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
等等!他想起来了,昨天小师妹还是凡胎,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就到炼神期,这也太他娘的快了,他伸手贴在她额头一探,明白了。
丹药堆出来的,全都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极品丹药,在辅以大量灵气,强行开脉洗髓。用脚指甲盖都想得到这主意要是谁想出来的,除了他那个师父,还能有谁,为什么?当然因为他本人就是那样开始修炼的。
据说师父以前只是个放牛娃,每天只会弹棉花,放牛,和光屁股在泥塘里打滚。却不知得了怎样的机缘才踏上修途的,具体过程他不知道,只知道也是用此种雷同方法强行开脉洗髓的。
“师父对你可真舍得下血本啊。”祁角回想了自己近四百多年的修道生涯,从还是一个口不能言,眼不能看,耳不能闻,没有意识的钟开始,浑浑噩噩的过了三百多年,历经了多少岁月才好不容易修得人身……
以前的事就不说了,没有头发的事也不说了,就说拜师之后,本来师父是准备把他带到小树林里丢掉的,要不是因为叹仙大会没人愿意跟他去,这段师徒之缘或许根本就不会有。
如果说师父对其他两位师兄和小师弟可以称为不上心的话,对自己可称得上刻薄!
修炼一事上,从来没有管过他!稍微犯点小事就体罚他!不让他吃饭!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你一块铁吃什么饭?浪费粮食,不吃能饿死啊?”
不吃饭确实不会死,但是会饿。
只有像祁徵那种死冰块才不用吃饭!
如果不是因为他后来自学炼器,费尽心思的讨好师父,承包家里所有的厨具农具,师父才稍微对他好些……
可是,那些虚情假意的问候,跟小师妹实打实的丹药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那可是无法估量的灵石啊!还是五品!够他吃一辈子了!
祁羽看着他脸色由疑惑转为震惊,由震惊转为哀伤,眉头微锁,似有千言万语无法言说的委屈,突然又双目圆瞪,不知想到什么事,极力忍耐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怒火,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幽幽长叹……
“哎……”
祁羽小心翼翼的端起那碗鸡汤,试图用食物的香味将他唤醒,轻言安抚:“师兄…吃肉……”
算了,也许这就是命吧,了了那老秃驴或许说得没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了了:阿弥陀佛,贫僧是劝施主早日放下青丝执念,皈依佛门。
最后祁羽还是在师兄的教学帮助下,打开了储物镯,取出了保温杯。
祁羽抱着保温杯走在回家的路上,炎火石炼制的红色圆杯传来温热的触感,摩挲着杯子上精致繁琐的花纹,她回想起昨晚那个梦。
师兄说,开脉洗髓需要灌注大量的灵气;师父也说,小师兄晕倒是因为消耗灵气过渡。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昨晚她吃了灵药,然后不知道回事,趁她睡着的时候,小师兄过来帮自己开脉洗髓。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做了好事不留名,难道小师兄暗恋我?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仙设定,不善言辞,默默付出的绝世好男人,祁羽感动哭了。
回到院子,小师兄还在沉睡。祁羽手背挨了挨他的脸,唉?有温度了。
还以为小师兄本体是蛇之类的冷血动物,原来还是有体温的,那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住在那么冷的地方。
祁羽手撑着胳膊趴在床边,手指悬在他脸颊上方,不敢触碰担心惊扰了他的美梦,凌空勾画出他的模样,凛冽如刀的眉,像蝴蝶停在花朵上微颤的睫羽,高挺的鼻梁,浅薄苍白的唇,瘦削的下颌。
第10章 广辰洲
祁徵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厚厚的两床大棉被。拜它们所赐,他恢复了人身该有的正常体温,很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身子懒懒的,竟有些贪恋这久违又陌生的安逸。
床头一盏灯笼,散发着温暖的黄光,将他苍白的脸也映出几分暖色。靠近床的书桌上,放了一个陶盆,盆里种了一株兰花。窗户半开着,夜风夹带丝丝缕缕的兰香混合着食物的香味钻入鼻孔,不远处的方桌上还放着一个瓦罐,那股令人垂涎的香气来源。
这不是他的屋子。
祁徵掀开被子翻身坐起,这间屋子,他昨晚还来过,几个装灵药的瓶子还东倒西歪的放在桌上。
他揉了揉眉心,走出屋子。
因为床被占了没地方睡觉的祁羽正在灵田里刨地,她现在一点也不困,反倒特别精神。
之前没有灵气的时候感觉不到,现在她发现了很多以前没有留意到的细节,正在快乐探索。
比如手里这把锄头,它其实不是个锄头,而是个法器!
