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宣宁展露的清澈笑容，长寒大脑里突然冒出之前惊鸿一瞥，从心底钻出的想法。
他身体忽然朝宣宁踏近一步。
在宣宁略带疑惑的目光中，长寒伸出另一条臂膀，手掌搭在她背脊上，认真地将人抱在怀里。
两人十指紧握的手臂，也在长寒的牵引下，将宣宁的手臂牵到自己后腰处。
宣宁脸颊贴在长寒宽阔的胸膛，那强烈的安全感让人身心舒适，他身上有股很淡的茶香味，很好闻，几乎让人溺在其中。
“很温暖……”长寒将人抱在怀里，脸颊贴近宣宁的秀发，半晌轻声说。
抱着她，真的很温暖，连心脏都像泡在温度适宜的热泉中，就连紧绷的神经，也不由自主地舒缓。
他的直觉没有错。
“等我回来。”长寒唇瓣轻碰宣宁的秀发，轻声道。
他这一去，要面对的是数以亿计的妖族，是杀机四伏的边疆，是九死一生的险境。
妖族很清楚，杀几十万、百万人族，不如杀一个长寒来得有奏效。
一旦长寒倒下，这大荒朝，人族最后的阵地，相当于崩塌一半。
以前，长寒心无牵挂。
撑起大荒朝，灭杀妖族，不过是身为人族应做之事，应尽之能，或许有一天，他会在那些妖族大妖的合围中阵亡。
谁也不能保证能在同水准的战斗中，百战不死，即便他身死，不过是碰上那点小概率罢了，长寒从未畏惧过。
可现在不同了，怀中的温暖让他恨不得抱上十年，百年，千年，万年……
他必须要活下来，平定妖族之乱，给怀中人一个人族盛世，让她看看那些被妖族占领的世间奇景。
“好。”宣宁轻声答应。
得到应承的长寒什么都没再说，只是臂膀紧了紧。
许是有了坚定不移的目标，他体内的至寒之气轰然颤动，境界壁垒顷刻破碎。
一股磅礴却悄无声息的至寒之气从长寒身上溢散，朝四面八方飞散而去。
被长寒护在怀中的宣宁毫无所觉，不过一瞬光景，两人千米范围，已经覆上一层寒冷的冰层。
帝焰踏下阶台，正准备离开潜渊殿，结果刚走到店门口，便有一股寒意袭来。
不过这些寒意在靠近帝焰五米范围，便被他的业火余息融化，酝酿出白雾来。
帝焰透过白雾，看见远处的长寒与他护在怀里的宣宁，只觉得这场面格外刺眼。
长寒的至寒之气很是霸道，除帝焰所在的潜渊殿得以幸免，其余宫苑都有被波及的情况。
这些至寒之气效果极其阴毒，普通人只要被冻住，基本是连同生机一起断掉的。
帝焰轻哼一声，业火从他脚下扩散，业火所到之处，十米范围内的冰层瞬间升腾成白雾。
长寒正身处突破感悟的间隙，他只是本能地护住怀里的人，至于溢散的至寒之气，他已经无暇顾及。
在前庭当差的大部分都是神通者，即便被至寒之气冻住，也不至于当场丧命。
不过片刻，整座前庭，便被朦胧的白雾笼罩，连视野都让人看不清。
宣宁察觉到白雾中蕴含的热气，她睁开眸子蓦然发现周围已是一片雾都。
“他在突破。”
帝焰穿过白雾，走近两人，他平静的视线恰好与宣宁对上，嗓音微沉，“本帝可先派人送你回去。”
“多谢帝君好意，我的时间不值钱，在这等等也无妨。”宣宁笑着婉拒。
帝焰别开视线，看了眼周围的白雾，轻声道：“随你吧。”
宣宁本以为帝焰会离开，结果他静静站在离两人二十米外的地方，不知在等待什么。
气氛沉默半晌，帝焰语气平静地说：“此次边疆妖族暗谋铲除长寒的已经超过百位山神境的大妖。”
“山神境？右相也是山神境吗？”
宣宁并不知晓山神境的实力，但她脑子转得快，果断用长寒作比对。
如果两者实力同处一个层次，那么就相当于百位化神境围攻一个化神境，这其中危险，岂是几句话能够概括的。
“嗯，他是山神境七重，那些大妖，均在七层至九层。”帝焰目光落在宣宁身上，那熟悉感，越来越强。
他好像在哪曾见过此人。
可脑海里缺少关键的信息，让他无论如何都拼凑不出熟悉感的来源。
如果是一位同境界的，宣宁还觉得问题不大，长寒的至寒之气，绝对是同阶中的bug级别，吊打同阶不成问题。
但百位高于长寒实力的大妖围攻，宣宁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忧起来。
“边疆妖族，唯本帝与右相可镇压。”帝焰看着宣宁说。
