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后我待字闺中——昔邀晓
时间:2020-09-18 09:12:25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玉楼公主对顾浮的轻视。
  她起身出列,行外邦之礼,用带着口音的中原话表示:“皇帝陛下,玉楼习的是真刀真枪,您若因为玉楼是女子就小看玉楼,随意找个会点拳脚功夫的姑娘来和玉楼比武……”
  玉楼公主偏头,眼神桀骜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顾浮:“玉楼恐怕掌握不好分寸,要了她的性命。”
  这话猖狂,然而皇帝却只是笑:“不比上一比,怎么知道是谁小看谁呢。”
  皇帝的态度温和依旧,还让人为她们送上禁军的鳞纹长刀。
  鳞纹长刀与苗刀相似,但却比苗刀要宽一些,刀柄也短些,适合单手持握,但刀身更长,刀刃与刀鞘上皆有暗纹,可在不同的光照下显现出流光溢彩的鱼鳞纹路。
  瑞阳长公主在御座下首蹭了个位置,顾浮则借着轻纱遮掩,欣赏傅砚淡定喝茶的模样,见小太监抱着两把刀上来,她才将自己的视线从傅砚身上撕开,转身去拿刀。
  玉楼也迈下台阶,从小太监手中拿走剩下的那把鳞纹长刀。
  最下面的第三阶比上面两阶都要宽敞,内监上来挪一下大臣们的桌子,便可腾出足够的空间给她们做比试用,且第三阶距离上两阶较远,也能有效保证皇帝的安全。
  顾浮与玉楼公主相对而立,她们一个穿着利落,窄袖胡靴,腰间束着皮革带,威风得像只矫健的豹子;一个穿着今日生辰特地准备的新衣,长裙摇曳,对襟短衫外还罩了件大袖,臂弯搭着一条披帛,头戴轻纱幕篱,身姿绰约,明明手上拿的是长刀,看起来却像只家猫,即便伸出利爪,也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顾浮双手持刀,刀尖朝下向玉楼公主行了一礼,玉楼公主脸上的不屑愈发明显,但也耐着性子回了一礼。
  对比虽然惨烈,但也给人一种奇妙的视觉体验,边上没什么存在感的史官在纸上奋笔疾书,一旁还有作画的画师,手眼不停。
  站立在编钟前的宫廷乐师得到示意,在最底下一排,最大的那个钟上敲了一记,浑厚低沉的声响在大殿内荡开的同时,玉楼公主持刀朝顾浮袭去,凛冽的招式与一往无前的气势吓得瑞阳长公主险些惊叫出声。
  然而下一瞬,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的顾浮抬起长刀,铿锵一声就将玉楼公主那一招给打偏了方向,两把刀刀刃相接,撞击出细小的火花。
  玉楼公主略感意外,下手也比原先要认真几分,可她不认真还好,顾浮不过是站在原地挡招,叫她无可奈何。她一认真,顾浮也动了,像只伪装成家猫的老虎睁开眼睛站起身,慵懒地抖了抖身上的露水,缓步慢踱,随即朝着猎物一扑而上。
  编钟的余音还未在耳畔散去,顾浮已和玉楼公主往来数十招,逼得玉楼公主连连败退,玉楼公主故意退到柱子边,待到距离合适,她踩着柱子翻身跃出顾浮的攻击范围,正要朝顾浮后心袭去,结果顾浮比她更快,转身扬起衣袖的一刀力气极大,撞到玉楼公主的刀上,不仅震得玉楼公主虎口发麻,还让军造司的得意之作——鳞纹长刀被直接砍成了两截。
  断刃旋转着划过玉楼公主的颈侧,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猛地扎进远处两人合抱粗的柱子上。
  余力未散,断刃轻颤着发出嗡鸣,竟是给编钟余音收了尾。
  李禹原还觉得她们是菜鸡互啄,即便看到顾浮出手利落,也只是有一点意外,直到顾浮把玉楼公主手中的鳞纹长刀打断,他的眼底才多了几分不敢置信。
  真的假的?别不是男扮女装,戴了幕篱上来唬人。
  在场的军造司掌司险些从自己的位置上蹦起来,脸上满满都是震惊。
  这可是他们每年改进一次的鳞纹长刀!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斩断!!