往锄头里灌输灵气,不仅节省力气,还可以感觉到,锄头与灵田的灵气相互震荡,传来轻微的酥麻震感,灵田的灵气被震成了丝丝缕缕的细线,这种游丝状的灵气非常利于植物吸收。
又比如,种子。每一种灵植的种子也都蕴含着灵力,播种完成后施放一次施雨诀,甚至可以听到种子破壳而出的,那种令人愉悦的,生长的声音,妙不可言。
更值得一说的就是施雨诀了,之前只会死念口诀,唤出巴掌大小的云朵,现在配合调动身体里的灵气施放,经过她这一晚上勤加不懈的努力练习,已经可以唤出三分地那么大的云了,半个时辰就能给整片灵田施完雨。
祁羽兴奋不已,而且她还发现自己好像拥有了夜视功能,在黑暗中也可以清晰视物。
不仅如此,她的各种感官也得到了强化,听觉,嗅觉,还有对身边事物的感知能力。此时祁羽就感觉到了一股很强大的气息正在靠近自己,像凌冽的风裹挟着冰雪,她回过头。
“小师兄,你醒了,睡得好吗?”祁羽半弯着腰,胳膊搭在锄头的长柄上,冲着他笑。
祁徵站在灵田的最边上,没啃声,却突然抬手,灵田上方迅速凝聚了一团沉甸甸乌压压的黑云,覆盖着整片灵田。祁羽惊讶的抬头,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她几步跳了出来。
“凉草生长在北荒之地,耐寒喜阴,隔三日施放一次落雪术,辅以木系法术,可以加快生长。”祁徵一边施术一边解释,声音清冷。
同是借助自然之力,术却高于诀,术之上还有咒。以祁羽现在的修为,还不足以施放术,不过她的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
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小师兄竟然说了一二三四五……三十五个字!比他之前对自己说过的所有话加起来还多!
夜深人静,漫天飞雪,如此良辰美景,怎可辜负?祁羽撩了撩额发,突然一本正经道:“小师兄,你知道我想吃什么吗?”
“什么?”祁徵微诧,突然的转折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想痴痴的望着你。”祁羽双目含情,抬头凝望。
就像所有被土味情话撩到的人该出现的反应,祁徵呆了。
面上不动神色,心里却慌了神。
他潜心修道数十载,鲜少出门,妙音山又没有女眷,日子过得比和尚还清心寡欲,从来大家都是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跟大胆张扬的妖修相比,人修总是含蓄的多,他久居凡洲,习惯了这里的风土人情。就算偶尔在山下行走,那些年轻女修们也只是含羞带怯的偷瞄,扭扭捏捏不敢上前,又何时受到过这种撩拨。他僵硬的转身,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两步并作三步落荒而逃,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哈?反应这么大。”祁羽自言自语,末了又觉得好笑,小师兄也太清纯了吧?
然去峰的冰洞里,祁徵一人独坐。
衣衫沾染了清浅的花香,若有似无的钻进鼻孔,修长的手指半撑着冰榻之上,体温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流失。跟温暖的被窝相比,这里确实有些冷,冰榻也太硬,住了几十年山洞的祁徵后知后觉。
祁羽回房坐在床边,顿觉困意袭来。
她撸起袖子检查手臂上的伤,发现原本被烧伤的皮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一条浅浅的闪电状疤痕,说是疤痕也不太恰当,就像用水彩笔在上面画了一道,没洗干净的样子,祁羽没怎么在意。
睁着眼躺在床上,祁羽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出神的望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她又起床拿起那一堆灵药瓶,犹豫。
“吃还是不吃呢。”
祁羽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抖出几颗灵药,就着保温杯里的花茶服下,蒙被睡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肚子又开始疼了,但远没有上次那么严重。她困极了,睡得迷迷糊糊不愿起,皱着眉头躲在被子里,蜷着身体一动不动,想等它自己好。
祁徵依旧坐在冰洞里,内心纠结。
她的经脉经过洗礼,已经可以自行运转丹药的药效,但是几种相克的丹药混在一起吃,在经脉里互相冲撞,虽不致死,却也受罪。
他不太明白师父的用意。
他犹豫着,再次来到祁羽的屋子外,门半开着,床上鼓起一个小包,一动不动。
祁徵送了口气,猜测她又疼晕过去了,悄无声息的进了屋,来到床前,伸出右掌,丝丝白色灵气穿过棉被流进她的身体。
祁羽睁开眼睛,无声的笑了。
疏导过半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猛的掀开被子,一把握住了悬在半空中的冰凉手掌,祁羽兴奋得大喊,“抓到你了!”
