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说出这两个字都是羞耻的。
可祸是她闯的,责任自然也得她来担,虞音红了眼圈,拉着虞奚,万般不舍,“姐姐,我、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要小心些。”
虞奚养妹妹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让她受过这种委屈,心疼得要死,恨不得以身代之,可那该死的霍大少已经认准了妹妹,“音音,听我说。你不用跟霍大少有任何……咳咳,亲密的举动,反正霍大少现在很紧张你,你只要不愿意,他也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虞音明亮清澈的眼睛睁圆了,认真地听着虞奚说话。说起来,刚才霍大少哀求她不要走,似乎确实很好说话的样子。
“至于对外,我们就宣称你是霍大少的贴身助理,音音,你要想办法说服霍大少,让他认同这个对外的说法。”
虞音明白了,在外人眼里她是助理,身边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要哄着霍大少一个人就行。
“音音,别害怕,有什么事就跟姐姐打电话,柳不危也同意这个计划,你有事也可以找他。”
虞音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姐姐,别担心,我能行的。”她勾着虞奚的手指轻轻一晃,脑袋靠在虞奚的肩头,声音低落,“我就是舍不得姐姐,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你自己要好好吃饭,别忙起来就忘了。”
虞音还从来没有跟虞奚分开过,哪怕上大学,她也是走读,虞奚再忙都要去接送她上下学,实在抽不出空才会让助理帮忙。
虞奚揽着妹妹瘦弱的肩膀,眼睛眨了又眨,镜片上还是起了一层雾气。
柳不危挑了挑眉,瞅着病床上的罪魁祸首,那眼神明晃晃写着“你看你干的好事让人家好好的姐妹两个生离死别的”。
霍峋冷哼一声,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柳不危却好像被人扼住了咽喉,后背起了一层寒意,他连忙退后两步,凑到姐妹两个身边,笑道:“要我说,虞总要是不放心妹妹,可以一起住过去啊,反正霍少家里的地方大得很。”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都有些动心。
虞音想了想,还是否决了,“不要,姐姐……不要住过来。”她还能说是助理,要是姐妹两个一起住到霍家,那别人该怎么议论?她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从来没想过结婚什么的,但姐姐可是有正经男朋友的。
“咳咳。”病床上的霍大少不乐意了,冷着脸,“小鱼,过来。”
听他喊“小虞”,虞奚更放心了,这个称呼在别人听来,确实是喊助理的样子。
既然要假扮霍夫人,就得扮得像些,不能刺激霍大少。虞音捏了捏拳头,给自己悄悄鼓劲,顺从地走到病床边,想了想,又鼓起勇气勾住了霍峋的一根手指,“霍少,你是不是不舒服,要喝水吗?”
霍峋垂下眼眸,看着她勾住自己的手指。
细白的指头,指甲修剪得很干净,莹润的淡淡粉色。她的手指很软,跟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很不一样。
他的冰凉,她的温热。
他生机无限,她生机黯淡。
既然把这尾小鱼骗到了自己身边,就得养得健健康康的才行。
“不渴,小鱼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陪在我身边就行。”夫人归位,霍大少顿时变得很好说话,俨然一个矜贵雍容的病弱公子。
柳不危过来请示,“霍少,你是在这里住院几天,还是——”
“回家。”霍峋根本不需要住院,更不想委屈新得的小鱼窝在病床上陪他。
虞奚估计霍峋家里也有私人医生,所以回家也无所谓,正好,她趁机过去看看妹妹新换的环境,“音音,你要什么,姐姐给你送过去。”
虞音有些迟疑,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霍峋身边待多久,要是时间长的话,恨不得把自己的录音棚整个搬过去才好。
“电脑肯定要,钢琴……”虞音忍痛割爱,“算了,钢琴不搬了,吉他要一把。”她在心里选在选去,艰难地做出抉择,“要那把静音的民谣。”万一霍大少嫌吵,她还能戴着耳机弹琴。
最终她也只要了电脑和一把静音吉他。看着小姑娘一脸肉痛的样子,霍峋迅速地回忆了一遍自己昨晚在虞家别墅里看到的情形。
小姑娘没提衣服首饰,显然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那个录音棚,那是她的工作,也是她的爱好。
霍峋把自己在录音棚里看到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记在心里,准备回家了就给小姑娘重新置办齐全,毕竟他要把这尾小鱼养在身边,就不能让她委委屈屈地将就着。
柳不危出去办出院,虞奚回家拿东西,宽敞的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没有了人说话,安安静静的房间,虞音渐渐觉得尴尬。
她不好意思去看霍峋,悄悄地把自己勾着人家的手指缩回来,又不想动作太大惊动了他,就在那磨蹭着,一毫米一毫米地挪着。
霍峋分明察觉到了,却没有说破,既没有强硬地留住她的手,也没有痛快地放开她,假装自己没有发觉她的小动作,任由她那做贼似的窸窸窣窣。
小姑娘很是认真,饱满的唇瓣轻轻抿着,软软的手指一点一点挪动,动作稍微一大,那纤长的睫毛就不安地颤抖两下,像是受到惊吓的蝴蝶翅膀。
圆润乌黑的眼睛飞快地瞄他一眼,见他没有注意到,又垂下眼眸,努力地进行她的“手指脱离”大计。
“呼——”足足好几分钟,虞音才终于脱离了霍大少的手指,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抬眼看去,却见霍大少慵懒地靠着病床,黑眸幽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轰——”虞音脑子一炸,小脸瞬间就红透了,她羞耻得脚趾都蜷缩起来,有种做了半天的坏事却发现就在人家眼皮底下的尴尬,“霍、霍少——”
说话也磕巴了。
虞音睫毛飞快地眨了眨,想着姐姐说的“要说服霍少”,努力地克服着羞耻,“那个,我、我还不太适应,咱们先、先不要太…那什么…亲密…好不好?”
