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幻想中,她为秦观不顾一切,为他改变,为他奉献。这些全是李芙风自己的想象,凌真想,或许她爱那个在爱情中奋不顾身的自己胜过爱秦观。
凌真突然觉得她很可悲。
“你走吧。”凌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无悲无喜,“回你的迎缘楼去,过你想过的生活吧。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叫你来这里。”
他开始觉得问题的答案也不重要了,因为他心中的那份执念,在他看透李芙风的那一刻起,尽数消散了。
李芙蓉看着他,只觉得心中屈辱异常。
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都要轻贱她,就因为她是一个歌女?可那又不是她自己选的道路,她不是天生下/贱,凭什么全世界都要这么对她!
秦观不肯娶她,凌真也觉得她作贱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理解她?她不过是也想要一份爱罢了,她又有什么错呢?
想到这里,李芙蓉脸上的泪水流淌得愈发汹涌了。她猛地站起来,捡起地上的琵琶,哭着跑出了凉亭。
她刚跑了两步,只听得身后凌真说道:“门口有车夫送你,天冷,珍重。”
她颤抖着转过身子,带着哭腔喊道:“我不要你管!”
李芙蓉这么说着,表情十分倔强,可身体却因为一直暴露在寒风中,冻得僵硬不已,脚下一滑,摔倒在雪地里。
她多么像个任性的孩子啊……凌真看着她纤弱的身影出现在雪后的庭院,心中五味杂陈,她看起来无助又娇弱,但凌真却发现自己已经丧失了那份想要去安慰她的情谊。
凌真想,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他无数次期望李芙风能对他服个软、撒个娇,哪怕是发发脾气,至少不是拿他当个工具人,只在需要的时候才和他说话。
可如今她真的发起脾气来,他却已经无法给出任何回应了。他想过带她走,她一直拒绝,现在她求饶了,服软了,他却已经再也没有那样的想法了。
凌真拍拍手,两个影卫便从树丛后面出来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李芙蓉倒下的方向,语气平静地对影卫说道:“送那位姑娘回迎缘楼,跟她三天,除了安全外,其它的事儿不要管。如果她愿意赎身,给银子;不愿意的话,你们就给陈妈两百两了事吧。”
说罢,他便不再看雪地里的人,转头离开了。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李芙风。从今以后,互不相欠,山高水长,再不必彼此纠缠了。
李芙蓉看着凌真越走越远,突然觉得心中缺了一块什么东西似的。这是第一次,面对示弱的她,凌真没有人任何动容,他甚至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就走了。
李芙蓉是傍晚才回到迎缘楼的。那两个影卫是凌真的人,陈妈也不敢赶他们走,于是也只能听之任之。好在那两名影卫平日里也并不说话,有客人点李芙蓉出去喝酒弹唱,他们也并不阻挠。
李芙蓉从两个影卫那儿听到了凌真最后的那几句话,她犹豫再三,却没有做出选择。
她从认识秦画景的那一天起就喜欢他,怎么可能现在放弃?可她最近却又不自觉地回想起凌真说的那些话来,离开看似是个不错的摆脱困境的办法,但那就意味着她今后要独自一人生活,也没有机会再见到秦画景了。
第三天傍晚,陈妈给她安排了县太爷王海家的公子王建成。李芙蓉背后有九王爷府撑腰,没人会强要她,但这里毕竟不是什么阳春白雪的地方,这些基本的应酬李芙蓉还是要去的。
反正陈妈算是摸透了这两个护卫了,她发现这俩人根本不会管她是否进出李芙蓉的院子,这两个人都不会管,他们似乎只保证李芙蓉的安全即可,并不参与其它事情。
陈妈并不知道李芙蓉的经历,还以为她只是和从前一样,单纯地从王爷府上回来而已。
可李芙蓉本人却十分迷茫,她呆愣愣地坐在椅子上。说实话,凌真跟她说的话,她也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可是她不甘心,她已经投入太多时间和感情进去了,如果现在说放弃的话,她怎么能心甘情愿呢?
王建成很快就来到了李芙蓉的屋子里,来的时候手里还搂抱着一个姑娘。他似乎喝了酒,醉醺醺的,步伐有些轻飘。对方睡眼迷离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狂躁,李芙蓉不自在地向后退了两步。
王建成在春桃的搀扶下,很快在外间找到了一个座位。因为李芙蓉是头牌,所以住的地方也自然比别处都要宽敞许多,外间不但有桌椅板凳,更是有一块大厅似的空地,以供李芙蓉表演或者练习。
“芙……芙蓉,好……好久不见!”王建成一见李芙蓉出来,又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凑到近前,伸手摸了一把她的脸,“哎呦,还是这么水灵!”
