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啊！”
姬姝表示明白：“你那日若是早来一步，我们说不定能一块儿下凡。那天去司命府的人可真多，用来下凡的话本子都用光了，星君好不容易给我找着两个合适的，结果跳红尘园的时候还出了岔子，把我折腾得够呛。”
“司命这人一向不太稳妥。”
魏青淮笑着说话的时候，彻底放开了脖子支撑脑袋的力道，整个人惬意地靠在了姬姝肩头，压得姬姝的肩膀往下一矮。
姬姝有些奇怪魏青淮说起司命时的口气，但她此时满心都是他乡遇故知的兴奋，一时顾不上细想。她努力撑起左肩，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向他抛了过去——
“魏师兄，你是哪方的河神？”
“又是哪天变成魏师兄的？”
“此次下凡，是不是也为了参加水神竞选会？”
魏青淮感受到姬姝发自内心的愉悦，他心里也觉得畅快了不少。但是面对接连而至的提问，他只是简单作了回答：“我不是河神，只是在水神府任职。”
“原来你是水神府的上仙呀，幸会幸会！”姬姝更加高兴了，“上仙在水神府任职，一定见过长生帝君吧？他老人家果真如传闻中的那样丰神俊朗吗？”
他老人家？
魏青淮的笑容有些龟裂，再出口的话里多了丝不服气：“长生帝君虽然活的岁月比大家久些，但他看上去依然很年轻。”
姬姝眼睛里的光更加晶亮：“昔日在河府修行时，我常听河中的伙伴们说起还是水神时的长生帝君，说他是数十万年来难得一见的俊美仁仙。只是我们品阶低微，一直无缘得见尊神法相。魏师兄既然见过他老人家，能否幻化一幅长生帝君的画像让我瞻仰一番？”
这
魏青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思忖之后只得问出先前的疑惑转移话题：“阿姝在接河神印鉴时不曾见过水神法相吗？”
魏师兄果真是水神府出来的人，连这种细节都知道。
姬姝面上又虔诚又委屈：“那日昆吾的山神不知道发什么疯，把水神府派来的仙籍官拦在了昆吾境外，死活不准他们入境。山神们都是石头脑子，他们想做的事谁都没办法改变他们的心意。
最后没了法子，仙籍官只好答应山神的要求，由山神代为转交河神印鉴，又隔着一个山头让我参拜了水神的法相。当时隔得实在太远，只能大致瞧见一个水蓝色的法影。”
原来是这样。
只是山神们一向不理世事，怎会无缘无故阻拦他们水神府的差事？背后必定另有其人从中作梗。
魏青淮将此事记在了心里，继续转移话题：“阿姝的河府中都有哪些朋友？”
说起这个，姬姝顿时打开了话篓子。她从澜水河成仙后，还是头一次遇到愿意听她聊家乡的仙友，开心得收不住嘴，将河府中的老鳖精、水蛇精、蚌精、各种小鱼精的趣事全部说了个遍。
等到他们回到宗门时，魏青淮已经连鳖精有几个老相好、水蛇精祸害了多少男山妖的事都知道了。
大雪直接落在甲二十六号的院子里，姬姝跳了下去，但魏青淮没有下来，他坐在鹰背上对姬姝道：“阿姝，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奔波劳累，接下来就在家好好休息几日吧，我还有事要见宗主，大雪先借我用用。”
在姬姝还没反应过来时，魏青淮拍拍大雪的背，一人一鹰飞向了宗门主殿的方向。
“哎呀，还没跟魏师兄要到长生帝君的画相呢！”姬姝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望着魏青淮远去的身影懊恼不已。
“姝师妹，你回来啦！”
孔菲一开门就看到站在院子里拍脑袋的姬姝，开心地迎了上来：“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这几天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对不起啊，害大家担心了。那日的参赛弟子们都怎么样了？”
“他们都没事，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说起来，那日多亏了魏长老力挽狂澜，才让参赛的弟子们全都安全上岸。姝师妹是同魏长老一同回来的吗，怎么不见他人呢？”
“哦，他送我到家后就去见掌门了。”听到参赛弟子全都安全上岸的消息，姬姝彻底放下心来。
“姝师妹怎么不留魏长老喝杯茶呢，你那日没能见到魏长老大发神威真是太可惜了！他一手翻江倒海的高超御水术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宗主还命人将那日的影像复制了许多份发给内外门的弟子们研阅。我也拿到了一份，姝师妹你要看看吗？”
