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不再做金丝雀——渔安知
时间:2020-12-30 08:56:00

  “王爷这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夫妻一体!王爷病了,我怎能不管!”桑颐说着看一看他,显出害羞的神色。
  宁原笑,望着她满目柔情。
  “王爷喝过药了吗?”她低下头,似乎羞得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喝过了。”宁原应声。眼里的嘲讽一闪而逝。
  他蓦地了悟,为何她会如程阳所言装过了头?只因她了解他。她太知道要如何讨得他的欢心。
  当初自他向她剖白心迹,与她确定关系以后,她在他面前,便是这副样子!可笑他当年蠢不自知,由得她愚弄。那会但觉她神情楚楚,我见尤怜!心里着实喜欢得紧。更曾暗暗发誓,此生不渝定要爱她护她一辈子!何曾想,今日再看她这副嘴脸,他却只觉得说不出的嫌恶与厌弃!
  “既然来了,那颐儿陪我说说话可好?”
  桑颐抬眸,轻笑道:“当然!王爷说个话题,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能陪着王爷聊聊。”
  “唔”宁原状若思考。片刻后,他望着她道:“颐儿这些年都在戏班唱戏,要不,你现在给我唱一段听听。我很好奇颐儿唱戏时会是怎般的风采!”
  他说着,眸光殷殷语声期待。
  桑颐的笑容变得勉强。她根本不会唱戏。并不是她学不来,而是她压根没想去学。那般下贱的行当,若非为了作局,她连话也不想同他们说上一句!
  以她对他的了解,她以为他绝对不会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向来顾忌她的感受,断不会使她难堪。重逢这么些天来,至今日之前,他一直没问过她在戏班里的日子。
  “是我的不是!”宁原好似突然回过味来,看着她神态懊恼,口气极是后悔的言道:“颐儿不想唱就不要唱了!”
  他不无慌张的转移话题:“颐儿,我今日胃口不好,想喝你煮的养胃健脾粥。你给我煮一碗好不好?你还会做吗?”
  桑颐马上安下心来。
  她想,他只是一时失言罢了。
  “会的!这几年我也有煮过。我这就去给王爷弄来。”
  “那就辛苦颐儿了!”宁原露出笑容。
  桑颐摇头,神情羞涩又温柔:“不辛苦!但凡我能做的事,我都愿意为王爷去做!”
  她语毕,微噙着笑走了出去。
  待她出门,宁原面上的笑容消失。
  ※
  三日后,宁原书房。
  “……如主子所料,已经找到人了。于大人说,快则四五日,慢则七八日。他会将人带到京城。”
  “嗯,多派些人手。务必保证于大人他们的安全!”
  “是!属下明白。”
  宁原静了静,突的开口问道:“这几日,福如轩的情况怎么样?”
  程阳灵醒,心知他问的是清言。
  遂俱实以答道:“清言这几日不在福如轩,听说是着了凉,身子不大好。”
  宁原一惊,他前次“着凉”乃是装病。不料想,清言却是真病了。
  是因为他吧!
  那晚为了照顾他,她守在他身旁一整夜,后头更是困得趴在桌上睡着了。大冷天的,她身子本来就弱。那般和衣而眠,亦难怪要受了凉!
 
 
第48章 
  “你去一趟,到库房里取几支老山参,并四对鹿茸和十盏燕窝,另加两罐石蛙膏给清言送去。”
  “是!”
  “记住不要声张,机灵点,走密道速去速回。”
  “是!属下明白!”
  眼下正在险要关头,虽成竹在胸,然事有万一!此番在没有最终扳倒上面那一位时,程阳知主子不欲清言过多牵涉进来。
  是以,主子不会亲自前往探望。而今得悉桑颐身份,冷静下来的主子,行止益发审慎。
  现在身为对方最大的目标,主子行踪确乎着紧。很显然,经过上次打击太子一事,原本对主子有所放松的那位,已经怀疑到主子身上。故而才有了桑颐的“失而复得”!由此,大白天里主子便是行走密道,亦未见得能完全不露形迹。
  程阳领命而去。
  行在路上,他想,已然毋庸置疑。现今在主子眼里,清言委实是个相当重要的人!主子看重她,也极是信任她!在主子伤心失意,最为难熬的时刻,主子想见的人唯有她而已。
  至于那些原本隐于暗处,依令暗里监视她的耳目,早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换了职责,变做了暗里护卫她的安全,形同暗卫。
  这一回主子更是在福如轩,及清言家门边悄悄加派了人手,为的就是预防那位会盯上清言,对其起杀心暗中加害。
  ※
  病来如山倒。那一日不出意料,喝了姜汤,清言也未能扛住。终是病倒在床,一连晕沉了两三天。今儿将将好了一些,不用卧床。只人还是不大精神,恹恹的不甚得劲。
  看到宁王拿来的东西,她感动又意外。但却未有推辞,当下便收了。在她看来,既知不能推却,又何必矫情惺惺作态。左右宁王是她的东家,现在甚或亦算得上是她的朋友。
  朋友之情,在于诚,以心待之即可。
  ※
  六日后,清晨。
  “禀主子,人已安置妥当!”
