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采薇犹豫了一会儿,清嗓,“英语91分,虽然也挺低,但也算及格了,你如果想……”
“哎哎,学霸你先打住啊……”谢臻吊儿郎当笑着,走到她跟前,半伏身下来。
他个子生得高大,徒增压迫感。
可他偏又笑着,眸子温和似水,愈来愈近,他睫毛垂下的投影映入她的眼帘。
陆采薇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落入他的陷阱。
他声音却冷得可怕,“所以,谁说我在追你的?嗯?”
她猛地往后一腿,“我……”
“陆采薇,你这种有求必应的人,只是满足自己的征服欲吧?”
谢臻冷笑一声,又抬手挑起她下巴,像打量一件商品。
他把她脸偏过来,对着她眼睛,“想跟老子玩啊?你玩得起吗?”
陆采薇恍然恢复理智,把他手撇下来,笑了,“你错了,是我玩你!”
她强撑尊严掷地有声,然后转而准备离开,赶赴今晚补习班。
霎时,她手腕却被捏住,往后一带。
脊背硬撞到墙上,刚睁开眼,看见谢臻眸光又垂下来,“先别管谁玩谁,但还没玩过呢,你准备往哪走?”
突然拉进的距离让陆采薇愣住。
她心脏疯狂乱跳,视线也向下游移,看到了他微勾的唇角。
这就是所谓的人人慕强?
可偏偏就有人,能被他这流氓痞子唬住,看到她眸中的仓皇紧张消退之后,只剩呼之欲出的征服欲。
谢臻敛眸,轻笑一声。
捏着她的下巴,女生眸光幽幽地看着他,二人离得愈来愈近,几近呼吸交织。
在距离她仅剩几公分时,一股污浊又混沌的郁气充盈在心肺之中。
他神经一绷,宛如绳索扯住了即将坠入深渊悬崖的脚步。
他哑然,淡淡对着她耳朵:“由始至终,老子对你没一点兴趣。”
陆采薇回过神,男生已扶着楼梯扶手,大步流星地离开,她回味出被玩弄的屈辱,“……谢臻,你就是一人渣!”
他没入喑哑的走道,背影稍稍顿了下,似在笑,“没否认过。”
*
谢臻径直下了楼。
公然在上晚自习前拉着陆采薇走了,他无论如何也是在全班人,尤其她那里,坐实了今晚的艳遇,所以回班,没必要。
在刚刚离陆采薇的脸只有三公分时,悬崖勒马。
是因为他清醒过来,只要越过雷池,不管她是喜欢陈嘉树、还是什么更好的人,他的心都将永远亏欠,并且不配持有对她的喜欢。
刚走出门楼梯间,大厅的明亮,映入他的眼 * 帘。
彭刚恰好从办公室出来,二人撞上了,谢臻脚步一顿。
彭刚喊住:“哎,你这臭小子,刚跟你说好好学,你就用逃课回答我的?”
谢臻绷着脸,“老彭,我考不上一本,您就别管我了。”
“老子……”彭刚狠狠踹过来一脚,“你再说?”
谢臻脚下的那双白色的Air force,多了只黑色脚印。
他了无在意,准备抬脚离开。
“到我办公室来!”彭刚白他一眼,转身一顿,“不来你以后别上我数学课了。”
谢臻咬了咬后槽牙,只好跟上。
刚进了办公室,彭刚拿起一张宣传单,便往他脸上一丢。
“自己好好看吧,老子是闲疯了,才特么天天操心你,这机会摆你面前了,你好歹去试一下,万一不行,那老子再也不管你!”
是张招飞的宣传单。
白蓝配色,设计感乏善可陈,兴许还不如学校对面私教补习的海报。
谢臻耐着性子,目光扫了几行,在末尾的培养方案处,忽然一顿。
成绩优异者可推荐至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联合培养,获得双校学位。
又是,这啊……
“啧,”谢臻开起玩笑,“老彭,您真想让我上北大?”
彭刚拿教案狠狠拍了他脑袋,“你他妈还北大?你体检过了吗?成绩上一本线了吗?”
