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云麓虽然有些病态,但一向注重外在的风范,平日里在外面不至于说这样不知轻重的话,毕竟是王爷的人,再小的侍卫也不是他这种商户能指指点点的。
然而秦云麓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这种逞一时口快的话也不自觉地说了出来。
回应他的是“啪”的一声关门声,而且很快外面就传来了门被从外部锁住的声音。
外面侍卫们谈话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进来。
推他的侍卫说道:“哼,什么东西,还敢教训我。”
侍卫长宽慰道:“你小子手太黑,看看你把人家摔成啥样了?王爷还没来看过人,做事儿给自己留点余地。”
话虽这么说,但侍卫队长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进了秦云麓的耳朵里,显然他并没有像话里说的那般给自己留有余地,甚至连压低声音的想法也没有。
“行了吧头儿,我看这小子翻不了身了。”那小侍卫嘿嘿一笑,“那位爷不都说了吗?里面这位可是……”
“闭嘴!”侍卫长呵斥了一句,打趣的话可以说,但是涉及到王爷私事的却一句都不能提,“我看你真是不想活了!”
侍卫长瞪了他一眼,留了两个兵说道:“你们俩留在这儿看着他,可别一个不留神让这位爷悠哉悠哉地出去了。到时候你们差事难保不说,恐怕小命也得搭上,记住了吗!”
“是!”两个守卫异口同声地答道。
大门被锁上了,好一会儿,秦云麓才彻底冷静了下来。
情形不容乐观,这种阵仗,就是傻子也该知道是出事儿了。一定有哪里出了致命的问题,是他一直没有意识到的!
秦云麓下意识地就想到了秦画景,尽管新一局刚开始的时候播报了秦画景的所在地,但游戏玩到现在也就只剩下三个人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一定是秦画景搞的鬼!
他意识到自己的太看轻秦画景了,他没有想过为什么明明有实力过硬的神力却并没有使用,甚至还反其道而行之,选择了逃跑。
他只是一味将自己代入猎人的位置,并疯狂地去追逐,那种将对方压着打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地愉悦,久而久之啊,他已经习惯性地做那样的事儿了,而对于游戏本身的残酷性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该死!”秦云麓咒骂了一声,这种疑似被软禁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秦云麓不禁回想起向南死的时候,当时他骂骂咧咧的,骂向南是个窝囊废,却仍旧不解恨。现在想来,或许那种愤怒中还夹杂着一些恐惧,对秦画景的恐惧,对事件脱离掌控的恐惧。
秦云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想一些细枝末节的事儿,以应对之后和王爷见面。听他们的意思,王爷还会来见他一面,既然如此,那么他就还有一次机会。
道理他都明白,可只要一想到他已经没有复活的机会了,那种恐慌的感觉就会反复击打他的大脑,让他没有办法完全冷静地思考。
他有些慌张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又过了好一阵,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有些令人惊悚的事实,这个屋子似乎就是上一局中,凌真和李芙蓉双双去世的那间屋子!
风水轮流转,这一回,轮到他了。
蓦地,房门被推开了。
几个仆人簇拥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随着这位身着华贵锦袍的男人踏入屋来,灯光也从外向内涌入。
秦云麓适应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然后才看清了来人。那个被簇拥着的中年男人就是王爷本人,而他身后的人秦云麓也基本熟悉,都是王爷贴身的侍卫和仆从,而这些人中,并没有秦云麓。
这个发现让他稍稍放下心来,神情也从紧张变成了松弛。他微微一拱手:“见过王爷。”
“听说你能治我王妃的病?”王爷开口问道。
“小人的确可以。”秦云麓的回答十分恭敬,他按照自己方才设想的那样,又紧跟着说出了后半句,“不仅如此,小人还会另一门占卜之术,可以知道贵府小公子……”
“行了。”王爷非常直白地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既然能治,就去王妃那里看看吧。”
说罢,王爷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云麓将眉毛皱成了一个疙瘩,实在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才惹来王爷如此厌恶。他之前是以高人自居,从来不曾对王爷这般客气,可是那会儿王爷对他倒很是另眼相看,怎么如今反倒爱答不理了?
要知道王爷之前召见他的时候,虽然不信这种方外之术,但仍让他演示一遍,演示过后王爷就会对他另眼相看,可如今王爷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这可怎么是好?
