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得他的坏笑,掌珠拽过枕头,闷住他的脸,愠怒道:“混蛋球。”
萧砚夕蹬掉被子,双腿夹住她,将她撂倒在床上。
掌珠不服气,跪起来去掐他。
两人闹作一团,搅乱了床铺。
门外把守的侍卫面面相觑。屋里酣畅大笑的男人,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
小院外,崽崽坐着有点闷,冲张怀喜“吖吖”两声。
张怀喜扛起他,“走,老奴带小主子溜冰去。”
一旁的侍卫长忙揽住,“您老年纪大了,摔跤怎么办?”
“没事儿。”张怀喜寻到被脚印踩实的雪地,扛着小崽崽打哧溜。
小崽崽头一次滑冰,笑得直拍手。红棉袄的袖子有些长,拍在一起,飞出棉絮。
侍卫们在旁边护着一老一小,生怕他们其中一人摔倒。
张怀喜脚底很稳,停在冰上,将小崽崽放在地上,“小主子自己滑?”
路还不会走呢,哪会滑冰啊。可小崽崽迈开腿就要尝试,被身后忽然出现的大手捞起来。
不知何时走过来的萧砚夕,扛起儿子,大步走向结冰的河面。
小崽崽偏头看一眼,发现是爹爹,咯咯笑起来。
萧砚夕勾唇,走到河边,像推雪球一样,把崽崽轻轻向前推。
崽崽趴在河面上,滑出一段距离,停在河面上,望着河边的爹爹,“吖——”
萧砚夕走过去,也不嫌凉,盘膝而坐,跟儿子在冰面上“聊着”。
随后走出客栈的掌珠,拢着斗篷跑过来,小心翼翼踏上冰面,小碎步挪到男人和儿子身边,气呼呼道:“你把宝宝当冰车了吗?”
她弯腰要抱崽崽。谁知崽崽拱起身子,在冰上爬行,开心得不得了。
“宝宝乖。”掌珠伸手逮他。
小家伙撒了欢,爬得特别快,就是不让娘亲逮到。
掌珠有点生气,掐腰站在河面上,盯着逐渐释放淘气天性的崽。
萧砚夕坐在冰面上,闭着眼享受冬日的暖阳。
崽崽躲到爹爹身后,伸出脑袋逗娘亲,“吖——”
像是在让娘亲抓他。
掌珠隔空点点他,转身就走,被男人伸手握住小腿。
“松开。”掌珠嫌丢人,视线寻找河边的人们,却连个人影都未发现。
去哪儿了?
萧砚夕睁开凤眸,“难得清闲,陪我们爷俩呆会儿。”
掌珠跺脚,“你松手。”
萧砚夕非但不松,还使劲儿拽了一把。
河面本就打滑,掌珠站立不稳,栽倒在男人怀里。
萧砚夕翻个身,将她压在河面上。
掌珠仰躺着,能清晰感受冬晖、清风、初霁的雪景,亦能感受到男人的戏谑和柔情。
她避开那灼烈视线,扭头看向趴在一旁盯着她的崽崽,努努鼻子,“小白眼狼。”
“吖?”
崽崽拍河面,震动掌珠鬓上的朱钗。朱钗的银流苏撞击冰面,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悦耳、舒心。
萧砚夕拥着女人躺在冰面上,让她细听冰面的声音。
那是一种来自自然的细碎声,能抚平躁动的心。
掌珠忽然不想起身了,闭眼聆听。
崽崽学着娘亲,贴在冰面上,瞪圆一双大眼睛。
怕冻到他耳朵,萧砚夕扶起他,“等长大点,爹爹再带你来听。”
崽崽扁嘴。
映着日晖,萧砚夕淡笑,亲了亲他的额头,“乖,吾儿很快就会长大的。”
玩闹一通,三人回到客栈。侍卫提来热水,倒入木桶里。
随后,母子俩浸泡在热汤里驱寒。崽崽身上围着白色布巾,露出肉肉的肩膀,像个肉粽,伸出舌头尝汤水味。
掌珠捂住他的嘴,“小淘气,不许乱尝东西。”
“咕噜咕噜咕噜。”崽崽张开嘴,用舌头拨弄她的掌心。
掌珠发现,儿子自从回到萧砚夕身边,越发不听她的话了。
晚膳时,无辜的帝王看着生闷气的小女人,挑起剑眉,“怎么了这是?”
“问你儿子。”
萧砚夕看向坐在圈椅上的崽崽,故意板着脸,“又气你娘了?”
