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棠想了想:“我不去,我是一只有尊严的貂。”
黑熊妖大怒:“你这样的,要是在我们那儿,老子拉完屎能拿你来擦屁股,再唧唧歪歪老子……”
好凶一只黑熊。
云棠真是忍不了,把手里的花剪一放,两手成爪迅速抓向黑熊妖和母老虎,她手上灵力精准地探向二妖丹田,再把两只女妖抓起来一碰——“砰”一声,两只妖顿时变成原型。
云棠面无表情:“我是雪貂,你一只森林里的风熊还能拿雪貂来擦屁股?”
她一手抡着一只妖,就着母老虎和黑熊的爪子挖出两个大坑,再把她们扔了进去,顺便把那个恩将仇报没用的花妖也给一掌拍成一朵花扔进坑里,同时望里边填土。
“你们去吧。”云棠冷冷道,“如果管事发现你们不见了,我就说是你们触怒了燕仙君。”
她头上毛茸茸的耳朵迎风招展,双眼冰冷,黑风熊和蓝纹火虎瑟瑟发抖,这只貂好深的心机。
她居然学会了人族那套嫁祸的手段。
黑风熊和蓝纹火虎不想死,现在又说不出话来,只好疯狂地嚎叫。
云棠故意没有堵黑风熊她们的嘴,她这是杀鸡给猴看,让暗地里跃跃欲试想要欺负她的妖看看欺负她的下场。毕竟,云棠也不想真被惹怒了拔剑送她们上西天。
她只是娴熟于杀人,不是爱好杀人。
至于眼前的黑风熊等妖,云棠打算把她们栽到土里饿个七天七夜。她一边填土一边心想,幸好这几只妖是想让她帮忙干活儿,不是想杀她。
不然她现在就送她们去见阎王。
云棠在风里顶着飘摇的耳朵不断填土,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懒散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云棠猝不及防被近身,她浑身警铃大作,下意识想抽出剑,但是她又闻到一股淡淡的莲花香。
这香味让她没有立刻拔剑,反而足尖一滑,滑出半米远。
她的腰间抵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燕霁身形如鬼魅,不费吹灰之力拦在云棠落脚之处,他随手折了枝花枝,上沾着露水,是条细细的月季枝,粉色的花瓣绿色的枝叶。
云棠毫不怀疑,那条枝叶能杀人。
她顿时僵硬,燕霁黑色的衣袍被风一吹,送着莲花香一起入云棠的鼻子中。
燕霁道:“本座再问一遍,你在做什么?”
云棠慢慢回头,看见燕霁那张精致绝艳,如玫瑰般的脸,他眼中泛着冰冷,估计是想杀人。
……应该是刚才她躲得太快了,燕霁觉得她有问题。
云棠可不想现在被捅这么一下,她赶紧道:“那两只妖刚才想欺负我,我给她们一点颜色看看。”
黑风熊顿时狂吼。
云棠听不懂她在吼什么,只对燕霁道:“我没有做其他过分的事情。”
燕霁敛眸,轻轻道:“是吗?可是这只风熊说,你们是被人派来获得本座的宠爱和信任,继而伺机谋害本座,你因为模样出众,是其中被寄予厚望者。”
云棠:!!!
燕霁为什么连风熊的吼声都懂?她之前怎么不知道他多才多艺到这种地步?
云棠想,或许是那只黑风熊真以为她要杀她,以为必死无疑,干脆把整个事情抖出来想让燕霁杀了她。
这只风熊太一言难尽了,云棠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要真想杀她,用得着挖坑?
许是见云棠的表情太过明显,燕霁凉凉道:“本座诈你的,看来你果真不怀好意。”他脸上带着几分厌恶,“下次让他们派个聪明点的来。”
说完,手中树枝轻轻一送,云棠感觉真刺进去了,快刺到她的肾了。
她第一面就要死在这里?燕霁杀人的动作也太快了吧。只是因为她人群中看他一眼后跑得快了点……
云棠想到燕霁之前告诉她他没恢复记忆前,很大可能杀他,现在想想燕霁真是太谦虚了,他可以自信点,把很大可能这几个字给去掉。
云棠赶紧把自己胳膊的袖子撩起来,举在燕霁面前:“我、没、想、杀、你……你、看……”
燕霁看到云棠胳膊上的记号,微微一愣,继而手上的树枝没再送出去,反而一抽,云棠伤口处飙出鲜血。
她回头,鲜血溅到燕霁如玉的脸上,为他增添一抹艳色。
他好像还在考虑要不要再给一剑?!
