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宁每次吃得干干净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支撑着,她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替将军府报仇雪恨。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日,这天侍卫进来时,手里没有提着给猛兽喂食的肉桶和她的饭。
上锁的铁笼第一次被打开,不知为何侍卫看她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同情。
邑国军队在战场上连连败退,如今死守在天门关。
都城内士族却依旧钟鸣鼎食不改其乐,皇上竟然还有闲心来看表演,还点名了要这个女子上场。
侍卫负责喂养园子的猛兽多年,这里的猛兽皆是国师为了讨皇上欢心四处收集圈养。
他还是第一次见关在铁笼里的女人,不由为她的命运捏一把汗,进了园子的猛兽,尚且活不过数月,更何况是一个柔弱的女子。
顾时宁听见动静,抬起头,眼神警惕地看着他。
侍卫被看的心里痒痒,即使在这样糟糕的环境中,也难以掩饰她的姿容出众艳丽,眉眼娇媚,粉唇柔嫩欲滴。
可惜了,早知道她这么快就要上场,就该享受一把,穿着一身的嫁衣,也不知道还是不是个雏儿,侍卫脑子里尽是对顾时宁狎弄的想象。
侍卫把顾时宁从地上拎起,故意将她的两只手背后,柔软小巧的手禁锢在他油腻的手里。
他的手肘顶向她的背,下身随之动作蹭上她,语气倒是正经严肃,好像这是压制犯人的正常流程似的,“快走。”
顾时宁皱着眉,侍卫凑的很近,她下意识的不适,动了动两只手腕想要挣扎,“放开!我自己会走。”扣住她的手却抓的更紧。
“不准动!”侍卫故作姿态好像是公事公办,另一只手向上伸,牵制住她的后脖颈,将她的头往后仰,身体前方的景致宜人。
背后的双手将前方的衣服束紧,凸显出饱满的胸脯,被迫抬高的下巴和雪白纤细的前颈形成一条漂亮的曲线。
侍卫咽了咽口水。
顾时宁保持着屈辱的姿势被侍卫推着走,时不时紧贴她的后背,膝盖擦过她的大腿。
她睁着眼睛,忍住胃里的恶心,直直盯着细长昏暗的甬道,甬道深处有一道白光。
凌屿慵懒地坐在龙椅之上,支手撑着下巴,眼皮漫不经心地抬起,瞥见甬道口一身嫁衣如火的女人被侍卫紧紧压制住双手和脖颈,从阴暗的甬道走出。
临了侍卫一掌将她用力推出,关上了甬道口结实的铁门。
顾时宁猝不及防跌在地上,手肘撑在沙地,石砾划破了手臂。
望着女人狼狈倒在地上的身影,不知为何凌屿眉心渐渐皱起,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烦躁。
凌屿被那帮高谈阔论,争吵不休的老臣烦的头疼,躲到宫外的兽园清净。
今日急报传回邑都,燕国师身受重伤,天门关是邑都最后一道防线,守城的将军昏迷不醒,破城之日便是邑都受敌之时。
若非凌屿必须要坐镇后方,牵制住那帮主张南迁避难的老臣,他恨不得自己上战场。
凌屿眸色里的戾气溢出,什么凤主不凤主,他便要用她的献血来祭奠死去的将士。
顾时宁摔倒在地上,耳畔传来喧嚷的欢呼揶揄声,她抬起头迷茫的向四周望去。
只见对面的甬道里慢慢悠悠走出一只体型硕大的狮子,看上去饿了很久,锐利凶猛的眼神直直盯着她看。
随着狮子的动作,从高处传来的欢呼声愈加热烈,欢呼的人皆是游手好闲的王公贵族,是兽园角斗场的常客,这群人对暴力和血腥趋之若鹜。
随着那女人的头缓缓抬起,凌屿坐直了身体,瞳孔倏地放大。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工作实在太忙了没时间码字,实在抱歉。
每天的更新我是现想现写,加上码字速度很慢,每一章都要憋很久...
有时候写的我自己也不是很满意,所以真是很感谢小姐姐们的不弃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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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凌屿盯着顾时宁苍白如雪的脸,她的唇瓣干裂渗血,火红的嫁衣和凤冠刺眼。
耳边是他的鹰犬走狗兴奋喧嚣地叫喊。
“快咬死她!”
“先扯她衣服,扒光了再吃肉。”
“哟呵——小美人,穿这么漂亮的嫁衣是要和狮子干吗?”