崽崽指着碗,要吃里面的玉米糊糊。
萧砚夕嗤笑一下,刮他鼻子,“回答爹的问话。”
“吖!”崽崽又指了指碗,一点儿也不怕板着脸的男人。
懒得看他在自己面前演戏,掌珠扯过圈椅,不让儿子靠近他。拿起勺子,一勺勺喂儿子吃玉米糊。
萧砚夕单手托腮,盯着母子俩,曾经空落落的心一点点被填满。
灯火黯淡,母子俩已成为他心中的火种。无论身处顺境或逆境,为了母子俩,他都会无坚不摧。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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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等母子俩睡下, 萧砚夕走出客房,步下木梯,与侍卫们坐在一起喝酒。
这时, 一名醉汉晃晃悠悠走进来,重重拍打墙壁,“小姜, 小姜家婆娘?!”
侍卫们放下筷箸,目光不善地看着他。唯有萧砚夕不紧不慢地夹着花生米。
侍卫长走上前,挡在醉汉面前, “打烊了。”
“打烊?”醉汉推了侍卫长一把,没推动, 大声道, “小姜, 给老子滚出来!”
侍卫长怕他惊扰到圣驾,指着地字号房, “住店的话,爷们凑合给你腾出一张床铺。不住的话, 立马滚。”
大雪封路,即便是圣驾在此,也不能不通融赶路人。只是, 这名醉汉显得有些不知好歹。
“爷?”醉汉指着自己,“我才是爷!”
侍卫长懒得理会,“到底住不住?”
醉汉绕开他, 冲二楼大喊:“小姜,小姜!”
“咯吱。”
厨娘拉开门出来,急匆匆步下木梯,来到醉汉面前, “掌柜的。”
话落,侍卫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醉汉才是客栈的掌柜,难怪一副嚣张模样。
掌柜骂了一句,问道:“你男人呢?”
“受伤了。”厨娘抬起手指,放在唇边比划一下,“掌柜的,小点声,店里有贵客。”
掌柜不屑,“爷开店至今,迎过多少贵客,早见怪不怪了。你男人受伤了?”
“被狼咬伤了,幸得贵客们相救。”
“咋不咬死呢。”掌柜盯着厨娘,眼里冒着幽幽的光,“他死了,你好改嫁。”
厨娘气白了脸,“掌柜的!”
掌柜指了指她的肚子,“爷不介意做这娃的后爹。”
说着,伸手摸厨娘的肚子。
厨娘护着肚子向后退,“掌柜的自重!”
“爷要不自重,这孩子兴许就是爷的血脉骨肉了。”掌柜伸手就要搂她。
“啪!”
一声筷响,敲打在桌面上。
萧砚夕侧目,冷声道:“来人,把这赖头扔出去。”
侍卫长拽住掌柜后脖领,在他吱哇乱叫中,将人扔了出去。
掌柜吃个狗吃屎,爬起来,撸起袖子往店里冲,嚷嚷道:“小贱人,你特么脚踩几条船啊?”
“聒噪。”萧砚夕握住筷筒,丢了出去,直接拍在掌柜的脸上。
侍卫长拔出佩刀,指着他,“闭嘴。”
掌柜从雪地上抬起头,盯着尖利的寒刀,咽下嗓子,没敢再吱声。
萧砚夕抿口酒,瞥向吓白了脸的厨娘,视线落在她隆起的大肚子上,“夫人可有受惊?”
厨娘呼吸不顺,扶着墙摇摇头,“多谢各位官爷。”
侍卫长踢晕掌柜,拎进屋子扔在地上,问向厨娘,“这赖头经常滋扰你?”
厨娘站立不稳,捂着肚子坐在板凳上,“偶...偶尔。”
侍卫长:“你男人知道吗?”
厨娘苦不堪言,点了点头。
侍卫长啐一口,“自己娘子被人滋扰,做男人的不出头,吃闷亏,算男人么?!”
想想便知,妻子怀胎十月,还要给旅客烧火做饭,这样的男人,也就是表面老实憨厚。
侍卫长哼一声。
厨娘抹眼泪,“我男人右手受过伤,不能干重体力活,只有这家店的掌柜愿意招纳我们夫妻俩。”
抿酒的萧砚夕淡声道:“这赖头怕是看上你,才招纳你们夫妻的。”
厨娘捂住脸,“他招惹我时,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萧砚夕放下酒盏,“夫人觉得,你男人靠得住吗?”