她赶紧放弃抵抗,所有灵力完全不用,痛痛快快晕倒过去——对燕霁这种想得多、动作快的人来说,多说多错,她现在把燕霁给她留的记号展示出来,然后晕过去就好了。
希望燕霁给的记号有用。
如果没有用,希望燕霁人出事,太坑了。
第109章 燕霁四
天色昏暗,寒鸦栖枝。
云棠恢复意识时,没有立刻睁开眼,她小心翼翼地通过周遭的一切来判断出自己现在的处境。四周非常静,空气里充满恬静安然的意味,窗外偶有鸟鸣,在树枝上振翅。
最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一点潮湿阴暗的感觉,云棠松了一口气,燕霁还算个人,没有私设大牢,把她扔到底下折磨。这儿周围还有一股淡淡的莲香,看样子也不是什么糟糕的地方。
等等,云棠刚醒,脑子有些不清醒,她一反应过来莲香时,身子一僵,莲香不正是燕霁身上的香味
一想到燕霁现在没有记忆,像是能随时引爆的危险分子,云棠的心就不那么安定。她想,现在房间里的莲花香味到底是燕霁之前残留在这儿的,还是说,燕霁本尊就在这个房间?
他这么闲?她肾都被捅了,他还在这守着干什么?总不会是想等着再补一刀。
云棠一想到自己现在没太大反抗能力,身边还或许有猛虎环伺,就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没有贸然睁开眼,而是默默地吸空气中的莲香,要是莲花香一直这么多,大概率燕霁就在这儿——
燕霁支了手,闲闲地斜躺着,云棠胳膊处的记号入他眼中。
那记号,是一个魂记,没有多余的用处。唯一的用处在于表明爱意和忠诚。
是的,爱意和忠诚。
身上有魂记的人,那个魂记就是她最大的弱点,只要燕霁——即这个能看到魂记的、受她钟爱的人轻轻按压她的魂记三下,她就能灰飞烟灭。
燕霁观察云棠的修为,化神期,骨龄不过二十,天生剑体,身携凶剑,前途不可限量。
他拢了拢袖子,这样一个人,外面的修真世家能够疯抢,怎会舍得把她送到他这儿来送命。再不然,哪怕修真世家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从这人身上那柄凶剑的秉性就能看出她并非那么好拿捏。
化神修为加上那一柄剑,可以把外面搅得天翻地覆,而不是安静地被送到他这儿来。
最开始燕霁以为她是被外面人洗脑的杀手,自愿前来,直到他看到代表她愿意为他生为他死的魂记……魂记这样的东西,只有一种获得方式,就是携带魂记者深爱一个人,而她深爱那个人,才能看到魂记。魂记一旦生成,只要她深爱的人死去,她也会被魂记吞食、失去生命。
这样百无一用还会害自己失去生命的魂记,只有一个可称鸡肋的作用:它能帮她更深地感受她所爱者的气息,他睡觉了,她也能感受到他睡觉的恬静,他洗澡了,她也能感受到他洗澡的舒适。
跟偷窥的区别在于她不知道他究竟在做什么。
而魂记自发生成之前,若是她不愿意,魂记也不会生成。现在魂记成功生成,只说明几点:第一,她非常馋他,哪怕生成这种能害死她自己的魂记也不在乎,第二,她对他充满可怕的占有欲。
……
燕霁这辈子碰到过崇拜他的、想杀他的,但无论是身为燕仙君受人尊敬的他,还是被万人忌惮的他,都是九尺男儿,还没被这么年轻一个女孩儿起过这种疯狗一样的占有欲。
她倒是敢!
