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海越看就越恐惧,这些人做事如此利落,可见对此类事情早有准备,他们绝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善后任务了!那么……这样训练有素的死士队伍,又是在哪里得到了这样的训练,他们又在哪里做过类似的任务呢?
纪如海从前只以为这些所谓的死士是用来充当打手或者护卫,完全没有想过对方竟然会如此训练有素,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眼前一贯平易近人的主人是他所见到的样子吗?秦画景真实的样子是什么呢?
他正想着,那扇茶室的门便又开了。
秦画景站在原地,他没有提向暖尸体的事儿,只是说道:“你进来,把他们带到客房好好喂养,人别死了。”
纪如海并不傻,他知道,秦画景既然让他看到了这一切,就说明对方并没有打算隐瞒,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还算是信任的表现。
或许是出于一贯的忠心,或许是出于突发的恐惧,纪如海没有进行过多的询问,只是老老实实地走进了茶室里。
和纪如海脑子里想象的场景并不一样,他发现这两个人并没有被折磨的奄奄一息或者血肉模糊。这两人的身体虽然有些许血迹,但并不多,看上去身形还算完好。只是……
这两人的脑子似乎出了些问题,好似疯癫了。
纪如海发现这两个人的口中已经没有抹布了,但他们并没有叫喊,只是不停地说着一些同样的话。若是仔细听的话,这些话还能和秦画景刚才的问题一一对应上。
他们将自己的罪行说的非常详细,就连过程中说的话和一些细枝末节的场景都无一遗漏。
他试着和这两人搭话,但对方都不会回复,只是仍然喃喃自语地说着这些问题的答案。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才发现这两人的双手手指处的皮肤已经被人剥落了,身上有血迹的地方也呈现溃烂,只是损伤非常小,基本都是皮肤表层受到了损害,其余地方似乎也有被针扎的痕迹。
纪如海看得浑身发毛,他自己小时候也被草叶子的侧面划伤过,那种皮肤外层被划破的痛感比菜刀切到手指还疼痛难忍。这种刑法当然不会弄死人,甚至伤筋动骨都没有,可但凡被这么来上几次,恐怕那人都恨不得真的死了才好。
因为这两人已经半疯了,不得已,纪如海只能上手抓住捆绑二人的绳子,将他们推推搡搡往屋外拽。
绳子和皮肉捆绑得非常紧实,或许是因为这种紧实使得二人原本就有伤口的皮肤遭到了二次伤害,那两人顿时痛苦地哭喊了起来。
“嘘……”秦画景微笑着将食指放在唇中央,向二人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那两个轿夫竟同时闭上了嘴巴,颤颤巍巍地跟着纪如海走了。
纪如海不敢再看秦画景,他也不再拽着那二人,只是牵着绳子在前面走。而那两人出于恐惧,也老老实实地跟着,竟连一丝逃跑的意识都不敢有。
秦画景站在原地,看纪如海带着那两人走远了。
他伸出手,上面呲呲啦啦的闪烁着一些银蓝色的电弧。“电弧”两个字从他脑子里跳出来的时候,他稍微有些惊奇,他不大理解这是什么东西,似乎像是下雨时的闪电,但颜色又不大像。
他随意地挥了挥手,那蓝色的电弧便快速地击穿了门框,门框处一片焦糊。
秦画景站在原地,他开始理解凌真说的神力了。这确实是一股超乎他预料的力量,如果这是他卷入游戏的报偿,那么对他来说,在这场游戏中顺应规则也未尝不可。
他已经拿到了那份消息,在陆红衣的手札上记录的那天,李芙蓉也做了噩梦,更奇怪的是,他从探子口中得知,秦云麓也做了噩梦。如果这二人也都确实是游戏者的话,那么参加游戏的八个人,他就全部都知道了。
说来也是巧合,其实他原本并不知道向暖是游戏者,偏偏她撞上门来,属实可笑。
他之前其实也杀过人,但并没有激发神力,这让他一度以为凌真是在骗他。可现在看来,凌真说的并没有错,那个噩梦也不是空穴来风。确实是可以得到奖励,只不过这个人必须也是游戏者才能触发这个奖励而已。
有了这种异乎常人的能力,秦画景很快便在心中酝酿出了一出闹剧,只等明日清早便到秦府老宅去闹上一番。
大家不是都想坐收渔人之利吗?那他就偏要亲自下场将这水搅混!
既然他们已经毁了那个陆红衣,那么他们就都该死!他已经被拖下水了,那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善终可谈。这游戏来得太是时候了,既然他拿到了奖励,那么就理应使用这种特权。
秦画景看着手中那噼里啪啦地跳动着的电弧,温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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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八,京城内城。
“哎,你听说了吗?”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叫住了刘猛子,和他嘀咕了起来,“猛哥,我听说,昨天秦大爷他们家可热闹了,是不是真的啊?”
