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一家子没想到沈如娇当真半点儿情面都不讲,沈崇武的两个儿子还想闹一闹,挣扎一番,但两个成日里养尊处优的少爷,哪里是护院的对手,一人一下,也跟他们爹一样,被卸掉了胳膊。
“小姐,那福寿堂还有这里的下人怎么处置?”
云锦拿着从管家哪里要来的花名册,上面都是二房和福寿堂的人。
她看着院子里战战兢兢的这些下人,留用是肯定不能留用的,这些都是姚氏买回来的,自来都是跟二房一条心。
平日里也没少恶心她们家小姐。
可要是就这么放出去了,人多嘴杂,难免会说出去什么不该说的,到时候添油加醋一番,只怕小姐和国公爷的名声又要添一笔恶名。
二房的下人们一个个地看着大小姐和国公爷瑟瑟发抖,他们都是最卑贱的下奴,要死要活都是主家一句话的事情。
也不知谁先跪了下来,顿时一院子的下人全都跪下求饶。
“大小姐!国公爷!我们只是下人,平日里也只是听主子的吩咐办事,您们高抬贵手,放了咱们吧!”
“大小姐!我往日里对您不敬我该死,我这就抽自己,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们这群下奴一般计较!”
“求求您了大小姐!求求您了国公爷!”
沈如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找个信得过的牙婆上们,带去边城卖给北嶂人为奴。”
“是,小姐放心,一定处理得干干净净。”
第74章 讨饶
从封门到处理完所有事, 用了整整两日。
第二日天还未亮,封闭了一天一夜的沈家,侧门出来了三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 一路疾驰出了城。
一辆向东,直奔云州方向而行。
一辆向南,去往南边的沈家供养的庵堂。
最后一辆往西, 那里便是沈家田庄的方向。
早膳用完,云锦让人找来的牙婆就登了门。
一下子发卖二十几号人,必然会引起旁人瞩目, 惹些非议出来。
因此云锦让那牙婆带了十几个小丫头过来,正好沈家也需要填补一些新的人手。
篷车将小丫头带进门, 再将十几二十号已经毒哑了的下奴带出来, 跟另外三十多个被主家发卖的下奴一并送往北边, 卖与北嶂人为奴。
福寿堂和二房的人都处理完,沈如娇准备让人来把这两处院子全都拆了, 推翻重建。
云雀先带了几个人来归置,将这两个院子里面的被褥衣服一律拿去烧了个干净。
而珍玩古董、首饰银子则统统归入库房。
云雀亲自清点了一番之后, 不由地咋舌。
当年老国公在的时候,福寿堂和二房真没少捞东西。
福寿堂的库房里头,光是玉料就整理出来整整五个匣子!
每一件拿出来, 都价值上千两。
其中有块极为通透的绿翡翠,大小足以打一整套的首饰,少不得也要万两以上。
更不必说金器、玛瑙, 还有老国公当年从东海带回来的珍珠。
这些物件,从沈如梦的房间里也搜出不少。
可见平日里,魏氏没少给沈如梦东西。
“这些都是咱们老国公孝敬的,那魏氏倒好, 无论是逢年过节还是国公爷跟小姐生辰,都不见从她手指缝里漏出一星半点儿给先国公的亲生儿女,倒是给二房的人大方!”
云雀回来跟沈如娇汇报的时候,还愤恨难平。
二房和福寿堂的银子倒是没多少,加起来不过才三万两。
可那些个金银玉器,加在一起起码能换二十万两!
这钱拿去给阿猫阿狗,都能换来它们摇摇尾巴示个好,哪像二房和魏氏这般,忘恩负义!
“魏氏这些年倒还算是节省,能留下这些东西算是不错了。沈崇武那个败家的,我还记得,当年他从爹爹那里讨了一整套的黄玉茶具,此次清点的时候你可看见了?”
云雀摇头:“没瞧见,别说黄玉茶具了,奴婢都还记得,有一回老国公身上的一枚上好的白玉佩,夫人才给他挂上两日,就被沈崇武给要了去,奴婢方才去清点的时候特地找了一遍,早没了踪影!”
沈如娇冷笑一声:“能找着就有鬼了,自然是早被他给拿去贱卖了,换来的银子去喝花酒,跟那些个狐朋狗友们挥霍没了。”
她翻看了云雀拿来的账簿,好在姚氏手里头的嫁妆,还能填补一二。
不算太亏。
“让人去给庄子管事递个话,就说我的意思,沈崇武这些年来挥霍了沈家不少的家产,每日需比旁人多做一倍的活儿。至于他那两个儿子,每人每日只能给一顿饭,直到他们一家人偿还了所有欠我的银子之前,吊着他们一口气,务必不能轻轻松松地就死了。”
云雀立即高兴地一笑:“我这就去!”
