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您这话我也和家里说过,家里不听啊。”向南的脸上飞过一阵红晕,似乎觉得这件事儿很难以启齿,“我那妹妹向暖的娘是我爹的……情人生的,那寡妇生了闺女就跑了,孩子倒是留给我爹娘养着,所以我妹妹在家一贯不受待见。原来还说要给她彻底卖了,我说了许久,爹娘才改变主意,说是送她去做丫鬟……唉,惭愧啊惭愧,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不能照顾亲妹子……”
说道这里,向南的脸上露出了诸如心酸、悔恨等一系列情绪。
“你妹妹……是向暖?”陆红衣倒是没想到,那个一人伺候几个姑娘的丫鬟向暖竟然就是向南的妹妹,这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
可这样一来的话……这兄妹俩岂不都是游戏者?想到这里,陆红衣不由得对向南产生了同情。
“您认识我妹妹?她最近过的好吗?”向南一听陆红衣认识自己的妹妹,就连胆子都大了起来,原本微弱的回话声立刻就中气十足了,可见他对于妹妹的事儿十分上心,“我之前去找过她,许是我太唠叨了,她嫌我烦,不愿意见我。我原本打算等这个月发了月钱,我再去看看她,可是……唉,没想到这会儿又发生了命案,我只能再等些日子啦。”
向南这个人给陆红衣的印象,就是憨厚、老实、善良,从来不会贪图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做事儿也很有分寸,从不逾矩。可他妹妹向暖的人品,陆红衣心里有数,那绝不是什么良善之徒。
陆红衣曾听秦画景说过,那女人似乎在上一局似乎对她抱有很大敌意,自己的死亡还和她有一定关联。她不会盲目同情那种人,只是觉得向南这样一个好人,卷进来实在可惜了。她自己手上也染了血,就这样和秦画景在一起挺好的,可向南这样的人,又有什么理由被选中呢?只能说是上天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出于对向南的同情,陆红衣倒是时常关注他,还将调到了后院洒扫,换了一个舒适一些的落脚处。
与向南的舒适相反,向暖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就难受多了,可以说是又枯燥又恐惧。
向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离开这间关押她的屋子了。说是屋子,其实就是一个牢房,门外的人会轮流将饭菜从窗口处送进来,但对于她的提问却只字不回。
一个人,是很难忍受这种事情的,然而四周都是坚实的墙壁,这让她毫无办法,即便是排墙也根本无法造成响动,这里只是一个地牢罢了。更惨的是,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谁,根本无法将自己解救出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向暖崩溃地大喊了起来。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同平时完全不同的脚步声,那不是来自于一个人的声音,而是一群人,至少有三个以上的人。一贯想出去的她,又突然惶恐了起来。
牢房的门被打开了,向暖第一次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依旧是昏暗的,四周似乎还有许多她无法近距离观察的房间,都是一模一样的开了小窗口的牢房。
来的人全部带着面具,为首的人带着一个京剧脸谱,其余的全是铁面具。为首的人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牢房外面走廊的一张桌子上,也并没有看她。
那人挥了挥手,向暖的四肢立刻被抓住了。
那个戴京剧面具的人抽出腰间的佩刀,明晃晃的大刀朝着她挥了过来,在向暖的尖叫中,这一局,她又死了。
秦观将刀扔在桌子上,对,另外几个黑衣人说:“打扫一下,我先走了。”
说罢,他便径直向入口走去。
就在他杀掉向暖的时候,他看到了一则提示,依旧是血红的大字,共有三行,上面写着——
“游戏者向暖,死亡”
“死亡两次,彻底出局,游戏者向暖,出局”
“当前存活游戏者,七人”
他杀向暖,一方面是这个女人着实让人讨厌,另一方面是秦观本人想搞清楚到底游戏者被杀是不是可以无限度复活。现在,这个问题有了明确的答案。
一旦在游戏中第二次死亡,就失去了继续游戏的机会,这是游戏的潜规则。这就意味着,陆袖不能再死了,否则她就会失去再复活的机会。
这条规则在某种程度上也让秦观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游戏确实是淘汰制,或许最后真的就只能存活一人。
