跃。确认过平头哥的房间内并没有其他道具的影子,她却依然不太放心。
平头哥知道他们这边有NPC,未必会把重要道具放在房间里……现在已知他拿到了一个陷阱道具,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些别的手段。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保证自己这边不会再减员。
然而自己既已找齐了画框,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去找让先生对刚。付思远无论如何都得跟着自己,这样一来,乔星河和高钟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要么就是让他们跟自己一起行动。但这样的话,找道具的进程就会受到影响……
“啊?这应该不是问题吧?”
二十分钟后,随着又一次铃声响起,三人再次在走廊中汇合。得知廖斐的担忧后,高钟却表现得十分镇定。
“用来自卫的铁器我们已经找到了。如何防御夜晚的袭击也已经明白了。而且我们找到的铁杆子超多,把床围起来都绰绰有余。就算是让先生要夜袭,也总不能越过铁杆子来杀人吧。”
“我也觉得。廖斐你也别太担心了。”乔星河在一旁点着头。
他边说还边给廖斐比划:“二楼那条藏有铁器的暗道,已经被我们先一步找到了。进入的方式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们可以直接躲到那条暗道里去……相信我,那里绝对比你想得安全。”
“是吗?”廖斐不太确定地回答道。不知为什么,眼前这两人表现越是不慌,她的内心就越是不安。
不过……确实就像他们说的,该有的防护措施都已经有了。
平头哥那里,她也已经派卢跃盯上。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卢跃立刻就会示警。问题应该也不大。
……但为什么,自己却总隐隐觉得有那里不对呢?
“你们真的不考虑今晚一起睡走廊吗?”她试着提出建议,“有付思远在,可以同时保证我们三个的安危。”
“可游戏规则就是得待在自己房间吧?像这样罔顾规则,我怕会受到其他的惩罚。”
乔星河见廖斐一副放心不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旋即又拧起了眉。
“比起减人头,我更担心的是他们会先找到□□具。万一他们先把那个红发女孩复活的话……那你可能真的得派员工出去搞暗杀了。”
言下之意,找道具这事,无论如何不能放下。
廖斐也知道这个理,只能由着他们再次上楼。
眼见着两人越走越远,廖斐呼出口气,用力拍了下脑门。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还真不是。
第二天一早,望着2号房中横陈的尸体,廖斐脸都绿了。
高钟是趴在地上死的,脚边还散着几根铁杆子。后脑勺深深凹进去一块,看上去是被什么用力砸过。
从廖斐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房间的画框。空白的画框前支着两根铁杆,看样子动手的不是让夫人这边的NPC。
那只可能是让先生了……
那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到底想干嘛?
廖斐克制地闭了闭眼,听到2号房里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付思远此时正在那房间中查探,看能不能找出更多的线索来。
乔星河则在外面大厅里应付对面的人。
隔着紧闭的走廊门,她基本听不到大厅里的动静,也不知道对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所幸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卢跃从封闭的走廊门里悄悄穿了过来,飘向了她。
“斐斐,确认过了。那边也死了一个人。”
卢跃凑近廖斐,压低声音道。
“死的是谁?”廖斐问道,发自内心地希望是那个最难缠的平头哥。
“是那个戴眼镜的。”卢跃回答道,语气却有些困惑。
“不过……我看了他的尸体,好像有些古怪。”
“古怪?”廖斐蹙了蹙眉,“怎么说?”
“他……他和他房间里的另一具尸体,是抱在一起的。”卢跃迟疑了一下,描述道,“而且我看他的尸体,已经不太新鲜了……”
……?
廖斐闻言一怔,不由自主地问道:“有多不新鲜?”
“没仔细看。”卢跃摇了摇头,“不过粗略观察,死了起码有两三天了吧。”
两三天?
廖斐诧异地瞪大了眼。
怎么可能?
按照游戏时间来说,他昨天还在餐桌上吃饭呢!
“……你确定?”廖斐再次确认道,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