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儿一会儿,便将它放回去吧。”秦观将那只松鼠塞到陆袖的手里,“冬天不好过,还是别吓着它。”
陆袖笑了:“怎么这么有爱心了?”
秦观没搭话,只是靠着洞口坐了下来。
外面的雪的确非常美,而且,那雪和常绿的松林以及时不时冒出来的枯枝夹杂在一起,倒是从这单纯的美丽中又开出几分俏皮的花朵来。
他开始有些理解陆袖的想法了,如果能找到一个地方,它足够安静,而又能有足够的生活资源和条件来保障他的生存,那么这该是多么美妙的地方啊。
和喜欢的人一起,生活在世外桃源一样的仙境,这的确是值得穷尽一生来追求的日子,也难怪陆袖如此执着。
“来,到这里来。”秦观伸出手,呼唤陆袖坐下来。
他抱着陆袖,闻着她发间那股熟悉的野橘子的清香,好一会儿,他才接上了陆袖之前的话题:“大多时候,像松鼠这样不会说话的小东西,也比活人要可爱得多。”
陆袖靠在他肩膀上,对这番论调深以为然。她确实觉得这个世界有的时候恶心的要命,人与人之间不断地争斗和厮杀也让她觉得厌倦,如果可以,她倒是宁愿不要这么长的寿命。
不过这个副本,倒是已经满足了她这个愿望了。她和秦观在一起,在深山厚雪之中,倒是颇有几分野趣,就连平日里互相之间的隔阂都消磨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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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我?”凌真站在门口,望着坐在屋内的李芙蓉,他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其实他和李芙风之间,早已没有太多情感了,李芙风的性格之中有一个非常大的弊端,就是她太过于感情用事。她太相信这个世界上是黑白分明的,如果走白道得不到她想要的,她就会极端到直接走到事情的反面去。
李芙风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她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摧残,她相信这社会是绝对阳光的。所以她在经历了朋友的背叛后,才会在秦观和云麓的蛊惑下,走向令一个过于极端的反面,从一个过分善良的人急速转变成为一个十分冷硬的人。
这些凌真都明白,所以也并没有憎恨过李芙风。
他的成长环境并不是太如意,第一次见到李芙风的时候,就好像见到了光。在灵纹空间里相遇,他是从好奇开始跟随李芙风的,好奇她的善良能维持多久,久而久之,便也随之产生了感情。
当李芙风堕落下去的时候,他是惋惜的,那种惋惜甚至于多过他本身爱而不得的那种痛苦。
过去,他是爱李芙风的,但没那么彻底,确切地说,不是那种像陆袖、秦观一样的纯粹的男女之情。
他爱的是李芙风身上的那种单纯且善良的能量,当那份能量不见了的时候,他的那份爱也随之打了折扣。剩下的陪伴,大多是对于过去相知十数年的那份感情的一个补偿。
但李芙蓉不一样,其实凌真很难彻底将这一世的李芙蓉和李芙风彻底等同起来,他总觉得李芙蓉是个崭新的个体了,虽然她的身上还有诸多属于李芙风的性格,虽然灵魂上来说她们是同一个人,可是他仍然对其抱有一份愧疚。
李芙蓉原本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家道中落被官卖到此,这一世她会爱上秦画景,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对方是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的人,而且没有任何索取。
凌真一直在想,上一次对待李芙蓉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导致她没有退路、没有希望,才会彻底走向的黑化之路。
对于李芙蓉的感情愈发复杂了起来,爱情是几乎没有了,但那份曾经的友谊总是有那么一些的。尤其是在他看到秦观陆袖之间的改变之后,他就愈发觉得自己做的太狠绝了。他其实原本有机会,将这一世的李芙蓉引上正道,哪怕是出于朋友的身份,他也多少有一些责任。
所以他打算来见李芙蓉最后一面,就当是一种补偿,又或者,他愿意付出一些代价,好叫她不至于走向泥潭深处。
李芙蓉从见到凌真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就止不住地开始颤抖。她一直以为自己最爱的人应该是秦画景,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突然发觉自己错了。这十来个回目过去了,秦画景的样貌在脑海里模糊了起来,反倒是凌真往常为她做过的事、和她说过的话,都一幕幕在她脑中回映了起来。
“你来了?”李芙蓉僵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来,“来,来,坐啊……”
凌真突然觉得那份愧疚浓烈了起来,李芙蓉不该是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那不像她。
“你有话说,就说吧。”凌真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就在李芙蓉的边上。
秦云麓看到凌真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波动,他顿时就明白自己这一局算是十拿九稳了。他露出一丝笑容,转身走出这间屋子,又回手将大门关上了。
屋子里瞬间又暗了下来。
李芙蓉突然觉得这种黑暗让她感到非常安稳。不用看到凌真的脸,就不用慌张,不用害怕他的脸上会出现厌恶的神情。
她觉得自己很累,不打算再和凌真绕来绕去了,于是她直截了当地问道:“阿真,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凌真皱起了眉头,他想过李芙蓉是来索取或者是来求救的,但万万没想到她一开口会是这样的问话,问得他一头雾水。
“你什么意思?”凌真的手在扶手上敲打着,他感到心绪不宁。
李芙蓉却好像炸了锅一样,声音突然拔高了:“你直接回答我!”
