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沈明煜和陆聿行道:“房中女子,乃誉王遗孤,今年刚封的永乐公主。”
这话一出,别说沈明煜了,陆聿行的眼前也黑了一黑。
在自家府上轻薄欺辱当朝公主,还是已故誉王之女,这事儿即便是皇帝最为倚重看好的顾相之子,恐怕都不能轻饶了。
沈明煜一想到这永乐公主论起来可是太子殿下的堂妹,顿时汗流至踵,怛然失色。
穆衡却并未动怒,反而冷静道:“顾副使不会是那种见色起意、不顾后果之人,此事恐怕并非云锦所看到的那样。既然云锦说他们二人衣着还算齐整,当务之急,是得先阻止顾副使铸成大错。”
沈如娇一掀被子下了床,她与公主虽只见过两面,但极为投缘,她更知晓贞洁和名声对于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不错,顾家哥哥恐怕是中了奸人的设计,无论如何得先阻止他与公主殿下真发生什么。”
见沈如娇要跟着一起过去,穆衡和沈明煜两个一起拦着她。
沈如娇杏眼一瞪:“大夫都已经说了我没有大碍,再不赶紧过去,一旦顾家哥哥跟公主真有了什么,一切就都晚了!”
她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穆衡和沈明煜也不再拦着。云锦上前来帮沈如娇更衣,她一面穿衣一面吩咐道:
“青瑞你先去找顾家的下人先去请顾夫人,就说我有事要见她,别的都不要提。”
“是,小姐,我这就去找顾夫人!”青瑞立刻跑出去找人。
沈如娇接着道:“还有就是务必让人把对面的院子守牢了,绝对不能叫人走漏了风声,否则这件事无法善了。”
云锦闻言皱眉道:“可是,那个逃走的婢女……”
沈如娇冷笑一声,道:“以顾家哥哥的为人,他决不可能做出这等卑劣无耻的事情来。那个逃走的婢女恐怕就是这起事端的罪魁祸首,怕被你认出来才匆匆逃走。放心,她此刻定然不敢声张出去,否则就算顾府不追究她,天家也不会轻饶了她的。”
穆衡也同意沈如娇所说,道:“我来守住院门,夫人尽可放心。”
沈如娇朝他笑了笑:“阿九办事我自然是最放心的。”
说完几人立刻出了院子,小丫鬟看到沈如娇出来了正想问发生何事,被云锦给拦了下来。
沈如娇等人到了对面的院子,只见原本虚掩的厢房门大开,顾知涧脸色潮红双眼迷离,跌跌撞撞地从屋内出来,身上的衣服还穿戴整齐,众人皆是心里一松。
陆聿行见顾知涧险些摔倒,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顾知涧中了迷香,意识迷离,只保留了一丝的理智,想要快些离开这间屋子。手臂被人扶住的时候,他以为还是公主,怕自己失控,顾知涧用力地挥开手臂。
他不过是个文弱书生,气力再大也大不过行伍出身的陆聿行。
“子川!你看清楚了,是我!”
陆聿行在他耳边低吼一声,果然让顾知涧清醒了一些,看到陆聿行还有沈明煜,他气息极度不稳,哑着嗓子道:“快,救公主!”
陆聿行一看便知顾知涧中了极为强烈的催情香,若不尽快解开药性,恐怕会伤身甚至伤及性命。
“他这样下去不行,我先带子川去找大夫。”
沈如娇叫住他:“等等!你若带着顾家哥哥出去找大夫,恐怕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顾家哥哥中了迷香的事情。到时候纸是包不住火的,我们必须要谨慎行事。”
穆衡道:“烦请陆公子先陪顾副使就在这儿等着,我先将公主带过去,然后再让云锦请大夫过来。”
沈如娇点头:“如此最好,等大夫开了药方,分作两份,正好公主的药性也能解除。”
说完沈如娇便要进去查看公主的情况,被穆衡拦住:“屋内有迷香,你身体虚弱,还是我来。”
穆衡接过沈如娇手里的披风,衣袖掩住口鼻,进去不过片刻就将公主抱了出来,此时公主身上已然被他的披风裹得严严实实,一个头发丝都看不见。
两人回到院子里,被云锦拦住的小丫鬟看到穆衡又抱了一个人回来,一脸震惊,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她更害怕的是若是不去禀报夫人,回头夫人追究起来,她就要倒大霉了!
沈如娇一看到云锦,立即吩咐她去请大夫。
“大夫请来后直接领去对面的院子,开出来的药方煎两份药,送过来一份。”
云锦刚应了一声,那小丫鬟趁她不备挣脱了云锦想要跑,结果刚跑到门口就被从外面回来的青瑞给堵了个正着。
“人交给你了,先看着,别让她乱跑!”云锦同青瑞说完便急急地去请大夫。
见小丫鬟急发热直哭,青瑞好脾气的跟她解释:“你别怕,我们已经去请你家夫人了,若你乱跑惹出事来,你家夫人才是不会轻饶了你!”