这些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公子,在血腥和暴力的催化下,变得不堪又残忍,放荡不羁地吹着口哨,调笑不停。
凌屿喜欢在这样的氛围,默默看他们癫狂,看他们抛却礼教束缚。
可现在他却只想要杀光在场的所有人,他们用在姐姐身上的污言秽语让他觉得恶心。
凌屿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揪住,头皮发麻,后背尽是寒意,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的恐惧。
顾时宁被石砾划破皮的手渗着血,野兽闻到了血腥味变得更加亢奋。
它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顾时宁身上,和她对视。
顾时宁紧了紧手,一动不敢动,生怕惊动雄狮,令它加快攻击。
她的身体像是浸透在冰水里一样彻骨,好像死亡的阴云笼罩在四周。
雄狮拱起背部,金色的皮毛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娇小的顾时宁,在它眼中不过是即将到嘴的一块嫩肉。
“快射杀雄狮,不准伤她!”凌屿的声音沙哑撕裂,几乎破音地站起来,指挥着在斗兽场周围严阵以待的御林军。
御林军皆愣住,却不敢有片刻迟疑,齐刷刷的将弓箭对准斗兽场,如雨的箭矢向斗兽场里射去。
雄狮猛的朝她扑来时,顾时宁想的却是,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去见顾爹和娘亲了。
她不曾后退一步,缓缓闭上了眼睛,等待最后的处决,等待猛兽的獠牙咬穿她的颈部动脉。
只是过了许久,预期的痛感没有传来,顾时宁疑惑地睁开眼,身体巨大的狮子在她咫尺处轰然倒地,浑身上下像刺猬一样扎满利箭。
顾时宁呆呆站在那里,劫后余生的茫然感袭来,刚才还喧闹兴奋异常的斗兽场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人噤声不敢言语,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探究。
他们震惊于灵帝的失态,竟然下令射杀自己最喜欢的狮子,还是为了救一个女人,邑都里无人不知,他们的这位君主从来最厌恶的就是女人。
自凌屿登极以后,太后往皇帝的后宫里送去一批又一批的女人,一批又一批的女人以各种奇怪的理由死去。
顾时宁抬起头望向那高高的看台,正对上一人的眼睛。
那人站在辉煌耀眼的金色龙椅前,一身明黄的十二章纹冕服,额上的珠帘轻晃,阳光打在他雪白的脸上近乎透明,绝美的姿容熟悉又陌生。
顾时宁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转身走向甬道,隐入黑暗之中。
凌屿被她冷冷的眼眸看得慌乱,大步追去。
没等顾时宁穿过幽暗的长廊,一抹明黄的身影便出现在甬道里。
她被人紧紧的抱在怀里,脸贴在绣有精致花纹的冕服上,那人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畔,不断低喃,“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在发生那么多事情以后,顾时宁的心早已是一滩仇恨的死水,麻木游离,掀不起半分波澜。
她一点也不惊讶,那个在沧州围场抱着黑曜啼哭伤心的少年,原来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邑国皇帝,是她灾难开始的始作俑者。
凌屿双臂环扣住顾时宁的腰,越扣越紧。
在不知道顾远山的女儿就是他魂牵梦萦,日日寻找的姐姐时,他对顾时宁只有迁怒的恶意。
不曾怜惜她刚刚失去至亲,将她以蛮横的方式一路从歧国绑架到邑国,将她关进兽笼羞辱她,将她丢进斗兽场使众人围观她被野兽撕咬。
怀里的人儿比年前在沧州围场时更加纤瘦虚弱,顾时宁越沉默,他越加害怕,害怕自己做的一切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姐姐,阿屿错了,我不知道你就是顾时宁,我以为你只是顾长於的小丫鬟,我在侍郎府找了你很久也没有找到。阿屿很想姐姐。”他的声音轻柔,话语中不断的示弱讨好,小心翼翼。
引路的侍卫听见一向阴鸷残忍的君主,竟然不用孤自称而用我,以这样卑微的态度去对这个女人,侍卫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凌屿贴的她很近,呼吸喷洒在她脖颈间,带着鼻音喃喃,像极了做错事的小孩,在委屈撒娇乞求她的原谅。
他的一声声‘姐姐’曾经喊得顾时宁心软,如今她却是清醒,她的弟弟,从来只有一个,只有那个生死不明,不知所踪的顾钰衡。
顾钰衡的境地,不知道比她能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顾时宁心境凉薄,她盯着面前明黄色的龙纹,龙的眼睛凶狠威严,象征他是一半天地的主宰,象征着皇权不容侵犯。
她终于平静地开口:“阿屿,我累了,我想休息。”
凌屿见她说话,一如从前喊他阿屿,悬着一颗心落下,柔声细语,“好,阿屿带姐姐回去。”
·
顾时宁垂下眼睫,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一路走出兽园,乘上帝王御用的马车,长驱直入进了皇宫。
凌屿将她直接带回了寝宫,吩咐宫女伺候她沐浴更衣。
宫人见君主从兽园回来,竟然带回个穿着嫁衣,一身狼狈的女人,无不暗自惊讶。
顾时宁的嫁衣早已破败,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混着血味和腐烂酸臭的味道。
伺候沐浴的宫女凑近她时,默默屏住呼吸,强忍住呕吐的欲望。
很快她身上的衣物被褪除干净,顾时宁在浴桶里坐了很久,直到洗去一身的风尘。
宫女双手捧着干净的衣物递上,“请姑娘更衣。”
顾时宁扫向衣物,冰纨的布料轻薄近乎透明,她嘲讽般扯了扯嘴角,沉默地换上。
宫女垂眸领着顾时宁去到主殿,在门前停下,恭恭敬敬地说:“还请姑娘褪下鞋袜进入。”
顾时宁一愣,“为何?”
