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缓了声一字一句说着。
不必她这般细细解释,慕明韶也看得出她对那孩子感情如何。
听到“祈福”二字,却令他心头微动。
将刚沐浴过后的人小心翼翼塞入被中,手自她平坦柔腻的小腹抚过。
那纤瘦的腰几乎与他手掌一般大小。
谢依依倏地涨红了脸,而后慕明韶还将脑袋轻轻搭在她肩上,低喑道:“你上回去祈福求子了,如今看来也没个动静。”
闻声,她脸色不由又红了几分,可想而知,触手该有多烫。
她柔嫩的掌心轻轻推着人,“这…这才多久……”
慕明韶巍然不动,她放弃挣扎,将手搭在被褥上,却又被人握过去,包在了掌心。
令她猛然想起一件事。
“你…真想着现在就让我怀上吗?”
她竟然忘了。
不久前慕明韶的确是向皇上讨了她,但几日过去,也没赐个名分。
看他的架势,是定要将她娶回来当王妃了。
她心神慌了些许,一双圆润杏眸紧盯慕明韶。
见他缓缓依靠在后面的软枕上,又拉着她靠过去,低声回她:“随缘便好。”
“不好……”谢依依嗓音极低的驳斥了他,“外面知晓还不知会如何说。”
“外面的人怎会知晓?”
慕明韶随口反问了声,忽地又转了话锋,“你何时想去祈福,直接去寻府里的管事即可,到时,自会有侍卫与你一道。”
谢依依觉得自个儿听出了他语中的意味。
外人不会知晓,应当是指,若她真怀了,慕明韶便不会让她出去,亦不会让外人见着她,如此,自然不会有人知晓王府中有个孕妇。
她想着心底便发颤,慌忙扯了扯慕明韶的袖口,也不回应他前头那句,只提议道:
“去得频繁,佛祖当我没诚心,我还是过段时日再去。”
慕明韶听着眉头微皱。
不等他开口,谢依依立刻抬手将他眉间抚平。
“我还有什么值当你这般忧心的吗?”
慕明韶神情一滞,片刻缓和了眉眼。
她那番话亦寻不出什么错处。
他勾住人白皙纤长的脖颈,在她娇嫩的唇上细细品味着,等到谢依依嘤咛一声,抬手推拒他,才缓缓离了人,搂着她腰一道躺在榻上,沉声道:
“已说了你若想出去,直接与王府正门处就好,自然没什么可忧心的。”
谢依依闻声,将自个儿埋进了他胸膛,轻声应和,又低声回道:“今日与红糖玩得好倦,我想先歇着了。”
*
从三国交界的北部边境绕过,谢依依听闻了延滞近一月的消息。
慕明韶直接在明面上与当今的太子殿下闹翻。
圣上气得卧病在床,但在更换储君这事上,依旧没顺了慕明韶的心。
几乎可以料想到日后的混乱局面。
但这一切与她无甚关系。谢依依合上挑开的窗幔,缓缓倚在软榻上,心底还有一丝不敢置信。
她和兄长都有足足一年多不曾见过了。
一路顺风,当马车在华京城中停下时,她几乎是逃命似的冲下了马车。
谢府的模样和她想象中的大不相同,但牌匾上“谢府”两个字她还能认得。
可惜,正门守着的侍卫,不知换了几批,却不认得她。
便是她身形纤瘦柔弱,那刀戟还是无情的横在她身前,拦住去路。
第五十二章
风无珩半晌才到了谢依依身后。
他这张脸, 侍卫还是识得的。
另外两个无事的侍卫立刻对他俯身行了行礼。
谢依依攥着手心,垂眸后退一步,眼看着风无珩替她请那两个侍卫进府向谢凌川通报。
她原先平静的心绪, 随着风无珩吐出那三个字,顿时变得躁乱起来。
忽地, 谢府大门猛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个穿着浅棕锦袍,身姿飘逸,却偏偏不修边幅的男子冲了出来。
身后还有个女子死命追着他呼喊,“少爷!你不知道小姐在何处, 寻了都是白寻!”