虽然不情愿,但秦云麓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打得过一群人的,也只能跟着大队人马去到王妃的屋子里。
一切都和之前一样,就连给王妃治病时对方说的话也一模一样。直到治病完成后,他还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打算。
他正战战兢兢地在原地等着发落,忽然间,他感觉身体一震熟悉的痛感,然后是麻痹,接着他便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栽倒在了地上。
是雷击!秦云麓惊惧交加,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疯狂地流失,然而他却四肢抽搐,连基本的逃离能力都没有了。
痛苦中,他听到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王爷,我与您说的没错吧。此等取人精血施法的妖道,不出几日,就会被天道严惩。”
是秦画景!是他!王八蛋!秦云麓心中的愤怒溢于言表,可事到如今,却也只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王爷长叹一声,说道:“是老夫失职啊!如果早些彻查那丫鬟的死因,也不会让这妖道四处害人,还害到我那宝贝儿子身上!老夫……老夫悔不当初啊!”
王爷的这番话,秦云麓已经听过了,只是这番话当时是对他说的,而那妖道指的也不是自己,是秦画景。
骗子!骗子!秦云麓气得想要大喊,然而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只是含含糊糊的嘶喊罢了。
在极度的愤怒中,秦云麓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秦二爷,多谢你讲消息告知于老夫。”王爷谢道,“只是可惜我那小儿子……”
“您要是喊我爷,那就折煞小民了。我不过一介平民罢了,不值得一提。”秦观微微一笑,“还有,王爷看开些,我刚才已算了一卦,小公子来世定将平平安安,您也不比太伤怀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秦观就先行告辞了。王爷痛失爱子,定然撕心裂肺之痛,这会儿要是他再在跟前晃悠,王爷定然要忍痛招待他,这就不懂事儿了。
临走的时候,秦观迈过云麓的尸体,他朝下瞥了一眼。只见对方眉目狰狞,死相恐怖,他忍不住又端详了几秒,方才出门而去。
云麓别的毛病没有,只是这心太野了一些。当能力配不上梦想的时候,人便要愈发地压抑,若执念再重些,便要像他一般了。
秦观笑了笑,这些他已然不在意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快些回府去,陆袖还在等他。
作者有话要说:本周完结此副本失败了,p……我果然高估了自己。不过也就还有一两章就差不多该完结这个副本了。(不把文写得完整我果然就无法完结,强迫症流下了卑微的泪水)
感谢在2020-05-0917:55:41~2020-05-1020:38: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是一个污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859821378
第221章 恶作剧游戏(七十四)
“我很少见你穿这样艳丽的颜色。”秦观望着陆袖,只觉得一颗心猛地跃动了起来。
这是他从前很少能体会到的一种情绪,激烈至极,仿佛是呼啸而来的台风在他心里刮了一阵,让他寝食难安。
眼前的陆袖身着朱红色的嫁衣,锦缎外还有一层颜色浅些的薄沙罗外披,一层一层的沙罗套下来,那嫁衣华贵的俗气少了不少,还平添了许多超凡脱俗之意。
陆袖对面秦观的时候一向伶牙俐齿,可此时她却突然退缩了。
面对这样的赞美,她的脸涨得通红,秦观的眼睛太明亮了,清澈得能看到她自己的影子出现在他的眸子里。
“是……是吗……”陆袖平日里看上去挺大大咧咧的,但到底是第一次结婚,她突然觉得异常慌乱。
自从来了灵纹空间,陆袖就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结婚,毕竟成为了生存者的他们,人生就变成了各个世界卑微求生的样子,哪里还会有人注重什么婚姻呢?