水神府仙君的御水术她自然要看的，只是眼下她想起来还有件更要紧的事没做完。
她对孔菲道：“好呀，不过我得先去交还试炼园的密钥，等我回来再找你借阅影像。”说完揣着密钥去找试炼园的执事。
碧凌宗主殿。
执守的弟子通报魏青淮求见后，正对着影像苦思的宗主大人当即舒展了眉头：“快请魏长老进来。”
待人进来后，他等不及魏青淮行礼，就一把拉住人家的手：“青淮啊，你来得正好，快跟我说说你那日在海上用的是什么术法，究竟是怎么做到同时驾驭那么多通天水柱的？”
魏青淮：“”
不是应该先问问他有没有安全把人救回来？
好在宗主马上想起了作为一宗之主的重要责任：“啊，对了，青淮此行找到柳姝了吗？她可有受伤？”
“回禀宗主，我已经把阿姝送回了外门，她被芙胭传送到了一座无灵岛上，那边的帮凶是个六阶的黑蛟大妖。幸好阿姝的灵兽厉害，杀死了黑蛟，不然阿姝此次恐怕难逃一劫。”
魏青淮简单地说了下事情经过，并当场将收在纳戒里的黑蛟尸体堆在了宗主面前，宽敞的大殿里立马氤氲出一股血腥气。
“此蛟身上都是宝，就交给宗门处置吧。”
“好好好！”
宗主很是高兴：“这蛟血可以给符堂，蛟皮、蛟骨可以给器堂，蛟胆可以给咦？怎的不见蛟胆？”
“可能在大战的时候被打碎了。”
魏青淮摸了摸鼻子，心里对大雪为了口吃食独斗高阶大蛟的勇气深感佩服。
等到宗主叫人将蛟尸带走后，魏青淮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宗主，我明天开始准备闭个长关，不到飞升那天就不出关。但我有一事不放心，想拜托宗主帮忙。”
“什么！你才晋升元婴又要闭长关？”
“是。”
宗主大惊之后又语重心长：“青淮啊，年轻人太热衷修炼不是件好事。你本就天资出众，修炼速度远超其他弟子，哪怕按部就班地修炼，将来飞升也是毫无玄念的。”
“宗主，我意已决，尽快飞升成仙是我目前最大的心愿。”
“青淮，闭关这种事我本应该支持你的，只是你要闭关冲击飞升，我却是万万不同意的。”宗主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
魏青淮挑眉：“宗主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第49章 . 风云之夜（修） 2021-11-27
“这事也应该同你说说了。”
宗主脸色略显凝重, 将心中的顾虑道了出来：“你应当也知道，我们这个界面已经许久未有修士飞升的事吧？”
“知道。”
还知道得非常清楚。这方世界很久以前是一处以水灵气为主导的小界，故而才有碧凌宗这样只收水灵根修士、专攻御水之术的宗传承下来。
如今因为仙界某人的贪念, 长年抽取这方界面的水灵气，已经严重影响了这方世界水灵根修士的命运。
“以前只是其他四种灵根的修士难以飞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连水灵根修士也飞升无望了。宗门前辈们经过多年查证,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 我们这方世界的水灵气浓度正在逐年变薄。然而飞升对灵气浓度要求颇高, 但现在我们这方世界的水灵气浓度已经支撑不起修士飞升了。”
见魏青淮的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宗主暗暗点头：“若换做别人听到这里肯定已经急了, 青淮的心境果然非常稳妥。接下来才是我真正要说的宗门机密”
碧凌宗主打出个结界, 将他们两人与外界隔离开来：“前面的几任老宗主传下密令, 让宗门暗中屯积高阶海兽妖丹, 等到出现天资卓绝的弟子时, 就用海量的妖丹布置飞升大阵，助那位天才弟子飞升。”
“万万不可！”
魏青淮听完面露惊色：“高阶妖丹里残留着大妖的意志，平常吸收后都需要时间进行融合。若用海量高阶妖丹布置飞升阵, 极容易助长飞升之人的心魔，这样一来，哪怕过了飞升雷劫也会殒命在心魔劫之中！”
“前辈们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
宗主答道：“所以要求飞升之人一定得是天姿极高、道心异常坚固之人。青淮, 凭你的资质只需按部就班的修炼就能水到渠成，万万不可急于求成, 以确保道心坚不可摧。”
宗主虽是好意，但魏青淮必须尽快回仙界处理五行仙王阵的事。仙阵不除，这个界面的水灵根修士飞升难的问题将永远无法彻底解决。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需要借用这里的灵气飞升, 闭关只是他暗中返回仙界的借口罢了。
