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伯父痛苦的样子,廖星洲赶紧止住了话,给他递过手帕。
廖松鹤接过手帕捂在嘴边,不断咳嗽。
廖星洲和副官担忧地看着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咳个不停。
剧烈的咳嗽声回荡在书房之中,过了半分钟,那声音才终于停歇。
廖松鹤将手帕甩到桌上,身子往后一靠,仰头喘着气。
“大将!”副官忽然惊叫一声。
廖星洲闻言,顺着副官的视线定睛一看,发现用过的手帕表面竟然染上了一团鲜血。
他的神情悲痛不已,“伯父!”
廖松鹤沉声笑道:“呵呵,不用这么紧张,早晚有这一天。”
他只是没想到时间会来得这么快。
一年前的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带领第一军团去获得总统之位,然后再让廖氏家族的人接手司令的位置,保证他们廖氏家族这一派系在第一军团甚至在联邦的长久繁荣。
然而他没想到只不过是短短的这一年,自己就要担心自己随时可能丧命,害怕第一军团其他人联手动摇他的地位,不确定他们廖氏族人还能不能顺利接手第一军团了。
“真是世事无常啊。”说着,廖松鹤不由得又想到了曾经的对手,如今仍然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在挣扎的总统沃克。
想到沃克,廖松鹤就很不甘心。
凭什么有的人就这么天资卓绝,生来就拥有这么多,只要稍微努力就可以跨过无数人。
凭什么他已经足够努力了,却还是比不上沃克?
凭什么他如今要挣扎在死亡的边缘,沃克却能好端端地坐在最高处,直到他退休的那一刻?
廖松鹤真的非常不甘心。
他知道沃克已经成了他的心魔,可是他不想除掉这个心魔。
只要心魔还在,他绝不允许自己停下来。
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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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几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阿尔法星的第三军团司令府里。
时瑾和狄莉亚两人一前一后从对战室中走了出来。
狄莉亚双颊微红,额角冒出几滴汗珠,跟着时瑾一起坐到吧台边。
她一手揽过几瓶不同种类的酒, 打开瓶盖, 自己用调酒器调了起来。
几分钟后, 两杯五彩斑斓的鸡尾酒被摆在了桌面上。
时瑾接过其中一杯, 轻啜了一口,微笑着点评道:“不错。”
狄莉亚骄傲地扬起眉头, “那是,喝了这么多年我还能没点手艺?”她端起高脚杯饮了一口,呼出口气,“舒服!”还是自己调的最刺激。
边喝着,她看向时瑾, “对了,瑾, 你之前让我帮你查的那件事,我查不到。”
时瑾面色一凝,略微惊疑道:“连你这个情报局副局长也查不到吗?”
几个月前,她在塞达腊地区听到明成军的话时, 心里就有一丝怀疑, 那支将她父母带走的军队形式作风有些像情报局的人,所以回到联邦后她就联系了狄莉亚帮忙悄悄地在情报局里搜索关于自己父母林挽青和时旭的资料。
狄莉亚无奈摊手,猫眼里有些遗憾,“是啊, 我在情报局的数据库里搜了一下, 那些资料都已经被封存了,我的权限不够, 没有办法打开。”
比副局长权限还高的就只有情报局的局长或者是总统了。
时瑾垂下黝黑的眸子,看来她是遇到最糟糕的一种情况了——当初下令将她父母抓走的人应该就是情报局局长,或者说是总统了。
因为情报局局长一般不会安排下面的人去执行任务,除非是被总统直接下令。
算算时间,三十多年前在任的总统就是如今的总统沃克,也就是说,很有可能就是总统沃克导致了她父母的死亡。
“要继续查下去吗?”狄莉亚品着酒,猫眼微眯。
时瑾晃了晃头,“罢了,既然查不到就先到这吧。”她心里已经有一些预感,再查下去就可能暴露她和狄莉亚的关系,连累到狄莉亚了。
时瑾垂在一侧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事实清晰又残酷地摆在她面前:她的力量与总统相差太远,就算查到是沃克所为,现在的她也根本没有办法去向他复仇。
无论她有多么想要知道真相,如今她也只能忍住。
对于时瑾来说,总统沃克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看着众人竞争的裁判,而她目前作为赛场中的参赛选手也不能去违背甚至伤害他,除非到她获胜的那一天。
时瑾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火辣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路滚下,却融化不了她心底的寒冰。
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狄莉亚换了个话题,“还好你这段时间一直待在阿尔法星没回去,让我有机会来找你一起消遣。”
时瑾淡淡一笑,声线仍带着一丝凉意:“第三军团也没有什么必须要我留在达尼星处理的事了,那我不如待在阿尔法星,还能让其他人看着,少对我上点心。”
之前她待在军团内的时候就有很多人放了眼线盯着她,现在她待在联邦最引人注目的首都,那些人多少会放下些对她的戒备。
狄莉亚噗嗤一下笑出声,“哈,瑾你这不就是待在阿尔法星看戏吗,那帮人要是知道是你给第二军团下了局,引诱沃尔德去出钱出力在第一军团搞事,他们恐怕得气死咯!”