她不止一次在灵纹空间开设的餐馆里见到勾肩搭背的男男女女,他们会愿意花上一些生存点买一杯啤酒,然后后身边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喝个烂醉,再然后,就是夸张的性/行为,反正在灵纹空间也不会得病。
婚姻都不再有保障,男女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单纯”的起来。没有任何爱意可言,只是单纯的**和发泄。就连确立一个固定的关系都变得困难了起来,婚姻更是被冠上了繁文缛节的名号。
与同一个人白头到老在灵纹空间是一件再奢侈不过的事情了,他们甚至都不会老化,何谈白头?一个个靓丽的外表下,隐藏着老化而麻木的灵魂,这就是生存者的悲哀。
然而现在秦观说,“我们结婚吧”,这几个字让陆袖震惊了很久,真的很久,因为她从来没想过秦观会说这样的话。
秦观对她的感情没什么可质疑的,尤其是进入这个副本之后,这个感情就被具象化了。可秦观看上去不像是会在意什么名分的人,陆袖更没想到的是,对方还轻易地洞悉到了她内心深处潜藏的愿望。
是的,她渴望平静而安稳的生活,像一个普通人那样,与自己所爱之人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而现在,这些愿望,已经全部都被秦观实现了。
“是呀。”秦观伸出手,握住对方低垂在身侧的手,呢喃着,“你今天真的非常美,非常……”
直到秦观握住她有些颤抖得的手,陆袖才感觉那种慌张暂时安稳了下来。
“那么你会一直记得我现在的样子吗?”陆袖不由自主地问出了一句她平时不太会说的话,话刚说完,她就有些紧张地想把这蠢呼呼的话吞回肚子里。
秦观将她抱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发:“会,我会一直记得。”
----
自从那天红烛高挑、花前月下之后,陆袖就正式晋级成了秦夫人,在秦府住了下去。
不知道小丑是出于什么心理,在这后续的三个月中,除了播报了秦云麓的出局外,并没有制造出更多的麻烦,甚至连后续的播报也没有了。
陆袖知道,她们如今这般欢愉的好日子就差不多要到头了,下一局一开始,小丑很可能就会像这局一样,更新出一些新规定,或者其它古怪的条件。
然而陆袖想错了。
小丑的惩罚始终没有来。
她和秦观非常安逸地生活在秦府。虽然因为数位游戏者的死亡使得京城短时间内出现了诸多命案,但因为没有其余的游戏者搅局,所有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真正意义上的伤亡。
起先陆袖还有些担忧,但随着时间越多越长,副本的运行越来越相同,陆袖慢慢地也有些习以为常了。她想着,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回去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已经得到过最好的一切了。
十几局过去了,陆袖才渐渐觉察出了哪里不对劲。
小丑在秦云麓死的那局设置的新规定一直都有在实施,虽然仍然是在相同的时间和地点开局,但他们的身体却没有因此而重置成长,她和秦观的身体都在不断地老化。
每四局是一年,如果过上四十局,那就是十年。也就是说,他们两人的时间线与周围所有的原住民的时间线是完全不同的。
十年内还好,再老的话,他们两人就会成为怪人,在这个世界里被当作异类,甚至是怪物。
其实如果只是相貌上的变化,陆袖和秦观都还能忍耐。
反正秦观周围的死士总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带出来,而秦观以这样的相貌出现,死士也不会觉得太稀奇,毕竟也可能是秦观化的妆之类的。
只要他们不离开秦府,这一切总是能应付过去。就算有些人感到诧异,短短三个月,这些起了疑心的人也不会真的能从秦府调查出来些什么东西。
相貌对于他们来说,并不重要。他们之间的情谊虽说是有相貌而生,但让陆袖对秦观情根深种的却是他骨子里带的气质,那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东西。
陆袖甚至还对秦观调侃,说他年纪大些看着还蛮帅的,倒是有几分绅士的样子,估计老了也是个帅老头。
秦观也笑着回应,说“此生可以白头”。这种类似于常人的变化,其实也算是一种幸事。
然而这样的日子,在陆袖和秦观又过了好几十回目后,便彻底变了。时间一长,他们的身体便彻底过了四十岁了。
三十岁的时候,虽然也开始出现一些病痛,但并不显眼,陆袖也没有太在意。可人一过四十,各种伤痛便开始层出不穷了。
他们如今只是普通人类的身体,体质并没有经过强化,身体自然会出现许多由于衰老而产生的疾病。而且时间是一种不可抗力,这种衰老带来的老年病几乎无法抵御。
陆袖这一世的家境并不好,幼年的时候一直帮着父亲干活,所以身体早早就做下了病根,身体颇为羸弱。
到了四十的坎儿上,秦观因为少时习武,倒还算生龙活虎,但陆袖就没那么幸运了,小时候留下的病根如今全都翻了出来。
其实中医调养还是能缓解一些病痛的,但只要一开始新的回目,上一个回目的调理就算是作废了。
也就是说,不管在上个回目她怎么治疗,下个回目开始的时候,治疗的成果都会减半。病痛总会会重新回来,而且随着时间的增长,还会愈发地严重,治疗总是赶不上病发的速度。
小时候的病根还不是导致陆袖身体垮掉最严重的原因,最致命的问题是陆袖这具身体在三十多岁的时候,怀上了一个孩子。
生存者因为灵纹空间的机制问题,虽然身体外形没有变化,但却并没有生育功能,而这具身体却不同。这是一具普普通通的身体,有着正常人类该有的一切功能。
当陆袖发现自己怀孕了的时候,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当母亲的那种心态,小心翼翼却又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