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婚——觅芽子
时间:2021-01-26 10:18:13

  让她脱下自己的战衣,换上寻常女子的棉帛织物,每天执行不变的程序,那就真的对不起她眼里曾经有过的战场。
  那个让万军挫骨的修罗战神就这样说不要就不要了。
  丰南还是那句话:“可是凤歌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把她从游戏角色中剔除。”
  “丰南,别那么犟,游戏而已,角色而已,我知道你对她倾注了心血和时间,但是人要学会审时度势,别活的太艺术家。”
  “况且——”项好顿了顿,“这也是段总的意思。”
  丰南了然,她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找段总。”
  “唉。”项好拉不住她,“找段总那不是去挨骂嘛。”
  丰南向总裁办公室走去,刚绕过拐角,就碰到迎面走上来的段程也。
  她撞了他满怀,段程也扶住她匆匆而来的她:“怎么了?”
  丰南刚要开口,却见到跟在段程也后面的来人,她的话立刻就堵在了喉咙里。
  像是突然掉入了一个冰窟,她冷到不能动弹。
  丰南的对面,是一张她熟悉又陌生的脸。
  宋一凝穿着白色的一条纱裙,额间的刘海密密地挡住了本来有些瘦削的额头,眉下一对倒弯月眼不笑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很甜。
  她曾今多少次,翻看着她的视频,模仿着她的神态、语气。
  她不怕宋伶讥讽她,不怕有人说她邯郸学步,不怕有人说她东施效颦。
  但当她真正,第一次,见到宋一凝的时候,她才发现。
  自己的心,害怕的在颤抖。
  那种感觉,就好像你从心眼里知道,你自己,就是个假货。
  丰南想起自己第一次注意到宋一凝的时候,是在大二。
  那一年,她和方盖在学校边上吃麻辣烫。
  麻辣烫很辣很辣,方盖和她一边嗦着气一边看电视里播放的娱乐新闻。
  那个时候的宋一凝刚刚获得了最佳新人奖,一时间汇聚了所有娱乐圈的目光。
  那条新闻的标题是:当红小花与业界大佬同时出入,疑似恋情曝光。
  那个新闻中的绯闻男友没有露脸,只有他伸出手帮宋一凝挡人群匆匆而过的片段。
  就那么几秒。
  丰南清楚地看到了他伸出的手,那手心上,有一颗红痣。
  她全身心都在那只手上,没注意地往嘴里送变态辣的麻烦烫,以至于最后,她的嘴巴肿成香肠都不知道。
  之后,丰南一直在搜寻这个宋一凝的“绯闻男友。”
  直到有一天,宋一凝参加了一个采访节目,在节目上否认她和这位幕后大佬的绯闻关系。
  丰南才知道,这一切,是段程也的爱而不得。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她很认真地问方盖,她像不像宋一凝。
  方盖回答过很多次她这个问题。
  她没日没夜地躲在床上拉着遮光纱研究宋一凝的神情。
  方盖一直调侃她,说她一直看宋一凝,结果把自己研究的越来越像她。
  丰南摇摇头,还是不够像。
  宋一凝笑的时候眼睛向下弯,丰南做不到,她微微上扬的杏眼笑的时候都是温柔寡淡的。
  宋一凝怒的时候眉头紧皱,她两眼之间的距离窄,那眉心之间很容易有一道微微的褶子,丰南做不到,她生气的时候,那两道弯眉只能微蹙,连哀怨都带动不了脸上神情过多的变化。
  她有些泄气,自己是不是天生就表情比别人少一些,怎的,人家笑起来就是晴天明日,她笑起来,就是平淡无奇。
  她去了理发店,拿着宋一凝的照片,让托尼老师剪了个一模一样的发型。
  她去了商场,对着那一堆衣服精挑细选。
  宋一凝最爱穿白裙。
  而她,最讨厌穿白裙。
  她犹豫再三,终于,在一条白裙子前面停下来脚步。
  她穿起那条白裙的时候,售货员两个接三个在一旁赞美她,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裹挟在裙子里的身体,战栗的有多严重。
  记忆像潮水一样向她涌来,没过了她的头顶,一阵阵来自心脏的悸动像是一只啃食自己精神的蚂蚁。
  她看看镜子里时隔多年第一次穿上白裙子的自己,闭了闭眼,深呼吸。
  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丰南,别害怕,你是去见他啊,有他在的地方,你怎么会害怕。
  他是你日夜思念入骨的光啊。
 
 
第13章 .  百分之20   暴雨将至
  宋一凝把目光落在丰南的脸上的时候,微微讶异了一下。
  她演绎路上拍了不下十几遍的时尚杂志,却只能停留在一些现在甜美清纯的风格上,至于在高级脸或者在古典形象的驾驭上,完全是驾驭不了的。
  她知道段程也的公司艺人,十个中有五个都是按照她的几分样子,不管是先天的巧合还是后天的整容,都拼了命的往她的样子上靠。
  冲的就是段程也为她构造的那些“宠爱”,其实她心里明白的很,她不过也是段程也伪装自己的一个傀儡。
  眼前的姑娘虽有几分跟自己相似,但是她眼里那种不笑却含情的样子,三庭五眼舒展开来,是那些导演口中说的荧幕脸。
  对比这下她的倒显的小气了。
  眼前的姑娘征征的看着段程也,宋一凝走过去,提醒道,“也哥,这位是?”
