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冷笑一声，“其余的东西，我也都吃了，如果真的有毒，我又怎么会没事？”
霍峋长眉一挑，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笑，“陆先生，不介意的话，抽个血查查？”
陆衡唰一下卷起了袖子，“抽！”
这里是夜翼私立医院，霍峋一个眼神，医生立刻上前，从陆衡的胳膊上抽了一管血。
检查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霍峋问虞音，“你们去陆家吃饭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虞音此时已经怀疑是陆家搞鬼害了姐姐，一五一十地把经过告诉霍峋，“昨天，姐姐和陆衡去医院做了检查，我也跟着去了，抽了好多血说要做唐氏筛查，然后今天去了陆家吃饭，说是商量婚礼的事。”
一旁守着的医生开口道：“刚才你们说虞小姐怀孕七周了，对吗？”
虞音点点头。
医生：“唐氏筛查确实是要抽取孕妇外周血，但那是怀孕十五周到二十周才做的检查。”
陆衡僵住了，“什么？那、那怀孕七周抽血……是检查什么项目？”
医生叹了口气，“怀孕六到八周的时候，可以抽取孕妇外周血来检查胎儿性别。外周血含有胎儿染色体，通过检测其中是否含有Y染色体，能够判断胎儿的性别。”
虞音猛地瞪向陆衡，“你妈妈说如果这一胎是女孩，就要生二胎，姐姐说绝对不生二胎，你妈妈为了保证只有一胎的情况下生下男孩，所以、所以你们——”
“所以，你们借着抽血，检查了孩子性别，发现是女孩，就故意让我流产，对吗，陆衡？”
虚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陆衡惊喜地发现虞奚醒了，他脚步一跨就想过去，却被虞奚眼中的寒意钉在了原地。
“虞、虞奚……”陆衡喉咙哽住了，他想说这绝对不是事实，但心里却隐约觉得这极有可能是真相。
虞音一下子挡在姐姐的病床前，怒视陆衡，大有他敢过来就跟他拼命的势头。
“等、结、果。”虞奚一字一字，像是从牙缝中咬出来的。
陆衡僵在原地，心乱如麻。
柳不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走到病床边，凑到虞奚耳边，低声道：“姐姐，你别难过，你想要怎么报复陆家，我帮你。哪怕让陆衡死，我也能做到无声无息。”他本就是少主身边最出色的暗卫，别说是陆衡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就是重重安全保障下的高手，他也能杀。
他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虞奚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他是真的想杀了陆衡。
虞奚疲惫地摇了摇头，“别妄动。”
柳不危嗯了一声，“听姐姐的。姐姐想让陆家破产，我就让陆家破产，姐姐想要陆衡的命，我就要陆衡的命。”
他顶着一张昳丽的少年面孔，说着霸道总裁的狂言，虞奚心里却浮起一丝暖意，她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好在，还有妹妹和朋友在身边。
检查结果很快送来了，虞奚和虞音的血液里都有一种能致使人流产的药物，陆衡的体内也含有微量。
面对无可辩驳的事实，陆衡手足发凉，他一寸一寸地抬头，喉咙干涩：“虞奚……”
虞奚已经冷静下来，“报警吧。”
如果报警的话，按照故意伤害罪，陆母应该会判处三年左右徒刑。
陆衡一个激灵，“等一下！”
他快步走到病床前，“虞奚，别报警，好不好？这、这是家里的事，咱们私下解决，好不好？”
虞奚冷笑一声，“这不是家事，这是刑事案件。”
“虞奚，”陆衡在病床前蹲下，他眼眶通红，头发凌乱，已经没有了往日沉稳潇洒的气质，“我让母亲给你道歉，你、你别报警，行吗？”
虞奚静静地看着他，这个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她，并且跟她相恋的多年的男人，正痛苦地望着她，眼神乞求。
“陆衡，你凭什么要求我受到伤害还要忍气吞声呢？”虞奚的声音很轻。
陆衡喉结滚动，良久，说：“虞奚，看在咱们八年恋情的份上，你让一步，好吗？我让母亲给你道歉。”
虞奚垂下了眼眸，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苍白得吓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抬眸看着陆衡，“好。”
陆衡松了口气。