刘猛子正在迎缘楼门口洒扫,跟他搭话的是他带的小学徒张全,正学着干活。青楼的伙计们都是些半大的坏小子,正是喜欢聊些家长里短的年纪。
刘猛子瞪了他一眼,呵斥道:“你不要命了?叫秦大爷府上的人听了去,你下半辈子就躺床上别下来了你!”
张全“嘿嘿”一笑,不紧没害怕,反而凑上去贱兮兮地打听起来:“哎呀,猛哥,别那么凶嘛!你就给我说说呗!秦大爷真说了陆姑娘真是刘家害的?陆姑娘怎么说也是咱们迎缘楼里出来的,这不明不白地死了,倒叫人怪心酸的。”
“嘿,你小子还怜香惜玉起来了?”刘猛子翻了个白眼。
张全搓着手说道:“嗨,这不是念着姑娘的好嘛!月初我刚来学徒的时候,我娘不是病重吗?没钱看病,她看我坐在后院哭,还给过我两吊钱呢!听说她被秦二爷赎身了,我还当她能有个好归宿,谁想到……唉,我说哥哥,你就给我说说吧!”
刘猛子瞪着他“哼”了一声,但却没有再骂他,反倒压低声音和他说起实情来:“我昨天本来是送芙蓉姑娘去秦大爷府上的,所以才看了个满眼,我和你说的话你愿意出去传就去传,只一样,你可不许和别人说是我给你说的。”
刘猛子一贯是小心谨慎的主儿,他不想惹祸上身。但他心里其实和张全一样,对于楼里姑娘的死很是气愤。
青楼这种地方,无论说起来有多么难听,都是他们的家,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这些达官贵人就那么作贱人命,刘猛子心里也是恨的,但他比张全年龄大,比他活得明白,他知道自己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他昨天去秦府看到、听到的那些事儿,其实他也正想找个人说道说道,张全既然要问,说说也无不可。反正要不了多久,这流言就会遍布这一亩三分地儿,到时候京城大街小巷都能知道。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秦二爷是个比谁都狠的狠人,他是铁了心要将这事儿给掀翻天。明明昨天现场看到的百姓有限,可今早,这消息却快速地传开了,就连张全这样的小人物都知道了,可见是有人故意散播。
无论他是想给陆姑娘报仇,还是想一举扳倒秦大爷和舅舅两家,刘猛子对这事儿都是乐见其成。
“哥哥您放心,我肯定是不会出卖你的,道理我都懂,我就是好奇,快给我讲讲呗!”张全看事儿有戏,立刻拍着胸脯保证了起来。
刘猛子这才将昨天所见之事娓娓道来。
李芙蓉因为身价暴跌,原本天价的出行费如今也有所降低,秦大爷又稍微加了点儿价,陈妈妈想着好不容易来一笔大买卖,也就同意了。刘猛子带着几位轿夫,刚将人送到巷子口,就看到秦二爷带着一众人等在门口闹将起来。
这些人又是砸门又是往门上泼狗血,带头的纪如海还领着人吆喝,看上去声势浩大,生怕别人看不见似的。而秦二爷本人则一副狗少爷的样子,站在门口一脸愤怒。
刘猛子当即就叫人把轿子给停了,他们送人是为了赚钱的,可不是去送死的,这人家内部的矛盾,岂是他们能掺合的?
他站在远处看热闹,因为对方嚷嚷的声音很大,他能清晰地听到他们喊的内容。
大抵就是说秦大爷为人不厚道,接着死人的名头,有意挑拨秦二爷和刘家的甥舅关系云云。反正骂得很难听,连秦大爷生母是个没名没份的野丫头这样的话都骂出来了,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听到这儿,张全插嘴问道:“猛哥,那秦二爷带人在门口闹事儿,秦大爷就没派人来人管管他吗?”
刘猛子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着急什么!我这不是正要说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内斗结束后,第一回 目就差不多完成了,后面的回目都比较快,几章就完,甚至一章完两次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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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恶作剧游戏(二十五)
张全赶紧讨好道:“都怪我,是我心急了,哥,您接着说。”
刘猛子端着架子,见他认错,这才继续往下说。
却原来当日因为纪如海待人喊得声音太大,秦二爷将事情闹得太历害、骂得又太难听,秦大爷到底是坐不住了,不得不出来平事儿。可是这人刚出来,就被秦二爷当头一盆狗血,泼成了个血人,别提多恶心了。
秦大爷又羞又怒,当即就说自己是出于做哥哥的关爱,是一片好心,绝对没有害人之心!他说的信誓旦旦,秦二爷这颇为怀疑地才停止了谩骂行为。
“他们这就不打了?”张全疑惑地问道,“我听人说,弄得挺热闹的啊!好像还出人命了?”