燕霁眸子里的光明明灭灭,被冒犯的不快让他在云棠昏迷的时候手中燃起气流刃,让他几次想干脆就这么一刃过去算了。
但是,燕霁升了几次杀人的念头,就散了多少次杀人的念头,因为他发现自己内心深处,似乎不想这个女修死。
燕霁就这么沉默、面无表情地和云棠待在一处,他在细思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云棠,怎么会不想她死?燕霁还思索得当,就敏锐地察觉到云棠醒了。
虽然她隐藏得很好,气息之间竭力模仿昏迷时的气息起伏,但只要是模仿,在燕霁听来就必有破绽。
他想看这女修这么厚脸皮地亲自给他展示了她觊觎她的魂记后,应当以什么面目来面对他?
燕霁不出所料地看到云棠眼都不敢睁开,他勾了唇,无声的,冷笑。
她也知道不好意思吗?使用这种魂记来觊觎他?
然而下一瞬,燕霁就看到云棠眼珠微微转动,仍然不睁开眼,却偷偷的、用力的在屋子里吸了一下。
她在吸什么?
燕霁立刻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抬起自己的衣袖,果不其然,他闻到了自己身上一直有的一股莲香味。燕霁的脸登时变得漆黑,她居然敢如此,哪怕伤成了这个模样,还不忘吸他的味道。
燕霁何时遭受过这样的觊觎和侮辱,他不再忍耐,差点想起身走到云棠面前,又一想,她连他死了她就共死的魂记都甘愿生成,生受重伤也要这么吸他,他再走过去,岂不是更遂了她的愿?
燕霁本快站起来的动作生生一顿,又重新躺回去,冷冷出声:“起来。”
来了来了。
云棠听到燕霁清冷不悦、宛如夺命男音的声音,心中虽然一吓,但是可耻的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有时候,伸头一刀并不可怕,可怕是不知道头顶上的刀啥时候落下来。
现在云棠心里安定下来,她默默给自己打气,燕霁虽然人有点疯,举止有些不按常理出牌,杀人的动作快了点,但别的还是非常好哇
——他还是很靠谱的,那个记号肯定有用,不然她现在应该已经去了。
云棠这么一想,果断地睁开眼。
她所处的位置似乎是类似书房一样的地方,没有开灯,只剩窗外的明月勾勒出浅浅的光辉,淡淡地照射进来。云棠第一反应就是趁着月光找燕霁,她可不想因为在人群中少看了燕霁一眼就被认定是做贼心虚然后再度赴死。
俗话说,灯下看美人,美人越美,月下看美人则更甚。
燕霁青丝乌黑,容貌绝艳,生了张如玫瑰般的唇,眸光潋滟动人,眼底却带着惯常的凉薄厌世。他居然换了一件白衣,还在腰上系了一个灵气充沛的玉佩。
燕霁大多时候都穿黑衣,云棠极少看到他穿白衣,真是各有韵味。
燕霁静静地看着云棠,心底有些暗恨。这人,哪怕是刚醒,哪怕是摸着黑,也要第一眼来看他?
好在燕霁没被“被觊觎”的心态冲垮理智,他心想,她好歹天生剑体,修为也不错,应该没那么荒唐。这应该是下意识在找之前刺她一剑的他。
燕霁稳住心神,声音极凉,充满威胁:“你在看什么?”
燕霁的声音寒得就像在冷泉里泡过,寒得人牙颤,云棠非常果断地选择不撒谎——燕霁那感知力和判断力她是见识过的,她要是再撒谎被戳穿,她可能就当场去了。
云棠坚定、而有些微尴尬道:“在看你。”
燕霁默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无声地捏碎腰间的玉佩。
他道:“你看本座……的什么?”
他声音寒冷、威胁、飘忽,估计是不大接受有人当着他的面,不怕死地觊觎他。
云棠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剑:“看你今天穿白衣服了。”她停顿一下,觉得自己这个回答有些无厘头,在没有记忆的燕霁看来,她和他没有见过,自然不知道他其实常穿黑色,于是云棠补充一句:“你穿白色也很好看。”
燕霁眸子狠狠一阴。
他真是震惊于云棠为美色不要命的精神,却又不想像是被她惊到了一样,指着自己道:“是好看,你敢来吗?”
他指着自己。
危险,凛冽,迷人。
她再觉得他好看,敢过来吗?燕霁当着云棠的面,张开手心,玉佩的残渣当着云棠的面化为齑粉,彻彻底底消失,他冷漠地挑衅:“本座好看,你倒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