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症——日光流华
时间:2021-02-05 09:20:00

  强撑着洗完澡,把自己扔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总能想到凶徒脸上那条狰狞的疤痕。
  洛北棠打开台灯,坐在床上望向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帝都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已经实施了好几年,年三十这天只能听到一片寂静。
  呆滞许久。
  她把床头上的瓢虫胸针拿过来,握在手里,感受它的质感——今天他们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现在想想,她有些后怕,在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的双手还是冰凉的。
  一阵敲门声把洛北棠的思绪拉了回来,但她却吓一激灵。
  其实门没锁,但洛北棠还是爬下床,打开门。
  任逸舟头发蓬松着,刚洗完澡:“还没睡,明天不上班了?”
  “要上的啊。”
  虽然经历了不同寻常的一晚,但只要她还活着,爬也要爬到医院。再说过年时期各种票数紧缺,哪能因为她受了点惊吓就让其他医生替她顶班。
  洛北棠盯着他头上那块纱布,想了想:“你的伤口别忘了去拆线换药。”
  “我不能直接找你吗?”
  “我很忙的。”她顿了顿,“我勉强加班给你换吧。”
  任逸舟没有走的意思,洛北棠反正也睡不着,也没像平常那样打发他。
  两人静默一会儿,也不觉得尴尬,眼里互相映着对方的影子。
  洛北棠眼眸垂下又抬起:“你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任逸舟觉得,他应该也没那么倒霉,一生中能碰上第二次生死一念的时刻,但他仍然说:“不会了。”
  “我睡不着。”任逸舟懒散地靠着门框,歪着头,“你能陪我睡吗?”
  洛北棠瞬间睁大眼睛:“什么?”
  狗男人在说什么狼虎之词?
  柔和的昏黄下,他耸耸肩,无辜地笑了:“单纯地睡觉,你是不是想歪了。”
  洛北棠瞬间把今晚经历的腥风血雨裹成一团抛到脑外,只回想起这男人有多么无耻了,她无语地吐出两个字:“你滚。”
  任逸舟却抬腿迈进卧室,把她按坐在床上:“服了,你怎么满脑子都是黄色思想。”
  洛北棠被他气笑了。本想给他一拳,但看到他额头上的纱布,任由他把被子盖到两个人的身上。
  然而她刚闭上眼睛,任逸舟的手臂就环了上来,她完全被他搂在怀里,和上一次一样,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
  但他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就这么抱着她,好像真是他所说的‘单纯地睡个觉’。
  空荡荡的卧室总算不只有她一个人了,洛北棠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但片刻后,她感受到身后人的变化,又重新睁开眼睛,淡淡地开口,语调从平稳到略带嘲讽地上扬:“这就是你说的‘单纯地睡觉’?”
  他在她头顶上叹了一声:“这只能证明我是个正常男人。”
  “那就滚回你的卧室。”
  任逸舟手伸过来,遮住她的嘴,声音慵懒,像是哄她睡觉:“嘘,不要说话。原则上来讲,我是个很有定力的人。”
  “除非你忍不住?”
  任逸舟轻哂的声音在她头上响起,被她逗笑了:“对的,所以你一定不要考验我。”
  “年会那晚你怎么说?你总不会也被人下药了吧?”
  洛北棠到现在还记得很多细节,这男人在床上也和他的性格一样,强势凶猛。如果不是她确定他没碰那杯酒,洛北棠真会怀疑他给自己喝了点什么。
  某人欠揍的声音传来:“唉,你可能不记得了,是你对我动的手。”
  “……”
  洛北棠气结,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洛北棠推开他的手臂,翻了个身,她正巧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她仰起头,在他下巴上轻吻了一下,看起来不怀好意:“这算么。”
  有微弱的光芒在他的眼睫毛尖颤动:“不算。”
  她终于吻了一下他的唇角,但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被他压下去。
  他的体温过热,血管和肌肉勃发,还好他伤的是额头,否则伤口迟早崩裂开来。
  迷乱之际,洛北棠拦住他继续探索的手:“你有那个么?”
  “没有。”他蹙眉说,“所以让你别乱动……你故意的吧。”
  “亲你两下就这样了。”洛北棠终于可以还给他那句,“谁让你满脑子都是黄色思想!”