时瑾伸手拿过一瓶酒给自己重新倒了杯,语气轻描淡写道:“我不过是提供点小线索,让沃尔德发现第一军团的漏洞罢了,真正做下决定的还是他自己。”
狄莉亚捂嘴娇笑,“那还不是因为你教廖无庸发现了廖星洲的经历,给他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不然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狠下心呢。”
时瑾闻言,斜睨了一眼狄莉亚这个共犯,揶揄道:“你也说了是最后一根稻草,之前那些可不是我压的。”
她不过是顺势推动了一把而已,廖无庸肯狠下心对自己的父亲下手,那也是因为他早就在心里起了这个念头。
狄莉亚毫无愧疚地笑了笑,然后话头一转,“不过沃尔德可能要提前收手了。我得到消息,沃尔德在第一军团的钉子马上就要接近到廖松鹤身边,估计很快就会发现他的身体已经病入膏肓的真相。”
届时,沃尔德很有可能会将这个消息暴露出来,引得第一军团其他派系继续与廖氏家族缠斗,加剧第一军团内耗。
虽然沃尔德一开始的计划是利用廖无庸来把廖松鹤除掉,然后再把廖无庸给弄下台,让第一军团陷入群龙无首的内乱之中,但是廖无庸也不是傻子,他以煽动其他派系去动摇廖松鹤地位为由让沃尔德也大出血了一把。
事情发展到现在,估计沃尔德也有些后悔之前那么爽快地答应给廖无庸提供帮助了。
如果接下来把廖松鹤病情恶化的消息放出去,他不仅能够及时止损,还能激化第一军团内部矛盾,让本来同意在廖无庸面前退让的其他派系另起心思。
时瑾眼里泛过一道寒光,“看来我得做个好心人去提醒一下廖将军注意防家贼了。”既然入了她的局就别想退出去。
“至于沃尔德大将,我觉得他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比较好。”
就按着原来的计划,坚持到廖无庸上台吧。
*****
“上将,抓到了一个第二军团安插在司令身边的奸细。”廖无庸的副官急忙跑来汇报道。
廖无庸顿时眉头一紧,“司令的消息被传出去了吗?”
副官摇头,“应该没有,他今天刚被安排到司令身边就被我们的人发现了不对。刚才抓他的时候,他正好准备向外传消息,已经被我们拦截下来了。”
廖无庸放松了一下,然后冷笑出声:“呵。”他完全能够想到,如果沃尔德那家伙知道他父亲如今状况垂危的真相,肯定会立马反悔,过河拆桥,他才不会让沃尔德如愿!
虽然他和沃尔德在背后和第一军团其他派系达成了协议,但他也知道,那些野心十足的派系只不过是顾忌着司令还在,所以才不敢妄自动手。
而廖无庸就是打算,趁着那些人同意在他出面时主动退让的这段时间,骗过所有人,并从廖家手里接过司令的位置。
想到他为了说服那些派系而对他们许诺的利益,廖无庸脸色就变得极其阴沉,现在他只能与那些贪心的家伙虚与委蛇,等他上台掌握权力之后,他定要跟那这家伙一一清算。
他对副官严肃吩咐道:“把那个人给解决了,守好司令的身边,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把司令的消息给泄露出去!”
尤其是第二军团,他绝不能让沃尔德知道廖松鹤目前的情况,也绝不会让沃尔德那么容易就甩掉他!
“是!”副官退下了。
过了会儿,廖星洲来到了廖无庸的书房里,看到他埋头处理着文案。
廖星洲不禁想到了同样因为劳累而身体越来越差的廖松鹤,有些担忧地劝道:“堂兄,你这段时间一直忙个不停,你也要注意休息啊!”
