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桥双目盯住尚明旭,伸手捞过来酒瓶,也不用杯子,直接对瓶吹。
在场的人都惊了好吗?
任煜城皱眉,尚明旭也没想到她会这样,想起来阻止,面子上又过不去,这么一耽误,就只看辛桥喉咙快速的上下,不知道喝下去多少。
霓虹灯小弟里的黄毛茅强是个反应快的,惊慌之后,见辛桥真跟人家拼酒,使劲儿用胳膊肘怼陶桦。
陶桦也顾不上拘谨,倏地窜过去,双手握住酒瓶,求道:“姑奶奶,大姐大,我求你了,这玩意儿哪能这么喝?”
“松手。”辛桥拽了一下,没拽出来,白了陶桦一眼,“一边儿待着去,等会儿送我回去就行。”
辛桥说完,又眼带怀疑:“你们不会连车都不会开吧?”
她一脸“要你们何用”的凶悍样儿,陶桦赶忙道:“会会会。”
辛桥这才一把推开他,抽回酒瓶,面向尚明旭,再次举起来,咕咚咕咚喝起来。
众人看得五官扭曲,要不是他们刚才喝过,还以为她这架势是在罐凉白开。
“够了!”
任煜城抢下她手里的酒瓶,咬紧牙关,道,“行,辛桥,你真行,我算是见识了。聂夏是吧?女主角是她的了。”
辛桥打了个酒嗝,目光灼灼地注视尚明旭。
尚明旭抽了抽嘴角,竖起大拇指,讽刺道:“老子敬你是条汉子,剧本明天就给你送过去。”
辛桥忍不住又打了个酒嗝,咧开嘴角,还没来得及道谢,包厢大门就被打开,两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
前头的男人穿着合身的西装,没系领带,扣子却扣得严严实实。
男人俊美的脸上,薄唇轻抿,鼻子上的金丝边眼镜只稍稍遮住他冷淡的眼神,浑身透着一股禁欲之气。
而他一出现,尚明旭立即便收敛了嚣张的神色,和祁冠一起,乖巧地随着任煜城叫人:“小舅。”
小舅?
酒后劲儿有点儿足,辛桥脑子稍微有点儿不清楚,只盯着这人的眼镜框发呆,脑子里就一个词——眼镜杀。
不对,兰芝玉树。
没错,是芝兰玉树。
长得有点儿好看……
辛桥眨眨眼,视线有点儿模糊,摇摇头,没变清晰,又更大力地摇头。
落后半步的男人,还没忘记进来时那剑拔弩张的气氛,见她这状态,上前一步,直冲辛桥问道:“辛桥,你没事吧?”
“你是谁?”辛桥侧身,躲开他的手,“别动手动脚。”
陶桦这时想起他们哥几个儿来的目的,和黄毛一左一右扶住辛桥,然后强撑起气势,问道:“你谁啊?怎么能对女人动手动脚?”
“对。”
“就、就是。”
“我们这么多人呢,也不怕你们!”
辛桥感动,欣慰地看着陶桦:“桃花儿啊,你们长大了……”
陶桦等人一听,挺起胸膛,又反应过来不太对,纷纷控诉地看着她。
男人脸黑如墨,咬牙切齿道:“我是他表哥。”
陶桦等人皆是一脸不相信,既然是表哥,怎么会不认识?
男人的脸更黑了。
而辛桥更是雪上加霜地啪啪拍任煜城的肩膀:“我表哥不是在这儿呢吗?”
这下子,任煜城的脸也黑了,谁特么是你表哥!
第17章 百家姓随便挑
“辛桥, 我是乔嘉言。”
乔嘉言瞪辛桥,大有她再说不认识,就要发火的意思。
乔家老二的儿子, 就叫乔嘉言。
辛桥还没有真的酒意上头, 听到乔嘉言这个名字,再仔细一分辨, “好像还真是我表哥。”
乔嘉言闻言,瞪向辛桥身边的人,然后又瞪了一眼任煜城,含义很明显:知道他的身份了吧?
陶桦等人:“……”
任煜城:“……”
陶桦忍不住在辛桥耳边小声抱怨:“大姐,我叫你大姐还不成吗?还真是你表哥?”
“你不也是我表哥吗?”
陶桦差点儿跪了,他哪敢跟另两个表哥相提并论,可脑子害怕,嘴一抽, 却说出了让他事后想打自己一巴掌的话。
“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
辛桥打了个晃, 被他雷到,竟然还清醒了一瞬,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别瞎说。”
然而下一秒,辛桥又脑子坏掉了,“老子想认谁是表哥,谁就是表哥,你这样的,当小弟都不够格。”
陶桦真跪了,腿软手不稳,险些没扶住这祖宗。
乔嘉言也看出辛桥是喝多了,本着不和醉鬼计较的修养,转向任煜城, 怒道:“你们灌她酒?!”
在场的人:“……”
是他们灌得吗?
