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子捡到宝了——南塘梳子
时间:2022-01-01 14:01:28

  “姑娘, 等奴婢把衣服烤热乎了,您就换了吧, 这粘了雪的衣服穿着会受凉的。”知琴边说边搬来一个小木架子,搁在了红泥小火炉的旁边。
  说完,知琴扭头小心地展开衣裳, 轻搭在小木架子上来回小心翻动着,等烘得热乎乎的才拿给元玉。
  谢青砚听着一旁的声音, 也摸了摸她的脑袋, 温声道, “快去换衣服,等你回来再用早膳。”
  元玉眨眨眼睛接过来,破天荒地好脾气点着脑袋,没说什么就进了里间。
  怎么今天这小祖宗这么安静呢?知琴趁着拿铁壶的空隙,稀奇地左右瞄了元玉两眼, 见看不出什么, 也就作罢了, 安心地将铁壶放在小炉子烧水。
  不过半刻钟的功夫, 元玉就换好了,走出来坐在谢青砚一旁的高脚藤墩上。
  “吃吧。”温润的声音响起。
  谢青砚递给她双筷子,噙着笑偏头朝向她,“往常你起的晚,总说肚子饿过了头,吃不下什么, 这今日起得可算是早了,总不会又饿过头了吧?”
  接过筷子,元玉扬起傲气的小下巴嘟嘴哼了声,“那倒还没有呢。”
  听着耳边窸窣的动筷声,谢青砚弯了弯嘴角,也拿起了碗边的筷子。
  二人安静地用完饭,正欲出去,也扫一会儿雪,谢石就噔噔噔跑了进来。
  “公子!公子!”
  谢青砚闻声轻轻皱了皱眉,谢石这孩子,怎的还是这么毛躁。
  “怎么了”清润好听的声音淡淡的。
  谢石跨进来,激动地手舞足蹈,“公子,是陈叔!陈叔回来了!还带着皇城平城管事们备的年礼,比去年还要多一车呢!”
  “谢石。”
  “诶!”
  谢石极快地应声后才猛然发觉自己是又犯那毛病了,心虚地挠了挠脑袋,放低声音,“公,公子?”
  谢青砚心里叹口气,无奈地皱眉道,“走吧,出去迎迎陈叔。”
  呃呃……谢石点点头,想到什么又兴奋地说起来,“陈叔说这次京里的茶价涨好多呢!公子,您真是明智,咱们那么多茶叶,这下可要赚上许多了!”
  谢青砚拿竹竿的手无奈地顿了顿,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他也就是这个性子。
  “元元,你也随我一起吧。”谢青砚温笑着朝她伸手。
  元玉将自己的右手快速缩成团儿,放在修长的大手上,笑着仰头嚷道,“好啊好啊!”
  几人说着,还未走出四书院,陈叔就大步跨了进来。
  “公子?”
  谢青砚耳朵微动,而后笑道,“正想迎接陈叔呢,您就过来了。”
  陈叔笑着摇头,“还迎个什么,陈立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谢青砚眉梢微扬,“在砚心中,陈叔早已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陈叔听着这话,心下感动非常,“有公子这句话,陈立就是再辛苦,也值当了,至于父亲一称,实在不敢当。”
  谢青砚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陈叔打断。
  “快进屋儿吧公子,咱们进屋聊。”
  元玉看着外头堆着的雪,心里猫儿挠一样,眨了眨眼就伸出小指头勾住他的手指轻晃,“阿砚……我能跟知琴出去玩雪吗?”
  谢青砚抓住她作乱的手,笑道,“去吧,记得披着氅衣,抱个手炉,别冻着了。”
  元玉那澄澈的小鹿眼霎时晶晶亮起来,抓着他胳膊蹭了一把,讨好地说了句阿砚最好了,就跑出去了。
  谢青砚笑了笑,唤知琴跟上她,就随陈叔进了书房。
  二人进去后,在东次间落座。
  “公子。”陈叔欲言又止。
  谢青砚闻声,微微皱了皱眉,“陈叔直说吧。”
  陈叔叹了口气,面色微颓,“陈立有负公子所托,这元玉姑娘的事,实在没有寻出线索。”
  谢青砚皱了皱眉,“一点音讯……都无?”
  陈叔拧眉,“早前去的时候,恰逢先帝殡天,宫里的禁卫搜寻得紧,城门街道茶馆酒肆,连护城河都不放过,把守得严严实实,怕有人趁机作乱,外加太傅下了严令,不说宴饮之事,就是平常的诗词会客都少了许多,世家大族也都紧闭着大门,瞧不出什么后院里头是个什么状况。”
  “那之后如何?”
