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他,在她慢慢要接受的时候,却要离开她了。
以一种决绝而不可挽回的方式。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再也没办法同他一起吃饭,再也没办法同他说笑聊天,林冰琴心里像被捅了一个大洞,风雨狂注,痛苦难抑!
彩叶吓得惊慌失措,蹲到林冰琴跟前,哭叽叽地问:“夫人,夫人,你是不是身上太疼了?用不用我找郎中来看看?”
林冰琴哭得实在是太伤心了!这得是受了多大委屈才能哭成这样啊!
第51章
林冰琴哭得太伤心了,又是夜深人静时分,声音传到外面,惊醒了很多熟睡的下人。
彩叶忙跪坐到林冰琴跟前,小声劝:“夫人,你别哭了,我知道你身体疼,心里难受,可是,你还怀着孕,这样大哭对胎儿不好。还有,万一,万一老夫人听到了,岂不是更伤心?”
她只当是曾墨把林冰琴打成了这样。
林冰琴不管不顾,持续地哭,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滴落。
究其根本,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因为喜欢曾墨才哭,还是恐惧自己以后的生活而哭。
哭累了,嗓子哭哑了,林冰琴总算停了下来。
彩叶赶紧递过来一杯水,林冰琴试了试凉热正好,她咕咚咕咚干下去一大杯。
将杯子递还彩叶,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静轩那边会不会听到我的哭声?”
彩叶埋怨地瞪了她一眼,都哭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这茬,她道:“静轩与和轩离着远,我估计是听不到的。但会不会有人告知老夫人就不清楚了。”
她哭的动静这么大,下人们肯定是听到了。
“那你去排着通知一遍,谁也不许把我今晚大哭的事情告诉老夫人,如有违反,立刻撵出去。”
彩叶急叨叨起身去办。
林冰琴在身后补了句:“忙完,去给我备点儿吃的吧。”
彩叶站定回头,“夫人想吃什么?”
林冰琴一时也想不起要吃什么,略一停顿,说道:“就面吧。”
待彩叶出去后,林冰琴活动活动双腿,自地上站了起来。大哭一场,宣泄了情绪,饥饿感和痛感涌了上来。
不管曾墨死不死,她是要活下去的。
另一边,曾墨快马加鞭,接近天亮时才赶到了王府。
王爷房间一直亮着灯,几乎在曾墨进府的同时,有人跑去汇报:“王爷,曾墨回来了。”
王爷挥挥手,“出去吧。”
不一会儿,王爷房间的灯熄了。
曾墨听到王爷歇下的消息,拴好马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是王爷义子,虽称呼上没有完全改观,但基本的条件王爷都给配备了,比方单独的院落。
院子不是很大,房间陈设簇新华丽。
曾墨有家,在此留宿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数。
推门进屋,曾墨第一眼便看到了放置于桌上的一套衣服。
漆黑暗沉的颜色,堆在那里很是醒目。
曾墨本来还疲惫无神的眼睛,猛地一震。
他疾步来到桌前,双手捧起了那套衣服。
随后跟进来的星辰没能抑制住震惊的情绪,脱口而出:“死士服!”
为了几日后的事件,王爷已准备好了统一的死士服,此事只有相关人等知晓,其他人是不明白要发生什么事情的。
星辰始终跟在曾墨身边,以前是,现在也是。
死士服的事情,星辰和曾墨都有参与,所以最是知情。
星辰震惊的是,这衣服如何会出现在曾墨的桌子上。
要知道,死士服的件数是严格准确的,有多少死士参与活动就有多少套死士服。多一件也是没有的。
每件死士服的领口处都有一枚小小的钮扣,里面暗藏了致死的毒药,使命一旦结束,便要以此结束生命。
有多少死士服,就会有多少个尸骨。
曾墨目光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死士服,不发一言。
星辰惊呼过后,走到他的旁边,震惊发问:“爷,这倒底是什么事情?”
如果所料不错,这套死士服应该是给曾墨的,可为什么会给曾墨?
星辰想不明白,也觉得不太可能。
曾墨沉默一会儿,双手一松,死士服唰地落到桌上。
他一撩袍子,坐到桌后的椅子上。
星辰还处在震惊中,他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情。
曾墨淡淡扫了眼懵圈中的星辰,吩咐:“把门关上。”
星辰反应过来,回身出去,将院门和里门统统关好。
之后跑回曾墨跟前。
他问道:“爷,这,这死士服是哪里来的?要给谁?”
