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太子妃——小舟遥遥
时间:2020-10-01 09:22:49

  裴延微愣,她要不提,他都快忘了这一茬。
  他道,“应当不会这么快发现,便是发现了,旁人也奈何不了我们。”
  相比于杀了猎户这回事,裴延更关心的是陶缇对他的印象。
  想到她那副被吓傻了的样子,他沉声道,“阿缇,今日孤杀了那个猎户,你会不会觉得孤……心狠手辣?”
  一想到那个猎户的丑恶嘴脸,陶缇简直气成河豚,闷闷道,“才不会!那个人活该!如果不是殿下你及时出手,我也一定会杀了他!”
  刚一说完,她立马懊恼的闭嘴。
  自己怎么当着裴延的面喊打喊杀呢,这一点都不温柔文雅!
  裴延似是猜到她的想法,轻笑了两下。
  须臾,他温声道,“你不会为这事疏远了孤,那孤就放心了。”
  “不会的,对付坏人就该那样,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不必感激。要说恩情,你在画舫上救了孤一命,应当是孤感激你才对。”
  “嗐,你别放心上,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说起来,我还害得你掉水里,搞的咋俩跟漂流瓶似的,漂了四十多里……”说到后面,她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
  裴延只听得她前半句,语气认真道,“救命之恩,是要放在心上的……让孤想想要如何报答你?”
  陶缇,“不用不用。”
  裴延,“不如以身相许?”
  陶缇,“???”
  是她幻听了,还是裴延脑子烧坏了?
  陶缇满心惊讶,想了想,伸手朝裴延的额头摸去,小声咕哝着,“不烫了呀,怎么还说胡话呢。”
  裴延哭笑不得,“阿缇莫不是嫌弃孤?”
  陶缇心道,哪能啊,你这条件,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要家世有家世,要才华有才华,性格又温柔,对她从没发过一下脾气,说过一句重话,她亲爹妈都没这么好的耐心……这要还遭嫌弃,那简直没天理了。
  只是,以身相许什么的,听起来很美好,实际上……他们俩之间,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是人,寿命短暂到只剩两年的人。
  而她是神族,若非主动选择沉眠,便是不死不灭。
  话本子里不是有句经典台词,叫人妖/人神殊途吗?他们俩根本不一条道上的。
  就算她喜欢他,又能怎样呢。
  陶缇长长的眼睫毛垂下,讪讪笑道,“殿下,你别开玩笑了,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
  裴延默了一瞬,淡声道,“……好。”
  两人都安静下来,只听得窗外传来几声虫鸣。
  陶缇胡乱想着裴延的话,心绪纷乱,可她实在太累了,没多久还是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裴延感受到身旁贴着的身子放松下来,将她往怀中揽了揽,掖了下被角。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旋儿,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小傻子,孤哪里跟你开玩笑了。”
  怀中的人没有回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
  陶缇是被一声嘹亮的鸡叫声唤醒的,农村的大公鸡,起得早,嗓子亮,唤醒效果顶呱呱。
  她睡眼惺忪的抬头看了看,窗外透进朦胧的淡光,明显时辰还早。
  她正打算躺下再睡个回笼觉,忽的发现身旁之人好像有些不对劲?
  借着微光,裴延冷白的肌肤上泛着一层不自然的红,浓眉紧皱,额上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陶缇抬手往他额头一放,登时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糟糕了,怎的又烧起来了!
  她忙坐起身来,轻轻唤道,“殿下,殿下……”
  在她的唤声下,裴延虚弱的睁开了眼,眼眸尚有几分水气,嗓音哑哑的“嗯”了一下。
  陶缇担忧道,“你又发烧了……我去找徐老伯!”