回到屋内,穆衡将公主放到床上后,沈如娇上前去解开披风,只见穆绛鸢的脸色红得不正常,整个人完全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
她让穆衡弄了些冷水,将帕子浸透粗粗拧了拧,给穆绛鸢擦拭额头脖颈还有手臂,冰凉的触感的确让穆绛鸢舒缓了一些。
此时,顾夫人闻讯而来。
祁氏还以为沈如娇被冰水泡出了问题,急火火地进来,却看到沈如娇坐在床边,而床上还躺着一个人。
走近之后,祁氏看清了床上躺着的竟然是公主殿下,而且公主面色潮红,神志不清呓语不断,祁氏心里一咯噔,当即反应过来恐怕是出了大事了。
但她未见慌乱,冷静问沈如娇道:“出了何事?为何公主会在这儿?”
沈如娇将方才云锦看到的事情又说了一遍,顾夫人的一听到儿子可能轻薄了公主殿下,即便是再沉稳,此刻也急得白了脸色。
又听到沈如娇说,顾知涧并没有对公主做出不可挽回之事,而她方才跟穆衡悄悄将公主带了过来,哥哥还有陆聿行则留在对面的院子里陪着顾知涧。
此刻除了他们几人和罪魁祸首之外,并无人知晓此事。
闻言,祁氏原本高悬的一颗心有缓缓落下许多,若非沈如娇当机立断,今日恐怕顾家满门就要经历灭顶之灾了!
祁氏感激道:“沈大小姐,你今日义举实乃我顾家的恩人,往后但凡有能用的上我顾家的地方,定然义不容辞!”
得知顾知涧就在对面,沈如娇也已经叫人去请来大夫,顾夫人先过去看望儿子,顺便处理善后之事。
没过多久,云锦便带了一碗色泽浓郁的汤药过来,正是解迷香药性的汤药。
按照沈如娇的吩咐,大夫开了药方之后,云锦直接煎了两份药出来。
云锦一面伺候穆绛鸢服药,一面与沈如娇道:“那大夫说了,好在这香虽然性烈,但并不会伤及性命和根本,只要服下解药性的汤药,不出半个时辰就能纾解。”
闻言沈如娇也稍稍安下心来,她问云锦道:“那大夫可有说这迷香的名字叫什么吗?”
云锦点点头,道:“大夫说了,名唤怜欢,顾副使喝了药如今已经睡下,国公爷在那儿陪着。陆公子已经去查这药的来源了,说一旦有信便叫人来通知咱们。”
沈如娇点点头,见公主服下药后,脸上不正常的潮红果然退了下去,心中稍安。
紧张的情绪退了下去,沈如娇顿感倦意袭来,刚打了个呵欠,穆衡环住她的腿弯和后腰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这里有云锦伺候,我带你隔壁偏房休息一会儿。”
当着云锦和公主的面儿被丈夫抱起来,沈如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双手却比脑子更快一步,率先勾住了穆衡的脖颈。
一路红着脸被穆衡抱到偏房之中,沈如娇突然想到方才穆衡也是这样抱着公主回的院子。
当时着急救人,而且事急从权,但回味一番,自己的男人抱了别的女人,到底心里头生出几分别扭之情。
沈如娇微微噘着嘴看着穆衡问道:“我轻一些还是公主殿下轻一些?”
穆衡被她问得一怔,他压根就没思虑过这种问题,而且穆绛鸢论起来是他同宗同族的妹妹,哥哥抱妹妹倒也不是什么违背礼教的事情。
但看小妻子这酸溜溜的语气,穆衡虽有些失笑,但心里头更多的还是暗喜。
若不是心里头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而吃味。
“方才抱着公主与从前在上抱着柴火也无甚不同,娇娇怎能与柴火相比较?在我心中娇娇乃是天上明月,世间至宝,便是一辈子抱着不放手,我亦不会觉得累。”
穆衡的情话伴随他低沉的嗓音扫在沈如娇的耳边,令她半边身子都酥麻起来,她拍着穆衡胸膛:“你把公主比作柴火,你不要命啦!”
穆衡轻笑一声:“否则夫人酿的醋要如何泼出去?”
沈如娇想问什么醋,回过神来,气的又锤了穆衡一下:“讨厌,你放我下来!”