李芙蓉一巴掌拍落了王建成的咸猪手,向外跨出一大步与他拉开距离,口中怒道:“你干什么!我不卖身!”
李芙蓉毕竟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虽然气愤,但声音并不是很大声,而且她顾虑着自己的身份,打人的时候也没用上什么力气。
王建成喝多了,那一下有没感觉到疼,当即便贼心不死地凑了上去:“哎哟,小美人儿,性子还挺辣的嘛!你跑什么呀,跟爷玩玩儿呗……”
说着,王建成就接着醉意,拉扯起李芙蓉的衣服来。那王建成毕竟是县令家的狗少爷,多少练过几天武,力气比那从小圈养在高楼中的李芙蓉不知大了多少,拉扯之下,李芙蓉的衣袖已经被扯烂了些。
李芙蓉瞪着不远处跟着王建成一起进来的那个女人,当即怒喝道:“春桃,站那儿干什么?还不来帮忙?!”
李芙蓉认得王建成怀中的那个女人,那人浓妆艳抹的,正是迎缘楼的姑娘春桃。王建成是春桃的大恩客,春桃本身就是他包养的,卖艺也卖身的那种,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
春桃却甩了甩手里的帕子,慢慢悠悠地走进二人拉扯处,并不伸手劝阻,只是说道:“哎呦我说姐姐,我一个大姑娘家的能有什么力气,怎么可能和王少爷的神力相比呢?要我说啊,咱们都是楼里的姑娘,你应该主动伺候好我们王少爷才是,姐姐,你太不懂规矩了。”
“你胡说什么?!”李芙蓉震惊地看着春桃,“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卖身!”
说罢,她又使上了吃奶的劲儿,将那个王建成推了出去。
王建成本来就喝多了,一个没留神,被她这一下子推了老远,脚下虚浮,还摔了个屁股蹲。
“哎哟,你怎么这样啊?”春桃当即大呼小叫起来,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下,然后立刻扑到王建成身边煽风点火了起来,“少爷,您看她这么没大没小的,还不好好管教管教她这贱/蹄子?您是什么身份的人啊?她也敢推您?”
王建成听了这话,原本就有些苗头的愤怒一下子被彻底点燃了,他一个用力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抓住李芙蓉领口,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要说往常,他是没这么大胆的。俗话说的好,打狗也要看主人,他们家说是县令,看着高人一等,其实比起那皇孙贵族来说根本屁都算不上,自然是不敢动王爷府的少爷给撑腰的女人的。
不过现下王建成喝多了,脑子并没有这么清晰。
他眼看着李芙蓉的被他扇了一巴掌之后便立刻蹿红了,她的头发散落了一些,看上去楚楚可怜。喝醉了的王建成看着这样的李芙蓉,一股火立刻从心底烧了上来,他现在就想得到这个女人!
李芙蓉看他两眼放光,顿时就慌了。她见过的男人不在少数,这样的人更是不胜枚举,她看一眼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惊恐之余,她立刻想到了门外还有凌真的护卫,当即也顾不得和凌真之间的那些芥蒂,随即高声呼喊了起来:“救命!救命啊!门口的两位大哥,救救我!我有答案了!”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事情发展【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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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恶作剧游戏(四十三)
李芙蓉喊了几嗓子,却并没有人进来。
门口那两个影卫也有些犹豫,因为走之前凌真交代过,除了生死这种安全外,不要管其它事儿。眼下j-i/院里这种事儿太多了,理论上来讲,确实不关他们的事,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两人当即决定,沉沉再进去,看看情况。
李芙蓉的喊声不小,但那两个影卫却根本没有进来的意思,就连门口的伙计都没人吱声。
倒不是说那些活计不敢进来,毕竟李芙蓉是他们的摇钱树,就算卖身也可以卖个大价钱,万万不能让王建成占了便宜。京中大人物多了去了,王建成算个屁。倒霉就倒霉在,现在门外根本没有伙计。
这个点儿正是平日里花楼最热闹的时候,外面非常吵闹,茶壶们也有招待不周的时候,多是顾得上楼下的场子就顾不上楼上的房间。因为这个点儿的款爷们一般都在楼下看表演,所以楼上根本就没留人,这也算是个不说破的规矩了。
李芙蓉见无人前来,心里一下子就凉了。现在楼上的活计少,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连那个两个护送她的影卫也叫不来。她只以为那两人是临时解手去了,心中自是叫苦不迭。
春桃站在一旁,看着李芙蓉呼救,心里不知道有多得意。事实上,这不是一个偶然事件,她是故意撺掇王建成来的。
春桃早就看李芙蓉不顺眼了,她一贯看不惯对方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呸,什么东西,大家都在烟花之地,谁比谁更干净是怎么的?就你会仰着下巴走路是怎么的?被外面的老爷接走的姐儿春桃见得多了,每一个是李芙蓉这么端着的,她就是看不得她这副样子!