  她连忙起身,快速穿戴一番,只是一头青丝垂着,她也不知道梳髻,便扯了根绳子随意捆了捆。
  走出门,对面的房门还紧闭着,陶缇抬眼看了眼,天色蒙蒙亮,估摸着也就凌晨四点多,天边那轮月亮还在呢。
  她走到对门,刚想敲门,手却顿在半空中——
  她和裴延已经够麻烦徐老伯祖孙了,这大清早的,若是还搅扰他们安歇,似乎不太好。
  迟疑片刻,她决定还是自己先帮裴延降温。老人家一向起得早,估计顶多半个时辰,徐老伯也该起了。
  打定主意后,陶缇赶紧跑厨房,烧了壶热水,冲了一碗淡盐水,剩下的都倒进了脸盆里,和烧酒一起兑了兑,搁在一旁放凉。
  “殿下,先喝点淡盐水。”陶缇弯着腰,手臂穿过他的后颈,将他稍稍抬起一些,赶紧往下塞了个枕头。
  两夜一天过去,裴延的唇边有新冒出的青色胡茬,看上去憔悴不少。虽然人还在发烧,但他心志比常人要坚定许多,这会儿意识还是有的。
  陶缇一勺一勺给他喂,他也配合着喝。
  待一碗淡盐水喂完,陶缇起身试了试木盆里的水温,不热不冷,刚刚好。
  她将水盆端到床边,看着半躺半靠的裴延,抿了抿唇瓣,小声道,“殿下,我帮你擦身子降温,需要脱一下衣服……我不是占你便宜……”
  裴延半阖着眼,没说话,任由她摆布般。
  陶缇屏住一口气,将他的寝衣解开,轻轻一掀,胸肌腹肌人鱼线再次出现在眼前……
  真是赏心悦目的一幕啊。
  她不合时宜的想着,很快记起正事,拧起巾帕,替他擦身。
  她凝眸,避开包扎处,认认真真的帮他擦拭着,手臂、脖子、胸腹、大腿、小腿……他的身体很烫,隔着薄薄的巾帕,她也能感觉到他滚烫的热度。
  擦着擦着,她心头冒出个疑惑来,裴延不是从小体弱多病么,那他的身材为什么还这么好?
  这胸肌腹肌,可不是随随便便练一练就能拥有的……
  她正沉思着,手腕突然被扣住。
  陶缇一怔,乌黑眼瞳看向裴延,无辜又迷茫,“……?”
  裴延桃花眼微眯,哑声道,“擦的时候,别分心。”
  说完,他放开她的手。
  陶缇还有点懵懵的,直到她看到裴延那快要被她推到关键部位的寝裤,还有她放在他平坦小腹处的手——
  啊啊啊啊啊,要死要死要死!
  轰的一下,她那张白皙的小脸彻底红透了。
  “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脑袋低低埋着,结结巴巴道。
  “没事。”裴延哑声道。
  接下来,陶缇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擦了一遍,赶紧端着木盆逃出去了。
  屋外。
  徐文鹤也起了,见陶缇急哄哄的从那屋出来,还有些诧异。
  陶缇见到徐文鹤起身了,很是惊喜,连忙将裴延发烧的情况说了。
  听完陶缇的话后,徐文鹤走进了左厢房。
  看到裴延衣衫凌乱,胸口微敞着,地上还有些水痕,他也猜到是怎么回事,笑着打趣了一下,“难怪陶娘子脸那么红呢,原是帮你擦身子了。”
  裴延没接这话,只客气与他问了个好。
  徐文鹤给他看了看,心里也有数,从屋里出来后,便配了一副新方子,拿去给陶缇熬。
  陶缇忙点炉子,将药煮上后,往围裙上擦了擦手,忧虑的问徐文鹤,“徐老伯,我夫君昨日不是退烧了么,今日怎么又烧起来了?是不是跟他体质有关?他小时候不慎落过水,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
  徐文鹤瞥了眼她眼下的淡淡乌青,心中感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撒谎,“是,与他病弱的体质有关,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伤口感染,引起高热……不过你也别担心,只要喝过老夫的药,再好好休养,无大碍的。”
  陶缇这才稍稍放下心,与徐文鹤道了谢,又笑道,“那我先去做早饭,等浩哥儿醒来,就可以吃了。”
  提到吃的,徐文鹤捋了捋白胡子,笑意盛了不少,“好,好,多做些。”
  陶缇应下,转身进了厨房。
  等药煎好,徐文鹤为了不打扰陶缇制作美食,主动给裴延送了药过去。
  ………
  浩哥儿是被早饭的香味勾醒的,他麻溜的穿好衣裳跑出来,看着桌上丰盛的早饭,欢喜的“哇”了一声。
  四方桌上,正中摆着一大盆色泽金黄的小米南瓜粥,四周摆着炸豆腐丸子、香煎韭菜盒子、萝卜丁炒酸菜,还有满满两大碟的灌汤包,在明媚的清晨里,热气腾腾的菜肴香喷喷的,惹人垂涎。
  徐文鹤这边赶着浩哥儿去洗漱,自己先夹了一个灌汤包到碗中,“陶娘子,这也是包子?这皮你怎么能做的这么薄,瞧着玲珑剔透,褶子都捏成花似的,怪好看的。”
  “这是灌汤包,特点就是皮薄馅厚。”陶缇将一碟香醋推到他面前,笑吟吟道,“你可以先尝个原汁原味的,再尝个沾醋的,各有滋味。”
  “好,我都尝尝。”徐文鹤听她的,夹了一个往嘴里送。
