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甲后我待字闺中——昔邀晓
时间:2020-09-18 09:12:25

  弟弟嗷嗷乱叫,两人好一通打闹才算完。
  彼时马车已经驶出大老远,弟弟也不避讳,问:“诶哥,刚刚那是顾家的表姑娘吧?”
  安王世子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弟弟:“我偷偷问母亲院里的丫鬟了,母亲有意去和顾家提亲,把顾家表姑娘娶回来给你当媳妇。”
  安王世子蹙眉:“母亲院里哪个丫鬟?敢这么多嘴多舌?”
  “哎呀哥!”弟弟用力拍腿:“说正经的,你觉得她怎么样?”
  “不怎么样。”安王世子回忆穆青瑶得体的反应和举止,心中止不住的反感——
  先帝干过不少破事,比如给自己不喜欢的儿子找根本配不上他们的妻子。
  所以安王妃和当今皇后一样,出身都不怎么好,大约是因为缺什么就越在意什么,安王妃就想给自己儿子找个知书达理完美无缺的大家闺秀,偏偏安王世子因为幼时见多了别人瞧不起他母亲,所以最不喜欢那种规规矩矩走个路都像是拿尺子量过的女子。
  看了就烦。
  顾浮从宫里出来,马车缓缓驶离宫门,穆青瑶也放下了手中的书,问:“你看起来不大高兴,是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吗?”
  明明是关心的话,穆青瑶就是有本事把它说得平平淡淡不带一点感情,配上她一脸的面无表情,怎么看怎么冷漠。
  顾浮:“同皇后娘娘出现了一点分歧,问题不大。”
  顾浮不愿细说,穆青瑶就不追问,既不好奇,也不觉得顾浮有事不告诉她就是见外,一如既往地无欲无求。
  顾浮有时候还挺羡慕穆青瑶的,感觉她除了爱干净就再也没有别的诉求,活得无忧无虑。
  不过很快顾浮就发现自己错了,穆青瑶并非任何时候都能保持超然物外的冷静。
  回到家,顾启铮告诉她们,穆青瑶的父亲来了信,说是已经处理好了西北换防,不日就能回京。
  穆青瑶听说这个消息,居然没像平时那样维持住她大家闺秀的伪装,抱着顾浮哭得稀里哗啦。
  小胖鸽落到地上,迈着小爪爪一点点靠近,但因为惧怕顾浮身上属于傅砚的气味,所以还是没能凑上来,只敢围着她们蹦跶来蹦跶去。
  晚些顾浮陪穆青瑶吃了饭。
  穆青瑶冷静下来,拿出他们穆家在京城的房契,准备明日旬休出门,找人把常年无人居住的穆府好好打理一番,顺带置备些衣物用品,再多买几个下人回来,免得父兄回家没人使唤。
  看穆青瑶没事了,顾浮才去洗澡换衣服,踏着夜色前往祁天塔。
  明日是旬休,顾浮不用早起入宫,可谓天时;祁天塔戒备森严无人敢随意踏足,皇帝也不会大半夜召傅砚入宫,是谓地利;傅砚昨天好好睡了一觉,今日若没什么糟心事定也乖乖吃了饭,所谓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她不信今晚还不能把傅砚拆吃入腹。
  抵达祁天塔,顾浮问傅砚:“好好吃饭了没?”
  “吃了。”傅砚抬头看她,问:“不高兴?”
  顾浮愣住,凑到他身边:“怎么连你也这么说?”
  傅砚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别不高兴。”
  顾浮笑着在他掌心蹭了蹭:“没不高兴。”
  看傅砚眉头微蹙,顾浮只能放下心里那点不为人知的迫切,无奈地说起了她与皇后的分歧。
  要说这点分歧还真不至于让顾浮不高兴,只是心里存了事,难免叫在意她的人看出来。
  “我错了吗?”说完,顾浮问傅砚。
  傅砚眼都不眨一下:“你没错,坚持立院根本,方可将你的意志长久传承下去,不至于被后世之人曲解。”
  顾浮笑道:“别这么向着我,若叫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皇后娘娘那边又坚持她的决定,这事说不定得出意外。”
  傅砚没说话,似乎是在犹豫。
  顾浮亲了亲他的脸颊:“想说什么就说。”
  傅砚:“你可知魏太傅?”
