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贱婢想爬墙——斐妩
时间:2020-12-09 09:53:11

  管卢隐隐发觉二爷如今竟在这件事情上越陷越深。
  他也不能确定,这对二爷来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厢宝婳在祝府醒来。
  她的意识迷迷糊糊地, 接着便慢慢想起自己同梅襄在马车上的事情。
  起初她并不愿意,好在后来他也终于退让了一步……可她却用了极长的事情去哄着他,哄到最后,她自己都累得在他怀中随着颠簸的马车睡了过去。
  她起身来, 发觉身上的异样,脸颊渐渐发热。
  春桃进来,低声道:“姑娘醒了?”
  宝婳“嗯”了一声。
  春桃说:“姑娘往后一个人可千万不要乱跑了,亏得大人他向来宽慈,这才没有怪罪奴婢跟丢了姑娘呢……”
  宝婳想到这一茬,缓声道:“你莫要担心,今日我虽走丢了,但我回来后也会替你向哥哥解释清楚的。”
  她并没有想要牵连到丫鬟头上。
  春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转而说道:“奴婢给姑娘准备了热水,不如让奴婢伺候姑娘沐浴更衣吧。”
  她说着要上前,却被宝婳拒了。
  宝婳只说不习惯人伺候,说什么都不肯叫她靠近。
  春桃只好就退到门外去等她传唤。
  等宝婳沐浴之后,春桃收拾换下来的衣服时,却发现似乎少了一件粉色绣芙蓉的衣物。
  “奴婢记得姑娘今日穿得是件粉色绣芙蓉的式样,怎就不见了呢?”
  宝婳转过脸去,目光飘到窗外缓了缓,才同她道:“我不喜欢,已经将它丢了。”
  春桃愈发得奇怪,这时秋梨进屋来,瞥见宝婳沐浴后肌肤微粉的模样,便挥了挥手让春桃退下。
  春桃这才离开。
  宝婳松了口气之余,见到秋梨才又想起自己今日竟把要紧事情给忘记了。
  她哄了二爷半天,竟然忘了同他将鲛珠要过来了!
  “秋梨……”
  宝婳惭愧地唤了对方一声,秋梨却拿了一面小镜子给宝婳看,宝婳便一下子就看见了脖子上深深的红痕。
  宝婳轻轻地“啊”了一声,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墙缝里去。
  她见秋梨不解地看着她,只能讷讷道:“被个虫子咬的……”
  秋梨转身便去拿了个药膏过来,示意她虫子有毒,得防着点。
  宝婳点头,心中幽怨地想大虫子长成二爷那样的,不毒就怪了呢。
  晚上祝九风叫来宝婳一起用晚膳。
  宝婳心虚地解释了自己白日里是怎么迷路的,又是怎么遇到梅二公子,这才叫他送自己回来的。
  祝九风叮嘱道:“往后再出门时,你要知会哥哥一声,知道吗?”
  他虽然笑着,可宝婳明显察觉到他今日的笑容少了几分真意。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
  祝九风见她不安,又笑着说:“过几日宫中设下宴席,到时候哥哥也要带你去,哥哥让人给你定做了一身漂亮的裙子,明天送到你那里,你再瞧瞧你喜欢不喜欢?”
  宝婳又答应下来,甜软的模样无比纯良。
  祝九风含笑抚了抚她缎子般柔软的头发。
  不管怎么生气,他都是不能表露出来的。
  毕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宝婳是个多么胆小的人。
  他不急着同她追究这一切。
  等到事情成了之后,往日里她的那些帐,他自然也是要同她一一清算的。
  进宫之前,祝九风又寻了个嬷嬷教宝婳熟悉了一下宫中的规矩。
  宝婳是一回生二回熟,等到第二次跟着哥哥出门时,她反倒没第一次那样紧张了。
  这时候天色尚且还没有黑下来,夜宴也未开始。
  待马车到了宫门,宝婳下了马车,便恰好瞧见了另一辆马车同时停下,车上也下来一人,不是梅家的二公子又是哪个?
  宝婳看到对方,心口又紧悬起。
  “二……二公子?”
  梅襄路过她面前时,她下意识地唤了他一声,她避开了“二爷”这称呼,岂料他只是抬了抬眼皮扫了她一眼,便继续往前走去,仿佛与她并不熟稔。
  宝婳脸一下便热了起来。
  他怎还是这样的态度?
  莫不是他还嫌她哄得不够到位……
  这时祝九风与车夫交代完,亦是瞧见了梅襄经过。
  宝婳见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似有所思,忙转移了话题问他:“哥哥,咱们现在去哪里?”