新买进来的婢女,沈如娇让云雀去调/教她们。
而留下的来的沈家旧人们,沈如娇让管家全都叫了来。
“留下来的,都是我和国公爷信任之人。望你们莫要辜负了我和国公爷的信任。一旦被我知道你背主忘义,轻则发卖北嶂为奴,重则直接处死。”
沈如娇眼风缓缓扫过众人。
“记住了吗?”
“大小姐放心,我等定不辜负大小姐和国公爷的信任!”
沈如娇满意地笑笑:“如此甚好。”
***
忙忙碌碌到半夜,沈如娇才沐浴一番,回到床上,都累得抬不起眼皮来,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着父亲和母亲,想着这些年受过的委屈。
如今大仇报了一半,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和痛快。
反倒更加沮丧。
父亲这些年对魏氏忍让再三,一直认为自己当年离家与沈老太爷一番争吵,才导致沈老太爷的离世。
可再沈如娇看来,这不过就是魏氏和沈崇武控制父亲,讨要好处的借口罢了。
逝者已逝,谁又能证明祖父的死,到底是因为什么。
沈如娇心焦气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听见窗户有响动。
上回在法如寺受了一回惊吓,她睡觉便格外惊醒,一丁点儿细微的响动都叫她心神难宁。
沈如娇从枕下摸出防身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屏息凝神,听到床前的帘子被掀开的那瞬间,一刀刺了出去。
“娇娇,是我!”
穆衡一偏头闪过沈如娇刺过来的匕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看到她惊恐的眼神,忙道:“别怕。”
沈如娇惊魂未定半天,看清了眼前人是穆衡后,高高悬起的心方落回肚子里去。
下一瞬,心中复又腾起一丝怒气。
她愤愤地瞪着穆衡:“太子殿下何时学做了梁上君子?不请自来。三更半夜翻入闺阁女子的房中,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穆衡被沈如娇骂了也不恼,反倒带着几分笑和宠溺道:“娇娇骂的是,吓着你是我的不对,不过我是回来探望妻子,又怎能说是梁上君子?”
沈如娇全然没想到堂堂太子殿下还能如此狡辩,瞠目结舌一时间竟没反驳。
外间的云锦听到动静忙掀了帘子进来,一进来就看到小姐握着匕首,而姑爷正握着小姐的手。
“小姐!姑爷!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她一时没去想姑爷为何会在小姐的房里,但匕首寒光森森实在是吓人,她有些拿不准到底是要先叫人进来,还是先冲上去帮小姐推开姑爷。
云锦这一打断,穆衡趁势直接将沈如娇手上的匕首卸掉,匕首咣当一声落地,让沈如娇和云锦两个人都回了神。
“你先出去。”沈如娇冷静下来后,想到穆衡太子的身份恐怕还需要遮掩,便让云锦先出去。
云锦却有些犹豫:“小姐……”
“没事,你出去,方才只是一场误会。你放心,我跟姑爷怎么会动手。”
沈如娇脸上露出笑容想让云锦安心,但手上还是暗暗使力,想要从穆衡的手掌中脱离出来。
云锦应了声是,走前还小跑着进来把掉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带走。
不知为何,她莫名有种信任,觉得姑爷不会伤害小姐。
但毕竟刀剑无眼,若是不小心伤到了小姐可怎么办?
云锦退下之后,沈如娇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收了回去。
“殿下,放手。”
穆衡不但没有放开握着沈如娇的手,反而一扯,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拉了过来。
沈如娇也没想到,这男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气力,将她直接拉了起来,连挣扎都来不及,她就被穆衡紧紧圈进了怀里。
“不放。”
穆衡的唇贴在沈如娇的耳边,微热的气息打在沈如娇的耳畔,让她不由地起了一层战栗。
“你放开我!”