  顾浮:“听说过。”
  “魏太傅身份不低,对如日中天的李家又忌惮颇深,是我防着李家做大最好用的棋子,甚至我也经常利用他打压李家。”傅砚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就好像被他打压的不是他大嫂的娘家一样。
  “除他以外还有不少人……不以皇后之名,这般别开生面的女子书院定会惹来数不清的非议,让书院比现在更加艰难,可皇后的名义也并非万能,若不定个无害的立院之本,必会叫有心之人猜忌,且此事一旦失败,之后你要是再想以别人的名义建立女子书院,定会被人疑心这背后有皇后的手笔,到时候就更说不清了。
  “他们会想,这所书院若仅仅只是一所普通的书院,皇后为何如此执着,进而愈发觉得不妥,为此死谏也不无可能。
  “不要小看那些朝臣,他们固执起来简直能让人恨不得杀之后快。”
  傅砚的话让顾浮陷入沉思,片刻后,她摇了摇头,叹:“还是再想想,有没有第三条路吧……”
  事关重大,她不想赌。
  顾浮满脑子官司,不去练箜篌也没纠缠傅砚,就这么坐着发呆。
  突然,傅砚轻轻地“嘶”了一声。
  顾浮迅速回神,看向傅砚,就见傅砚收回手,藏进袖子里。
  顾浮朝他伸手:“拿出来我看看。”
  傅砚垂眸,过了一会儿才把手伸出来,说道:“没事,就是被茶水烫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顾浮看傅砚指腹通红,让他坐着别动,自己跑下楼去冰井那取冰,泡水给傅砚浸手
  傅砚看顾浮为自己跑上跑下,还去找一叶要烫伤的膏药,全然没了方才发呆时的满脸凝重,暗自心想:娇气就娇气吧。
 
 
第四十九章 
  顾浮将傅砚的手从凉水中拿出, 用帕子擦干,随后才打开装着烫伤膏药的瓷罐子,将凉凉的膏药涂抹在傅砚的指腹上。
  指腹本是傅砚自己掐红的,之后泡在放了冰块的凉水里, 又冻得通红, 所以顾浮也没怀疑, 抹完还吹了两下。
  顾浮的唇距离傅砚的指尖很近, 近到只要傅砚动一动手指,就能把一触即化的湿润药膏抹到顾浮的唇上。
  傅砚忍住了没动, 之后顾浮放下他的手, 看向面前的桌案, 问:“别拿笔了,要写什么我帮你。”
  傅砚将手收回袖中,应道:“好。”
  可应“好”之后, 他并未从桌前离开, 给顾浮腾出位置,而是往后挪了挪, 让顾浮坐到他腿间。
  其实傅砚更想让顾浮坐到他腿上,可惜他这的桌子是矮桌, 平日他也都是坐在软垫上,要让顾浮坐他腿上写字, 姿势定然不好受, 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
  傅砚表面不显,心里却是遗憾, 还琢磨着明日就叫一叶一花搬套寻常桌椅来,还得叮嘱他们椅子只要一张。
  傅砚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顾浮坐到傅砚身前,感受着背后温热的身躯与腰间环绕上来的手臂, 不由得放下苦恼,开始心猿意马,蠢蠢欲动,可她又怕会耽误傅砚处理公务,便只能忍着,在傅砚的口述下执笔往奏报上写批注。
  顾浮的字说差不算差,说好也没多好,不够娟秀飘逸,但胜在手够稳,写起馆阁体来工工整整。
  顾浮写的同时,傅砚还能一心二用看下一本,速度很快,往往顾浮照他口述才写完一本,傅砚就已经看完三本,导致顾浮开始担心,怕他分神出岔子。
  谁知顾浮拿起下一本,傅砚只需扫一眼确定内容,便可将打好腹稿的批注告知顾浮,字句流畅简洁,听得顾浮只想拍案叫绝。
  两人就这么一个看奏报,一个写批注,不到亥时便把堆成小山的奏报给清理一空,完了傅砚还让顾浮替他写封信,抬头是“吾兄惠鉴”。
  不过看信的内容,应该不是写给皇帝的,顾浮有些好奇,便问了傅砚。
  傅砚告诉她:“我有个师兄,如今在外云游,他最擅长坑蒙拐骗,叫他回来或许有用得上的地方。”
  写完信,一叶上来将奏报和信一同拿下楼。
  顾浮放下笔,揉了揉手腕,直到耳边听不见一叶的脚步声,才对傅砚道:“既然事情都处理完了,不如……早点睡?”
  顾浮这话听着寻常,却像是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往干燥的草堆上扔了个火把。
  火把上的火先是被落地时带起的风惊动,瑟缩着熄小,随后才缓缓烧开,攀着枯黄的草燃起炙热的焰火。
  这把火烧进了傅砚心底,烧得两人都开始觉得有些闷热,急需一场大雨,或别的什么来降降温,才能舒坦。
  “好。”傅砚的声音响起。
  应当是他的声音吧?
  顾浮想,因为听起来和平时不大一样。
  算了,管他呢。
  顾浮撑着桌面准备起身,谁知傅砚先她一步,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顾浮只在刚从军那会被老兵往地上摔打时,体会过身体突然腾空的感觉,这会儿重温,险些没条件反射,把制敌的功夫用到傅砚身上去,还好她忍住了。
  不过她没忍住嘴里的惊呼,可惜她的惊呼声听起来不像是被人突然抱起的娇弱姑娘,更像军营里的兵没事围一块摔跤,看到谁把谁掼到地上而发出的声音。
  非常破坏气氛。
  可傅砚却扬起唇角笑了,顾浮则一点自觉都没有,搭着他的肩问他:“重不重?”