“宗主，我明白您的顾虑，但我现在的道心十分稳固，正是闭关求道的最佳时机，请务必让我一试，若是飞升那日有一丝心境上的问题，我就放弃飞升。”
魏青淮有些无奈，今天说的瞎话比他过去几百年都多。
“行，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劝。”宗主拿他没办法，只得点头，“再说说你有何事需要我帮忙吧？”
“先谢过宗主。”
魏青淮郑重地揖了一礼，缓声道：“这次闭关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唯有柳姝令我放心不下，所以想请宗主护她十年，十年后我再另作安排。”
碧凌宗主点头：“她是宗门弟子，又是柳师兄唯一的女儿，我自然会好生护着她的。”然后话音一转，语带戏谑道，“其实，只要没有人把莫名其妙的外人带进来，宗门里还是很安全的。”
魏青淮知道他说的是芙胭的事，但那时的他又不是现在的他，他才不会认下别人做的糊涂事。
所以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再次行礼拜谢后，顶着宗主戏谑的眼神云淡风轻地离开了大殿。他自回了自己的洛水峰，在书案上铺好纸，开始做闭关前的各种安排。
既然用了现在这个身份，需要尽到的责任就要落实，俗世魏家的事要彻底处理好，让他们之后的时间里不要再惦记他的婚事。
刑堂长老的差事得物色个合适的人选接替；洛水峰的各种产出和库存要做一个细致的分配
零零总总的甚是琐碎。
魏青淮忍不住有些想念越朗，有他在何需自己处理这种琐事。正这么想的时候，一阵困意突然袭来，待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后，魏青淮连忙放下笔，躺到榻上按下了自己的晕睡穴。
熟悉的白雾在梦境里迷漫开来，有些日子没用入梦术寻他的越朗再次出现在他梦里。
“越朗，你来得正是时候。”
魏青淮托起要给他行礼的越朗，将自己在海底发现敖川、猜测天界有人暗中布置五行仙王阵的事告诉了越朗。
“竟有此事！”
越朗听完大为震撼：“能瞒住几位天尊布下这种逆天之阵，幕后之人除了天宫里的那位不作他想！难怪他处处打压我们水神府，原来是他自己不行了，所以才急着铲除对他帝位有威胁的人。帝君，此事是不是要赶紧告诉岳泽天尊？”
“先不要去打扰师尊清修。”
魏青淮道：“你先去暗中调查一下三千小界里有哪些是金、木、火、土灵气为主导的界面，记下名字，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做，一切等我回府后再做定夺。”
“这”越朗面露难色。
魏青淮纳闷：“有何不妥？”
“帝君，属下暂时不便出远门。”越朗吞吞吐吐道，“府上来了位不速之客。”
“何人？”
“是傅蒙，他说担心水神府人手不够，要住在府里帮忙筹备您的正位大典。”
魏青淮轻拢眉头：“我们寻他那么久都没消息，偏偏这个时候主动上门，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属下也猜不透，所以赶紧来禀报帝君该如何应对？”
魏青淮琢磨了片刻仍然毫无头绪，轻声叹气道：“你先应付着他，仙界下一个月圆之夜，我会想办法从红尘镜里回府。”
越朗猛地抬头：“不行啊帝君！您现在无功德护体，逆行红尘镜会加重您的业火焚心之症，还是让属下去请岳泽天尊帮忙吧？”
“区区业火焚心还伤不到我，但师尊若是知道我功德尽失，肯定又要生气。”魏青淮抬手打断越朗要说的话，“好了，你若是真为我好，就帮忙去药王那里再配些上好的冰魄丹。”
“是。”
越朗不情不愿地应下，拱手告退，“那帝君您多保重，属下先去安置好傅蒙，再去一趟药王府。”
魏青淮点头，挥手让他离开。
等越朗收了入梦术，他从榻上睁开眼睛起身下床，坐回书案前重新拿起了毛笔。这次他准备把十方水牢术做个简化，将之传给碧凌宗，算是给碧凌宗弟子们的一份机缘。
*
姬姝把密钥交还给试炼园的执事，领了自己该得的那份酬劳，这才无牵无挂地回了宿舍，依魏青淮的吩咐，她在屋里整整休息了两日。
第三日清晨再次从同一个梦里醒来后，她终于压不住心底的那份好奇心，跑到坊市买了些礼物带去了洛水峰。今日一定要从魏师兄那里要到长生帝君的画像！
可是到了山脚时，姬姝发现洛水峰的禁制升级了，叩了半天山门也不见魏青淮出来。
“难道没在家吗？”
她嘀咕着准备离开，山上却缓缓飞下来一只纸鹤。
姬姝接住纸鹤轻触鹤头，魏青淮的声音立马传了出来：“阿姝，仙界有要事要处理，我必须在十年内飞升回仙界，所以今日开始在洛水峰上闭关。碧凌宗里虽说暂时安全，然人心叵测，阿姝还是要多加提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