  程阳站在书房内恭声禀告。
  “姨母那边知会过了?”
  “回主子,已传密信给娘娘。”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主子。属下告退。”
  当日上午用罢早膳,宁原陪着桑颐在府内散步消食。走到观枫亭内两人坐了下来。
  望着眉眼盈笑,明显喜形于色的宁原,桑颐嫣然一笑,柔声开口问道:“今日王爷好像特别高兴,可是有甚么喜讯儿?”
  她面上笑着,心内却是暗暗着急。不知是不是皇上赐婚的圣旨要来了。若果真如此,那留给她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这些时日,她始终没能找到宁王的破绽。也始终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按姑母的意思,最终不论找不找得出,宁王都得死!
  因为只要宁王死了,太子的太子之位,便再无后顾之忧。承继大统顺登帝位不过早晚而已。
  当今圣上子息并不丰厚。尽管后宫嫔妃成群,然已年逾五旬的帝皇却只得三女六子。而能存活至今的只余三位皇子和两位公主。
  二皇子平元初年出征平乱,不幸死于沙场;三皇子与五皇子未成年即染病夭折;余下四皇子宁熠,七皇子宁原,八皇子宁乾。以及永安与乐安两位公主。
  四皇子早产,体弱多病。早年又曾摔到了头,伤到了脑子,以致人不大灵光。如此,自不能列为储君之选。何况宁熠之母原先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才人,身份低微。还是生下皇子后方母凭子贵,被升做了昭仪。
  是以,太子宁乾唯一的威胁便只有七皇子宁王。只要宁王死了,太子便是有天大的过错,皇上亦不会废弃太子!
  姑母原本一早便要除掉宁王。奈何贤妃护得紧,况且那时候,姑母还未能入主中宫。为登后位,姑母凡事谨慎。后头为了监视宁王,姑母将她安插在宁王身边。
  那十余年里,直至年岁渐长,宁王对太子之位皆始终表现平淡。由来的淡然处之似全无相争之意。再到后来,姑母登上后位,开始全力为八皇子筹谋太子之位。又过了近两年,皇上终是做出选择,册立八皇子为太子,自此入主东宫。
  八皇子做了太子,而宁王并无异样,成日里照旧只问风雅,直往琴棋书画堆里钻。对宫廷权势毫无恋栈。姑母对他的戒备于是松缓了不少。不料,今次太子突遭暗算,吃了大亏险些被废。思来想去,姑母觉得宁王未必没有嫌疑。
  只她过来这么久,探查到的不过是宁王因她对姑母生恨,这些年确有所动作。甚而太子被弹劾一事,很有可能就是宁王幕后所为。
  但在朝中具体都有哪些人是宁王一派,都有哪些朝臣是反□□,她却一无所知。先前因当年“失踪”之事,她难以自圆其说,故而索性装失忆以蒙混过去。
  这诚然解了她一时之忧,但却也使得她错失大好时机。若不然,留宿贤妃宫中时,她便能探听出一些消息。
  听到她的问话,宁原看着她笑容愈盛。
  “颐儿,”他轻声唤她,鲜有的语声激动神情兴奋:“我终于能为你报仇了!”
  桑颐心中一惊,面上声色不显。只口气疑惑的询问道:“王爷此话怎讲?”
  “我拿到了张后的罪证!这一回,她翻不了身了,必死无疑!”他凝视着她,十分快慰的样子:“颐儿,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自你失踪那日起,我便发誓必要为你讨回公道!”
  桑颐心往下沉,终有点绷不住。她心下焦虑,佯作镇定的追问道:“是吗?是什么样的罪证呢?真的能一举击溃张后吗?”
  “怎么?听到这个消息,颐儿不开心吗?作甚么这副表情?”宁原却是问道,一对深黑俊目盯住她一瞬不瞬。很是不解的神气。
  桑颐心内一个激灵,暗暗警醒自己,切莫关心则乱露了马脚。
  “唉!”她轻声叹息,望着宁原极是担忧的说道:“我是担心王爷!那张皇后乃当朝国母,听说甚得圣心。皇上对其无比宠爱,于后宫可谓独一份的荣宠。
  如此,她的权势可想而知,必是厉害得很!王爷要与她为敌,不缔于行在暗礁险滩,弄得不好,怕不是就要引来杀身之祸!若为了我,让王爷置身险地!我,我真是万死也难辞我的罪过!”