  陈叔道,“后来过了月余,禁令也不甚严了,比之前要松泛些,只是那些闺中小姐,依旧不好查探。陈立想着,借谢府的势力先用一下,就找了六少爷,而后拜托大小姐,也就查到襄阳侯家的二小姐,明德公家的孙小姐和文伯侯家的五小姐有这个可能,可仔细查过后,这些个小姐不是送庄子就是送尼姑庵,要不就偷偷远嫁了,所以,如今是根本没有音讯。”
  没有音讯
  谢青砚淡淡拧了拧眉,而后轻轻垂眸一笑,温声安慰,“既然寻不到,那就先不寻吧,再过些日子就是年节了,陈叔也别这里那里的辛苦奔波了,歇息几天,大家一起吃团圆饭。”
  “也好,等过完年节再寻也可,”陈叔笑了笑,“对了,公子,陈立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谢青砚也笑,“可是茶叶涨价的事?”
  陈叔哈哈摇摇头,“就知道瞒不过公子,许是年节到了,京里的茶价已经涨了五成,年后茶叶更少,估计还要再涨下去。”顿了顿,又笑道,“也庆幸咱们当时囤得够多,不然可要眼红咯。”
  “是谢石,跑进来就嚷嚷着茶价涨了。”谢青砚温声接道。
  “那小子啊!”陈叔哈哈笑了两声,“还是个毛小子,跟着公子这么久也没学个一两成。”
  谢青砚笑,“他就是那个性子。”
  “公子,”顿了顿,陈立问道,“那元玉姑娘?”
  “她?”那软乎乎的小东西,还能怎么办,谢青砚摇头失笑,面上表情宠溺温柔到了骨子里,“好吃好喝地先养着。”
  至于以后,自然要——
  收入囊中。
 
 
第37章 除夕(二更,有糖)
  乙未年, 庚寅月, 己未日申时三刻,也就是盛华元年的除夕, 天色微暗,落有小雪。
  元玉双手揣鹿皮暖袖里,一下又一下地摩着暖袖里头塞着的铜制雕花小手炉的花纹, 脑袋倚在移墨堂前的廊柱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外头飘落的小雪。
  里头的知琴摆完了丰盛的一大桌子往外头一瞧, 刚巧看见那小祖宗皱着眉幽幽叹了口气, 知琴顿时就想笑了, 她可没见这祖宗这个样子过,公子不过就是去前院见见管事,这就盼星星盼月亮地幽怨叹气了,可真是粘得紧。
  虽这么想着,知琴却忍不住想安慰她, “姑娘, 你要看烟火吗?今年公子特地给姑娘安排置备了些烟火, 瞧着还是茂山李家烟火铺子的呢, 听说做出来的烟火很奇特,是圆形的花。”
  元玉扭过脑袋,声音闷闷地,“阿砚又看不见。”
  知琴没了话头,干干地接道,“要不……要不姑娘还是进来吧, 虽说帘子是掀着的,可毕竟里头有炕和炉子,比那里暖和。”
  元玉摩了摩手炉上的雕花突起,没说话,又将身子背了过去,朝着外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
  知琴叹了口气,去里间拿着另一个手炉,灌了新的热水,然后准备拿出去,才走至门口,就瞧见了公子没有走那抄手游廊,反而沿着院里的青石路敲着竹竿走了过来。
  知琴心下虽好奇,可眼下她关心的却是自己手中的手炉,苦笑,这怕是用不着了。
  元玉眼见着那身影,就小跑着到他跟前,迫不及待地仰起脑袋。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阿砚!”
  谢青砚轻轻低头,等到鼻尖触到了她细腻额头,唇瓣能感觉到她软软翘翘小刷子的时候,他顿住了,弯起嘴角轻轻启唇。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我的小娇娇。
  与此同时,院中的东南,西南两个角落里啾啾两声飞起两个亮团子,飞到再也不能飞的高处之后,砰砰炸开,散落成两个交在一起的大大圆圈,照亮了整个夜幕。
  “漂亮吗?”谢青砚摸索着拨了拨她前额的发丝,也仰起头看天空。
  “他们说这是新做出来的,会开出圆圆的烟花。”
  元玉抬头瞄着那开得无比耀眼无比漂亮的烟火,面上却木木的,没有一丝表情。
  他看不见。
  他看不见……
  为什么他看不见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能看得见,他却看不见呢……
  他看不见这么漂亮的东西,怎么办?
  他也摸不到,感受不到,他的眼睛看不见……烟火……
  看不见……她……
  讨厌的水珠子滚噜噜不受控制地滚下来,元玉抬下手很慢很慢地抬到他眼睛的高度,却颤了颤,又快速地收了回去。
  “很漂亮呢阿砚。”
  元玉咧了咧嘴,踮起脚凑到他的眼睛旁,轻轻地贴了上去。
  “和你的眼睛一样好看,我最喜欢了。”
  “我的眼睛?”谢青砚有些失神。
  元玉拉起他的大手拍着自己傲气地嗯了一声,“可不是,你的眼睛就是我,我难道不好看吗?”