就听虞奚说道：“八年恋情交换不报警，让你母亲给我道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陆衡，咱们两清了。”
“两清？不不不，虞奚，我不是说咱们两清，你别跟我分手，你想要孩子，以后咱们还会再有的！”陆衡抓住了虞奚的手。
虞奚甩了一下，她本就身体虚弱，根本甩不开，眉头皱了起来，身边一直守着的柳不危一把握住了陆衡的手腕，只听到陆衡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虞奚翻了个身，面朝墙壁。
陆衡呆呆地看着她的后脑勺，“虞奚……”
柳不危挡在了他和病床之间，双臂环胸，神色阴冷，“今天结束之前，必须看到道歉。”
对了，还有报警的事。陆衡猛地回过神来，快步冲出了病房。
霍峋拉过虞音，“小鱼，你是吃药还是打吊针？”她没有怀孕，体内的药物自然不会造成流产，但毕竟是女孩子，身体肯定会受到影响，还是要治疗一下。
“吃药。”虞音要随时守在姐姐身边。
医生拿来药物给虞音，给虞奚却是吊针，虞音乖乖地吃了药，眼看着针头扎进姐姐的手背，眼睛又红了。
霍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幽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阴霾。陆家欺人太甚，故意害得虞奚流产，让他的小鱼这么难过，要按照他的性子，陆家就算不付出生命代价，至少也得破产，别想在燕城继续待下去。
不过这件事还得看虞奚的意思，她本来就身心俱损，他不想再给她增添烦恼。
也许是害怕真的报警会坐牢，陆母很快就跟着陆衡来了。
被逼着道歉，陆母脸色不太好，站在病床前，下巴微抬，“虞奚，对不起。”
虞奚淡淡瞅了她一眼。
陆母撇了撇嘴，“我想你其实应该能理解，要不是你们坚持只生一胎，我也不会这么做。陆家的根不能断在这里，你看看你们姐妹两个就该知道，家里没有男人是多么艰难。”
虞音冷笑，“谁说我们家没有男人，只要我想，家里想要多少男人都行。”
霍峋脸色一黑。
陆母这才注意到霍大少竟然也在，气势顿时蔫了，“好了，你要的道歉我也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虞奚笑了一下，“没诚意的道歉，我可不接受。”
“你——”陆母脸色难看，“你想怎么样？”
虞奚嘴角扯了扯，“跪下道歉。”
陆衡不敢置信，“虞奚——”
虞奚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虞音拿起手机，当着母子两个面输入了报警电话，手指按在绿色通话键上，随时都可以拨出去。
陆母的脸白了，只要报警，就是刑事案件，她就要面临着审讯开庭，不管最后判刑几年，等她出来都没脸见人了。
相比之下，此时的屈辱倒是能忍受，毕竟只有病房里这几个人知道。
陆母一咬牙，噗通一下跪在虞奚病床前，“虞奚，对、不、起。”
第35章
陆母站起身, 拉着陆衡就走。
陆衡甩开她的手，眼巴巴看着病床，“虞奚, 咱们不分手, 孩子……还会有的。”
陆母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压低了声音，“分手才好呢！这样的女人, 别想进我陆家的门！”
虞奚嘴角含着一丝浅浅的笑, 摆摆手，“八年恋情, 你已经拿去交换了，陆衡，此生不见。”
此生不见……
陆衡愣神的工夫, 已经被陆母拉走了。
眼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虞奚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消失了，她慢慢地拉过被子, 盖住了自己的脸。
低低的呜咽声从被子下面传来。
虞音没说话, 走过去, 坐在病床边，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柳不危的手指都快捏断了, 咬着牙，低声跟霍峋说话：“我想杀了他们。”
“别妄动，虞奚说的。别给虞奚添一丁点的苦恼，完全按照她的意思来。”霍峋黑眸中闪过一丝冷戾, “等这件事过去……再说。”
他站在病房中，医生早已离开，这里只有他们四个, 他的小鱼抱着哭泣的姐姐，珍珠在被子上滚落。
陆家，真是欺人太甚。
陆母说虞家没有男人，呵，真当没人给姐妹两个撑腰吗？
等到虞奚的哭声渐渐平息，霍峋走过来，拍了拍虞音，“虞奚这是坐小月子，得照顾好身体，不然容易落下病根，哭过这次以后就不能再哭了，会伤眼睛的。”
一听这话，虞音顿时紧张了，对呀，流产也相当于小月子了，一定给给姐姐养好身体！可是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好在还有网络，家里还有张姨，她得打听清楚各种禁忌。