第39章 久违的心跳(双……
39-1
高三的第一个月假结束, 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成了三百多天。
苏慕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她偶尔也会撑着下巴发呆,看喜鹊飞过屋檐。
六科的紧密轮番复习把生活塞得满当当, 看似没有多余的时间, 让她去想其他的事情。
但是班里有人不在,尤其那个人就坐在自己前面, 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直到销假后的第三天,苏慕善打了杯水,从外走廊回来,发现自己位置被许多男生围了个水泄不通。
上课预备铃响,被围在中央的人咳了一声, 马虎地说了几乎客套话,把人哄散。
苏慕善才看到他坐在位子上,印着抽象线条的宽松浅灰色T恤,束脚长裤。
额前的头发长了一点,整体与几天前没什么两样。
回来上课了?前两天干嘛去了?
苏慕善拧紧了杯盖, 只能在心里默默问出疑惑。
晚上回到宿舍, 她洗完澡从淋浴间出来。
秦思思邀请她一起去走廊吹头发, 遇到王婉君和薛佳琪进门。
“真的假的?”王婉君吃惊, “我今天才知道谢臻两天没来学校!我是太沉迷学习了吗?”
薛佳琪:“他去江城参加招飞初试,听我们班男生说, 今年全校好像过了五十几个人哎。”
秦思思看了眼苏慕善的脸色, 拉着她, “呃,善 * 善,我们先去吹头发吧……”
谢臻去江城初试的事,她从贺惟那里也听说了, 但她留了个心眼,没和苏慕善讲。
苏慕善笑了笑,“……好啊。”
却想,他去招飞了啊,挺好的,如果复试过了,也是一条出路。
这件事,她大概是他们班最后一个知道的吧。
她真不是个合格的暗恋者。
苏慕善和秦思思吹完湿发回来,宿舍里的两位室友还在热聊。
很奇怪,每次宿舍夜聊都绕不开“谢臻”这个名字,关于他的家世出身,他的风流情史,现在又替他操心起了前程。
薛佳琪和王婉君完全局外人吃瓜的语气,从前几届的招飞聊到了体检项目,又聊到了招飞流程。
“谢臻现在的成绩够呛吧,他能过一本线吗?”
“有钱什么事不能摆平呀?他家那么有钱,去外面请名校的私教不就好了,而且他又不笨。”
“倒也是,差点忘了他之前A班的哎。”
“哎嘿!”薛佳琪捧着手机,收到了班里暧昧男生发来的消息,“他们说,谢臻过段时间要去江城了,好像就是准备文化课的事,他爸帮他找的老师。”
秦思思半句也没掺和进去,难得一次和朋友一样沉默。
她捏着笔,目光越过中间的金属床杆,看了眼对面,“善善……”
“嗯?”苏慕善停笔,笑了下,“怎么了?”
秦思思忙摇头,“没什么,明天去班里,借我看下你的英语作文吧!”
她弯弯眉眼,“……好呀。”
……
在学校机械重复的日子每天都一样。
不过升入高三后不再跑早操了,多余的时间补进早自习,苏慕善因此每日能多背几个单词。
谢臻每天早上第一节 课踩点来。
比起之前上午过半才到学校,已好了很多,再加上没再怎么逃过晚上的自习,班主任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样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
又或者,就是几天之后。
那天是苏慕善和秦思思上完体育课,二人有说有笑进班,在讲台分袂,各自回座位。
苏慕善手里捏着瓶冰镇过的水溶C100,抿了一口,看向一眼自己座位。
谢臻桌上整洁不少,只随便丢着几张稿纸和参考书,课本几乎都被清走了。
原来不是她后知后觉,是她还没做好准备,接受有一天他真的会走。
像陈嘉树之于那个学姐。
时间如同被海浪冲到岸边的细沙,风雨过后,了无痕迹。
好像他从未来过。
……
日子的钟摆继续走。
9月底月考,贺惟真的考进了年级前五十,滑落到三百多名的秦思思抱着她大哭了一场,而她也退到了二百八十几名。
她 * 尚且自顾不暇,抱着朋友,不知是谁在为谁疗伤。
一贯嘻嘻哈哈的秦思思竟也低啜:“差距越来越大了,我觉得我抓不住他了,如果他考上了清北,我考不上,我们毕业也好难在一起啊。”
苏慕善吸吸鼻子,揉她的头发,“如果他足够喜欢你,什么距离都不会是问题的。”
秦思思依然深陷情绪的怪圈。
如果毕业后,两人真的异地怎么办?如果他遇到更优秀的女孩子怎么办?