  宁原笑了,当即语气安抚道:“颐儿不必多虑!尽管放宽了心!此番,我有十足的把握,定叫她母子偿还他们所犯之罪孽,自此永世不得翻身!”
  桑颐克制着心里的惊疑,尽量表现平静。正欲出声再行套话。却听得他道:
  “颐儿,你不要多想。一切自有我替你做主!陈太医说了,你现在不宜多思,要静养着。凝神静气,静心益智。记忆自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说到这里,他似有所感语声一顿,颇为自责道:“怪我!本当事成之后再告诉你的!只我实在太高兴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能为你报仇!我委实忍不住,直想要赶快与颐儿分享!”
  他又停了停,话锋一转接道:“不说这个了!走,我们去园子。我带你去看那株新嫁接的山茶花。”
  桑颐看一看他,临到嘴边的话语,不得不生生咽下。
  当天傍晚,程阳递给宁原一张字条。
  “如主子所料,桑颐果真给张后传了消息。”
  宁原瞥一眼字条,眸色讥嘲。
  “主子,我们现在要怎么做?”
  宁原扯了扯唇,声音冷凉:“以静制动,静观其变。叫他们务必留心盯紧了她,中途断不可出了岔子!”
  说着,他将字条又拿给程阳:“不要耽搁,马上传与张后。”
  “是!属下省得!”
  隔日清晨,程阳给宁原再递了张字条。这是张后回复桑颐的密令。上面只有两个字——
  杀之。
  “主子!”饶是程阳沉稳持重,看见字条亦不由勃然变色,怒火满腔。
  宁原倒是镇静,看着字条形容冷淡。
  “做贼心虚,难免狗急跳墙。”他淡声道:“张后身上虱子太多,每一只都能咬死她!每一只都能置宁乾于死地!莫怪她会心急。”
  语毕,同样的,他把字条又还给程阳。
  这次不必主子开口,程阳已是心领神会。这字条自然要“物归原主”按原样传到桑颐手里。
  “她不会蠢到在府里下手!”宁原说道,望着程阳:“吩咐下去,这几日里,让他们随时待命!”
  “是!主子!”
  ※
  这日晚膳后,桑颐朝宁原笑道:“腊月到了,城中街市必然热闹得很!晚间想必也是灯影煌煌,十分的漂亮。王爷若是得空,能否抽个时间陪我出去逛逛?这些年,在戏班里,终日为了生计忙碌。我已许久不曾感受过年关的喜庆了。”
  她说完,轻声叹息,神情略是怅然。
  “颐儿想去,我当要陪着。”宁原立刻应声,看住她眉目温柔:“不论颐儿想什么时候去,我都有空!”
  “我只要颐儿开心!”他复又添一句。
  桑颐抿抿嘴,笑着低下头去。神态欢喜又娇羞。
  “颐儿想什么时候去?今儿晚上要去吗?”
  桑颐抬眸,状若思忖。片刻后,回道:“过不了两天就是腊八了。王爷我们就腊八那天出去可好?”
  宁原一笑,颔首言道:“都听颐儿的。颐儿说腊八,便当是腊八!”
  “谢过王爷!”桑颐笑眼盈然,看看宁原忽道:“待那一天,王爷将福如轩的清言掌柜也叫上吧。年纪不大,却是做事妥帖,行止有度。长得也乖巧,叫人看着就喜欢。”
  宁原黑眸微不可察的闪动了一下。看着她道:
  “能投了颐儿的眼缘,倒是她的福气!嗯,既然颐儿要求,那天便把她给带上吧。”
 
 
第49章 
  深夜,宁原立在窗前神色清冷,黑眸沉沉。他心头压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愤然与气怒。不为母后,不为姨母,亦不为他自己。单单只为了清言。
  毫无疑问,清言是被盯上了!
  无辜若清言,晓月清风淡静如竹的一个人,只因与他走得稍近了些,便不能再活,定要拿了她的命去!
  如今他已经很清楚,那日桑颐出言想要将清言讨要过去,显是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而最令他心火难平的是,今日桑颐相邀清言腊八一起出游,他明知是个陷阱,明知那一天定然危机四伏,十分的凶险。可他却不能不予应承。
  只因他已是箭在弦上,登高去梯。今时今日便是他想退出,置身事外也是不成的了!张后不会容他。事实上,张后从来也没容得下他。
  宁乾做不了太子,他于张后便是那入骨的恨恶,肉中的刺;宁乾做了太子,他日承继大统登基为帝。届时,他则沦为粘板上的鱼肉,但凭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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