宣宁敏锐听出帝焰话中的其它意思，她已经从长寒怀里脱身，只是两人紧握的十指他哪怕在感悟，也握得很紧。
宣宁也不强求将手抽回，她扶着闭眸的长寒坐下，好让他体内气息运转更顺畅，自己也顺势坐在他身边。
“往年，右相前往边疆镇压，也会遭遇这么多位大妖吗？”宣宁并未直白询问帝焰的其它意思，而是问起边疆情况。
“不多，往年镇压边疆，不过二十来个山神境大妖。本帝未即位前，边疆是由右相与左相轮流镇压。”帝焰平静说。
“左相？”宣宁有些好奇。
“他死了，葬身在妖族围攻中，尸骨无存。”帝焰对左相的唯一印象，就是幼年时，左相强忍着业火灼烧，单膝跪在帝焰面前，让帝焰坚持下去，大荒朝的大统还需他来继承。
宣宁沉默下来。
“右相他，不会死的。”宣宁想到后世的师尊，笃定道，她觉得自己隐约抓到什么关键点，但又很快闪过。
帝焰看了眼长寒，不置可否。
“你的到来，的确对他有所影响，可前景并不乐观。”看着宣宁，帝焰神色平静。
就像在宣告什么既定的事实。
第442章 补习
一般人费尽心思，沟通天机勤修苦练后，方可卜算凶吉生死。
然帝焰却只需一眼就能看出大概。
长寒身上笼罩的凶恶死气比之前两次出征，越来越浓郁，虽然还未侵入体内，但距离那一天，是迟早的事情。
“前景不容乐观？”宣宁眉头下意识皱起，望向帝焰，她没有怀疑帝焰的评断。
因为这让她想起在祁风镇的时候，小皇帝曾断言过真云镜已死，以及邱峥必定破婴。
就连以前在梦魇里，小帝君也说过云镜云婵，非她所属真名。
“帝君有何可解之策？”宣宁主动问道，一般大人物说话，往往不会说出那些没有解决办法的事。
因为既然是无解之事，说出来除却增添恐慌，再无它效。
帝焰站在白雾里，注视着宣宁的清澈眸子，平静道：“本帝可以与他一同出征。”
“不必了。”
不待宣宁开口，长寒已经从感悟中清醒过来，他收敛至寒之气的溢散。
注意到守在身边的宣宁，长寒眸色顷刻柔和下来，他牵着宣宁的手掌起身，望向帝焰，“舍家国大义，为小义，我不记得谁教过帝君这种事。”
“我需要知道一个答案。”帝焰目光不避不退地与长寒对上，他想知道为何自己会对宣宁有股熟悉感。
帝焰提出帮长寒一次，也不过是作为获取这个答案的筹码罢了，只要宣宁答应，他帮一次也无妨。
至于胁迫宣宁，且不提无法成功，他也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长寒隐约猜测到帝焰想从宁宁身上得到什么，他本能地抗拒这种结果不明的变数。
“帝君大可以自行探查，不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长寒丢下这句话，带着宣宁踏进白雾里。
两人沉默地行走近半刻钟。
“他若真想知道，有的是办法的。”宣宁侧头望向长寒，温声道。
宣宁也觉得帝焰对她有所图，但目前看来，帝焰并未展露丝毫恶意。
“我知道……”
长寒如何不知以帝焰的手段，必然有办法达到自己目的，他语气微沉道：“他不能离开国都。”
宣宁想到国都的大荒百姓，以及大本营属性，她点头应和，“这倒是。”
如果帝焰也前往边疆，国都没有至强者镇守的话，被妖族暗搓搓地偷家，那玩笑可开大了。
长寒目光落在宣宁侧颜上，没有再解释，他不愿让帝焰离开国都的最大原因，主要是因为宣宁在这里。
有帝焰镇守的国都，是最安全的地方，长寒在边疆纵使可以护住宣宁，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谁也无法保证不会出现意外。
两人回到右相府上，扶翼见到宣宁还有些不敢置信。
帝妃居然又回来了？！
“你刚突破……”
“我陪你看武道典籍。”
宣宁与长寒异口同声道。
“方才感悟时，我的境界已经稳固下来，此次前往边疆，多钻研些武道知识，说不定能派上大用场。”长寒看着宣宁的眼睛，主动说。
这个理由宣宁完全没法拒绝，她只能点头，“好吧。”
听到她答应，长寒心情瞬间明媚起来，之前那点沉重消失得无影无踪。
“备些宁宁上回喝的碧茶送到书屋来。”长寒与宣宁前往独栋小院的书屋时，他细心地吩咐扶翼。