  “还行。”傅砚抱着她朝楼梯口走去,看着也不费劲。
  顾浮:“如果是我刚回来那会儿,你肯定抱不起来。”
  顾浮回来后从没停过习武操练,可不知为何就是吃得比原来少,因此整个人都轻了许多。
  傅砚抱着她下楼梯,许是觉得不用自己动腿闲得慌,顾浮非要找点事做,小嘴叭叭不带停,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我也抱过你,上回提这事你还生气来着,直接把我轰下马车了。”
  傅砚脚步微顿,随即加快步伐,进屋后直接用脚把门踢上,接着转身放下顾浮,不等顾浮奇怪,就把顾浮压倒了门上。
  门栓抵在顾浮后腰,顾浮反手把门拴上,与低头的傅砚蹭了蹭鼻尖,像两只相互试探的兽,呼吸交融间,唇瓣从轻触到细碾,厮磨着将力道一点点加重,如两军交战,以唇舌为领地,拼尽所能攻占侵略。
  躺到床上时两个人都没收住力道,压得床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可谁又顾得上呢。
  顾浮老样子摁着傅砚,又老样子被傅砚翻身反压。
  不过这回顾浮没再让着他,而是在纠缠间又一个翻身,把人压回身下。
  傅砚像是认了命,没再纠结谁上谁下的问题,顾浮也慢慢放松下来,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摸索着解开了傅砚凌乱的衣服……
  床榻又一次发出了声响,竟是傅砚趁着顾浮沉溺美色,猛地翻身把人压了回去。
  顾浮:“……”
  不能翻了,床就这么大,再翻两个人都得摔下床。
  况且他们现在是要行鱼水之欢,不是比赛谁能压过谁,再来几次,旖旎暧昧的气氛都能给他们翻没。
  在“退让”和“煮熟的鸭子第二次飞走”之间,顾浮毅然决然选择了前者。
  没有了无谓的争端,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混乱间,顾浮感觉自己像是喝了两大车黄沙烫,烧得肺腑滚烫,又感觉自己像只被咬了一口的桃子,甜腻的汁水顺着指缝流下手背,啪嗒一声轻响,落到泛着丝丝凉气的席子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夜晚从未如此漫长,好不容易两人偃旗息鼓,拿了床头放凉的水来喝,结果水没喝几口,剩下的全喂了床榻,就这样他们还没空去想这床还能不能睡的问题,过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才从房里出来,去了卧房对面的另一个房间。
  顾浮也是这才知道,六楼不仅傅砚的卧房有床,对面的房间里也有,不过对面的房间布置太过华贵,傅砚不喜欢,所以从来没去睡过,不曾想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让他们不必烦心脏乱的床榻要怎么睡人,直接换个地方就能休息。
  第二天辰时,五楼值夜班的一叶红着脸硬着头皮跟来替班的一花交代了一下:“……大人的卧房我已经收拾好了,厨房那边我叫他们熬了什锦粥,这样放炉子上热着也不会变得不好吃。还有热水和衣服,也都已经备好,就是下面的人你得看着,来谁都不见,除非是陛下急召,不然哪怕李大人过来,你也不能让他上楼,不然大人定会生气……你、你是头一回见侯爷,倒也不用怕,她挺好说话的。”
  一花个子比一叶还高些,也穿着道袍,但却垂首站在一叶面前,认认真真听一叶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才送他下楼。
  傅砚卧房对面的房间里,与顾浮相拥而眠的傅砚率先醒来,下床后披上外衣去看卧房,就见卧房已被收拾齐整,屏风后头的浴桶里也倒满了热水,便折回去把顾浮抱起,回房间洗澡换衣服。
  傅砚醒后不久顾浮就醒了,也由着傅砚抱她,只在傅砚揉捏她腰侧时嘶了一声——
  她家天仙凶起来是真的凶,险些把她腰给撞断。
  洗好澡换好衣服,顾浮也不再装死,坐到梳妆台前研究怎么梳头发——一叶给她准备的是一套裙装,总不能像穿男装一样随手扎个马尾。
  然而连辫子都编不好的顾浮注定没这份手艺,还是傅砚走到她身后,拿过梳子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式。
  顾浮惊道:“什么时候学的?”
  傅砚:“没学过,只在出门时看见有人的头发是这样的,感觉很简单,今天也是第一次梳,果然不难。”
  顾浮:“……”
  可能这就是命吧。
  傅砚还在顾浮的头发上簪了支发钗,顾浮看着,突然想起昨晚他们俩头发打结在一块,因为顾不上,被他们给硬生生扯断了。
  顾浮觉得下回在床上还是不把头发解开好些,不然打结一次扯断一次,早晚得秃。
  收拾好后,一花适时出现在门口,询问他们是要在屋里用早饭,还是到楼上用早饭。
  傅砚:“端楼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