凌真想了一下,说道:“没有。”
“你犹豫了,哈,你犹豫了……”李芙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凄楚,音调也低了下来,“如果是从前,你定然不会犹豫的,你会直接说没有,你会说你爱的是我,你会……”
“现在就是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凌真直接打断了李芙蓉的话。
李芙蓉的话让他感到一丝疲惫,更让他觉得惋惜,他从来没想过李芙蓉会变成这样一个怨天尤人的人。
他不再爱她了,这是事实,却并不是因为旁的什么人。只是因为他突然从那虚假的日光灯里醒来,发现真正的太阳是好不做作的,是更耀眼、更自然的,也仅此而已。
凌真极力压制住自己那股不耐烦的情绪,他尽量平心静气地问道:“说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直说吧,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我会尽力帮忙的。”
“以往的情分?”李芙蓉轻声地念叨了一声,她心中的愤懑被这几句话又拱了上来,她猛地看向凌真,“照你这么说,我们如今,已经没有什么情分可言了?”
凌真不再说那些试图去安抚对方的话了,他只是简短地重复着刚才的话:“直接说出你的要求吧。”
李芙蓉气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小人?!”
作者有话要说:抽出两个小时来赶紧写了,晚上还要陪爹妈吃饭,毕竟明天又要去外省工作了,唉……
PS:大家别急哈,这个副本真的所剩无几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周肯定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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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恶作剧游戏(六十八)
秦云麓兴奋极了,他望着这扇在他眼前合上的门,却仿佛看到在不远处已经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向他敞开了。
金银富贵,权利地位,一切都要从凌真开始,到秦画景结束。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就像他那便宜父亲一样,只要拿住那个弱点,那么他就会成为最后的赢家。干掉剩余的游戏者,那么属于他的一切就唾手可得!
只要凌真死了,那么他就将会有一个全新的策略去追捕秦画景,到时候,他的速度将是之前的数倍不止!
秦云麓站到离窗户很近的地方,他俯首过去,听着屋内人的对话,单单是从那对话的语气中,秦云麓就可以品尝到那份即将胜利的喜悦,快了,就快了!
对于凌真,其实秦云麓并不恨,但他憎、怨、妒!
凌真的出身实在太优越了,上面有个当王爷的爹顶着,他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是拿着家里的钱去嫖歌姬,而这样的日子他想都不敢想。连怎么顺利地在秦府活下去都是个问题的他,没有任何资格去挑选。
他只好日复一日地做个好大哥,做个孝子,他不断地做得更好,不断地隐忍,一忍就是数十年。
他也曾对当年河畔花舟上的芙蓉姑娘动过情,那样明艳美丽又有才情的女人,少有人能不动心,但他不敢也不能去到她面前,甚至连招呼都不能打一下,因为那样的话,他苦心孤诣经营多年的好儿子形象就会毁于一旦,更不会有机会能掌控秦家。
秦云麓站在门外,面对门内上演的苦情戏码,他突兀地笑了一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是他这辈子感觉最爽快的一次!
屋内又传来了凌真的声音,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奈。
“我没有将你想成什么不入流的人。”凌真看着李芙蓉,面不改色地说道,“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只是我已经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状态之中了,你明白吗?”