  鳞纹长刀的坚韧程度只有武将和军造司明白,不曾接触过的外行人就看个热闹,瞧见顾浮赢了,便有文臣忍不住讥讽:“玉楼公主连我大庸的闺阁女子都打不过,就别再嚷嚷着要与武将比了吧。”
  一旁的官员连声附和,带起一阵欢声笑语。
  玉楼公主手持断刀,不知是死里逃生吓的,还是被人嘲讽给气的,手都颤了。
  顾浮透过轻纱边沿看着地面想了想,突然转身,向皇帝拱手道:“陛下,玉楼公主想与我大庸武将比试,不巧,民女也有和她一样的想法,想与诸位使臣带来的武将一较高低,还望陛下恩准。”
  怀疑顾浮男扮女装的李禹愣了愣,总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说起来,虽然衣袖宽大看不真切,但对方的身形也让他隐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惜那感觉太过微弱,不等他细想,皇帝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既然如此……”
  皇帝看向那些外邦人,他们并非一伙,有几个来自南边部族,还有几个是东南磊国派遣而来的使臣。
  各自入京的时间也不同,不过在驿馆住了些时日,统一在今天被召入宫中觐见。
  玉楼公主要挑战大庸武将时他们就推波助澜,想看好戏,如今火往他们那烧去,他们再想阻止也晚了,其中有个外邦人中原话讲得极好,能言善辩,可惜方才就数他拱火供得最厉害,现在谁要找借口说不,赵长崎就拿他之前的话堵回去,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至于顾浮有没有能耐打赢他们带来的武将,这点不在众人的考虑范围内。
  和玉楼公主一样,顾浮是女子,她若赢了对方丢脸,她若输了对方也胜之不武,显然是笔稳赚的买卖。
  可谁都没想到,顾浮能赢遍全场。
  管他来的是何等健硕的彪形大汉,身负多少战功,战戟舞得有多威风,锤子轮得有多吓人,统统都被顾浮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由此可见顾浮打断玉楼公主的刀,已经是手下留情。
  而先前说玉楼公主连顾浮都打不过就别想挑战大庸武将,言语间把顾浮和玉楼公主一块贬低的大臣也闭了嘴。
  ——这显然不是他们理解中的“闺阁女子”。
  “好了。”打完一轮,皇帝才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声,让顾浮收手。
  因为长刀不给劲,中途换了把长.枪的顾浮神清气爽,听皇帝的话乖乖退下。
  宫女领她到偏殿休息,顾浮坐下后就摘了幕篱——方才好几个武将想把她的幕篱打掉,虽然没有成功,但也在幕篱上留了几道口子。
  顾浮正苦恼待会回去要怎么应付卫姑娘,外头突然传来宫女诧异的声音:“李统领?”
  顾浮身形一僵,手里的幕篱险些掉地上去。
  她方才和人对打,刻意改了出手的习惯和武功路数,应当不会被李禹看出来才对。
  偏殿外,李禹面不改色地对宫女扯谎,说道:“陛下叫我过来看看。”
  宫女迟疑,不太敢放李禹进去。
  顾浮站起身,正想在偏殿里找个地方躲躲,就听见外头又响起一道声音——
  “陛下何时叫了李统领来偏殿,我怎么不知道。”
  声音冷淡,分明就是傅砚。
  顾浮舒出一口气:她家望昔可真是及时雨。
  顾家二姑娘毕竟是国师的未婚妻,李禹就是再好奇再想探究,也没有当着国师的面强行去见人家未婚妻的道理,只好悻悻离开。
  李禹离开后,顾浮重新戴上幕篱,跑到门口,脚步非常轻快——她太久没和人一对一打过架了,刚刚那一通打,打得她非常痛快。
  可傅砚却与她截然相反,感到了无比的憋闷。
  在顾浮看不到的时候,傅砚收集了许多有关顾浮在北境从军的情报和信息,可无论翻多少书册军报,阅览多少文字记叙,都没有方才亲眼看见顾浮持刀舞枪碾压数名大将来的震撼。
  傅砚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京都这块繁华地根本不够顾浮施展,她若为男子,必可累积不世之功,名垂青史,而不是只有短短五年的军旅生涯,得后世一句“英年早逝”的叹息。
  哪怕顾浮说了她如今还有别的事情想要去做,傅砚依旧为她感到不平。
  无处发泄的郁闷让傅砚按捺不住来找她,带她出宫。
  顾浮奇怪,问他去哪。
  傅砚说:“看礼物。”
  思想肮脏的顾浮:“……”
  青天白日,不好吧。
  顾浮心里想着有伤风化,身体却格外诚实,偷偷跟着傅砚出宫,一块乘上马车。
  马车驶离宫门,不一会儿就到了宣阳街隔壁的兴乐街。
  马车在兴乐街的一座大宅子门前停下。
  道路两端提前清场又设了路障,所以街上并没有其他人。
  顾浮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并未悬挂牌匾的大门,问:“这是哪?”
  傅砚告诉她:“忠顺侯府。”
  顾浮讶异。
  这是……她的府邸?