沈如娇有些控制不住身体所自然而然生出的反应,心里更加恼怒,用力地用肩膀去顶穆衡的胸膛,想要将他顶开。
然而穆衡却跟一座山似的,牢牢将沈如娇箍在怀里。
沈如娇气急了,直接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直到口腔里盈满了血腥味,她才松口,就看到穆衡手腕上一排清晰见血的牙印。
发泄完了怒气,沈如娇平静下来之后,意识到她咬伤了太子。
不禁又开始后悔起来。
见沈如娇脸上生出的几分懊恼之情,穆衡将衣袖拉下,遮盖住牙印,依旧是软声哄道:“没事的娇娇,不疼。只要你能消气,再多咬几口也使得。”
穆衡这段日子一直在想,要怎么哄沈如娇。
可无论是哪本书里,都没有写该如何哄女人。
今日韩观主入宫来,跟他讲经的时候,穆衡忍不住问了一嘴。
本也没报多大希望,毕竟一个年过半百的方外之人,如何能知道哄人,还是哄女人的技巧。
却不想,韩观主却道:“此事有何难?无非二字,脸皮厚,万事可解。”
穆衡看着他半晌:“观主,是三个字。”
“哎,这不重要。”韩观主捻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穆衡,“殿下是在苦恼,如何哄沈家的那位大小姐吧?”
穆衡被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调侃,粘着胡子下面的脸忍不住泛红。
韩观主之前就奇怪,他这个徒弟,从小就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不见什么情绪,也不见对什么人或物有偏好之情。
正直精力旺盛的年纪,偶尔有民间女子来观中祈福进香,穆衡可从未对谁多瞧两眼。
心里头除了早日回到京中,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之外,称得上是心无旁骛。
更别说多管闲事,在乎旁人的死活了。
此次却托了他亲自去为那位沈国公诊病,这就叫韩观主稀奇得狠了。
到了京城之后,听闻沈家的那位大小姐美艳无双,又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两个月前招赘了一名下奴为夫,那个下奴正是他的好徒弟,太子穆衡。
韩观主心中就有了数了。
如今看到徒弟愁眉不展的模样,便猜到,此前徒弟跟人家姑娘成婚的时候压根没说实话。
如今真相大白了,姑娘不乐意了。
“你就记住了,想要早日把人沈大小姐给哄好了,就一定得脸皮要厚,任打任骂别还嘴,还能生你气,能打你骂你,说明心里头有你。若连看你一眼都懒得,那才是真回天乏术,哭都来不及,明白吗?”
穆衡也没别的办法,死马权当活马医了。
因此,他今晚过来,便是厚着脸皮,任由沈如娇打骂的。
第75章 药丸
沈如娇被穆衡这幅任打任骂的态度弄得没了脾气。
如今他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不是那个要她庇护宠爱的下奴阿九了。
可穆衡在她面前的样子,仍然与过去当她的阿九时没什么不同,反而姿态摆得更低。
这几日她闲暇之时, 偶然回神,总算是明白了为何起初阿九明明已经动情起兴,却仍不愿与她圆房。
从最初的震惊和震怒之中脱离出来之后, 沈如娇更气的还是自己。
其实有好几回,她也隐约察觉到了几分端倪。
只不过她内心里更愿意去相信阿九,因此从未深究。
沈如娇不可能真的打骂太子穆衡, 可心里头的气又无处可去,只能在言语之上撒点儿气。
“殿下乃千金之躯, 何时学得这般厚颜无耻?”
“我在夫人面前就只是那个任由夫人处置的阿九, 只要能让夫人理我一回, 就是再厚颜无耻一些,又何妨?”
沈如娇气结:“谁是你夫人?难不成殿下还要昭告世人, 你曾入赘我沈家吗?”
穆衡还真的一句接一句地接沈如娇的话:“将来我恢复真面目之时,世人自然会知晓我曾是夫人裙下之臣。”
“裙下之臣”这四个字让沈如娇顿时红了脸, 气恼地啐了一句:“殿下说这些孟浪之言,可还要脸?”
穆衡听到沈如娇语气中的无奈,更觉得她可爱, 忍不住笑道:“只要夫人不生我气,这脸不要也罢。”
“你先放开我。”沈如娇知道,穆衡这回是有备而来, 甭管她怎么说他,他都不会生气也不会因为恼羞成怒而离开。
于是,她也软了语气:“殿下总不至于这一晚上都这样抱着我吧?”
“你叫我一声夫君,我就放开。”
沈如娇咬了咬牙, 她怎么从前不知,穆衡还有这样无耻的一面。
沈如娇就是不肯认输,但也实在无法和他在力气上抗衡,只能说:“你先放开,放开我就叫。”
穆衡知道,不能逼沈如娇太过,依言先放开了她。
一得到自由,沈如娇立即扭身用被子把自己牢牢裹住,瞪着穆衡:“ 夜已经很深了,殿下也该回东宫了吧?”
穆衡早就料到沈如娇定会耍赖,要她再叫一回夫君不是什么太容易的事情。
他笑了笑,道:“无妨,宫里自有代替我的人,这几日那代替我的‘太子’都与韩观主学经论道,不会有人取打扰的。夫人尽可放心,为夫这几日都会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