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钟抱紧——嘉予
时间:2021-01-04 09:24:07

  她觉得陈宴大概是感知到了她的心声,烟递到一半,又收回来咬住了,随手从兜里掏出打火机丢过去。
  丁以南点燃了两支烟花棒,火光璀璨地绽开,照亮了蒙蒙的夜色。
  丁以南递一支到周知意手里,烟火很好看,像燃烧的花束,照亮她澄澈的眼,她拿在手里晃了晃,转头看见陈宴还靠在走廊下,指尖夹着烟,视线似有若无地在她身上落着。
  周知意眨了眨眼睛,走到他面前:“走吧,带你出去玩。”
  陈宴把烟头掐灭,有些好笑:“真要去?”
  “话都说出去了,还能骗你。”周知意摸了摸鼻子,“你快去换衣服。”
  —
  将近晚上十一点,陈宴拿了车钥匙出门,周知意打开车门跳上副驾驶。
  黑色牧马人顶着夜色开上大街,陈宴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说吧,去哪儿?”
  周知意并不知道要去哪,她只是很想和陈宴单独出去,沿着或萧条或喧闹的街道随便开,开到哪算哪。
  可她不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于是扭头向窗外看了眼说:“胖丁忘了给我买砸炮,你带我去买吧。”
  那种逢年过节总被小孩子青睐的小玩意并不是满超市都有,即便是有,这个点也都关门了。
  陈宴偏头看了她一眼,她头扭向街道,只留给他一个侧脸,映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但眼睛始终是带着亮光的,模样很坚定。
  让他那句任性无法出口。
  陈宴目光正要收回,周知意又转回头来看着他:“你要是不愿意买,我今天就不下车了。”
  “……”
  又任性又爱威胁人。
  “哪有?指路。”陈宴平静吐出这四个字,一踩油门,牧马人轰鸣一声蹿了出去。
  周知意当然是乱指一通,哪条路宽,哪条路上车少,她就往哪条路上指。
  陈宴好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由着她乱指,她往哪指,他往哪开,不在乎目的地,也不操心归途。
  冬夜的风凛冽,黑色天幕低低地压垂下来,路灯串成一条黄色绸缎,又像水袖,轻盈地朝身后甩开。
  车里放着音乐,古典吉他旋律合着男人低沉的嗓音娓娓道来,是那首《Shape Of My Heart》,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主题曲。周知意以前和蔚思一起看过这部电影,冷酷杀手和小女孩互相救赎的故事,她很喜欢。
  周知意把车窗打开一条缝,让冷风吹进来,鼻尖没一会就冻得通红,她也丝毫不在意。
  陈宴把车速降下来,让她关窗。
  “我不冷。”周知意说。
  陈宴淡声道:“我冷。”
  于是她立即把窗户关严了。
  陈宴眼睛盯着路,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
  歌曲播完,自动播放下一首,周知意倒回来重听,笑吟吟地去看陈宴:“寂寞冷酷的老男人和没人要的叛逆小女孩,像不像我们俩?”
  她在说电影里的人物,也借着人物意有所指。
  电影里,小女孩爱上了杀手。
  而她,喜欢上了陈宴。
  “不像。”陈宴说:“我不是寂寞冷酷的老男人,你也不是没人要的小女孩。别乱比较。”
  他的喉结凸出而性感,随着说话轻轻滚动,周知意盯着他的喉结,又去看他的侧脸,他的眼睛。
  陈宴睫毛轻动了下,视线瞥过来,她又把目光收回去了。
  “我也觉得不像。”她扬眉,又补充了句。
  电影的结局并不好。
  —
  牧马人满城兜着风,去寻找明知道并不能买到的小砸炮,最终停在了江边。
  江边的树木全变得光秃秃的,快十二点了,安安静静,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沿江一圈的灯在昏昏亮着。
  陈宴降下半边车窗,转头向外扫了眼,“下雪了。”
  “真的吗?”周知意眼睛骤然亮起,毫不犹豫地开门下车,抬头去看,没看到一粒雪花,只有冷飕飕的风。
  这可比院子里冷多了,可周知意中二病犯了,觉得这里比扯着人工灯带的院子浪漫多了。
  陈宴坐在车里,喊她回去,周知意走过去,拽开他那侧车门,“快到十二点了,过了十二点再走吧!”