  祝九风手里执着一只精致的盒子,对她温声道:“先去一趟纤凝阁。”
  宝婳不熟悉宫中,只管跟在他的身上。
  他二人过去时,却见庭中一女子在舞剑。
  宝婳曾见过女子轻摆水袖妖娆的模样,可此女子虽体态轻盈,却手持一把青剑飒飒生风,其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她的剑势与寻常人的都有所不同。
  锋利的剑芒闪过,却曼妙轻盈给人一种温柔似水的错觉,仿佛比舞姿更柔更妙,然而转瞬之间,那把剑却又破开重重温柔,剑势猛烈袭来,斩金断玉,削铁如泥,全然不在话下。
  宝婳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剑舞,竟看得有些痴迷。
  待那女子停下,才叫人瞧见她那张嫣美的容颜。
  她生来便好似有一股高贵之气,身姿纤柔玉挺,却冷若冰霜,令人不可轻易接近。
  祝九风领着宝婳拜见对方。
  宝婳跟着行礼,这才知晓对方乃是当今天子唯一的姐姐,玉善公主。
  宝婳忽然间便明白了对方这份高贵美丽的气质从何而来。
  “公主先前要的发簪在此。”
  玉善身边一婢女接去转交。
  玉善打开,里面正躺着一只通体碧翠无暇的玉簪。
  她垂眸看了一眼,面上虽未显笑容,可目光却似融融春水一般,含着几分莫名温柔。
  “为我簪上。”
  她的声音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冷冽,轻柔得似雪软般,清泠的嗓音一下子将方才那股不可靠近的冰疏冷漠之感打破。
  宝婳不由地看了祝九风一眼,却发觉他仍是淡笑的模样,但目光中却沉静无比。
  “我很喜欢,谢谢祝大人的簪子。”
  玉善照完镜子之后,轻声对祝九风道。
  祝九风说:“臣分内之事罢了。”
  “那么……”
  玉善目光掠过他那张脸,随即道:“下一次便为我寻一双镯子来,就劳烦祝大人看看我这双腕适合什么样的。”
  她的腕纤柔细腻,全然看不出方才舞剑的刚韧之姿。
  “微臣眼光鄙薄,怕是难以为公主挑选出佳品。”
  “我就是喜欢祝大人鄙薄的眼光,我的要求,祝大人听明白了吗?”
  她的声音,温柔而不可抗拒。
  祝九风笑了笑,答了句“微臣遵命”。
  玉善终于看到了他身侧的女子。
  玉善生在宫廷,见过美人无数,从低贱的仆人至后宫佳丽,各色的美丽她都曾一一阅见过。
  可宝婳却生得粉雕玉琢,如画中走下来的美人,双眸含着柔雾一般,身段柔婉绵软,观之便如鲜嫩喷香的果子,那般可人,恍若能令人口齿生津。
  “她是你的妹妹?”
  她对这件事情,有所耳闻。
  祝九风说“是”,让宝婳再度上前拜见。
  玉善勾起唇,便自袖中取出一只不足巴掌大金狐狸赠与宝婳。
  宝婳微微迟疑,并不敢轻易接受。
  “祝大人?”
  玉善看向祝九风。
  祝九风这才开口:“既然是公主所赐,妹妹还不快些收下。”
  宝婳这才双手接过,行了谢礼。
  她抚着那纯金制成的小狐狸,心中对玉善的好感值几乎顷刻间便攀升到了顶峰。
  这世上竟然真的会有人一见面就送别人这么大块金子。
  宝婳感动的都要哭了。
  “你喜欢就好。”公主淡笑着,又说:“你今晚带着她定然有诸多不便,便将她留我身边吧。”
  祝九风未再拒绝,又叮嘱宝婳几句,便将宝婳留在了玉善这里。
  夜宴将近,玉善领着宝婳入座。
  宴席分为两列,一面女席,一面男席。
  上位便是太后与天子。
  从鼎山王造反至今,那些后续的事情至今才陆陆续续平息。
  太后与天子设宴,为的便是再三嘉奖,力求君臣同心。
  “你哥哥近来在府上一切都好?”