“我记得一个月不能洗头洗澡。”虞音皱着眉头，掰着手指头开始想，“还有不能着凉，不能吃凉的东西，能吃盐吗……好像得特别清淡？”
虞奚一把拉开被子，露出一双哭得通红的眼睛，“一个月不洗澡，我不活了！”
“那可不行！”虞音抱住她的肩膀，“我和姐姐，要一直在一起，等我们两个老得没牙了，还能一起吃冰淇淋。”
虞奚白了她一眼，伸手捏住了她的脸，把白软软的脸颊捏得变形，“来，让我看看没牙的小老太太。”
虞音笑着，任由她动手，“姐姐，我永远陪着你。”
她的脸被捏住，说话含含糊糊的，虞奚却听清楚了，她松开手，轻轻揉了揉妹妹被她捏红的脸颊，“好。”
霍峋和柳不危对视一眼，眸光莫测。
柳不危低声道：“人类寿命不过百年，美人鱼也是……”
霍峋的眉头皱了起来。
柳不危：“要是咱们还会初拥……”
经过初拥，可以将姐妹两个转化为吸血鬼，那样就能跟他们一样拥有长久的寿命。可惜，少主只初拥过他一个，不知过程出了什么问题，他倒是成功转化成了吸血鬼，但少主从此就患上了头疾，而且也失去了初拥的能力。而他，则是一开始就没有这种能力，所以，迄今为止，他们身边没有别的吸血鬼。
这也意味着，他们要眼睁睁看着姐妹两个老去，最终永远地离开。
霍峋脸色很不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能接受他的小鱼变老变丑，但却留不住她的生命。他的小鱼，注定只能在他漫长的生命中昙花一现。
……
打完吊针，四个人回了家。
张姨知道虞奚流产，悄悄地哭了一通，又开始张罗着坐月子的饭食。
虞音坚持姐姐要在家休养一个月，不能留下病根。虞奚无奈，妹妹的性格看似软和，其实小脾气上来了也很倔，她只能留在家里，好在张姨说了，只要保暖好别着凉，还是能洗澡的。
公司那边则是虞音每天去盯着，她早早起床开车去公司，虽然有驾照，但她很少开车，一路都小心翼翼的，霍峋就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
本来他还想去虞氏公司陪着小鱼，毕竟她以前都是给虞奚打下手，这是她第一次主持大局，霍峋担心有公司老员工故意欺负她，有他镇着场子，可以确保她一切顺利。
不过虞音拒绝了，毕竟是虞氏的公司，她还占着七成的股份，她早晚要学会独自面对问题。
霍峋干脆自己去夜翼，顺便给柳不危放了假，让他留在家里。
柳不危心知肚明，这是让他照顾虞奚，虞奚吃喝有张姨，但陆衡知道这个地方，肯定会来骚扰。
果然，陆衡第二天就来了，不过有柳不危在，他根本进不了院门，在外面喊了一会儿虞奚的名字，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等陆衡走了，柳不危上楼，虞奚躺在床上，神色木然。
“姐姐，”柳不危盘膝坐在她床边的地上，神神秘秘地问道：“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虞奚的眼睛慢慢转了转，“三百？”
“一千！”柳不危长眉一挑，神采飞扬，少年昳丽的脸上，颇有几分得意。
虞奚：“……这么老！”
柳不危的脸黑了。
虞奚笑了起来。
柳不危靠在她的床边，“姐姐，我给你讲讲我经历过的事吧。”
虞奚：“好，讲讲你成为吸血鬼之前的事。”
“之前呀？那个时候，我是一名暗卫，从小训练——”
“暗卫？那你是不是身手高强？”虞奚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她看了那么多的故事，里面经常提到暗卫这个神秘的职业，没想到她竟然遇到了一个活生生的暗卫。
“身手高强？可以这么说，反正当时我是少主身边最出色的暗卫。对了，少主就是霍大少……”
两人一坐一躺，一个慢悠悠说着自己的故事，一个渐渐听得入迷。
……
虞音在公司也没遇到什么麻烦，她大学本来就学的是管理，公司又是经常来，给姐姐打下手时间也不少，下面又有忠心的秘书，上手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唯一的麻烦就是开车有些害怕，不过来回的路上都有霍大少跟着，她开得慢，霍峋就跟得慢，始终压在她的车后面。他开着价值千万的豪车，别的车也不敢催促，更不敢横冲直撞见缝插针，虞音就轻松了许多。
虞奚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柳不危就陪了她一个月，虞奚赶他也不走，还很委屈：“姐姐，咱们两个一直做牛做马的，现在虞音去上班，霍大少没事干也只能去上班，我可好不容易有个假，你要是赶我走了，我就又得去公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