 
 
第四十四章 
  “你买的?这得花多少钱?”顾浮不假思索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怪顾浮煞风景, 实在是这一带距离皇城最近,地价贵得吓人,任何人要在这里置备房产,首先想到的都会是钱。
  顾浮从军那些年得了不少赏赐, 除开日常花销, 攒下的俸禄也不少, 诈死之前她已留下书信托可信之人把她留下的钱带去战死同袍的家乡, 给他们的家人送去,用作抚恤。
  诈死后皇帝追封她爵位, 虽无法光明正大给她赏赐和宅邸, 但私下里送了不少好东西给她, 顾浮把一部分给了祖母,让她随意拿去用,不过祖母好像没动过, 说是要留着给她做嫁妆, 还有一部分顾浮变卖成现钱,放在手头方便随时取用。
  之前她给郭兼的银票就是这么来的。
  顾浮也不是缺钱的主, 可叫她在兴乐街买一套宅子,她还真买不起。
  傅砚没想到顾浮会这么问,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座宅子确实是他花钱买的,但他买的时候没在意过钱的问题, 只想着挑最好的地段, 不能像宣阳街那么吵闹,也不能离皇城超过两条街, 哪怕挂不了侯府的牌匾,规格也得配得上侯府的名头。
  宅子里头的景致还得好,不好没关系, 可以叫人拆了重新修葺,只要能赶上顾浮的生辰就行。
  好几处的修葺图纸都是他亲手绘制,用料也是他选定后派人从各地采买,加急运来京城,每隔几日他还会过来看一次,免得出什么岔子。因为顾浮白天要入宫上课,上完课还得忙晚袖斋的事情,时不时又要同皇后商议女子书院的安排,所以只要在晚上顾浮到他那之前收好图纸,就能把顾浮瞒过去。
  至于这期间花了多少银子……傅砚倒是看过账本,但因为账目没问题,他就没怎么记。
  看傅砚一脸迷茫,顾浮明白了——她家天仙恐怕非常富有。
  富有到对他而言,这份礼物的重点不在贵不贵重,而在心意到没到。
  于是顾浮也不再纠结钱的问题,让傅砚带她进去看看。
  因为来过多次,傅砚对这里的布局可谓了如指掌,他牵着顾浮的手在里头逛了一圈,从入门处到厅堂回廊,从花园水榭到茶室武场。
  顾浮发现这座宅子里头既有雅致的风景,也有冷冽粗犷的比武台和靶场,真有几分武将人家的模样。
  府中还置备了不少下人,大约是因为傅砚原先定了晚上过来的缘故,这个时候他们都还在洒扫归置,见了傅砚口称大人,见了顾浮则称侯爷。
  傅砚告诉顾浮,这些人都是从秘阁拨过来的,放在府里可以省不少心。
  一圈看下来,顾浮十分喜欢,但还是问傅砚:“怎么会想到给我送宅子?”
  两人正好走到一条小河边,河水从附近河道引进府中,专门辟出河床,其上还有座小桥,小桥过去就是主院。
  午后阳光照在河面,反射出粼粼水光,落在傅砚那身白衣上,看着像是给他的衣服又添了道暖金色的绣纹。
  他握紧顾浮的手,说道:“我想把你失去的都找补回来,可想来想去,我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给你一座忠顺侯府。”
  一座有实无名的忠顺侯府。
  这样想着,傅砚又觉得自己这份礼物送的委实不怎么样,几个月来辛苦筹备,眼下说反悔就反悔,道:“罢了,这份礼物不作数,宅子还是归你,但不算我给你的生辰礼物,我再想别的送你。”
  顾浮不知道傅砚从她同人比武开始,就在心里为她存了份不甘,出口劝道:“别啊,这么一份大礼,怎么能不作数。”
  顾浮说完,反应过来:“不对,看宅子的话白天也能来吧,那你为什么说要晚上给我礼物。”
  晚上有宵禁,从祁天塔到兴乐街又要叫巡夜武侯一路开道,多不方便。
  傅砚这才想起自己早上对顾浮说的话,面不改色地回答她:“白天我得入宫,你也有事。”
  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
  顾浮看着小河对面的景致,声音飘忽:“你说晚上,我还以为……”
  顾浮顿了顿,一脸狐疑地看向傅砚:“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傅砚一脸纯良:“故意什么?”
  顾浮终于明白,傅砚就是存心说那样的话让她误会,遂拉着傅砚过桥:“我记得前边是主院?”
  “嗯。”傅砚应完又问:“去主院做什么?之前不是看过了吗?”
  顾浮可不想白白被戏弄,她咬着牙,低声道:“没看仔细,忘了试试床。”
  说完又转头看向傅砚,添了一句:“你要觉得这座宅子不作数也行,不过新礼物得我来定,如何?”
  傅砚的耳朵染上薄红,脸上却还是那副冷清模样:“你要什么?”
  “我要你……”顾浮低头看了看自己臂弯上搭着的披帛,虽然质地轻薄,但胜在够长,拧成一股也够结实——
  “乖乖听话。”
  主院卧房内的枕头席子都是刚晒洗过的,干净还透着股好闻的气味。
  傅砚想着既然是顾浮主动要的礼物,依她也无不可,但傅砚真没想到,顾浮会将自己的披帛撕成两段,一段蒙住他的眼睛,一段捆住他的手。
  身下的席子很凉,屋里还摆着冰鉴,但升腾而起的温度叫两人都热出了一身的薄汗。
  顾浮如愿以偿,亲手将傅砚那身华贵的衣服一件件解了开,露出被裹藏在层层衣料下,温润如羊脂玉似的细腻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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