厨娘闷声道:“他为人老实,靠得住,也可能靠不住。”
没再询问下去,萧砚夕朝侍卫长抬抬下巴,起身步上木梯。
侍卫长递给厨娘一锭纹银,“等冰雪融化,跟你男人去城中寻个长工,别在这里干了。这赖头,我们会带走。”
厨娘受宠若惊,拿着纹银回到屋里。谁知,刚进屋,就被老实的店小二掴了一巴掌。
厨娘被打蒙。
老实的店小二气糊涂了,拖着一条腿,走近她,“还嫌不够丢脸,你和掌柜那档子事,至于到处告知?”
厨娘捂着脸倒退,“我和掌柜哪档子事?你好意思这么说?!”
店小二指着她,“我怎么不好意思?你肚子里种,是谁的,你心里没数?!”
厨娘气得浑身颤抖,“你...你...”
忽然,肚腹传来痛感,她低头一看,羊水破了......
掌珠是被门外的动静吵醒的。当得知厨娘要生产时,把崽崽往萧砚夕怀里一塞,小跑着去往厨娘的屋子。
除了她,客栈内再无其他女子。听店小二说,附近十里没有稳婆。
自己的娘子怀胎十月,临近生产。作为丈夫,竟然不去考虑稳婆的事,属实糊涂又可恨!
掌珠生气之余,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她孕期时,学过一些关于接生的知识。虽没实践过,但她经历过生子,还是难产,多多少少有些经验。
让张怀喜取来蜡烛、剪刀等工具,依葫芦画瓢,开始试着为厨娘接生。
张怀喜同样有些经验,守在一旁准备做帮手。
两人忙了约两个时辰。还好,厨娘是顺产。
当屋内传出新生儿嗷嗷啼哭的声音时,客栈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掌珠小心翼翼裹好小娃娃,抱给厨娘看,“是个男娃。”
厨娘摸摸儿子的小脸,哽咽道:“我可怜的孩子。”
店小二凑过来一看,是个男孩,没说什么,甚至没有抱抱孩子。
掌珠不满地睨他一眼,叮嘱厨娘几句,抱着孩子走出屋子。
门外,小崽崽坐在爹爹怀里,嘬着食指,伸长脖子看娘亲怀里的小娃娃。比自己小好几圈,皱巴巴的像只猴儿。
“吖?”崽崽指着“小猴子”,看向爹爹,眼里有询问。
萧砚夕走近掌珠,低头看看她怀里的小娃娃,“男娃女娃?”
“男孩子。”掌珠温柔地看着睁不开眼的小家伙。
萧砚夕问道:“店里有羊奶,能喝吗?”
掌珠摇摇头,“等一会儿吧,看她娘亲能不能自己哺乳。”
“嗯。”
小崽崽伸出手,被萧砚夕拦住,“太小了,不能摸。”
“咦?”崽崽不明白,还是想摸。
“不能摸。”
崽崽看向娘亲。
掌珠好笑道:“弟弟太小,宝宝不能摸。”
崽崽嘟嘴,趴回爹爹怀里。萧砚夕带着崽崽回了客房。
外廊上,张怀喜瞧了男娃娃一眼,笑道:“依老奴看,这孩子长大定是个俊小伙。”
掌珠:“何以见得?”
“娘娘瞧他的眉眼,哪有刚出生就眉清目秀的,长大肯定错不了。”
突然,屋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紧接着,刚当父母的小俩口争吵起来。
怕厨娘伤了元气,掌珠想进去劝架,被张怀喜拦下。
“家务事,不是咱们能插手的。”
掌珠忍住火气,担心孩子着凉,带孩子回了屋。
崽崽见娘亲抱着个小娃娃,急冲冲爬过来,“吖——”
掌珠抱着小娃娃坐在床边,避开崽崽的手,“乖,别吓到弟弟。”
崽崽坐在一旁,直勾勾盯着皱巴巴的小家伙。与他白皙的肤色相比,刚出生的孩子黑不溜秋,有点丑。可崽崽很喜欢,揪着娘亲的衣袖,“兔。”
“不是兔子。”掌珠用脑门顶顶崽崽的脑门,“是弟弟。”
“兔。”
“弟弟。”
崽崽学不会,爬到床沿另一头,扑在爹爹腿上,“抱。”
萧砚夕掐住他的腋下,把大胖小子抱起来。
崽崽抠嘴,自己玩起来了,嘴里不停叨咕着“兔”这个音。
掌珠看着怀里的小娃娃,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心叹,这是个小可怜儿,刚出生,就见证了父亲薄情的嘴脸。
三日后,雪山附近通开了一条路,萧砚夕带着掌珠和崽崽,踏上回京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