那男子看得谢依依一时恍惚,竟没有认出, 只是身后的女子,她却认识了,是自幼跟着伺候她的丫鬟红玉。
红玉口中的“少爷”就必然是她兄长了。
趁着谢凌川回头高声驳斥红玉,那几个侍卫也还在愣神之时,谢依依绕过几人冲到了门前。
自谢凌川身侧将他牢牢抱住。
“大哥……”
将脑袋埋在他胸侧, 她哽咽着唤了一声。
谢凌川听到这声,身子猛然滞住了。
那一身嚣张的气势忽也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愣了愣神,甚至不敢回头, 极小声对着红玉问了一声, “你听见了没?”
红玉瞳孔微缩,谢凌川嗓音刚一出, 她那眼泪便止不住簌簌流了下来。
“小姐…是小姐回来了……”
谢凌川听见这声,便知晓,他并非是疯的太久,生了幻觉,是谢依依真真切切回来了。
他猛地转过了眸子, 又小心翼翼地将面前娇小的身影缓缓拉入怀中。
“依依……”
清脆爽朗的少年音带着不住的轻颤,两个字他半晌才吐完。
说罢他就抬袖捂住了自己的双眸,在他怀中的人儿缓缓抬起了脑袋,哽咽的声添了一丝喜意,“大哥如今成了这丑模样,依依都认不出来了。”
听她这声,谢凌川连忙甩下袖子,通红的双眸瞪着她,带着长辈说话的意味教育道:“还不是你传了信回来,也不说清楚自己在何处?大哥当你是被恶人逼着写下传回来的!”
自打那之后,他就放不下心来,几次三番派了人去丰国打探消息,两个月什么消息都未得到,他自然急了,整日寝食难安。
今日出门前,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憋到现在简直称得上奇迹。
“我……我不是在信中说自己一切安好吗?”谢依依一时微愣,喃喃着声问道。
她眸中被水雾遮掩,看不真切眼前身影,只是,她兄长意气风发,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出谢凌川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模样。
连那泛红的眼眶下,都堆积一层浓厚的青黑。
谢依依抽吸了两下,细弱的哭声不由大了几分,她一手揪着谢凌川的衣袍,一手抚上他脸上混乱的须髯,带着鼻音,抽噎着哭诉道:
“大哥……依依…依依好想你……”
她哭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谢凌川眸子里也泛起一阵一阵心疼。
他也是昨夜做梦梦到依依受苦,才坐不住,想就此出门,一个城镇一个城镇挨个搜寻。
实在是他受不住闷在府中只能等待旁人消息的感受。
“依依……”
用生了一层厚茧的手,缓缓拭过谢依依颊上清水,手下触感柔腻。
隔了将有一年半的时光,他这小妹还是没有一点变化,身子娇嫩又爱哭。
当初亦是他没有护好她,才害得她跟了旁人受苦。
“大哥……大哥修府邸时还特意留了你的屋子呢。我们先进府再慢慢说?”
谢凌川内心复杂,语无伦次地说着。
好在他的依依善解人意,微微颔首过后,挽起他胳膊就要与他一同进门。
还是红玉在他们离开时唤住了人。
风无珩和他那几名侍卫此刻还在候着。
谢依依回眸才反应过来,她沉浸在与兄长久别重逢的欣喜中,将旁的事都抛之脑后。
只是,谢凌川注意到风无珩之后,被胡子遮掩住的面容,也清晰地显出一丝怒火。
“你果然早就知晓小妹在何处!”
越说到后头他嗓音扬得越高。
谢依依看他双眼通红的模样,心里不由生出几分担忧,生怕今日这种时候会出什么事。
“大哥……是风将军送我归来,将他邀入府中,用回膳再走吧。”
她说罢就眼巴巴盯着谢凌川。
那含着水雾的杏眸光是瞧着,便使人心都化开。
更不必说那柔软温和的嗓音。
谢凌川从来都是无底线宠着她,这会儿听她恳求自然也不会忤了她的心思。
只叹了声气,轻声道:“傻依依,你都不知晓他把大哥气成何样。若非他什么都不说,将依依接回来的人,可就变成大哥了。”
话到一半,他顿了顿,还是对着身旁几名侍卫以及红玉道:“将风将军和他下面几位将领带回府好好招待着。”
说罢,他直接拉过谢依依的手,迫不及待将人拉进了正厅。
刚一落座,谢依依双手搭在腿间绞弄着,忽地开了口:
“大哥,先前的事情都已过去,你不必再问我了。”
她抿了抿唇,缓了一瞬,又道:“我先前过得,亦不算太差。如今我们二人身子康健,大哥又荣升高位,我们…别再去想先前的事了……可好?”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抬起一双盈盈的水眸望着坐在她身侧,面容颓废,姿态却起了几分生气的人。
谢凌川皱紧了眉头。
谢依依这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在提议,反倒像在哀求。
想必,是先前之事让她万分不愿回忆,偏还轻描淡写,准备一笔带过。
他自然不舍得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着的小妹受一点儿委屈,不管是过去还是往后。
先前如此,如今他升上高位,更是如此。
“小妹不愿提,那就罢了。”
他爽朗的声音随着年岁沉淀,多少添了几分沉稳。
尤其是在细细思虑过后再说话之时。
她不愿说,他还不能去查吗?