  你的眼睛就是我。
  我难道不好看吗?
  又傲气又任性的娇娇声音,是她啊。
  谢青砚轻轻来回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语气淡雅清润,却,再温柔不过,“砚的眼睛当然好看,且最好看。”
  “因为,它是元元。”
  所有人,包括恰好沿着抄手游廊绕过来的陈叔,都立在了那里,不忍打断院中画一般的景。
  院中,眉眼疏朗的公子轻柔地抚着小姑娘微卷的前额发丝,眼睛里不知是映着里头的烛光,还是本来就有的光彩,亮得耀目,好像能看得见眼前的小姑娘那样,准确而又温柔地印在她的眉间。
  堂前挂着的大红灯笼晕染出朦胧而又迷幻的色彩,笼罩其上,又多了些缱绻而又纤柔的感觉。
  陈叔也看得痴了,可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这团圆饭就都凉了。
  轻轻了咳嗽两下,陈叔看着院内,高声喊道,“那个知琴,桌儿都预备好了吗?”
  知琴只顾看着院里,心里直冒粉泡泡,根本就没听见陈叔这一声不合时宜的话。
  “知琴!”见此,陈叔尴尬地又喊了一声。
  “啊……哦,陈叔,怎……怎么啦?”知琴才反应过来,笑着看向陈叔。
  陈叔脸有些黑,“桌儿预备好了吗?”
  “应是备好了的,陈叔,咱进去吧!”
  谢青砚早在陈叔喊第一声的时候就听见了,只是没出声,陈叔又喊一声,也不好继续装聋作哑下去,就牵着小姑娘过来了。
  陈叔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心里有着点儿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养了许久的信鸽,才飞了一次就跟着其它鸽儿组窝儿再也不回来了。
  不过才堪堪想起这个,陈叔又很快将这念头给甩下去了,不说公子不是信鸽吧,好像当时公子淡漠的时候,他还催着公子寻个姑娘呢。
  “今年蔺嬷嬷跟着长红姐一家子过年,倒是委屈知琴要来这里忙活了。”谢青砚温笑着开口。
  知琴摇头笑道,“那公子可不知道了,我在这里还有小石帮忙,在家里可是自己一个人忙活!才累呢!”
  谢青砚含笑,“这里也没有其他人,还是照往年一样,一起坐下,也算团圆了。”
  往年知琴和茗棋过年都回自己家去,谢石是孤儿,自然和陈叔蔺嬷嬷长红一起留在这里,向来这除夕夜,都是坐一桌的,热闹。
  知琴正想拒绝,谢石就拉着她,笑着劝道,“知琴姐姐,你安心坐吧,往年也这样的,公子嫌太冷清,向来都是一起坐。”
  这样说了,知琴才安心坐了下来。
  吃完团圆饭,自然是要守岁的,在谢石的提议下,就围着小火炉绕成圈,各自说些奇闻轶事儿解乏。
  陈叔行走江湖,说得大都是江湖儿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故事,谢石则说些小时候做孤儿做小乞丐时,到处讨饭遇到的稀奇事儿,轮到知琴了,知琴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呐呐摇头。
  “我……我不会。”不会说那么好听的故事啊。
  谢石就不情愿了,这里他闹不了公子,闹不了陈叔,更闹不了公子旁边儿那祖宗,要是知琴也不闹他该多憋屈啊,何况今天又是除夕,热闹热闹公子也不会说些什么的。
  “知琴姐姐,你就说一个吧,什么都行,权当热闹热闹。”
  “真的什么都行?”知琴红着脸。
  “当然!”谢石点头如小鸡啄米。
  “好吧,要不……我就说个我们村儿的?”
  谢石点头,“姐姐快说吧!”
  知琴红着脸咳嗽了咳嗽,“那我说了啊。”
  “说罢,知琴姐,就你最磨蹭了。”
  瞪了他一眼,知琴说道,“我们村儿有个很朴实的人,叫大旺,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乡里邻居有事都喜欢找他帮忙,他也乐呵呵地,从来不跟谁红脸,可有天,大旺叔赶着自家的驴回村儿的时候,碰着了村儿里的无赖,这无赖就笑着问,吃了没?”
  “大旺叔寻思着再无赖也有好的时候,就高高兴兴回了句,吃了。”
  “可这无赖话锋一转,说他问的是驴子,我大旺叔就恼了,想了想就扯着驴耳朵对驴说,呦,这你哥吧,也不早点儿说!”
  谢石听完就哈哈哈大笑起来,“知琴姐,你这也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知琴见大家都笑起来,就也笑了,红着脸小声说道,“我还以为大家会说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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