  “至少说明我功能健全,甚至超过平均值,你学医的,应该很了解这些。”
  洛北棠作为在泌尿科轮转过的女人,被他带跑偏就算输了:“这样吧,亲爱的,我帮你解决,你去储物间把我的手术刀拿过来。”
  任逸舟这回彻底闭嘴了,翻下身,把两人的被子重新盖好。
 
 
第30章 
  一夜无梦。
  洛北棠被闹钟吵醒后, 连带着也把身后的人吵醒。但他很困,没有睁开眼睛, 只是抓过她的手, 放在唇上印了一下。
  洛北棠一大早被这男人弄得脸红心跳。
  虽然昨晚也算‘盖棉被纯聊天’,没有越过那条界限,但她又不是白痴,明白自己对任逸舟的心态已经变了。
  洛北棠一边在洗手间洗漱换衣, 一边梳理两人之间的关系,直到坐上车,来到医院,都没有理清。
  护士长看到她的身影跑过来:“小洛,你没事吧?”
  洛北棠虽然对昨晚的事还心有余悸, 但过了一晚,已经好很多——不如说,现在她有更烦心的事等着她处理, 早已解决的事变得微不足道了。
  “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困。”
  昨晚也是折腾了很久才睡的, 早上六点又醒来, 她也就睡了五个小时不到。
  “没出事就好。”
  医院群里早就是各种消息满天飞了。洛北棠昨晚没有心情看,今天一打开……好么, 大家都知道“热心市民任先生”是洛北棠的老公了。甚至有人组织去看任导的电影略表支持。
  但外界对于这件事只是简单地报道, 甚至没有出现任逸舟的名字,只提了个类似张三李四的化名,可能是他提前和相关媒体打过招呼——任逸舟出现在娱乐版块就够了, 那是为了电影宣传,其他的大可不必。
  洛北棠没忍住打了个哈欠,问护士长:“吴蔚呢,没什么事吧?”
  “吸入了点□□,现在没有大碍。”
  这小子的肝病目前还可以控制,但吴妈妈怕他突发意外,干脆直接让他在医院住下了。
  “他怎么被抓到的?”
  VIP病房在住院楼高层,有自己的门禁。毒贩则被关在门诊部一个临时整理出的单间病房。按说这两个地八杆子都打不到。
  护士长说:“小孩听说《穷途》导演来了,想要个签名合影啥的,就甩掉护工一个人跑到门诊部,也是想玩玩吧,没想到误闯毒贩的病房。”
  毒贩顺水推舟,干脆就把送上门的人质绑起来。
  洛北棠嘴角抽了下——也不知道任逸舟的签名有什么好要的。
  不过这件事总算以一个happyending做结尾。
  她又回到了忙碌而平凡的日常生活。
  洛北棠趁正式坐诊前去看了看令狐童童。
  令狐童童嗑着护士送来的瓜子——除了饺子这类的年货,三十这天医院会免费给患者们送些零食。
  按令狐童童的性格,除了火锅烤肉,她不会吃别人做的东西——害怕不明分泌物落在食物里。
  但瓜子不一样,它带皮,令狐童童早就冲洗一遍,再用食用型酒精消好毒,擦了瓜子上面的水分,放在餐巾纸上。
  使用方法也有讲究:用手指一颗一颗扒开——用牙齿嗑瓜子会磨损牙釉质,时间长了,牙上会出现一个豁口,既不美观也不健康,形成蛀牙后,她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来医院的口腔科报到(口腔科!那酸爽,谁去谁知道)。
  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令狐童童干脆放弃一点便利,来保全今后的生活。
  洛北棠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她显然也听说了昨晚的事,洛北棠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省略了一点肉麻情节)。
  令狐童童一拍大腿:“任导太爷们了!”
  洛北棠坐在令狐童童的床上,姿态是前所未有的犹豫:“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但任逸舟这个人吧,他虽然性格强势,又得理不饶人,可他从小被教育得挺好,对女生他都有最起码的礼仪在。就算不是我,他也会帮对方一把。”
  令狐童童哑然片刻:“北棠啊,你是不是对任导动心了?”
  洛北棠没有露出羞涩的样子,反而是困惑和纠结在眼睛里打架,她沉默半晌,倒也没有一口否认:“我只是……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吊桥效应。”
  ——误以为应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是对某人心动的信号。
  她当然承认在看到任逸舟出现的时候,心中的焦灼和希望混杂。在他身边,心脏狂跳导致的颤抖,远比他没出现之前,她独自一人面对危险时心率加快得多。
  “你是怎么喜欢上你的网恋对象的?”