宫女低头解释说:“鞋袜易沾染污秽,陛下洁净,最不喜人弄脏他的寝宫。”
顾时宁不再言语,配合地脱去鞋袜,她赤着脚迈进大殿,脚底并不觉得冰凉,反而柔软舒适,原来偌大的寝宫里铺满了白色的地毯,纤尘不染。
凌屿撑着头坐在长案上,堆成山的急报摆在案上,他没有心思去看。
直到听见推门声,他立刻抬眸看去,只见顾时宁身着一件素色衣裙,如墨的长发随意披散着,发梢处滴着水珠,她的脸被热水泡的红润,眼眸湿润如春水盈盈,宛若出水芙蓉,惹人忘了呼吸。
她的衣裙宽松,走动间露出她白皙小巧的玉足和修长的双腿,布料紧紧贴在她的身体,勾勒出动人的曲线,近乎能看见衣服之下雪白的肌肤。
凌屿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皱着眉嘟囔,“宫女怎么给姐姐你穿成这样。”
顾时宁对上他的眼睛,声音清冷平淡,“阿屿不喜欢吗?”
凌屿眨了眨漂亮的瞳眸,解开身上明黄色的龙袍,毫不在意地就披在她的身上,挡住了倾泄的春色。
好在寝宫没有旁人,要是被内侍官看见,定要吓得跪在地上。
“姐姐穿什么都好看,只时穿这么少,阿屿怕姐姐着凉。”少年帝王的声音带着稚气和关切。
“我睡哪里?”顾时宁不再和他周旋,直接问。
她疲惫极了,不记得多少个日夜不停,不曾阖眼。
凌屿将她抱起,在明黄色的龙榻放下,“姐姐就在这睡吧。”
顾时宁默默接受他的施予,闭上眼睛,仍能感受到床塌边坐着的人,灼灼逼人的视线,但她实在太过疲惫,很快沉沉睡去。
凌屿如今虽然找到了想要的人,心情却并不佳。
顾是宁看似没有因他隐瞒身份而生气,一如从前亲昵地喊他阿屿,可他隐约觉得哪里不一样了,这些表面之下,他敏感地察觉到她内心深处的冷漠。
凌屿盯着她看了很久,才不舍地走出宫殿。
他的脚边跪着刚才伺候顾时宁沐浴更衣的宫女,“你看见什么了?”帝王的声音冰冷无情,与刚才顾时宁面前无害的少年判若两人。
宫女颤颤巍巍地禀告:“奴婢方才为姑娘更衣,发现姑娘的身上纵横交错布满了鞭痕。”
凌屿眸色一寒,吩咐身边的侍卫,“去查是谁伤了她。”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姐姐在歧国究竟经历了什么。
还有那个顾长於,既然是姐姐的兄长,那又为何——
凌屿脸上尽是狠戾,想起了在沧州围场看见的那幕,顾长於将顾时宁按在怀里,在茫茫大雪里两人紧紧相拥。
姐姐和顾长於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凌屿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迫切地想要杀一个人,恨不得饮其血食其肉。
他沉着脸,摆驾重新回了兽园,那些没有看成野兽吃美人的贵族意犹未尽,仍在斗兽场不肯离去。
斗兽场里野豹和一群豺狼正在角逐,饿了许久的它们互不肯让,尖锐的獠牙滴着粘稠的口水。
凌屿大步迈向高台,看台里的人见陛下折返回来,纷纷跪在地上行礼。
凌屿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猛的将他从看台扔进斗兽场。
这些公子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一个个瘫倒在地上,生怕下一个人就是自己。
被丢下去的人在尖叫中被猛兽咬断脖子,很快断了气,浓重的血腥味飘满空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鼓励师们的点击收藏~
最近工作ddl,加上周末搬家,准备面试,脑子体力不够用,卑微打工人更新的慢了,请小姐姐们见谅orz
感谢在2020-11-18 13:33:50~2020-11-22 12:3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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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