  陈宴长腿一蹬,下了车。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江边,都没说话,又一阵冷风吹过,周知意回头看他一眼,吸了吸鼻子,不知触到哪根奇怪的神经,突然笑了起来。
  陈宴唇角轻抿,也低头失笑。
  觉得自己今晚的行为有些反常。
  半夜漫无目的地开车兜风,已经是很久没有过的体验了。
  一年多以前,周向宸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倒常常在夜里开车出去。
  有时还会飙车。
  陈宴望着黑沉沉的江面,笑意敛住,眸光比江面更沉。
  下一秒,周知意却举起个东西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神,看到她捏在指间的一只小船。
  拿她兜里那张旧试卷折的。
  最近学习刻苦,冬天外套衣兜大,她兜里随时都装着小单词本、一两张折起来的试卷,再塞根笔,可以见缝插针地学习。
  纸船外侧,周知意偷偷用笔写了她和陈宴两个人的名字。
  “猜猜这个纸船能飘多远。”周知意蹲下,就势要把纸船放下去。
  陈宴下颌微收,没猜。
  答案显而易见。
  “我猜它能飘到那里。”周知意手指往远处指了下,野心很大,自信满满。
  陈宴嗤笑了声:“乐观是好事。”
  “谋事在人。”周知意不以为意:“我相信……”
  她手指一松,纸船没飘出一寸远,立即被冷风打翻在江水里,把她后半句话噎在了嗓子里。
  周知意眨了眨眼,耳后响起陈宴低低凉凉的笑声。
  她吸了吸鼻子,感觉鼻尖忽得一痒,似乎有片雪花落了下来。
  懊恼没来得及发酵就被抛之脑后,她惊喜地转头朝他喊:“下雪了!”
  陈宴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勾起她羽绒服上的帽子,往她脑袋上一扣,“冷吗?”
  周知意眼睛亮晶晶地摇头:“不冷。”
  “我冷。”他拽住她的帽檐,“走吧,回家。”
  “等一会等一会。”周知意看了眼时间,23点59分,还剩一分钟就到新的一年了。
  她朝他摊开手,“借个火。”
  陈宴想都没想,手往兜里一伸,朝她手心丢了颗糖:“小孩不能抽烟。”
  “我是要点烟花棒!”周知意懵了,从另一侧兜里摸出几根出门前顺来的烟花棒,在他眼前晃了晃,急得直跺脚。
  “……”
  陈宴摸了摸鼻尖,莫名的,有些尴尬。
  他轻咳了声,从兜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了口,递给她,“这个比打火机安全。”
  周知意接过,点燃了烟花棒。
  火花燃起,发出滋滋的声响,快速燃起的烟花像炸开的星星,照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她眼底映出两团璀璨。
  她开心地笑起来,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眉宇间的稚气淡了点,露出几分明艳。
  陈宴垂眸看着她,忘了要回那根烟。
  江风吹过眉梢,卷起她耳畔的几缕发丝,影影绰绰的光线里,她的眸子亮得惊人。
  似乎只是刹那的失神,他眼睫轻动了动,看到周知意在那璀璨的火花中,举起那根烟,蓦然凑到了唇边。
  她目光毫不避讳地看着他,把烟头含/在双唇间,轻吸了口。
  陈宴眸光一沉,倏忽变了脸色。
  “你在干什么?”
  他下意识去抢烟,周知意却已经皱着眉头,轻咳着,把烟递还给他。
  陈宴没接烟,抬手轻拍她的背,目光沉沉,又深又冷,眉心紧蹙起。
  周知意咳了几秒,缓缓停了下来,眼睛里浮起一片水光。
  “我说没说过不许抽烟?”陈宴冷着声音质问她。
  周知意一点都不怕他,稍稍后退了一步,仰头与他对视,“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按照虚岁来看,我已经成年了。”
  所以可以抽他抽过的烟,也算是间接接吻了。
  振振有词的歪理。陈宴垂睨着她,朝她伸手:“烟拿来。”
  周知意歪头冲他笑了笑,抬手,又猛抽了口。
  这回她学聪明了,不敢再直接往下咽,上前一步朝他凑近了些,迎着他微敛的眉眼,冷冽的下巴,双眸含着水光,轻轻慢慢地朝他吐出一圈淡淡的烟雾。
  白烟笼在两人之间,又被江风吹散了,雪片在眼前飘下来,周知意翘着眼尾,轻笑狡黠:“陈宴,新年快乐!”