至于陆袖……秦观下意识并不想要让她死亡,或者说,他不大想终结这个游戏。
很奇怪,明明灵纹空间里那具身体的数值、智力都更加可靠,但秦观此刻却不怎么想念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他开始习惯并爱上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的感觉。
他不再被区别对待,他自由地穿行在街道人群之中,不再会有人因为他过于出众的外表或者性格而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他拥有了普通人类最基本的情感,他享受这样的日子。
不过如果想要这样的感觉继续维系下去,他必须承认自己不是那么的大公无私,他想要将陆袖也留在这里,反正这也是当前的她提出的要求不是么?而其他那些人……秦观想,他必须先清除这些威胁。至于什么时候离开,等威胁清干净再说。
秦观抵达茶室门口的时候,陆红衣正在和向南聊天。他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内容没什么稀奇,多是一些乡间野事,同样的出身给了二人交谈的余地。
这些话没有什么特别的,但秦观就是听得气血上涌。她笑了,话也愈发多了,可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她还没对自己这样自然地笑过。
秦观没有贸然推门进去,他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才没有进去,明明只要进去就能打断这些谈话,但他就是不想去,似乎这么做了,就输了什么。
他看着自己放在门上的手,那样犹豫不决的样子,着实很不像他。
但这一瞬间,秦观的脑海里无端闪过他以往见过的陆袖,她的沉默、她的赌气、她辗转反侧的身影,他突然可以理解那种情绪了。
他一直觉得李芙风不过是个工具人,感情是他利用她的工具,他全程没有带过任何私心,但陆袖却一直不满意。他过去是不能理解的。
可如今看向南,与李芙风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向南在这个世界不过是个下人,甚至他也根本没有表露出对于陆袖的喜欢,他的行为和李芙风疯狂的追求举动相比,李芙风明显更容易让人产生戒备。
秦观忍不住笑了一下,人的命运可真是妙啊,风水总是轮流转,他又怎么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沦为一个嫉妒之人,而陆袖却成为了那个一无所知的人呢?
他眼睑低垂,片刻后,他推开了房门。
向南见他进来,立刻就站了起来,低头行礼道:“二爷,您回来了。”
秦观“嗯”了一声,并没有为难他,只叫他先去前院帮忙。向南应了就走,陆红衣也没有留他的意思,看来只是因为太无聊,才想有个伴儿。
“你回来了。”陆红衣见秦观进门,眼中迸发出一股惊喜之意,但话到了嘴边,却只是说道,“怎么样?没受什么伤吧?”
“没事儿。”秦观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她身前来,一把将她从塌上扯起来,抱进怀里。
陆红衣感受着那厚实的胸膛,双手不自觉地抱上了对方的腰。那是肌肉非常紧实的细腰,她只觉得头突然有些昏沉,脑子里闪过了几个类似的画面,那触感十分熟悉,就好像他们早已是多年夫妻一般。
恍惚中,陆红衣只听秦观说道:“想我了吗?”
那声音沙哑又低沉,但那问句的尾巴尖儿上又偏偏带出几分勾人的意味来。她只觉得一股酥麻之意顺着尾椎往上,腰都酥了半边。
她努力从他怀里挣出来,佯怒道:“你这混账,一天数天都不知回来,还好意思来扰我?”
陆红衣用手指戳戳他白皙的脸颊,说道:“休想用你风花雪月那一套来骗我。我在迎缘楼的时候可都听说了,秦二爷是顶风流的人,惯会些甜言蜜语给人下套。”
说道最后那句的时候,她也忍不住笑了。
秦观完全不恼,他牢牢地锁住她的腰,欺身上前,亲了她一口。
随即便噙着笑问道:“那么你上不上套呢?”
作者有话要说:挂的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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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恶作剧游戏(四十)
陆红衣猝不及防被他亲了一口,当即脸便红了。
她轻轻推了他一把:“浑球儿!大白天的,没个正形!”
秦观揉揉她披散在身后的发,将她抱起来,自己坐在塌上,而让陆红衣躺在他怀里。
等确定陆红衣坐得舒服了,秦观才问道:“这几天,你有遇到什么怪事么?”