曾经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此刻面目皆非,他却感觉不到任何难过或者快意,他只觉得可悲、可叹,为自己,也为她。
一切都进行到一种奇怪的境地上来了,凌真开始觉得厌倦,倒不是厌倦李芙蓉这个人,而是在此时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陆袖过去说过的那种理想生活的好处。
远离是非、远离人情与怨憎,如果可以,那该是多好的日子啊,也难怪陆袖一心向往。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没有碰到秦观,如果他早点遇到李芙风,或许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了,或许他们谁也不会改变。可是说到底,他是无法去怨任何人的,一切都是李芙风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李芙蓉已然彻底疯魔了,她既没有过去的回忆,又没有任何筹码,她所能依靠的东西少之又少。她看不到秦画景,所以出于自我保护的心理,她此刻已经全然将那段爱情放在了一旁,她的脑中如今只有眼前的凌真。
她迫切地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份她想要的答案,她迫切地需要来自于对方的爱意和肯定,这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她已然输不起了。
“好,你说你没有看不起我,我相信你。”李芙蓉注视着凌真的面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急迫地在他脸上打转,寄希望于能够从那张脸上细微的表情中观察到更多的信息,“那你就明确地回答我,你……你的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如此凄楚,凌真没有办法面对一个柔弱的李芙蓉,更何况她还顶着那张属于李芙风的脸,且他们的曾经还有着诸多的关系。
他沉吟了片刻,还是说道:“我心中有你……”
李芙蓉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意刚刚露出来,紧接着,她便听得凌真说道:“但却没有你想要的那种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李芙蓉感觉自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你今天说话弯弯绕绕,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就不能明确地给我一个答案吗!”
“你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吗?何苦呢?”凌真垂下眼睑,他属实不愿意和李芙蓉闹到这个地步,他可以不见她、不找她,却唯独不想和她撕扯得如此难堪,这就等同于将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那些还算美好的回忆也尽数抹去了。
“为什么不能说明白!我就要你说的明明白白!”李芙蓉崩溃地喊了起来,“你不是说你心悦于我吗?你不是说你愿意将我娶进王府吗?你那些豪言壮语就是你喝多了以后哄骗我的假话吗?啊?!还是说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就是一个朝三暮四的混账!”
凌真被李芙蓉如同泼妇一般的吼叫所震惊了,这与他记忆中的那个温柔雅致的女人已经完全不同了。
李芙蓉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点重了,她惊慌地瞪大了一双眼睛,眼珠子在眼眶里乱转:“我……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话,我不是故意的,阿真,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蹲下来,跪坐在凌真面前的地板上,双手抓着他的膝盖。李芙蓉慌张极了,她能预感到那种她迫切想要的东西已经快要四散干净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是不是?啊?”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凌真的长衫,力气大得惊人。
“你冷静一点!”凌真看到了她那双有些枯瘦的手,手背的青筋一些可见,他突然觉得心情非常复杂,“你若非要我说得明明白白的,那我就……”
“我不要你说明白!”李芙蓉突然抬高了音量,“阿真,我们就像以前一样,行不行?你找曲谱,我给你唱曲子,我愿意嫁给你,不当什么正房也没关系,就让我跟着你,像以前一样,行不行?”
他看着李芙蓉,对方脸上的祈求让他无所适从。李芙蓉的内心是何等骄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这般低声下气地哀求,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悲哀。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健全的人格是如何一步一步被摧毁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其中是否有添砖加瓦,但他知道秦云麓一定是亲自下手将这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他突然对那个人产生了某种恨意。
他的确不再爱她了,但这种恨意无关爱恨,他只是厌恶那个利用人性的弱点将所有人推向深渊的伪君子!
可无论如何,凌真今天并不想说谎,尤其是对着李芙蓉说谎。他的情已经断了,那是永远无法再找回来的东西,他不能去欺骗他,或者说,他不想将自己和对方陷入一个新的纠缠之中。
凌真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说道:“我认识你这么久,唯一没有愧对你的事情,就是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如果我今天按照你想听的说了,那就是你想要的答案么?你听到了我这样的回答,你会感到快慰么?三年、五年、十年之后,你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奢求更多吗?”
李芙蓉攥在凌真长衫上的手,一寸一寸地松了下去。她明明极力想要攥住的,可那就像沙子一样,无论她如何努力,那把沙土仍然从她指缝间溜了出去。
终于,凌真还是说出了那个会让她伤心透顶的答案:“你听好了,我今天就将这答案给你。我不再爱你了,和所有人的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