他不能相信是要给曾墨的。
曾墨默了一瞬,淡淡回答:“是王爷给我的。”
星辰:“……这怎么可能?”
曾墨低头,眼睛盯着地上的某个点。
沉默。
他是自告奋勇当死士,也不曾后悔自己的决定。
但王爷派人将死士服送来,这种感觉便微微有些不同。
还未到出发的日子,死士们皆未收到死士服,按照预先商定好的,出发前一天才会统一发放。
而今,王爷把第一套先给了他。
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王爷决心已定,曾墨这颗棋子,可以弃掉了。
先是有林冰琴无动于衷,后有王爷冷漠以待。
曾墨心里像是裹入了寒冰,满腔热忱付诸东流。
多少年来为王爷拼死博杀的场景在他脑海里一一闪现。
多少次为王爷挡刀,多少次以血肉之躯保护了王爷的安全。
他身上的累累伤痕是最好的证明。
王爷因而感恩于他,厚待于他。
曾墨并未因此骄傲,为王爷效力似刻写在骨子里。
宁死无悔。
今天,这份坚定却有了一丝丝的松动。
星辰呆愣许久才明白曾墨此话意味着什么,他噗通跪下了,“爷,万万不可。”他口吃纠结,“此事没到必须牺牲爷的地步,王爷为此专门培养了死士,完成使命不成问题。爷去岂不是白白送命?”
星辰焦急难受,跪行几步,“实在不行,能让属下去,也不可让爷去啊。爷有家人,属下无亲无挂……”
曾墨撩起眼皮,淡淡瞥了眼因激动而急赤白脸的星辰,缓缓说道:“事情已定,无可更改。”
他定了,王爷也定了。
星辰眸子快瞪出了眼眶,“爷,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接受不了这种情形。
“不必说了,我心中有数。”曾墨表情平静,“你帮我办件事情。”
星辰似是见到了曙光,迫不及待地点头:“可以,一万件都可以。”
不日便是太后生辰,王府离着皇城距离遥远,需得提前几日出发。
临出发前夜,已恢复状态的惠郡主吵着要见曾墨,被王爷及时制止了。
“已经答应你的事情,你就别急于一时了。曾墨还有他的事情,等太后生辰一过,便把你们的事情提上日程。”
为了稳定女儿的情绪,王爷撒了谎,说是曾墨已答应娶她为妻,这几日回家去处理家事了。
其实曾墨就在王府里,跟一帮死士待在一起,筹谋大事。
惠郡主满意了,纤纤玉手轻轻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娇里娇气地回答:“那,我就勉为其难等一等。”
王爷暗自舒了口气。
只等曾墨一死,女儿再是不愿也无济于事。
惠郡主想不到这层,还欢天喜地,满心期待着太后生辰结束。
出发去皇城的前夜,惠郡主在屋里懒洋洋地歪着,有侍女来报,“郡主,一名叫星辰的侍卫要见你。”
“星辰?”惠郡主歪着脑袋,“我没有印象,他找我做什么?”
“好像,”侍女犹犹豫豫,“好像是……”
侍女还没说出来,惠郡主眼前一亮,“我知道了,是曾墨的属下,”她玉手一扬,“让他进来吧。”
星辰低头进来,恭身一礼,“属下星辰见过郡主。”
惠郡主瞟了他一眼,“你是曾墨的手下吧?”
“是。”
惠郡主的眼角弯了起来,“找我何事?”
星辰朝左右两侧望了眼,但没说话。
惠郡主聪惠过人,她马上道:“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们鱼贯而出,屋内只留下惠郡主与星辰两人。
星辰噗通跪下,低声道:“郡主,爷有公务在身,已提前出发去皇城。但有一句话,爷让我务必转告郡主,太后生辰那晚酉时,请郡主在华纺园处见一面。”
华纺园是皇宫内的一处园子,离着皇上寝宫极近,不足百米的距离。
惠郡主嫣然一笑,自然是爽快答应了,“除了此事,还有没有其他话了?”