陆红衣蹙眉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外界自然没有什么怪事发生,不过……我自己倒是时常会做一些梦。”
“哦?什么样的梦?”秦观顺势追问道。
陆红衣的眼神恍惚了起来,似乎是在回忆梦境:“挺模糊的,记得不大清楚了,只是记得自己手里似乎有一把很长的武器,大抵是长/枪或者长矛一类的……”
“嘿,你说奇不奇怪,都说穷读书、富习武,我一个闺阁里的女人,家中又没什么银钱,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去练什么兵器呢?”陆红衣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可在那梦里,我就是觉得自己有那样的本事,就是觉得自己能挥动这样的兵器。”
末了,她似乎觉得这说辞不妥,于是又补上了两句:“我只是说说罢了,你可别笑我。我知道我这想法有些惊世骇俗,毕竟只是梦罢了,我……”
“别说了。”秦观抱着陆红衣的手紧了紧,他那一双剑眉揉搓到了一起,眼中隐隐泛有水光。
“你别生气,我也只是做梦罢了,没有真的打算去学武的意思……”陆红衣以为秦二爷是对这样惊世骇俗的东西不满,只好慌张地解释着。一个女人要舞刀弄/枪的,实属不妥,也难怪他不想听。
“我叫你别说了!”秦观提高了音量,那声音似乎在隐忍着,好叫怒火不发出。
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是这样的。她本来就是英姿飒爽的,武术也好、技能也好,那些本来就是她应该拥有的,她是自由的,是一匹没有缰绳的野马。可如今她困在这儿,像猛虎被磨皮了利爪,就连想吃一块肉都要小心翼翼的讨好。
秦观将她的头紧紧地扣在怀里,他只觉得心口难受得发慌。
她明明配得上最好的,可怎么却连拿个长矛都要瞻前顾后,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
那个杀敌如割草的陆袖,那个万尸丛中也能救他一命的陆袖,明明那么飘逸、那么洒脱,怎么会要沦落到如今这样谨慎的地步呢?
他四下盼顾,眼球在眼眶中所有盘旋,好叫那泪水不要轻易滑落下来。
这一刻,他事慌张而无措的,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她的声音是多么委婉、多么卑微,伴随着那一声接一声的解释,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尽数碎裂开来了,碎得稀巴烂。
越是心疼,他便愈发感到无能为力。
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呢?现在就去杀死所有人吗?这样做她会高兴吗?
那么他自己呢?如果他回到灵纹空间,那么是不是他现在这副身体拥有的一切都会随之消失?那些正常的情感都会随着离开这个副本而变成虚妄,他又要回到那样的状态,他变得更强,却再也不能体会那份情感,再也无法理解她的心情……
如果陆袖恢复记忆,如果她最后只能得到那样的自己,她会怎么选择呢?她会选择一个有完整的他却只能成为平凡人的世界,还是一个和从前一样的世界呢?
他现在好像陆袖啊,好像那个一直包容他的女人。在现实的世界里,陆袖尊重他追逐绝对实力的目标,她选择了隐忍,选择走远一点给他空间。那么他要怎么选择才是对的呢?
他不知道,他也没有资格替她做出选择。
最后,秦观只能把眼睑垂下,将所有的愤懑和苦楚埋进心里。
“阿袖啊……”
“嗯?”陆红衣听他突然这样叫自己,略感意外,但还是应了一声。
“明天我会叫人去武馆买长/枪回来,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秦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而温和,他想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开开心心的。
“啊?”陆红衣愣了,随即急忙下意识拒绝道,“不……不用麻烦了吧?我随便说说的,我……”
秦观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将她从怀中拉开一小段距离,他望着她的眼睛,嘴角勾出一个尽量温和的笑容来:“你想学什么的可以。不管是兵器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你想要,我都会答应,我说到做到!”
“真的?”陆红衣惊喜地小声尖叫了起来。
其实这不是陆红衣第一次梦到自己在舞刀弄枪,类似的梦境小的时候就有出现,所以她从小就很想学点兵器。不过她的父亲只是个穷书生,只能教她读书认字,兵器什么的是完全不被应允的,更何况,以她们家那点积蓄吃饭都吃不饱,根本没有可能请到师傅教什么武功。
“当然。”秦观眉眼低垂,笑容柔似午后日光,声音也十分温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陆红衣听他这么说,却又有些犹豫起来:“可是……我这么做,是不是影响不大好啊?我听说你还有几个舅舅,这要是传出去,恐怕……要不我还是算了,反正我已经这样的年纪了,再开始学武怕是也学不成了。”
“胡说,你才不过二十岁上下,又不是七老八十了,谈什么年纪?学学武术,虽不能上场杀敌,好歹能强身健体,遇到歹人还可以防身。若是你再碰上上一局里的那些混蛋,把新学的防身技能和你的水异能结合起来,说不定就能全身而退了。”秦观一字一句,说得非常认真,他仔细地给她分析着局势,以此打消对方心中的种种忧虑,“至于我那几个舅舅,你就更不必管了,我既然敢带你回家,自然就没打算听他们的意见,那些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必理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