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来的芙胭，看到祭台上被锁链穿透的青龙，脸上一片骇然。
“她她是我的女儿？”敖川看着这个相貌有几分熟悉的女子，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而芙胭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个半透明的人影，听他们话里的意思，这便是她父亲？
她心里一时很复杂，母亲从小让她不要暴露身份，尤其不能让她父亲找到她，说父亲会杀了她。
但是她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父亲的模样，后来身份暴露被海妖到处追杀的时候，她也幻想过无数次真龙父亲来救她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他的父亲只是个真龙的分|身，并且她父亲从来不知道有她的存在。
“你真的是我的父亲？”芙胭颤声问道。
“不是！”敖川又变了脸色，“本尊堂堂仙界真龙，古神族的青龙嫡系，怎么会有你这样血脉低劣的后代！分|身只是分|身，本尊是本尊，你娘那个卑贱的青鱼小妖竟敢对我的分|身使手段，骗取本尊的龙种，本尊恨不能让你们两个去死。”
芙胭摇摇欲坠，魏青淮将她重新收回灵兽袋，对敖川道：“在这里关了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个敖川，一点没变。”
魏青淮声音暗哑：“当年，若不是你对阿彤的海妖血脉百般敌视，又如何会酿下那等错事？”
敖川一听，心中大急：“尊上，阿彤的事是我不对，求尊上救我回仙界，我愿用余生为阿彤忏悔！”
“你当然得为她忏悔，但我的人也得由我自己来罚。”天帝欺人太甚。
第47章 . 龙的心思（修） 2021-11-18
魏青淮一边小心地拔出敖川本体上的锁链, 一边推测天帝将敖川和水灵珠镇压在这里的目的。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天帝在布置五行仙王阵。
此阵需以五行灵珠为基、四大神兽之血为引，在不同界面布下通灵小阵，攫取该界面最强盛的一种五行灵气汇聚到主阵的阵心, 用来稳固高阶天神的道基。
道基不稳必将坠魔。
五行仙王阵虽然残忍霸道，却是稳固道基的唯一办法。天帝的道基定是出了问题。魏青淮越想越觉得可能，他得尽快赶回仙界，去验证这个猜测。
细细一想, 五万年前的各种变故, 似乎都能与五行仙王阵联系起来。
第一个变故是飞光天尊的徒弟姜奈勾结魔族。姜奈的本体是神兽朱雀, 她身上的气息天生克魔, 但有一天她突然被人撞见与魔族有染, 此事震惊仙界, 众仙纷纷要求处死姜奈。
飞光天尊舍不得爱徒, 自愿放弃一切, 带着姜奈永镇净魔塔以平众怒。
可是没过多久, 飞光天尊死在了净魔塔底，姜奈破塔而出，从此杳无音讯。
再后来, 玄武一族被神秘势力灭门；接着古神龙族嫡系与旁支发生内斗，旁支败走仙界，靠依附天帝在仙界谋得一处栖息之地。
他便是那个时候遇到的敖川。
敖川是古神龙族青龙一脉的嫡系子弟, 因触犯族规被赶出族地。他不愿投靠仙帝，又被旁支所不容, 在仙界没了容身之处，最后找到他面前，自请成为他的坐骑。
与此同时，日渐势微的白虎族主动向天帝示好, 并让族里的一位嫡系子弟成了天帝的坐骑。
他与天帝的关系也在这个时候变得有些微妙。为了避开暗里涌动的风波，他带着敖川去各个小界面巡游。然后在一个濒临崩溃的小界面里遇到了重伤的阿彤。
那时的她还是个没有化形的水母妖，粉红剔透十分好看。他心生怜爱，把她带回了仙界的水神府，并取名“彤”。
他找来医仙给阿彤治伤，又在后院里为她圈建海水池，安排仙侍每日更换新鲜海水，给她喂食各种灵草仙药。
阿彤很争气，没多久就过了化形天劫，变成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妖精。他又把所有精力放在教养阿彤之事上。
直至她渡劫成仙的前夕，他都没有察觉敖川竟是那样厌恶阿彤，厌恶到失去理智被人利用，最终害死了阿彤和其他无辜仙众，也让水神府名誉扫地。
之前一直不明白天帝为何处处针对水神府，甚至为了表明自己无心帝位，打消天帝的戒心，他让自己的师尊失望，让水神府的人遭受屈辱，但天帝依然没有放过他。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天帝的那些反常行为，很有可能是因为他的道基出了问题。
坠魔弑师的朱雀、被灭门的玄武族背后定有天帝的手笔。至于白虎一族说起来那个做了天帝坐骑的白虎族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仙界露面了，也许早就被天帝拿去做了阵心的血祭神兽。