苏慕善宽慰她,只要他对她一心一意的喜欢,没有什么问题是真正的阻碍。
半晌,秦思思终于停止哭泣。
苏慕善笑着捏她红彤彤的鼻子,“别哭了,过几年,我还等着做你们的伴娘呢。”
“……去你的!”
二人笑笑闹闹,在宿舍外解决好了鼻涕眼泪,才算回去。
苏慕善第一次发现,置身事外如此清醒,她竟还有点情感导师的天分。
熄灯前,大家支起小桌板继续暗暗较劲“加班”。
她加入了刷题的队伍,不过她为了保护视力,还是决定熄灯就睡。
睡前,她照旧听听力,然后划开了手机的通讯记录,打算跟贺惟说一声思思的事,拇指按着屏幕往下滑,又看到了那个昵称。
不愿给予备注的,X。
……
转眼,十月。
校园里的桂花开了,细细碎碎的黄色小瓣,以及浮动的幽香串联起一点点好心情。
苏慕善习惯了前排一直空着的日常。
无非很容易被老师盯着,上课想稍微走一下神都不行。
尤其是彭刚往这个方向一扫,格外喜欢点她起来回答问题,或上讲台做题。
偶尔紧张,她还会当众出丑,实在令人深恶痛绝。
十月底,桂花落尽。
孔夫子像被银杏叶包围,金色的蝴蝶在寒冷的风中起舞,转了好几个圈,啪嗒坠入落叶堆里。
层层叠叠,堆出秋天的厚度。
学生们换上了秋冬校服。
蓝白的运动外套,罩住薄棉袄,混搭出“复古朋克”的臃肿感,大概这种时尚只有顶好的脸与身材才能驾驭。
最近,高二年级有个学弟在校园贴吧小火一把,正因为他穿棉袄外套校服,却穿出了超模既视感。
后来又听说,那人叫谢逸。
苏慕善闻言微怔。
谢臻穿校服的样子在她印象里已经非常模糊了,但她却笃定比谢逸好看得多。
12月底,又没那么多时间让她伤春悲秋,欣赏秋叶了。
因为,更令人头痛的事——月考,来了。
“善善,”秦思思搓了搓冻僵的手指,从门口考场表过来,“我在3号考场,你在2号考场,到时候咱们可以一起去!”
苏慕善笑着称好,把复习资料塞进书包。
次日,天光大好。
明亮的阳光把照得校园的景致分明 * ,鸡爪槭红似火,银杏叶黄如金,池边尚未凋敝的柳树也像春天焕发生机时一样,散发着如玉的浅碧色。
语文作文恰好考了春与秋的辩证,窗外的景美,苏慕善应景而写,酣畅淋漓,搁笔交卷的时候,竟有种能考135高分的豪迈。
从2号考场出来了,她站在走廊上静候隔壁的思思。
双臂搭在走廊扶手上,望着天井里的一方晴空,以及“回”字楼对面的,她们班教室。
考完试后人流涌动,进进出出。
她本对这司空见惯的场景不以为意,就在秦思思拍了她肩膀时,她眸光却怔住。
一个人走进了她们班里。
驼色夹克,工装长裤,马丁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善善!走啦,不回去了吧,直接去吃饭怎么样?”
苏慕善回过神,一笑:“嗯……好呀。”
当天晚自习,苏慕善坐在教室背英语。
前面的座位压根没人,连草稿纸的位置都没变过,她舒了口气,疑心自己走火入魔,产生了幻觉。
次日考理综、英语,她每每从考场出来,等思思的时候看向自己班,也全然搜索不到,那人出现的痕迹。
此时此刻,他应该在江城备考,何须在意,回来参加这次小小的月考呢?
月考结束跟着是月假。
短暂的假日结束,贺惟在公告栏贴了本次的月考成绩,苏慕善站定在下面读分。
霎时,水磨石地板沁出了胶水,蔓延到足底,她与地面黏住,无法动弹。
他有分数。
他,回来过。
39-2
当晚,回宿舍。
秦思思又一次因为考试失利,在崩溃的边缘强撑着改错题。
十点多钟,尚未熄灯,有通电话打了过来,秦思思捧着手机在卫生间接了,没多久,里面传出哭腔。
“我真的不行了……我要崩溃了,我现在连考江大这个目标都达成不了。”
“你还是别安慰我了,耽误你学习和考清北的时间。”
“我不……可是……”
过了会儿,里面的讲话声也止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