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老二姓崔,那就是真正的,根正苗红的崔家人啦!
崔老太和刘惠专门请师傅算过,崔家木、土、金都有了,五行只缺“火”和“水”,而同一个家族孩子起名不能出现“水火不容”的情况,选来选去,就选了从“火”。
小名是周家取的,叫虎子,寓意他像虎崽崽一样健康壮实,大名崔家取的,叫崔立炘(欣),寓意家庭欣欣向荣,国家繁荣昌盛。顺便约定好以后姐妹几个生的孩子要是愿意姓崔,就取“立”字辈,名从“火”。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绿真现在的小日子不要太舒服,所有人好像都默认“结了婚就是大人”,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胡峻去上班后,她能一觉睡到吃中饭。
灶台上放着胡峻走前熬好的粥,炒好的下饭菜,她起来随便热一下就能吃,有时不想吃的话就回家去,奶奶给做好吃的,有时遇到下雨天,不方便过去,汤圆和橄榄也会颠颠的给她送来。
为了方便处理工作,她在书房里安了一部电话机,崔顾两家人很有默契,家里有什么事都会先打电话,不会忽然杀到小夫妻家里来。
因为大河口的风俗是,新婚小媳妇儿未满一个月不宜出门,绿真在家基本不用换衣服,就穿着家居服或者睡衣睡裙,处理工作,看会儿书,下午四点把米煮上,胡峻下班顺路买菜,回来俩人一起做了吃。虽然胡峻横竖只会那几样,可只要是一起做的,他们能吃光光。
终于坐月子似的待满一个月,几位老人同意解除她的“紧闭”,崔绿真第一件事就是回家去,让奶奶给做了顿好吃的!一开始单位照顾胡峻新婚,每天都能让他按时下班,现在可好,天天早出晚归,有时省里其他地州市遇到棘手案子,都要抽调他过去。
绿真一个人,有时住顾家,有时住小麻雀,有时也出差,倒两边乐得自在。
只是,崔老太又多了块心病,准确来说不是最近才有的,而是近几年一直“病”着。最省心的绿真和春苗都成家了,唯独友娣春晖几个还飘着,别人跟她们一样大的,孩子都上小学甚至中学了。
老太太急啊!
以前说不急,那是不想给她们增加负担,寻思着还年轻,多玩两年,可现在不能玩了呀,友娣春晖春月都三十啦,就是春芽也比绿真大一岁……她们周围已经没有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女孩了!
她自家人知道自家孩子脾性,外头不知道怎么嚼舌根呢,说她几个孙女在大城市里如此这般,跟亲眼见到似的,为这事她都不知道吵了多少架,不想再吵了。
老太太现在只有一个要求,快把她的孙女们嫁出去。
这人啊,一事顺,万事顺,刚想啥它就来啥!
这不,绿真结婚后第一个春节,春月就把对象带回来了。北京本地的小伙子,跟她同在电视制作中心工作,是话剧演员,绿真不知道,倒是听春芽说,她看着眼熟,应该是常上台的。
春月男孩子脾气,大大咧咧,找的对象也跟她一样,俩都是没心没肺那一挂,听说常常心血来潮翘班去看海啥的,身边共同朋友一大堆,都是演艺圈的。
崔老太虽然不怎么看好这位孙女婿,但也不阻拦,跟顾学章一样的态度——先处着看呗,能成就成,成不了下一个更乖。她始终坚信,春月跟陈静一样脾气,她就该找郝顺东那样的女婿,包容,有涵养,有成算。
东方不亮西方亮,春月的对象让她不满意,友娣的对象可就让她笑得合不拢嘴了。那是一名上海的干部子弟,说是在大会堂吃饭的时候认识的友娣,这么多年一直通着信,追求不断呢。
小伙子长得虽不如大姐夫周文良英俊出众,可他工作能力强,年纪轻轻已经是上海市团委的科级干部了,为人处事也很周到,关键他父母也是很有涵养的知识分子,非常喜欢和尊重友娣。
已经说好了,等她拿到国宴大师的证书,就在上海给她开一家饭店,还想帮她办一所厨师培训学校,让她既不丢“师范大学生”的本行,又能把一身手艺发扬光大。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跟春苗的婆婆比起来,友娣这位准婆婆真是颠覆了绿真对中老年妇女的认识。同样是上海人,那次在机场遇到的周树莲父亲,可真是一言难尽,而这位准婆婆,知书达礼,温柔贤淑!