便是皇上身边的暗卫,都有小半交由他统领。
谢依依闻声,弯唇笑了,“我今日真开心,隔了这许久,终于与大哥重逢。”
看着自家小妹弯起唇角后,昳丽的容貌,谢凌川不由挺直了几分腰背。
他家依依就是生得好,比他在宫里瞧见的那些个妃子还要好看许多。
只是,久别重逢这事,他听着实在有几分憋屈。
当初医好他身子的神医,别的要求都未提,只要谢依依跟他走。
当时他真当那神医是什么大好人。
谁料,这人其后不光借着小妹威胁他,还将自个儿的身份藏的严严实实,让他怎么寻都寻不着。
“依依。”
再出声,他添了几分喜意,又添了几分无奈,“你赶了一日路,今日先去歇着吧。”
末了,他还补了句,“大哥在这里给你布置的屋子,和原来那个分毫不差呢。”
主要是快到晚膳之时,他实在不想和谢依依聊到兴起的时候被打断,
谢依依乐得回去休息,被红玉搀着起身时,她低头看了眼谢凌川胡子拉碴的模样,心里心疼,但还是打趣着说了一句:
“大哥还是原先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好看,这般装莽汉子可实在丑得很。”
被他姿颜绝色的小妹这样说,谢凌川都没法子反驳,只能抬手捂住下半张脸,等人踏过门槛才放下了手。
*
谢依依回了谢府,原先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谢凌川如今正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难免被人盯着。
不光谢依依回了府被人说道,连她去岁嫁过人都被拿出来说道。
坊间传出各类流言,更有甚,说她是仗着姝色撩人,不守妇道,被夫家给赶出来的。
谢凌川将消息拦得死死的,一连隔了几日,都没让这些流言传进谢依依耳中。
只是想巴结他的人太多,便是谢依依曾经嫁过人,亦有不少登门提亲的小官。
他觉人样貌一般,身份卑微,连谢依依的面如何,都没让那群人见着。
直到某日,有个已到中年的男人还来他府门口登门拜访。
气得他直接冲出门去,要亲自将人骂出府去,让别人知晓,他家小妹不是什么人都能觊觎的。
结果那人静静站在原处,听他说了半晌,等他说累了准备歇息之时,才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和一个物什递到他手中,嘱他交给谢依依。
而后,半句话也未留下,直接转身离开。
谢凌川最后只将那物什交到了谢依依手中。
谢依依伸手接过那铁制盒子,指尖触到一丝冰凉之时,她登时脸色微变。
“送这东西来的是个中年男人?”
她重复了一声刚才谢凌川嫌弃的言语。
见他点头,纤长眼睫忽地颤动起来。
她缓缓搭下眼皮子,轻声问道:“那人,有没有捎什么话或是书信?”
谢凌川闻言顿了一瞬,慌忙摇起了脑袋。
他这会儿将胡须悉数剃了,又因谢依依回来,夜夜好眠,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气十足。
又有了谢依依记忆中,那个虽地位卑微,却意气风发的少年。
谢依依对他从来无条件信任,可他这欲盖弥彰的模样却让她不得不又问了一声:“真没有吗?”
然后见他低下眼眸,沉声道:
“自然……是没有的。”
她无奈抬手抚过额间,按着身侧桌沿起了身,清脆细软的嗓音平缓:
“想必那怪人还没走远,我自个儿赶上去问问。”
谢凌川听不出她语中的意味,但心中是真无奈了,不过出去一年,他这小妹就再不是当初傻乎乎任他哄骗的模样呢。
他叹了声气,只能乖乖承认:“好好好!是有的,不过是些威胁的话语,我寻思就是当初将你带走的那人。”
言语间,谢依依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实在忧心她会多想什么,只能挺了挺胸脯,语调万分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