她讨厌李芙蓉的姿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有些怨恨王建成对李芙蓉念念不忘。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女人,王建成却总是在床上喊着李芙蓉的名字,这一点叫她很不爽。
春桃知道王建成是个典型的浑球,人自大不说还很轻佻,容易喝醉,醉了以后酒品差,就还胡搞乱搞。这点正合她意,她就利用这点,将王建成引向了李芙蓉的屋子。她倒要看看李芙蓉**之后,还凭什么傲气!
李芙蓉是真的拼了,她看自己的贞洁比命还重,绝望之中,她爆发出了极大的求生**。她和王建成撕扯着,她用力将他向左扯去,左边刚好是一个博古架,王建成装上去,立刻就摔倒了。
因为王建成也死死地拽着她,所以她也绊倒了。王建成见她摔在怀里,动作愈发粗野,迫不及待地想要强行占有她。
李芙蓉急中生智,从旁边抄起一块博古架上跌落的碎盆景的假山,照着王建成的后脑就狠狠砸去。这一下下来,本就不算清醒的王建成彻底晕了。
李芙蓉从地上爬起来,刚松了一口气,只听春桃大声喊道:“血!血!你……你了!”
李芙蓉先是一愣,随即看到了王建成脑袋上的血,她一下子有些慌了。按理说那半块假山并没有尖锐的角之类的,她挥舞的力气也有限,不至于将人砸死啊……
春桃吓坏了,惊叫着就要往外跑,嘴里还喊着:“了!”
李芙蓉也吓懵了,但听到春桃的喊声,她便又清醒过来,这要是叫她抖搂出去还了得?她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一把将春桃拽住了。
“站住!”李芙蓉抓着春桃的胳膊,辩解道,“你别嚷嚷,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咱们迎缘楼都要遭殃!若是追查下来,你也有责任的。”
春桃这会儿反应过来了,那王建成后脑是挨了一下子,但也不至于就死了,看那血迹有虽有,但并不多,许是本就醉醺醺,挨上一下有些昏厥而已。之前迎缘楼的小伙计和人打架,头都打破了,流的血比这还多,现在不也活蹦乱跳的?
想通了这些,春桃反而肆无忌惮地嘲讽了起来:“哼,关我什么事儿?那王建成是你打死的,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查下来也是将你下大狱,等着秋后问斩,我活得好着呢!”
说罢,春桃就要往外走,一副不将她告发不罢休的架势。其实春桃的角度刚好能看到王建成的全身,见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还有气儿,死不了,她就是想去告发李芙蓉伤害县太爷的公子,好叫她被官府抓去受苦。说不定李芙蓉一下台,下一个红的就是她自己了呢?
李芙蓉此时已经慌了,作案的人是她,见王建成一动不动倒在血泊里,她惊吓之余已经默认对方死了,眼见春桃要去报案,她惊惧之下死死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那春桃骂了起来,李芙蓉却充耳不闻。此时她眼中看到的只有春桃那一张一合的嘴,如果让她将事情捅出去,自己后半生就完了。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李芙蓉来不及多想,她抄起那半块染血的假山,一下拍在了春桃的额头上。因她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一下比刚才打王建成那下重多了。
春桃当即就懵了,血从头上流了下来,双腿一软,人也栽倒在了地上。
李芙蓉没有停手,她薅住春桃的脖领子,用那块假山石狠狠地咋着对方的头颅,一下接着一下。
此刻,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叫她把这事儿说出去!
她已经完全疯魔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睛猛地出现了几行血色的大字——
“恭喜游戏者李芙蓉,成功杀死一人”
“获得特权:保留这一局游戏的记忆”
“因该人不是游戏者,杀死无法获得神力,请再接再励”
乍一见这几行字,李芙蓉犹如当头棒喝,她颤抖的手在空中晃悠了半晌,迟迟没能下落。
了。
她了!
李芙蓉“啊”的一声,将手中石头扔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双腿不住地打颤,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杀了人,如果杀王建成是误杀,那么杀春桃可是她亲自动的手,她没有什么理由可讲。
过了好一会儿,李芙蓉才缓过劲儿来,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又见到了那些血字,不久前她刚做过类似的梦,当时她只是被吓醒了并单纯地认为这只不过是噩梦罢了。
可却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等等!
李芙蓉突然意识到,刚才的红字上说她杀了一人,可春桃和王建成明明是两个人啊,难道……
她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惊吓过度,期间还差点再摔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