  陈宴面色冷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正要开口,她又将烟踩灭,举起双手,一副乖觉模样:“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陈宴喉结微微一动,摸了摸眉心,低声笑了。
  “周知意,没有下次了。”他冷声教训着她。
  音色又稍缓了一分,“新年快乐。”
  烟花棒燃到尽头,她晃着,举到他眼前,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又笑起来。
  陈宴双手抄进兜里,别过头,唇角又不自觉地勾了勾。
  眼前簌簌落下的雪花,似乎一片片落在了他的心上。
  这个寒冷的夜晚,好像是他来到南城以来,最轻松的一个晚上。
  周知意举起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零点零六分。
  她偷偷打开摄像头,拍下了眼前轻盈飘落的雪花,和雪幕下,男人的英俊的侧脸。
  周知意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夜晚。
  两个年份的交际,上一年的最后一场雪,今年的第一场雪,她和陈宴在一起。
 
 
第36章 36
  元旦过后, 徐碧君去医院复查,拆掉了石膏。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但是老年人骨头脆, 以后也要多注意, 不要太劳累, 不要干重活。
  周知意劝她再多养一段时间,可徐碧君闲不住, 没隔一周就开始帮林吉插花做花束了。
  偷师了那么久, 总算可以动手实践一番。
  插花不是重活,周知意看她老人家玩得挺开心, 能找到个兴趣爱好不容易,也就随她去。
  元旦一过,新年的踪影就越来越近了, 寒假更是近在咫尺。虽然明白高三的寒假肯定会严重缩水, 撑死大概也就半个月,可到底是少年心性,周知意还是掰着手指算起了日子。
  哪怕放假在家也要每天背书看题写试卷,可总觉得在家写和在学校写就是不一样。
  周知意还惦记着她的寒假兼职计划, 她家亲戚不多, 常走动的更是少,不能像小胖丁一样指望着拿压岁钱发财,必须得抓紧时间找个时间地点各方面都合适的兼职, 填补一下日渐消瘦的钱包。
  “神秘赚钱组织”微信群里每天被各种聊天信息刷屏, 只是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废话, 赚钱的门路却是一直没着落。
  丁以南时刻牢记着组织赋予自己的重要使命,翻遍了南城当地论坛的各种求职招聘帖子,可人家大多是招长期工, 就算兼职,最少也是一个月起,大多对年龄还有限制,像他们这种时间紧巴,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不正经兼职者,实在是很难找到出路。
  不过丁以南这人做事有一股韧劲在,像大海捞针似的从各种能接触到的渠道孜孜不倦地寻找机会,终于在期末考试四天前找到了一个适合周知意的兼职。
  是个平面模特的兼职,帮影楼拍摄一套艺术照样片用作对外宣传。其实像这种工作没有熟人介绍一般是轮不到他们这种完全没经验的高中生的,只不过这家影楼是新开张的,样片要得急,之前约好的模特临时有事又放了他们的鸽子,他们才不得已又重新找合眼缘的女孩约拍。
  算是个捡漏的活。
  捡漏的第一要义自然是眼疾手快先到先得,丁以南没来得及和周知意商量,第一时间从手机里找了几张周知意和蔚思的合影,给对方发了过去。
  没想到对方当晚就回复了,说要找她们面谈试镜。
  丁以南趁着晚饭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周知意和蔚思。
  “约的是明天晚上,我们可以晚饭时间过去见一面,应该还来得及赶回来上晚自习。”
  “靠谱吗?”
  周知意没尝试过这种工作,长这么大,她除了小时候每年和家人去照相馆里拍一次合影,还从来没有拍摄过艺术照,在这方面的经验为零。
  蔚思也一样。
  “我们连姿势都不会摆,去了大概也会被淘汰吧。”蔚思说。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可以呢?”丁以南好不容易找来了这个兼职,热情旺盛,“失败了我们就再找别的,万一成了皆大欢喜。”
  “再说了,”他眼睛看向周知意,驾轻就熟地拍起了彩虹屁:“就你俩这身材,这脸,不当明星给大众看真是可惜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对你俩这么好,被你们欺负还任劳任怨无怨无悔的?因为我们是发小吗?因为我们感情深厚吗?当然不是,我还不是看你们长得漂亮!”
  蔚思轻咳了声,但笑不语。
  周知意扬了扬下巴,左脸写着自信,右脸写着嚣张:“我长得好看我心里有数,不过做明星这事就算了。”
  “我这脸长出来不是为了给大众看的,”她张狂得不行:“给我喜欢的人看就够了。”
  “……”
  说她胖还喘上了。
  丁以南问:“你们到底去不去?”
  蔚思看了眼周知意:“我听依依的。”
  丁以南:“一姐?”
  周知意想了想,摇头:“不去,没经验去了也得被刷下来,我还得复习呢。”
  丁以南清了清嗓子,伸出五根手指头:“快则三小时,慢则一下午,你们两个,一人这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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