“不放。”穆衡看着沈如娇泛红的脸颊,一双眼睛如盈盈秋水,剔透清凉,他箍着沈如娇腰身的手臂不由地紧了紧,微微探头下来:“夫人在水中时粘着为夫的唇不放,如今四下无人,怎么又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穆衡也突然想起来,方才沈如娇一口一个顾家哥哥,叫的当真亲切,等他能表明身份那日,定要让沈如娇也叫他一声太子哥哥。
沈如娇看着穆衡越来越近的脸,心跳咚咚作响,咽了咽口水,正要鼓起勇气亲上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沈明煜直接推门而入:“娇娇,公主和子川都醒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沈如娇整个人猛地往后一仰,差点把穆衡的手臂给勒断了。
“哥!你进门怎么不敲门啊!”沈如娇气坏了,用力瞪向沈明煜。
沈明煜看着妹妹跟只小猫似的窝在太子殿下怀里,眨眨眼,不由地感叹,太子殿下的臂力可真好啊。
随即视线牢牢地锁住穆衡抱着沈如娇的胳膊上,虽说殿下已经保证过会对娇娇负责,但当哥哥的看到妹妹被一个男人这样抱着,额颞莫名有些突突。
作者有话要说: 穆绛鸢:行吧,我就是一捆子柴火,一名新晋的·真·工具人。
第47章 惶恐
公主和顾知涧相继醒了过来, 药性虽然解除了大半,但身子还是虚软无力,脑子里浑浑噩噩, 心口还不住地有些恶心之感往上反。
顾知涧是男子尚且好些,穆绛鸢本就体弱,眼下连床都下不来。
沈如娇听说公主醒了, 第一句话就是要见她,赶紧回到房中。
穆绛鸢一看见她,顿时眼泪汪汪, 弱声唤了一句:“沈姐姐……”
与明艳端丽的沈如娇不同,穆绛鸢本就生得柔美, 此刻弱不胜衣模样令沈如娇心里都不由地跟着酥软了一下。
“公主莫怕, 我在这儿呢。”沈如娇柔声哄道。
穆绛鸢握住沈如娇的手, 可一闭上眼睛,便是方才在那间幽暗的屋子里, 顾知涧伏在她身上时的画面。
她紧张地问道:“我,我可曾……”
沈如娇自是知道她想问什么, 忙道:“没有没有,公主还是清白之身。顾副使他拼尽全力保持住了理智,并未对公主行不轨之举。说起来, 顾副使恐怕也是遭奸人设计陷害,只是不知公主是如何牵连进其中?”
这等腌臜手段对沈如娇而言算不上新鲜,迷香媚药说起来都是后宅女子惯用的伎俩, 不是为了陷害旁人以谋己利,便是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之举。
今日之事,她更倾向于此番来顾府的众贵女之中,有人为了想要成为顾家少夫人而想出的下流招数。
就跟当年她那个二妹妹沈如春一般。
不过因为牵扯到了公主的身上, 沈如娇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事是顾相的政敌所为。
毕竟轻薄侮辱皇女,抄家问斩都不为过。
这事顾夫人不好出面来问,沈如娇是救了穆绛鸢的人,她来问,穆绛鸢心里能少些抵触,应该也更愿意说实话。
穆绛鸢一直握着沈如娇的手不肯松开,忍着恐惧将事情发生的过程回忆了一番,同沈如娇道:
“方才你走之后,顾夫人请我们在场之人详述了一番,你落水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问完之后顾夫人请我们继续参加寿宴,我过去坐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无趣,便想来看看你如何了。”
穆绛鸢跟顾夫人问了一句沈如娇休息的厢房,顾夫人便立刻叫人带穆绛鸢过来。
原本是有随身宫女跟着她的,穆绛鸢想着沈如娇方才在竹林小院之中多用了两块栗子糕,可见是喜欢,就让宫女再去跟顾夫人讨一碟子来,带过去给沈如娇。
宫女原想着不好让穆绛鸢独自一人,穆绛鸢还同她笑道:“在顾相府上,你难不成还担心我出什么事吗?”
去的路上,恰好遇到传菜的婢女,其中的一个婢女捧着一道八珍汤,脚下滑了一下,差点将汤给摔了。
虽然抢救及时,但也崴了脚踝。
穆绛鸢见状便让引路的婢女自去忙,她独自过去也一样。
引路的婢女看了眼也的确是快到了,咬了咬唇给穆绛鸢指路:“公主往前走大概五十步左右就能看到两处小院儿,写着‘玉锦’的便是沈大小姐所歇息的厢房。”
待婢女走后,穆绛鸢一个人接着向前。
自从离开封地入京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摆脱过婢女的跟随,自由自在地一个人走一会儿了,这会儿瞧着路边的花儿都有趣了许多。
走了不远,果然看到了两处相邻的院子。她往院门上看了一眼,左边的木牌上写着‘玉锦’二字,便想也未想地走了进去。
往里走了一会儿还觉得奇怪,这院子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到了厢房正门,见房门虚掩,穆绛鸢虽觉奇怪,也还是敲门文了一句:“沈姐姐可在里面?”
没有回应之声,穆绛鸢还以为自己走错了。
正要离开时,房门突然开启一条缝隙,里面伸出一只手一把握住了穆绛鸢的手腕。
突然被握住的穆绛鸢吓了一跳,滚烫的手掌紧紧箍着她纤细的手腕,来不及惊呼,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拽了进去。
她吓坏了,想要高声呼救,可下一刻嘴便被人堵了个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