武道交流需要各自发挥己见，灵茶解渴又缓神，是非常适宜的。
两人回到独栋别院，宣宁没有去书屋，而是打算先去趟主厅，“我去拿蒲团跟矮桌，好放置茶具。”
宣宁的储物袋没有带进来，空间纹也因压制缘故不能用，她想要搬点什么只能自己动手。
长寒握着宣宁的手没有松，在她疑惑看过来时，主动靠近，伸手轻揉了下她的脑袋，柔声道：“我去拿，宁宁去书屋等我便可。”
“不是什么重东西，很快的……”宣宁抬眸看他，觉得这种小事完全不需要劳烦别人。
“嗯。”
长寒同意她说的很快，颔首后主动松手，自己快步朝着主厅走去。
宣宁见状，只能去书屋等待。
约莫几十息的功夫，长寒已经带着矮桌与蒲团过来。
书屋里，原本堆积的武道典籍，被宣宁搬到一旁，空出一个可放置矮桌，足以容纳两人落座的空地。
“放这里就好了。”宣宁指着腾出来的空地对进来的长寒说。
长寒稍愣了下，随后点头，没费什么力地把东西放好。
长寒刚把矮桌与蒲团放下，宣宁已经捧着三本武道典籍靠近矮桌。
她落座蒲团，将怀里的武道典籍放在矮桌上，推到长寒面前，有条不紊道：“边疆之行，必然厮杀重重，比起高深的理论，还是浅显些，容易进行实操的知识更重要。”
“这三本武道典籍主讲就是近战搏杀之术，上面的理论知识与其本质，非常简单有效，只要稍作变通，就连派上用场。”
考虑到长寒再过不久就得前往边疆厮杀，宣宁也是一路切磋厮杀出来的实力，她在武道甚至战斗上的见解极为通透。
什么大而深奥的武道并不适用长寒，其有用归有用，但性价比委实低。
也正基于此，宣宁特意挑选三本不需要延伸思索，很快就能掌握的武道典籍，打算趁这个时间与长寒好好讨论。
给他临时补补课。
以长寒的天赋与实力，他要是掌握这些武道技巧，实力起码能提升三成以上！
长寒看着宣宁认真解释的模样，他心脏像有柔软的羽毛轻抚而过，带起麻酥的痒意，眸中积攒的暖意与喜欢越发浓烈。
他喜欢宁宁，所以想要拼命对她好，让她开心，让她无忧无虑，只要宁宁能对他笑一下，长寒都觉得心满意足。
然而宣宁所做的，比长寒所期待的还要更多，陪着他，配合他腾位置，甚至是给他准备合适的武道典籍……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宣宁从未宣扬自己有多体贴，有多照顾，她完全将这当作一种本能，连自己都没怎么察觉，润物无声地对长寒好。
这样温暖的人，他怎么能不喜爱，不珍重，不好好藏起来？
“你在想什么？”宣宁见长寒神色难得出神，好奇问道。
“在想宁宁。”长寒下意识回答，他目光触及宣宁清澈视线，因两人之间只隔一张矮桌，心里不由泛起点紧张。
“我不是在这里嘛，想看随时能看到，想碰一下也可以，别想我了，好好想想这些武道知识。”宣宁脸上露出明媚笑容，伸手在长寒眼前晃了下。
“嗯。”
看着宣宁的笑，长寒心里涌现雀跃的情绪，他拿起武道典籍，与宣宁一起钻研。
这三本武道典籍宣宁早就看过，两人交流时，大部分都是由长寒提问，宣宁讲解。
中途扶翼将碧茶与一套精致茶具送了过来，长寒一边认真听，一边烹煮灵茶。
两人端得是郎才女貌，默契十足。
这场武道探讨一直进行到后半夜，宣宁讲完一个关键点后，端起温度适宜的灵茶一口饮尽，有些疲倦的精神又振奋起来。
“方才那个武道技巧很适合应对合围情况，战场上，打不赢不丢脸，能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宣宁润完嗓子，又兴致勃勃地望向长寒，“你有什么见解吗？”
长寒实战经验比宣宁还要多，他之前只是专精至寒之气，并未接触武道。
他的见解大部分都对宣宁有所裨益。
“见解有两个，不过宁宁该去休息了。”长寒注意到当前时辰已经是后半夜，他不忍让宣宁继续熬下去。
“好，讨论完这两个见解，我就去睡。”宣宁很痛快地答应下来。
“嗯。”得到宣宁的应承，长寒声线清朗地阐述自己对这个武道知识的个人见解。
长寒的见解是武道之外的，而宣宁的解释绝大部分是武道之内，两者互缺互补，双方收益都很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