  玉善忽然问道。
  宝婳愣了愣,答她:“回公主的话,哥哥一切都好。”
  玉善眸色温润,目光扫了对面的祝九风一眼,“你不必如此拘谨,我与你哥哥认识很久了。”
  她这话让宝婳微微错愕。
  宝婳不明白她的很久是有多久。
  只是玉善也并未多言,端起酒杯便抿了几杯。
  开席之后,宝婳吃得半饱的时候,身旁宫婢添菜时,忽然轻声对宝婳道:“姑娘,外边有人寻你。”
  她说完便面色如常地离开。
  宝婳惊讶地抬了抬眸,便瞧见了对面的梅襄。
  宝婳心口微悬。
  因为她瞧见他拿出了那日装着鲛珠的锦袋捏在掌心,便忽然起身离开。
  宝婳忙也寻了理由,离席而去。
  这时宴席过半前面正是热闹,半道上有人要净身洗手都不奇怪。
  宝婳才出来时,便远远地跟着梅襄,心中还不解他今日待她的态度。
  他却渐渐行到偏僻之地。
  宝婳眼见四下无人,便轻提起裙摆追近了些,却发觉他忽然消失不见。
  她正是茫然着,下一刻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一转眼就拖进了乌漆抹黑的假山石内。
  若不是被捂住了嘴巴,宝婳险些就叫出了声儿。
  便听见身后那人声音低沉地问她:“这是哪里来的小野猫,一副离不开人的样子……”
  他捉住了她,声音也含着似有若无的愉悦,“莫不是已经忘了自己是有主人的?”
  宝婳耳朵微热,发觉他又在说这些令人羞耻的话了。
  “二爷,你别这样……”
  “你不想问问我,今日为什么不理你?”
  他口吻颇为散漫,只是酒席上不经意地听着那些男子对她的觊觎之声,竟也愈发坐不住了。
  宝婳的香娇玉嫩和她身为祝九风妹妹的身份,如同双重诱惑重叠在了一起,叫那些贪图美色又贪图名利的男人盯着她都几乎要流下口水。
  她现在可是个抢手的香饽饽了。
  “二爷是不是还是不相信宝婳,就像那天……二爷还想叫管大哥剁了我的手呢?”
  她不知道旁人如何垂涎着她,只委委屈屈的,反倒一下子将他的坏全都想了起来。
  “你那么狠心地伤我的心,难道我连狠话也说不得么?”
  她实在娇气,在他这里半点委屈都不肯受。
  宝婳摇头,觉得这里随时都会有人路过,便软声求他,“二爷,将鲛珠让给宝婳吧……宝婳拿旁的东西来与二爷做交换好么?”
  梅襄自她身后将她抱在怀中,手指把玩着她秀丽的乌发,漫不经心地问她:“你要拿什么来换?”
  他不说这话也就罢了,说起这话,便叫宝婳想起自己被他带走的那件衣物。
  她似埋怨一般,低声道:“二爷也没少拿我的东西,莫不是二爷自己都给忘了……”
  梅襄嗓音幽幽,“那你倒是说说,二爷拿了你什么东西?”
  宝婳脸热,她向来都是个薄脸皮,当然说不出口。
  “你这样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倘若得到了二爷的心,二爷的一切就都是你的了……”
  他叹了口气,发现她真是傻的可以。
  知道鲛珠是个好东西,也知道要同他要。
  这样反复软磨硬泡,却不知道讨好他才是最直接的法子。
  她这样的,他就算是手把手教她怎么才能讨好自己的办法,只怕她都只会羞到缩回她那乌龟壳里。
  一口一个交换,说得倒是公公正正的样子。
  他若真开出了条件给她,只怕将那些剩下的鲛珠硬塞到她手上,她也不敢拿了。
  “二爷……”
  宝婳见他神色愈发叫人看不透了,“二爷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他轻笑一声,低下头去寻她的唇。
  宝婳见他在这假山里也敢胡来,赶忙挣扎起来。
  岂料外面忽有两串脚步声经过,一个太监同一个宫婢似在讨论着什么事情,两人缓缓经过。
  宝婳紧张得掌心生出冷汗,着实不敢发出半分动静。
  待外面的人远去之后,她才极力地推开他。
  “二爷……”
  她眸里含着水雾,语气嗔怨。
  “婳婳,给二爷亲亲,二爷便放了你。”
  他抚了抚她紧张得微微汗湿的发,轻柔的声音却恍若含着几分阴郁,“你离开二爷的每一天,每一个夜晚,甚至每一个时辰……往后都是要偿还的。”
  “如今,只是要你先付出利钱罢了,二爷这样待你,已经很是仁慈……”
  过了许久,宝婳终于回到了席位上。
  她想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却蓦地瞧见下面还有个系带没有系好,赶忙颤抖着手指趁着没人瞧见的时候偷偷系上。
  “我方才让宫人去寻了寻你。”玉善说道。
  “我方才迷路了……”
  宝婳的声音似有些沙哑,听上去很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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