  “就……他能逗我开心呗。”
  洛北棠心里不甘地冷哼一声——任逸舟可从来没有这个善心,他更多的是把她气得七窍生烟,然后再以她为乐。当然,洛北棠也不会让他好过,所以两个人总是在无形中较劲。
  这也不是他们住在一起之后的状态了,没结婚之前就差不多是这样。时间太过遥远,她已经忘了最初是因为什么。
  不过,把别人的恋爱状态安装到自己身上也不现实——她实在想象不出任逸舟每天从网上摘冷笑话合集发给她,然后两人一起傻笑。
  令狐童童想了想:“那你们现在还离婚吗?”
  再听到离婚这个字眼,洛北棠不自觉地眉心轻蹙:“离婚……我们都没有再谈过。”
  上次离婚是洛北棠向任逸舟保证不会因为睡过一次就赖着他不离。而任逸舟也没有对此表示过否定。
  ——对啊,如果他真喜欢她,为什么当初那么肯定地说离婚?
  想到这里,她又突然清醒了:“会离的。”
  令狐童童满头问号:“啊???我晕了,你们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好险好险,洛北棠差点在泡沫般的日常生活中忘记了自己的初心:“离婚后我有钱拿,我是傻子才会不离。这样看来,我们之间果然是吊桥效应。谢谢你童童。”
  “谢我干嘛,我说什么了?”令狐童童摸不着头脑,“你们豪门可太奇怪了。幸好本姑娘又丑又穷。”
  洛北棠看着令狐童童努力掰手里的瓜子:“……到底谁奇怪?”
  令狐童童:“我是为了安……”
  ‘全’字没说出口,她尖叫了一声,瓜子在她手上裂开后,变成一根刺,不知怎么,戳在了令狐童童指尖与指甲的缝隙中。
  洛北棠吓了一跳,眼疾手快地抓过令狐童童的手,瓜子皮像个倒刺扎在她指甲里,但是不严重,她把那个瓜子皮□□,抬着眼皮:“别嚎了,没事。”
  令狐童童雷声大雨点小,抽泣一下,紧闭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但还是没下狠心,重新闭上。
  外面的值班医生听到声音推门而入:“怎么回事?”
  洛北棠回头一看,是令狐童童的主治医生。他正要去看令狐童童腹部上的刀口。
  令狐童童哭着说:“赫医生,我的手指……”
  赫医生也是令狐童童的主治医生,他看了眼她的手,又把她的爪子翻了个面,“……哪里受伤了?”
  令狐童童举起受伤的手指:“指甲里。”
  洛北棠一手拖着胳膊肘,另一只手几欲挡住自己的脸,往窗外看风景。
  赫医生终于找到出血点,一个针尖大小的红点,他看了眼姑娘梨花带雨的脸,顿了顿:“幸好我来的早,不然你的伤口都愈合了……还有,你可以把中指放下了。”
  令狐童童想为自己辩解两句,还是放下了手指。
  赫医生克制又克制,离开前放下一句:“没事别瞎喊。”
  令狐童童委屈地说:“北棠,我真的疼!”
  洛北棠拍了拍令狐童童的肩膀:“亲爱的,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在医院,你就假装不认识我。再见。”
  “北棠!”
  令狐童童看着她毫不留情离开的背影,想下床拦住她,又怕伤口崩开,只能伸出尔康手:“你先告诉我用不用打抗生素!”
  “洛北棠!!”
  旁边的护工忍不住笑出声音。
  令狐童童眼睛往旁边一横,“别笑了,你知道任何伤口都有可能感染吗!你知道人类有多脆弱吗!你知道这要是在古代,我刚才相当于被上刑了吗!”
  ***
  今天急诊科没什么人,洛北棠轻松交班后,回到家里,打开卧室门,一眼看到任逸舟坐在她卧室的沙发上——原来他没在客厅,而是跑这来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紧张,但洛北棠还是发现自己心跳加速。
  他的侧脸在柔光下镀了一层光圈,光影之下,每一个五官都恰到好处的俊朗。出于某些原因,洛北棠说过他长得一般般,但心里也清楚他的颜值确实精准地踩在她审美点上,甚至比年少时少了一丝目中无人,多了一丝坚毅洒脱。
  任逸舟正在用笔记本看着什么,时不时地填上批注,他打字速度很快,键盘声简直能敲打进心里。
  看到她回来后,他摘掉眼镜,面色如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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