  灌汤包的皮很是嫩滑,稍稍一咬就破了,里头鲜美浓郁的汤汁一下子流了出来,争先恐后般流满整个嘴巴,真是鲜到眉毛都要掉了!尤其是这其中的肉馅,又香又不松散,入口油而不腻,若是沾上一些醋,酸酸的醋将肉馅的油中和一下,口味更是清爽。
  “好,好,真是不错!”徐文鹤满嘴夸赞,又夹了一个,吃的津津有味。
  陶缇考虑到裴延的状况,单独分了一份早饭,打算给他送进屋里。
  徐文鹤家中没有托盘,陶缇只好一样一样端进去,浩哥儿见了,立刻起身,帮她一起送。
  屋内,裴延安静的靠在床上,清晨的柔和阳光透过屋内的木窗,斜斜的洒在她身上,将他本就俊美的侧脸,衬托得线条清晰,越发温柔。
  “你肚子饿了吧?”陶缇走了过去,边摆放着早饭,边道,“我做了些清淡好消化的,韭菜盒子比较油腻,就没给你拿,这炸豆腐丸子和灌汤包你倒可以多吃几个,还有这南瓜粥,我熬了半个时辰,绵绵稠稠,很养生的。”
  裴延道,“阿缇,我胸口有些疼,身上还有些乏力,怕是动不了筷子……”
  陶缇愣住,又是惊诧又是担忧的看向他,“这么严重么。”
  “嗯。”
  裴延嗓音温柔又沉哑,还带着撩人的小慵懒,“所以,可以麻烦你喂我么?”
  他抬着头,从陶缇站着的角度来看,他那双标致的桃花眼显得圆了些,眼角有些下垂,瞳仁漆黑,眸光明亮,倒有几分狗狗眼的可怜味道。再加上他这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抿着的淡色薄唇,真的是……我见犹怜!
  陶缇不自觉咽了下口水,这完全顶不住呀!
  “好、好,我喂你。”她颔首,转脸对一侧的浩哥儿道,“浩哥儿,你先出去跟你阿爷吃吧。”
  浩哥儿看向裴延,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昨儿个他情况还糟些,自己给他送药,他单手接过,喝得挺好的啊。怎的休养了一天,反倒要人喂了?真是搞不懂。
 
 
第60章 
  长安,勤政殿。
  刚下过一场暴雨,整个皇宫都湿漉漉的,天色阴沉的像是一口黑锅倒扣。
  周皇后带着亲自煲的汤羹,给昭康帝送温暖。
  不曾想她前脚踏进勤政殿,洛阳的紧急书信后脚就送到了昭康帝的案头。
  昭康帝将周皇后递来的汤随意推到一旁,先接过洛阳来的书信。
  信函里不过简明扼要的短短数句,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将昭康帝震得心神俱裂般——
  太子遇刺,太子妃舍身相救,两人一起掉入洛河,生死未卜。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周皇后已经有许多年没见过昭康帝这副阴沉凝重的模样,上一回见,还是顾沅去世时……
  难道——
  周皇后心头猛地一跳,太子在洛阳出事了?
  昭康帝绷着一张脸坐在龙椅之上,他虽已青春不再,但面容依旧英俊,轮廓深邃,英挺的眉目间是成熟男人的魅力,浑身散发着帝王高不可及的威严。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缓过神后,狭长的黑眸眯起,转过脸看向一旁的周皇后,眼底迸出阴鸷凌厉的光来。
  周皇后背后一阵寒意,面上却还强撑着,“陛下?”
  昭康帝薄唇轻启,“太子在洛阳遇刺,下落不明……”
  虽猜到一些,但亲耳听到昭康帝说出来,周皇后还是不可避免的一惊,脸色也白了几分,蹙眉做出担忧状,“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会有刺客呢?这洛阳府的兵将是做什么吃的?陛下,你也别太焦心,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昭康帝斜乜了她一眼,“见皇后如此担忧太子安危,朕心甚慰。”
  这话说的意味不明,周皇后心头一凛,柔声道,“臣妾是皇后,太子乃储君之尊,出了这事,臣妾定是为他忧心的。”
  若换做寻常人家的继母,此时肯定会说“他虽不是我亲生,我却将他视如己出”之类的话——
  但周皇后不敢。
  多年前,她曾经这样说过,换来的是昭康帝的一声嘲讽,“太子是沅沅所生,与你有何干系。”
  这句话,就像是一根毒刺,深深地扎在她的心头,每每想起,都是一阵刺痛。
  在他眼中,顾沅哪哪都好,她周明缈哪里能与她比?
  周皇后恨恨的想,是啊,顾沅哪里都好,但她还不是不爱你,你一颗心捧在她眼前,她都不稀罕瞧上一眼。你个权势煊赫的帝王,在她面前还不是一条渴求爱意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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