霍峋只是想留她在身边,一个是缓解自己的头疾,一个是想把这尾可怜的小美人鱼养好,本来也没打算趁机占她的便宜。不过见这尾小笨鱼羞成这样,倒是想要逗逗她。
“小鱼鱼,怎么样就算太亲密呢?”
虞音几乎以为霍大少是在戏弄自己,可他黑眸专注,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就算他是故意戏弄,这也是一个把规则说清楚的好机会,“在外人面前,我是你的助理,不能有任何超过助理职责的举动。”
虞音很紧张地盯着霍峋,觉得这么苛刻的条件,他肯定不会答应。
果然,霍峋皱起了眉头。
他半天没说话,虞音就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
她发现,这个男人……真的非常好看。
干干净净的剑眉,利落又帅气。
狭长幽深的黑眸,瞳仁纯黑,跟戴了美瞳似的。
鼻梁高挺笔直,嘴唇虽然薄,但非常红,跟他苍白的脸色对比,有种触目惊心的惊艳。
下颌线条凌厉,脖颈修长,喉结……
那喉结在动,上下一滚,就像他在吞咽什么似的。
虞音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向上一挪,果然,霍大少正在看她,确切地说,是正在看盯着人家的脸欣赏了半天美色的她。
第6章
偷看人家被发现,虞音还从来没有过这种经历。
她僵直着身子,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圆润乌黑的眼眸也呆滞了。
“好看吗?”霍峋轻声问。
虞音尴尬得大脑一片空白,小脑袋机械地点了一下。
平心而论,他确实好看,可以说是她见过最俊美的男人。
霍峋轻笑一声,他似乎很是愉悦,修眉俊目舒展开,凭添了几分洒脱俊逸,“好吧,助理就助理。”
纤长的睫毛茫然地眨巴两下,虞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话——在外人面前她就是他的助理。
没想到霍大少这么好说话,自己最担心的事,他随口就答应了。
虞音高兴之余,对自己将这样一个“好人”撞到重伤失忆,更加感到内疚。她看了霍大少一眼,又缓缓低下头,修长纤细的脖颈勾着,像是一只折颈的天鹅。不,更像是一只羞愧地想把自己埋起来的小鸵鸟。
霍大少眯着眼睛,欣赏了一会儿小鸵鸟的窘态。
他没觉得自己过分,小鸵鸟刚才也欣赏了好一会儿他的美色呢。
“那要是不在外人面前呢?”霍少欣赏够了,继续逗小笨鱼。
虞音抬起头,“……啊?”
霍少笑了笑,“在外人面前,你假装是我的助理。那要是没有外人,只有咱们两个,怎么样算是——”
他微微倾过身,靠近了一些,声音也压低了,仿佛在说着不能被别人听到的悄悄话,“……太亲密呢?”