祁徵一时失查,避之不及被逮了个正着。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针落可闻,他脸刷就红了,挣脱桎梏狂奔而出,还没冲出院子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恩?”祁角生得十分高大魁梧,竟也被他撞得一趔趄。
“让开!”祁徵一把推开他,风一般的跨过溪流,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
祁角连夜重新炼制了禅金铃,增加了好多防御的法术禁制,刚出炉还热乎的,因为住得不远,想着先把东西送来再回去补觉,刚进院子就撞上了这么一遭。
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冰块师弟已经好多年每天踏足过然去峰以外的地方了,这大清早的就从小师妹房里出来……
嗯,祁角摸了摸下巴,我好像懂了。
开脉消耗巨大,以师父的修为,若是替小师妹开脉起码得在床上躺三天,但师父昨天骂他的时候中气十足,明显不是灵气消耗过渡的样子,更别说他最近一直忙着和江城山的修士对接,安排人采摘灵果。
这会他连脚指头都不用动也知道是谁替小师妹开的脉。
孤男寡女,花前月下,近水楼台,共处一室,干柴烈火,男欢女爱……
看刚才小师弟那副被他撞破好事气急败坏的样子!祁角哼哼了两声,算了,咱还是先回去补觉吧~
屋子里的祁羽把头埋在被子里笑得浑身发抖。
第11章 广辰洲
祁羽盘腿坐在床上打坐调息,她已经学会使用灵气牵引身体里的药流缓慢流转,金色的流浆自她的丹田处像纵横蜿蜒的河流遍布全身,数不尽的分枝灵脉。
一股浅绿色游丝状的雾气将丹药碾碎浸化,再揉成一团,源源不断的输送进丹田,与灵脉中的金色流浆交汇在一起,充实壮大。
广阔无垠的识海里,原本荒芜的平原上,一株幼苗破土而出,随风轻轻摇曳,那是她的灵根。
她深吸吐出一口浊气,睁开双眼,顿觉神清气爽,疲惫一扫而空。
祁羽站在院子开阔处眺望,群山连绵,逶迤起伏,梯田层层。
清晨雾气缭绕,外山上的梯田里,人们赶牛拉着犁铧忙着翻耕水田,插种晚稻秧苗,要赶在立秋前插种完毕。
广誉城这一带气候适宜,一年可种两季水稻,妙音山外山的梯田都是附近山下的农户在种。
外面有护山大阵和结界,还埋有引灵聚气的法宝,如果稻子生了病或是遭了很严重的虫灾,大师兄和二师兄还会亲自去施法看护,修为虽浅,但应付一些简单的病虫害还是没问题,所以妙音山的水田产量会比别处颇丰,佃农的租费也稍稍贵些。
祁羽看着外山上耕地的牛,突发奇想。
无论是游戏还是小说里,陪伴主角最多的如果不是至亲至爱之人,那一定就是灵兽。又称宠物,宝宝,坐骑……它们能飞天,会遁地,甚至还有海洋生物,陪伴主角,跟随主角战斗。
它们忠心耿耿,不是亲人,神似亲人,跟随主角出生入死,相依相伴,亲密无间!
祁羽也想拥有一只灵兽。
广誉城多山多水,地势不平,想进城的话很不方便,平时下山都得走个把时辰。还有她的灵田,她一个人种三亩灵田,小身板施雨还算轻松,刨地的时候就比较辛苦了,如果有一只灵兽,可以作为代步工具,又能帮着耕田,岂不是很方便?
“灵兽?”俟清君抱着胳膊想了想,摇摇头,“没有这种东西。”
俟清君正在自己的灵田里锄地播种,祁羽拿了一把锄头跟着他一起弄。
“怎么会呢?咱们这不是修仙世界吗,灵兽啊,就是那种可以飞的,或是在地上跑的,兽类,但是又跟人一样聪明的,怎么会没有呢?”祁羽急了,一顿连说带比划。
“你说的那是妖兽吧,妖兽倒是有,长风岛下面有很多,但是异常凶猛,体型巨大,你这样的,它们一口能吃好几十个。不过那玩意你可对付不了,为师还有幸见识过一次,想当年,第一次参加叹仙大会的时候……”
俟清君悠悠思及过往,眼神不自觉飘忽,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蓦地回神,“不行。”
“师父见过!那收服了吗?”
俟清君撒下两颗种子,翻土盖上,仿佛在听什么笑话,“收服?它不收服我就不错了。不过你说的这个,有些像妖,但妖修大多性情古怪,傲慢,不肯屈服于人。太古时期,也曾有修士驭妖,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奴役妖,鞭打妖,甚至取他们的血肉皮毛来炼丹,做裘衣。”
“不过后来人妖两族爆发了大规模的战争,双方死伤惨重,各自退居修养。如今已过千万年,那些本领通天的修士与妖早已陨灭,妖也已不再屈服于人。”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徒儿啊,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别像你三师兄一样。”
“不过呢,咱们广辰洲没有,不代表长风岛没有。”他话锋一转,“长风岛灵气充沛,有大大小小十万仙岛,仙岛下方的深林沼泽里生活着许多妖兽,多是太古凶兽演化而来,有一些性情较为温顺的妖兽会被驯化与修士缔结契约,称为契约兽,而不是灵兽,只有那些根基深厚的仙门大家才驯养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