“你这个急性子!”刘猛子推了张全一把,“你倒是听我说完啊!”
张全笑着假打了自己一巴掌,说道:“你看我这破嘴,您说,您说!”
刘猛子又说道:“你猜怎么着?那秦二爷这边刚不骂人了,秦大爷那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起苦来,说自己怎么怎么不容易,又说自己说的绝对是实话。”
“秦二爷因为丧妻之痛,还是有些不信,当即便问‘你若说的不是真话,你待怎着?’秦大爷也是个倔脾气,当即便说道,‘我若不是真心待你,便叫我天打雷劈!’”刘猛子说到这儿,买了个关子,“你猜这句话说完怎么着了?”
张全一脸懵懂,下意识便说道:“这么重的誓言都说了,总不能是假的吧?”
“嘿嘿,你小子这回算是说错了,那些达官贵人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你若是信了,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到陷阱里面去了。”刘猛子一笑,便继续讲述起当天的情形来,“有一点你说的对,这么重的誓言可不能随便发!秦大爷这话刚说完,只见一道雷混着闪电,直接就劈在他肩膀上了!”
“什么?!”张全惊得原地起跳,“你说真的?猛哥,你没看错吧?昨天一天都是大太阳,这青天白日的……怎的还真有晴天霹雳?”
“我能骗你吗!”刘猛子信誓旦旦地说道,“我当时也吓傻了,这大白天的,怎么还能真有这雷劈人的事儿呢!我仔细看了半天,确实是真的,秦大爷的衣服都劈糊了,人也‘嗷唠’一嗓子,吓得坐到了地上!”
“天啊……我只道不能随便发誓,却没想到这还真有现世报!”张全听得津津有味,当下便着急忙慌地追问道,“那然后呢?”
刘猛子说道:“秦二爷见大爷被雷劈了,当即就说他是扯谎,非要把这事儿问个一清二楚,还追问起陆姑娘被人绑票的事儿来。可奇怪的是,秦大爷这会儿明明吓得半死,却坚持说就算自己和二爷的兄弟情是不算真挚,但在这件事上绝对没有说谎,他给二爷送去的那几张画像就是轿夫的样貌。大爷还说二爷那几个刘家的亲娘舅全是虚情假意的王八蛋,就是他们为了不让陆姑娘进门,故意把她给抓了的!”
刘猛子说到兴头上,更加起劲儿了:“大爷还说那几位舅舅有意将陆姑娘被掳走的事儿嫁祸到他头上,好让二爷和自己争家产,他是一怒之下才说出了实情的。”
“秦大爷这么说……好像也挺合理的。”张全迷有些迷糊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拿这回那雷劈他了吗?”
“嘿,奇就奇在这儿了!”刘猛子神秘兮兮地笑了,“这回,这雷没劈他,他说的是真话。”
张全一愣:“啊?那这么说他说的全是真的?秦二爷那几个舅舅,真是想害他?天啊……”
刘猛子这会儿也过足了讲故事的瘾,当即便说道:“这些事儿就不是咱们爷们儿能知道的了。我反正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了,再多我也不知道了。我就告诉你,那些富贵老爷们,咱们爷们儿小心伺候着就是,那里面水深着呢!咱们可别走这趟浑水。”
张全听了,连忙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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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五,京城又闹了一件大事儿,还是秦二爷的那点儿事。
京城里面的人都听说,当天一早,秦二爷抬着未过门的媳妇的棺椁,到刘家门口哭丧去了。那阵仗,比去秦大爷家闹事那天还大。
一开始三位舅舅还出门好言相劝,说这事不是自己做的,话说他们虽然不喜欢陆姑娘出身,但绝对不会害人。但随着一道雷劈死了秦二爷的二舅,其他那两位都怂了。那雷不偏不倚地劈在对方的额头上,属实可怕。
秦二爷的大舅骂骂咧咧地说秦二爷巫术咒人之类的,可秦二爷也不作声,只是一直哭,哭陆姑娘死得惨,哭自己身世凄凉。
秦二爷哭着说自己娘死得早,爹不疼自己这个嫡出便罢了,还要扶正外室的额儿子来害自己。原以为舅舅们是真心疼爱自己,还想着给舅舅养老,却没想到也是蛇蝎心肠。
他一边哭一边说这些,围观的民众也越听越生气,当即纷纷咒骂起刘家落井下石。
大舅和小舅舅不堪其扰,最后只能撂下狠话,说“若是有真凭实据,就去衙门告状”,随后便在下人的掩护下,撤回了家中。
众人见砸门不开,最后也只能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