如今敖川和水灵珠在这个水灵气旺盛的小界面，那朱雀和玄武族的人是不是也被天帝藏到了别的五行小界面，正在为他摇摇欲坠的道基日夜燃烧神兽精血？
只怪他发现得太晚，虽然敖川现在还有一口气，但朱雀和玄武消失得更久，情况定然十分不乐观，他必须尽快回到仙界查明真相！
想到这里，魏青淮的动作更快了。锁链上的禁制虽然凌厉繁杂，但对他来说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的问题。
两个时辰后，十二条巨大的锁链尽数被拔除，敖川回到了他的本体里，带着十二个血窟窿的骨瘦龙身轻轻扭动了一下，然后惬意地发出了一声苍老的龙吟。
“多谢尊上！”敖川虚弱道，“我们现在就回仙界吗？”
魏青淮摇头：“你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我有事情安排你去做。”
“还请尊上吩咐，属下定当肝脑涂地！”
“没有这么严重。”
魏青淮负手而立，望向洞口的方向，道：“我在这里找到了阿彤的转世。”
“阿彤她还活着？”敖川惊呼出声。
魏青淮神情复杂地看向眼前的青龙，沉声道：“她就是你诱来找水灵珠的那对夫妇的女儿。”
敖川硕大的龙眼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紧接着想到被他用水灵珠诱来陨命在此的柳宗主夫妇，他又有些慌乱：“尊上，属下真的不知道柳宗主夫妇是转世阿彤的双亲，不然属下决不会让他们到这里来的！”
“所以你要在这里助她顺利飞升，顺便调养好自己的伤。”
魏青淮重新看向血迹斑斑的祭台，又道：“最好别让布阵之人提前发现异常，这样我才能有足够的时间回仙界做准备。”
“属下明白，在尊上成事之前，属下会保持这个祭台继续运转。”
“暂时委屈你了。”
“属下不委屈，只要能帮到尊上，一切都值得。”
魏青淮没有答话，转身走到祭台边，抬手吸过水灵珠，一手托着珠子，一手在上面连打手印。亮着柔和蓝光的水灵珠突然光芒大盛，从小儿拳头大小的灵珠变成了盈如满月的灵球，里面还传来一阵一阵的潮汐声。
他高高托起变大的水灵球，引出里面的水灵之气注入敖川的龙身。没过多久，龙身上的十二个血窟窿渐渐愈合，原本青灰的龙鳞重新透出青金色的光泽。
做完这些后，魏青淮又将掌心印在敖川的眉心，在他的魂海里烙下一个特殊的神魂印记。
“凭此印记我可以随时联络到你，待我回仙界查明真相后，便通知你拆除这里的祭台，到时你自行安排时间回仙界。”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天帝在仙界经营那么多年，现在回去找他的破绽肯定要花费不少时间。留阿彤一人在这下界，他很不放心。
给敖川烙下的神魂印记，既是联络方式，亦是监视手段。他对敖川并未完全信任，但他必须尽快赶回仙界，敖川是他在目前唯一能用的人手。
敖川若能真心改过，他就既往不咎，若是仍然执迷不悟，就别怪他不念半点旧情。
多了神魂印记的敖川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虔诚应声：“属下谨遵安排。”
魏青淮满意地收了灵珠，重新将之悬浮到祭台上方。
离开前又同敖川道：“这一世的阿彤没有前世的记忆，以后见了她不要跟她提起任何仙界的过往，也无需让她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稍顿片刻，他从纳戒里翻找出一块巨大的灵玉原石，就地削出两幅玉棺。然后将之前收起来的柳宗主夫妇的遗体小心地放入玉棺，继续道：“十年后你再带着他们二人的遗体回碧凌宗，依旧用你原来名誉长老的身份。”
“是，尊上。”
等到魏青淮离开后，青龙变回人身。他望着魏青淮离去的方向，伸手抚上眉心，眼神里满是细碎的伤痛。
尊上不相信他。
他们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样子了。
他曾经放弃龙族的尊严，放弃天帝许下的好处，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坐骑，只是为了能日日与他在一起。
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却喜欢一只血脉低级的海妖。他们并肩作战那么多年，都敌不过一只半路捡回来的小妖。
有些东西果然是强求不来的。即如此，往后他就做一个默默守护的人吧。
*
姬姝打坐恢复好后，又等了半天也不见魏青淮出来，焦急之时隐隐听到一声龙吟，她倏地站起来往里冲，大雪一把将她拦住：“主人，不能去，太危险了。”
“大雪，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姬姝问道。