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袭来,清爽干净。
他分明也没做什么过分的动作,虞音的心却猛地跳了两下。
她身子微微后仰,避开了他侵过来的身子。
“没有外人,只有咱们两个,就、就……”虞音迟疑了一下,她不知道霍大少的底线在哪里,反正她是不能接受太亲密的举动,“就不能有肢体接触。”
“嗯?”霍大少眉头拧了起来。
虞音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他不会接受,毕竟在他心里,她是他的……老婆。她纠结地抿着唇,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病床上雪白的床单,直把那一块床单抠得皱巴巴的。
“要不……牵手?”虞音最多能接受到这种程度,就像刚才她主动勾住他的手指一样。
霍大少皱着眉,抱着双臂靠在病床上,没有说话。
看他的样子也是不情愿,虞音苦恼地皱起小眉头,白软软的脸颊也鼓了起来。
霍大少不是很紧张她的吗,他不是很好说话的吗,虞音一咬牙,决定恃宠而骄。
她捏了捏拳头,鼓了鼓勇气,眼睛一闭,不管不顾地宣布:“反正不能亲吻不能交颈不能拥抱不能生命大和谐!”
刚刚走到门口的柳不危:“……”
他隐晦地瞅了瞅霍峋,眼神颇为一言难尽——这个禽兽,才刚刚认识小姑娘,连几个小时都没到,骗了人家不说,还提出来一大堆要求,什么亲吻什么大和谐的。
禽兽!太禽兽了!
霍峋没有说话,并还给柳不危一个死亡凝视。
柳不危身子一抖,夸张地笑着进来,“好啦好啦,可以出院啦!”
他的声音和表情都有些浮夸,却刚好解了虞音的尴尬,她高兴地站了起来,“霍少,要我扶你吗?不不,还是用担架吧。”
柳不危一摆手,两个医生推着那种带滚轮的病床过来,霍峋慢慢地坐起来,虞音连忙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和柳不危一左一右,搀扶着他换到那张推拉病床上。
离开医院,柳不危开车,一路顺畅,回到夜翼庄园。
虞音好奇地看着大门上的“夜翼庄园”四个大字,在病房的时候,姐姐跟她说了霍大少是夜翼集团的掌权人,现在他住的地方也写着“夜翼”,难道不怕被人骚扰得不得安宁吗?毕竟像他这样的大人物,肯定有无数的人排着队想要拜访,要是知道他的住处,没准就守在门外等着来一个浪漫的邂逅。
而且,庄园什么的,也太夸张了吧,最多是个带大花园的独栋别墅罢了。
车子驶进大门,虞音才发觉自己是井底之蛙,这里真的是个庄园。
宽敞的柏油路,路边种了两排高大的银杏树,两旁都是平整的草地,绿草茵茵。再往里走,就是花园,种满了各种颜色的玫瑰,花园中错落有致地立着几栋二层的小楼。
“这里是客房,”柳不危介绍:“如果有客人来的话,就住在这里。虽然……霍少也没什么客人。”
想到霍峋说他没有亲人,虞音歪着头看了他一眼,霍峋神色淡淡,黑眸平静,倒是看不出有伤感之色。
经过这些二层小楼,又行了百米,出现了一栋四层主楼,玫瑰花缠绕的围墙绕着主楼一圈,围起前后院子,院子里没有种植花木,只铺着平整的青石,石头的缝隙间长着绒绒的绿草。
车子停在前院,霍峋并没等人搀扶,径自下了车,叮嘱道:“让人准备午餐,招待我的……夫人,和她的姐姐。”
虞音刚听到他说“夫人”觉得有些别扭,及待听到要招待姐姐,顿时顾不上计较了,她快走两步,扶住霍峋的胳膊,“霍少,等会儿我姐姐也要在这里用午餐吗?”
霍峋垂眸,看了一眼扶在自己胳膊上手指,又细又白,带着她特有的温度。
小笨鱼正仰着头看他,圆润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惊喜。
“嗯,你姐姐不是要给你送吉他和电脑来吗,咱们招待她在这里用午餐,好不好?”
“好呀!”小脑袋重重一点,虞音笑得眉眼弯弯,“霍少,谢谢你。”
霍大少活得太久,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也确实收到过不少感谢,只是没有人因为简单的一顿饭而感谢他。
小笨鱼笑得太开心,他忍不住就想欺负她。
低下头,霍峋凑到她的耳边,低语,“夫人想要怎么谢我?”
“……啊?”虞音卡壳了,说谢谢就是口头表达一下谢意,怎么到了霍大少这里,还得拿出实际行动来了?
看着小笨鱼渐渐呆滞,霍峋轻笑一声,“今晚……”
他倾身下来,薄唇就凑在她的耳边,说话时呼吸拂在她小巧白皙的耳朵上,成熟男人特有的清冽干爽的气息将她围拢。
再加上那句暧昧的、暗示意味十足的“今晚”,虞音头皮发麻,伸手将他往外一推。
手指碰到了他的衬衫,丝滑柔顺,昂贵的布料、考究的剪裁,提醒了虞音眼前这个男人矜贵的身份,而且这个矜贵的男人还因为她受了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