  丰南被这一声也哥拉回现实。
  丰南第一次听到别的女生叫他也哥。
  那明明是他拥她入怀,她在他身侧的时候,他在她耳边性感地低吟的时候,半迫使她这么叫他的亲昵爱称。
  段程也回了宋一凝一句,“是我一个朋友。”
  丰南恍惚。
  段程也曾今跟她说,在公司,你我上下级称呼可好.
  丰南说好。
  今日段程也跟宋一凝介绍的时候,说她是他的一个朋友。
  若是换了他人,她不会觉得难过,毕竟朋友比同事,算的上是一个更亲近的位置了吧。
  如今宋一凝在对面,段程也称丰南为,他的朋友。
  丰南觉得自己的心,每跳一下,都连着大脑皮层的痛觉神经。
  心房被啃食的密密麻麻的,细碎的缺口里流淌着滚烫的熔浆火焰。
  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他段程也是有女朋友的。
  丰南从前不在意,甚至遇到段程也的朋友的时候,她也不在意段程也是怎么介绍自己的。
  可是如今她好在意。
  段程也看着眼前的人,垂着目紧逼双唇,似是有心事。
  “怎么了,这么着急来找我?”段程也伸出手,想要握过她攥紧手心的拳头。
  丰南往后退了退,“没事,打扰了段总。”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段程也看看空荡荡的手,有些恍惚,他刚刚好像在她的眉眼里,看到了难过。
  丰南往回走,她迫使自己的眼泪生生憋回去。
  当初她太想要去到他的身边了,做替身都无所谓,只要能陪着他。
  或者,她想说的,是他能陪着她。
  可是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年时光里,丰南发现,自己他对爱已经难以自控,她完全已经陷入了这个巨大的沼泽中。
  所以她才会敏感、会嫉妒、会吃醋、会疯狂、会难过。
  和宋一凝站在一起的时候,丰南发现,她是真的很在意,她只是个替身这件事。
  怎么样的人才会爱一个你也不知道他到底爱不爱你的人?
  丰南无解。
  她回了办公室,打开电脑上凤歌的设计稿,把她的翅膀尽数砍去,把她的武器收走,把她的火焰熄灭,把她的红发描黑,把她眼里的战场,恢复成平淡无奇的黑暗。
  只有她这样的人吧,她这样不放过自己,不认清现实的人,才会去爱一个你无法分辨他是否爱你的人。
  或者,他自己都无法分辨。
  项好从丰南身边走过,看到她在改凤凰神的图纸,摇了摇头。
  *
  段程也办公室里,宋一凝只微微占了占沙发的边,坐姿得体,体态谦卑。
  “也哥,你能不能再帮我这么一次。”
  她捋开袖子,细嫩的胳膊上有由紫转为微微泛青的伤痕,脸上是哀伤之色,“你看,这些,都是他做的。”
  段程也眼光一扫而过,脸上没有明显的神色变化,他只是淡淡的说,“你和他的事,求我做什么。”
  宋一凝的舌尖犯上苦涩,她卷下了袖子,回复原样,“我不想再被他控制了。”
  段程也从方正的扁形烟盒里倒出一支烟,他用两指夹着,点着火,“注意着点身份,你们的婚期马上就要对外公布了。”
  火机拧了几下,只冒出几丝烟苗,段程也侧过头去,直接用嘴叼着烟,用手拢着火。
  灭了火机,他又慢条斯理地说道,“况且,我叔这条路。你不是自己选的吗?”