也就是这时,绿真忽然想起来,有几年没听说杨家父子几个的消息了。
“你问他们干啥?自从老太婆死后,我也不爱管他们家事儿。”崔老太叹口气,就在去年,她们的老邻居,人嫌狗厌的杨老太,死了。
虽然两家人确实有仇,可终归是半个屋檐下生活了一辈子,她也不想说一死人的坏话。
“我那天倒是听李宝柱他娘提过一嘴巴,杨发财自从那年跑出去就没回来,他们家大小子杨爱卫现在还没讨着老婆,二小子杨爱生倒是勤快,不怕吃苦,前几年跟着人下南方干活,挣到钱回来盖了房子,去年刚娶了个厂里姑娘。”
崔老太“阿弥陀佛”一声,“这也算菩萨保佑,能娶到媳妇儿就好,以后好好把日子过起来,别跟他爸一个德行。”
绿真唏嘘不已,她绝对想不到,杨爱生就是因为她当年那一顿毒打而改邪归正的。她那带着灵力的暴揍,打动了他仅存不多的良知,让他痛改前非,决心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才南下打工,拼搏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改革开放快十年了,当初一起从张爱国的“独立王国”出来的几家人,有的已经改头换面实现阶层跨越,譬如崔家顾家,有的凭借自己劳动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好日子,譬如李宝柱家邱家。邱家在大河口乡里租了两个小门店,开起乡镇小卖部,不至于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喝。
李宝柱家那就更牛皮了,李宝柱医专毕业后分配回阳城市医院,他父母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门店,卖饭食,虽然手艺也不怎么样,但干净卫生且管饱,很受病友及家属欢迎。
春苗生老二的时候,崔家人进进出出让李宝柱他妈看见,拉着聊了老半天,这才知道村里这么多人的现状。
这天,绿真刚吃完饭,准备回小麻雀去,忽然看见胡峻走路过来,“你没开车?”
“没。”胡峻说话喷出一股酒气,绿真嫌弃的皱起鼻子,“喝酒了?”在喝酒不开车这件事上,他跟顾学章一样坚持得死死的,哪怕半夜三更没人送,他们走路也要走回家。
胡峻“嘿嘿”傻笑,“嗯。”说着,自然的抓住她的左手,十指紧扣,“今儿高兴。”
“说出来也让我高兴一下呗?”
胡峻侧首,看着妻子的侧颜,金黄色的夕阳照得她五官晶莹,尤其鼻子上的驼峰仿佛会发光,一层淡淡的绒毛有种小动物的柔美。喝了酒,胆子也大,他忽然凑过去,迅速的“啾”一口。
绿真还没说啥呢,不知道躲在哪儿看见的八斤又开始嚎“我姐夫亲我姐啦”……当然,这次他运气实在不好,还没嚎第二声呢,他爸蒲扇大的巴掌就落他屁股上,痛得他“哎哟”叫着,夹腿就跑。
这娃,真是将“碎嘴巴”发挥到极致了。
明明顾老二和陈丽华都是很本分老实的人,偏偏他就“基因突变”。
小两口十指紧扣,笑着快跑几步,来到人少的地方,胡峻才说:“市局要外聘一名物证鉴定专家,专门负责笔迹鉴定这一块。”
绿真眼睛一亮,“是说我的专业吗?”
“对,我已经跟领导说了,你去试试。”他顿了顿,“到时候你就属于独立的第三方鉴定机构,不用在局里坐班。”
绿真连忙点头。
下一秒,胡峻又凑过来“啾”一口,小声道:“市局对面有栋小楼在招租,我已经买下来了,你什么时候去看看,装修一下。”
绿真一愣,人家招租,他却给买下来?这还是她认识的小气鬼胡峻吗?
“以你的资质,完全可以开一个第三方鉴定机构,能出具有法律效应的报告,也能……”也能什么,他没说,因为到家门口了,对门的小夫妻出来,看见他们紧握的双手,羡慕极了。
“胡警官下班啦?”
“嗯。”
“小两口感情真好!”看见没,死鬼,怎么不见你牵我手呢?
男人被女人说得无奈,只好被强迫似的牵起她的手:“行了吧?一天尽没事找事。”
“哎你说谁没事找事了?咱们两口子牵个手咋了?你没看外头抓风化的警察都没了吗?人家胡警官都能……”絮絮叨叨,开开心心。
崔绿真却更关心这个“第三方鉴定机构”的事儿,因为她确实喜欢她的专业,从小就梦想当笔迹鉴定专家,如果能有自己的设备,自己定办公地点,自己决定出什么报告,这简直就是她的梦想呀!
钱不钱的无所谓,她就想做自己爱做的事儿!