大雪摇头：“什么也没听到。”
“没有吗？”姬姝挠头，难道是她听错了，“魏师兄进去这么久了也没出来，我有点不放心，你看前面的灰雾好像变淡了，我想进去看看。”
“主人放心啦，他那么厉害肯定没事的，我们还是在这里安心等着吧，免得待会他出来后见不到我们，又要返回去找。”大雪拦在她面前一步也不让。
“好吧”她好像确实急了些，人家连困仙大阵都能破，一看就是来头不小的仙人，自己担心个什么呀？
姬姝重新坐了回去，心中默背宁心咒。
在她背到第六遍时，魏青淮终于出来了。他的面色又苍白了几分，而且看上去心情重重。
姬姝连忙起身迎上去，轻声问道：“你不舒服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了一声龙吟，里面是什么东西？”
看到姬姝担忧的眼神，魏青淮心里暖暖的，他压下诸多思绪，温声回她：“我没事，我们先回宗门，路上再与你细说。”
姬姝回头望了眼灰蒙蒙的洞口，心中像有只小猫在挠，但看到魏青淮苍白的脸色，她没有多问，默默跟上他的脚步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
三人一路无话，迅速返回了地面。
魏青淮在周围重新布下隐匿阵法，将洞口沉入海底，然后与姬姝一同坐在大雪的背上飞往碧凌宗。
大半个时辰后，姬姝也没有等到后面的人开口。她终于摁不住心里的那只小猫，微微侧过脸想提醒一下他还有事情没说。
但下一刻，一张放大的俊脸出现在她眼前，两人鼻尖的绒毛几乎触碰到了一起。姬姝迅速回头，脸颊像在锅炉前照过一样灼热。
她小心地往前面挪动了一点位置，又将灵气护罩放开，让风透进来吹散脸上的热意。
“风凉，吹了会生病。”
魏青淮重新打出一个新的灵气护罩，将姬姝圈在怀里。
姬姝霎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掉进了锅炉里，她又往前面挪了挪，惹得大雪尖声抗议：“主人，你压着我脖子啦！”
她尬笑着坐回原位，强装镇定：“魏师兄，你还没说那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呢。还有，你是怎么看出来那是个困仙阵的？你又是怎么知道破阵之法的？”
第48章 . 闭关飞升 2021-11-21
“这么多问题, 我要先回答哪个？”
身后人笑了一声，嗓音如羽毛轻拂心房，“此事说来话长, 但我有些累了，阿姝可否借个肩膀给我靠一下，我边休息边细说。”
“那那好吧。”
姬姝小心地又后退了一点，挺直腰背, 拍拍左边的肩：“这边借你了。”
魏青淮唇角掀起好看的弧度, 低头轻轻靠在姬姝颈窝里。
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缓缓开口：“那海底镇压着一条仙界的罪龙, 虽然他曾经犯过大错, 但顶多以死谢罪即可, 绝不应该遭受这种没有尽头的酷刑, 我要尽快赶回仙界处理此事。”
仙界的罪龙？
仙界什么时候又有龙族犯错被罚了？
据她所知, 仙界出没的龙族并不多, 并且十分护短。若是有族人犯了大错，龙族定会闹出不小的动静。但最近一万年，她从未听说有龙犯错被罚的消息。
甚至五万年来, 也只有新晋长生帝君、昔日水神的青龙坐骑敖川战将因犯错被罚过。而仙界传闻，敖川战将一直被囚禁在冥灵海深处的古龙宫之中，绝不可能出现在这方小世界。
还有方才魏师兄说要尽快赶回仙界处理那条龙的事, 难不成他是龙族或者仙廷的人？不然他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
想到这里，姬姝觉得搁在肩上的那个脑袋又烫又沉。不论是龙族还是仙廷的人, 她都不喜欢，因为这两方势力都与水神府不对付。她将来是要效忠长生帝君、成为水界仙众表率的人，自当要与龙族和天廷的人保持适当距离。
“魏师兄，你是龙族的人, 还是仙廷的人？”姬姝同他确认。若是其中一方的人，她马上跳下去自己御剑，从此与他保持距离。
“你真的不认识我吗？”
虽然近五万年他在仙界露面不多，一般的新晋仙人不知他名讳，没见过他的真容实属正常。但阿姝是录过仙籍的河神，水神府的仙籍官颁发河神印鉴时，必会请出他的法相让新晋河神参拜。
她是忘了，还是压根就没看一眼他的法相？
姬姝也很迷惑：“我认识现在的魏师兄，但并未见过魏师兄下凡前的模样。”
魏青淮一愣。
他倒忘了，下凡的仙人大多会转世成另外的样貌，阿姝肯定也以为他现在的样子不是仙界的真身。
想明白后，他笑道：“我与你一样，也是水界的人。”
“你知道我是水界的人？”姬姝诧异极了，“难道你也是河神？你是什么时候看破我仙人身份的？”
“呃”魏青淮思考了一瞬，立马想出个借口，“是司命告诉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