  宋一凝娇柔的脸上神色微微一变,他听出来段程也说话间连半分想帮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知道他捧她,他任那些流言蜚语疯传都只是为了做戏给他叔叔段绅看。
  她很懂分寸的不跟段程也这样不懂爱情的人,谈他心里能不能有她,会不会爱她这样的话题。
  在宋一凝看来,利用段程也的人脉关系走到荧幕前只能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她很清楚流量和名声只能是一时的昙花一现。
  她要找到一劳永逸的办法。
  她通过段程也认识了她的叔叔段绅。
  四十来岁,离异,更重要的是身价过亿,掌控着段家几代财富的命门。
  一个愿用财富换取青春,一个愿意青春换取财富,宋一凝觉得,他比段程也更好控制。
  只是宋一凝接近了段绅之后,才发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老奸巨猾。
  他名下的财产全部用信托、保险等金融工具做了一层又一层的架构,结婚了以后,她分毫不得,若是要离婚,那就是净身出户。
  段绅更是控制了她的经纪团队,自此以后,她什么工作能接,什么工作不能接,都是段绅一人说了算。
  等到她幡然醒悟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已经被这个男人控制的死死的了。
  如果曾今她还想着自己虽然对段绅没有什么感情,但胜在他财富雄厚,对她又大方宠爱,那么现在她算是真正看清楚什么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段绅这样的人,她对付不了,但是他知道,段程一定有办法。
  宋一凝咬了咬后槽牙,脸上颇有些决绝之色,“也哥,我可以帮你,扳倒他。”
  段程也一顿,手上的烟灰跟着惯性尽数落下,他这才略微抬眼,狭长的眸子投过去半道从无所谓神色中分离出的目光,“你继续说。”
  宋一凝:“段绅最近跟国外的供应商有所接触,我手上有那些客户的联系方式。”
  “拿到国外代理商的合作方式,也哥,你还怕拿不回段家的控制权吗?”宋一凝见段程也神色微变,知道她带来的信息对段程也来说是十分有用的。
  “只是如何在你叔叔的监控下,偷天换日地跟国外代理商接触,这就比较难办了。”
  段程也灭了火,思忖了片刻,说道,“一凝,你很久不演戏了吧。”
  宋一凝不解他这是何意,“嗯?”
  段程也侧过头,额间刘海些许散落在额头,他眉眼处尽是懒散,黑色的衬衫领口敞着,笑的风流。
  “那就演一场。”
  段程也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天,想是六月夏日,暴雨将至。
  这场暴雨,积压的太久,也该下了。
  *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写字楼外不远处的黑云被撕裂出一个大口子,继而一道闷雷从远处传来,在耳膜处嗡嗡作响。
  办公室里不大太平,大家都期盼着着窗外这一场有压城之势的大雨能在下班前落下。
  丰南的手机震了震,一条消息进来,是段程也发来的。
  他说他今天不回江环。
  还说她如果没有带伞,去总裁助理办公室找江伏要。
  丰南把屏幕摁灭放在一旁,继续画手上的画。
  她带伞了,她习惯性把自己照顾好。
  手机又震了震,丰南皱了皱眉头,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她犹豫地接起来,对方却说是送快递的。
  她仔细想了想也最近也没有买过东西,而且地址还是寄到公司,她有些好奇地出去。
  楼上有门禁,快递员在一楼大厅等她。
  外面开始下起了豆大的雨点,丰南往门口出来了几步,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向前张望。
  雨越下越大,她左等右等人也不来,想要拿出手机给那个快递员打电话。
  大雨中却传来一阵急促的鸣笛声。
  丰南抬头,只见那个快递小哥穿着一件黑色的雨衣,一路从大雨中跑了出来,递给她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丰南刚想拿出笔签收,那小哥二话不说地走了。
  着急到签收单都不要了吗?
  丰南接过盒子,她仔细地核对着签收人和签收地址,是她的信息没错,寄件人的地址和姓名,她却是很陌生。
  她隐约闻到了一股味道。
  起初,她以为是下雨天空气里的土腥味儿,可是后来才发觉,那味道离她很近,不像是散布在空气中,倒像是——
  从她手上的盒子里散发出来的。
  丰南扯了胶带纸,打开盒子的一瞬间。
  一股浓重的恶臭从里面散发出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避了避。
  捏着鼻子看清盒子里的来物时,丰南失了神,那盒子“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里面的东西撒了满地都是。
  在被雨水冲刷干净的地面上,落满了密密麻麻瘆人的鱼眼睛。
  那些鱼眼睛像是从鱼身上取出来好些时日了,眼球开始腐烂和萎缩,上面一层油腻腻的奶白色液体,衬的剩下的眼白尤为明显。
  一双双的眼睛,全数都盯着她。
  丰南楞在那里,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别看快走,可是自己的双腿却不听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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