婚后一个月她确实挺萎靡的,总觉着缺了点什么。
胡峻笑笑,傻丫头,以为他看不出她的萎靡?进屋,关门,把妻子压在墙上,“咱爸说的,要给你选择的权利,现在,是你亲我,还是我亲你,你选一个吧。”
绿真踮脚,搂住他脖子,室内只剩喘—息声。
第220章
第二天, 绿真就去看市局对面的房子了……哦不,她的房子了。直到早上酒醒,胡峻才想起掏出买卖合同, 写的是她的名字。
说“小楼”也夸大了, 其实是一栋只有两层的土坯房,破败得很, 跟牛屎沟地震前的房子差不多, 要不是就在公安局对面,这房子铁定无人问津。
而也正因为在公安局对面, 想搞娱乐啥的也不可能, 所以一直到现在没租出去。崔绿真打开小破门,往里面看了看, 墙上全是蜘蛛网, 地面也是潮湿发霉的坑坑洼洼, 那味儿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她里里外外看了一下, 没啥特别的,楼梯已经腐朽得承受不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干脆推倒重建吧。
既然要重建,绿真当然不可能再走以前盖批发市场的弯路,直接让大河房地产公司来设计并建设, 她只需要挑选出最满意的设计图纸,再出去定做好办公设备就行。
本来,她的计划是盖三层楼就够了,可春晖听说她要在这儿开笔迹鉴定专业机构,也开始蠢蠢欲动,想来这儿开个律师事务所。她这两年又改变想法,不想待深圳了。
绿真无所谓,反正一家机构要房子, 两家机构同样要房子,只不过是多加两层罢了。这两年,阳城市渐渐冒出许多“高层”建筑,最高可打十二三层,她要盖一栋八层小楼,也不算出挑。
在向相关部门申报获批后,大河集团自己的设计团队、建筑工程师、工程队直接入场,跟本地农民组建的包工队就是不一样,几吨重的先进设备“轰隆隆”开起来,那速度,直接一天一个样!
本来,绿真计划四个月完工,这四月她可以顺便先准备一下鉴定所的审批手续,谁知她手续还没下来,高楼就一层一层盖上去了。
因为实在盖得太快,市里都传遍了,还有人专门大老远跑来看热闹嘞!下班不回家,来看人盖房子的盛景,估计在整个石兰省也是独此一家的。
因为看得人多,绿真都不用自个儿去看,汤圆姐弟几个每天放学都要去看一次,回来给她做实况转播,几乎是三天一层楼的速度,仅次于传说中的“深圳速度”……因为面积小,一层也只有四百来平。
八层楼只花了二十多天,再加上装修,三个月不到就全给搞定了。直到完工那天,看热闹的人把公安局前的路挤得水泄不通,为啥?
因为这是阳城市第一栋安装电梯的楼房!
整整八层,装了一个不锈钢的“铁盒子”,门一关,“唰”一声就能飞到任何一层你想去的楼层,比爬楼梯不知道快了多少倍,而且这是许多没坐过飞机的人第一次体会到“失重”的感觉,会上瘾!
绿真没想到前来“体验”的人这么多,可怜的电梯上上下下一天不知要运载多少次!第二天她直接把大门给封了,因为怕新电梯不稳定,出个意外啥的就不好了。
她的鉴定所因为仪器设备较多,需要稍微密闭的空间,不能有太多闲杂人员进入,她要上面四层,五楼仓储,六楼办公接待,七楼八楼是化验室……当然,光买设备她就花了四十多万。
这钱她想自己花,可胡峻不让,他从胡雪峰那儿分到“家产”原封不动全给了她,顺便再搭上几个月工资,正好给她凑够了。
这是他能力范围内,能送给她最“值钱”的礼物了。
顾学章虽然不说话,不干涉小夫妻的日子,可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别的不说,小峻能把自己所有家产送给闺女,就为了搏她一笑,他就觉着不错。
男人拿那么多钱干啥?他不抽烟也很少喝酒,下馆子更是少见,一个月只需要花几块油钱就行,工资足够用了。
可女人不一样,尤其他顾学章的女儿,怎么说也是有求必锦衣玉食长大的,手里没钱不行。
一至四楼则分给春晖用,她把律师事务所开过来了,可惜人手不够,也没啥设备要放置,她也只用了三口和四楼,一楼二楼只能先闲置着,以后再说。
当然,亲姐妹,明算账,盖这栋楼和装修一共花了多少钱,春晖跟绿真一人一半平摊,就连平时电梯运营维护也是平摊,水电费则各付各的。这是老太太提出来的,她怕绿真脸皮薄,不好开口,对她们家来说,钱不钱的无所谓,最主要是得有规矩。
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后谁都找绿真合伙,都让她买单,那不是让她老实人吃亏嘛?
王二妹背地里总得说两句老太太偏心,“要这钱是咱们家春晖自个儿出的,娘能舍得让绿真掏一半钱?”
崔建党白她一眼,“你怎么越活越回去?就不能学学人大嫂,好好在家待着,安享晚年?”
王二妹一拍大腿,眼圈立马红了,“大嫂有俩大孙子带,我带啥?你闺女连个正经对象也没有,我能怎么着?”
崔建党也沉默了。
春晖春月的人生大事,真是愁啊!
有了办公场地和设备,绿真联系了几个大学时的好友,因为专业在国内还不吃香,好几个都是分配在基层派出所当民警,不太如意,她干脆让他们来阳城,工资不在话下,主要是大家以前常在一起做实验,配合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