自从廖松鹤同意让廖无庸进入贝塔星的权力核心,廖无庸就一直废寝忘食地工作,在很短时间内适应了职位变动,把手上的权力运用自如,并且面对其他人的压力,他表现得不屈不挠,出类拔萃。
对比起廖星洲,似乎那些反对的人更加信服廖无庸。
见此,廖星洲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堂兄才是最合适的人。所以他也有意地将手中权力一点点转移到堂兄手里,给堂兄更多机会。
面对廖星洲的好意,廖无庸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接受了,然后变得更加兢兢业业,夜以继日地扑在了工作上。
此刻,看到廖无庸如此不顾身体,廖星洲却不由得怀疑起自己,怕自己的一厢情愿反而给堂兄造成了负担,“堂兄要是因为我给你带去太多压力而累垮了,那我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也对不起伯父了!”
看到他脸上满是担忧,廖无庸叹了口气,劝慰道:“你别担心,我的身体好着呢,这点小意思不算什么,倒是父亲已经没时间等下去了。”手中握到的权力越多他就越亢奋,怎么可能会觉得累。
闻言,廖星洲眼中浮现出哀伤的光芒,“是啊,伯父的身体……快不行了。”这几个月伯父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
从一个月前开始,廖松鹤就已经卧病在床,虽然这些天偶尔还能醒来指点廖星洲,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昏迷不醒。
想到廖松鹤现在的情况,廖无庸努力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面上露出沉痛的神色,“要是我能早点回来就好了,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直留在外面,没有陪伴在父亲左右。”
要是他早一点下定决心就好了,也不用在外面耽搁这么久。
这下反倒轮到廖星洲去安慰廖无庸了,“堂兄,伯父要是看到你现在的表现,一定会很欣慰的。”
廖无庸心里冷笑,要是那老头子醒过来看到这一切,说不定是要气死吧。但他嘴里却说着,“希望吧,只要别让父亲生气,我就开心了。”
廖星洲心想,那他也要抓紧时间,尽快帮堂兄接管上军团了。
然而他没想到,在这次谈话结束不过十天后,廖松鹤伯父就离开了人世。
廖无庸独自从病房中走出来,满脸悲痛,拍了拍等在外面的廖星洲肩膀。
“星洲,父亲他去了。”
第94章
“星洲, 父亲他去了。”
廖无庸面色沉痛,眼角发红,拍了拍廖星洲的肩膀, 发出了一声叹息。
“怎, 怎么可能呢?!”廖星洲瞪大了双眼, 猛地一把抓住他, 声音充满不可置信,伯父怎么会这么快就去世?明明前几天伯父醒来时还说他能继续坚持, 明明刚刚伯父还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廖星洲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他松开手想要冲进病房,“不,我不相信!伯父他肯定只是睡着了?”没错就是这样,前几次伯父也是说着话时, 就突然昏过去了。
见他一副完全不肯接受的样子,廖无庸不落痕迹的皱了皱眉, 余光扫了一眼其他廖家人,里面有一半人的眼神中或多或少露出了怀疑。
“星洲你冷静点!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父亲他今天把我们叫来,不就是因为他想见我们最后一面吗?”廖无庸拦住他, 语重心长地劝道。
廖星洲表情一愣, 是啊,今天伯父醒过来后,不知为何,突然派人将廖氏家族的心腹们都叫到了医院。
虽然当时伯父没有说什么, 只是了解了目前军团的情况, 然后就单独把堂兄留下了来。
“可是,刚刚伯父的精神还很好啊!”明明不像临终之人该有的模样, 神采熠熠,气息平缓,让他觉得伯父根本只是叫他们来谈话而已。
他话音刚落地,廖无庸忽然面色一黯,压抑不住语气中的哀沉,“父亲他……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了,刚刚他留我下来,就是不想让你们知道。”
他这番真情实感的表现,让人一看就似乎感受到了和他一样的悲伤。
原来是这样,廖星洲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为何没能及时察觉到伯父已经快要离开人世,竟然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会面!
如果他能察觉……可是他察觉到了又有什么用?他什么都做不了,廖星洲的头越来越低,背脊弯下来,膝盖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他真的是太没用了。
周围几个长辈见状连忙上前劝道:“星洲,司令肯定也是用心良苦,别哭了,我们进去看司令最后一程吧。”
一长辈扶起廖星洲,盯着廖无庸,表情认真地问道:“廖上将,我们进去看看司令最后一面可以吧?”
如今廖松鹤突然离世,情况变得愈加复杂,虽然之前他一直培养的继承人是廖星洲,但今天最后一面见的又是廖无庸,很难说接下来的局势会不会发生变化。
长辈这么问,既是带着一些警惕,又包含一丝示好。
廖无庸摸了一把眼角的泪,诚恳点头道:“当然可以,父亲知道也会很高兴的。”他让路给了其他想要进去病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