“爷有千言万语,只待见面亲自说与郡主听。”
星辰这么一说,惠郡主笑容愈发灿烂,像春日园子里的花,姹紫嫣红。
星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惠郡主特意封了下人的口,没人知道星辰所为何来,倒底说了什么。
太后生辰是大事,王爷一家老小,昼夜赶路,终于在太后生辰前一晚抵达皇城。
皇上亲自出迎,欢迎哥哥嫂嫂进入皇宫。
兄弟友恭,敬重有礼。
路途劳累,王爷在见过太后之后便回屋休息。
隔日中午,太后在皇宫里大摆寿宴,喜庆热闹。
众人一一敬献了贵重的礼物。
太后春风拂面,笑容开怀。
重头戏安排在了晚上。
临近酉时,皇上回寝宫换装,准备去参加太后晚宴。
几个太监和宫女围绕在皇上身边,正准备帮皇上更衣。
忽然,宫门口乌压压闯进一批黑衣人,手执刀剑,厮杀而来。
因了太后生辰,皇宫侍卫其实已经加派人手。
但这批人,人数众多,出手快准狠。
一看就是专门训练过的。
太监宫女来不及说话便倒地身亡,不大的寝宫内,转瞬便是血流成河。
皇上穿着寝衣,这种势如破竹的厮杀还是头一次见。
保护他的侍卫和太监,一个个倒下,但不见有新的侍卫进来增援。
为首五六人杀将过来,皇上寡不敌众,被其中一人刺中心脏,当场一命呜呼。
第52章
酉时整,惠郡主准时出现在华纺园里。
冷意萧瑟的天气,为了美丽她衣着单薄,淡粉色长裙,袖口处绣着精致秀美的牡丹,纤腰收紧,行走间,裙摆像浪花一样散开,美丽妖娆。
她怀着希翼和忐忑不已的心情,在华纺园里来回走动,不时抬头瞟向四周。
蓦地,一道黑影向着她飞蹿而来,噗地一声,倒在了她的面前。
惠郡主惊叫一声,纤手捂着嘴唇,吓得颤颤后退。
地上的男人身着紫色衣袍,浑身上下几近被血染红,他趴到地上后,微微蠕动几下,声音虚弱无力地说道:“郡,郡主,是,是我,曾,曾墨……”
一句话没说完便晕了过去。
惠郡主一听是曾墨,手从唇边移开,身子颤微微向前,围着地上那团血污转了圈。
男人不光身上沾满血污,就是脸上也是被污血给糊住了,还有血继续往外涌。
隐隐看着像曾墨,可又看不出来。
惠郡主用指尖轻轻触了触男人的腿,颤声问:“是,是墨哥哥?”
没有人回答她。
惠郡主哇地哭出了声,抬首,声嘶力竭地喊:“来人哪,来人哪,有人受伤了!”
……
新帝登基的消息,很快便自皇宫传到了民间。
林冰琴听到的时候,正闷闷不乐地站在和轩的院子里。
星辰在王爷举家赶去皇宫之时便被曾墨安排回了府里。
随时陪侍在和轩前后。
星辰站在林冰琴身前,将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转告她。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林冰琴问。
星辰规规矩矩回答:“是的。”
“新帝义子,难道没有消息?”林冰琴语气无波无澜,仿佛新帝义子是个与她完全不相关的人。
“这个?”星辰难以启齿,停歇半晌才口吃地回答,“没有,没有任何关于新帝义子的消息,之前的惠郡主已被册封为惠公主,民间只传新帝有一女,未有其他子嗣。”
“没有消息,是不是,就是,”林冰琴犹豫很久,才吐出两个字,“去了?”
星辰默默低下头,“属下不知。”
现在曾墨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死士的话,死了之后,家人会收到消息吗?”
“不会。”
“就这样无声无息离开了这个世界?”
“死士通常并无家人,如果有的话,他们自会用自己的方式与他们告别,外人是不清楚的。”
林冰琴长长叹息一声,事已至此,好像她没什么好再问的了。
她转身要回屋,想到一事转过头来,“对了,如果曾墨出事,会不会,会不会牵连到我们?”
皇上动辙诛九族灭三代的,她不能不有这种担心。
星辰摇了摇头,“不会的,若是有的话,我们早该收到消息了。”
~
皇宫内。
惠公主披着紫色长袍,匆匆步进一处院子,院内一侍卫拦住她去路,小声道:“公主,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惠公主语气生冷:“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