啊?
她自己拎起酒瓶就吹,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好吗!
辛桥此时志得意满,哪能看一个刚来的人逞威风,又啪啪拍任煜城后背,豪迈地挥手,“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喝个酒,感情更深厚。”
感情深,就得一口闷。
辛桥晃悠着拎起桌上的红酒,倒满一个杯子,端起来送到任煜城面前,“来,继续喝……”
她明明看起来醉的不轻,可倒酒的时候酒一点儿没洒不说,手上也没沾到酒渍,稳当的不像话。
有理由怀疑她是故意的,可他们几个男人,先前已经见识过辛桥的虎劲儿,现在真是不好咄咄相逼,谁知道她又能干出什么来?
偏偏任煜城的小叔仲元洲还在这儿……
仲元洲,仲家最小的儿子,今年才二十八岁,虽然是二婚妻子生下的孩子,可已经是仲家实实在在的当家人,同龄人里最耀眼的存在,还因为辈分高,圈子里其他人平白矮了一辈儿,走得近些的都得叫“小叔”。
祁冠靠近一些,试图为任煜城解释:“小叔,乔哥,这里面有误会……”
任煜城抬手,制止他未出口的话,接过辛桥手里的红酒杯,仰头,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塞回到辛桥手中。
这个瘪吃下去,任煜城冷笑:“辛桥,你可以。”
任煜城说完,直接绕过小叔和乔嘉言,大步走出包厢。
祁冠和尚明旭不敢像他这样一走了之,对仲元洲和乔嘉言客气礼貌地道别,才去追人,而其他人,甚至不敢凑到仲、乔二人面前。
唯独一个人,磨蹭到最后,厚着脸皮走到辛桥身边道歉:“辛总,我叫钱乾,有眼不识泰山,说话没分寸,真是对不起。”
“钱钱?”这名字,辛桥有点儿羡慕。
不止辛桥,陶桦几人也很羡慕,一听就很土豪。
钱乾长得也还行,就是单眼皮,眼睛有点儿小,此时他见辛桥愿意搭理她,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殷勤道:“今儿晚上这包厢的消费,我都包了,辛总和哥几个儿随便点,还请辛总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他拍着胸脯满口豪爽,眼神状似不经意地瞥向另外两个大人物,心道:爹诶,儿子可要立大功了!
而他这么说,辛桥还没怎么样,陶桦等人已经兴奋起来,拥着辛桥,小声怂恿:“姐!姐!你原谅他嘛~这么有诚意。”
辛桥恨不得自己醉晕过去,这样就看不见他们没出息的样子。
几人却根本没发现辛桥的怒意,兴冲冲地商量起来——
“都能点什么?”
“我也想有小姐姐喂樱桃……”
“嘿嘿——”
嘿嘿你大爷!
辛桥挥手就一人削了一下,还不解气,连脚也用上,照着几人的小腿就踢过去。
几人都在躲,陶桦和黄毛顾不上扶她,就撒了手。
那威士忌是真的有后劲儿,辛桥身上软,一脚踢出去,重心不稳,整个人后仰,眼看着就要摔倒。
“辛桥!”乔嘉言伸手去扶,其他人也紧张不已。
人在失重状态下会下意识地挥舞手臂,辛桥也这么做了,手上不知道抓到谁的衣服,可是衣料太滑没抓住,身体仍然受地心引力控制,继续下落。
好在乔嘉言身体反应迅速,在她摔到自己之前,先一步接住了人。
辛桥半靠在乔嘉言怀里,缓了一下神,才感觉到手指上的刺痛,举起手,就看到她本来就没多长的中指指甲劈了,现在三根手指上全都沾着血。
再一抬头,就看到人家小叔衬衫的几个扣子被扯开,衬衫右襟有有一块儿皱巴巴,还带着血迹……
当然,辛桥作为一个正常的女性,此时的视线更多的是固定在对方的锁骨和半露不露的胸膛上。
“……”
仲元洲无言,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却只摸到线头,一顿,改扣扣子为整理衬衫。
辛桥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的手指,酒精作用,由心而动,几乎没了平时的理智和自持。
“咳——”
乔嘉言以咳声提醒,就差直接告诉辛桥“矜持一些”。
罪魁祸首辛桥“费力”地收回视线,受伤的手举得高高的,可怜巴巴道:“如果我说,我也是第一次坏男人衣服,你们信吗……”
“呵。”乔嘉言冷笑,“你猜我信不信?”
没有得到怜惜,辛桥迅速收回手,连带着,软弱又可怜的表情也收起来了。
乔嘉言微微皱眉,“你最近仗着乔家的名头做了不少事,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辛桥想了想,对钱乾道:“酒挺好,不剌嗓子。”
钱乾试探地问:“那我送你几瓶?”
“这怎么好意思呢?”
钱乾一个劲儿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我看酒还是算了。”辛桥笑呵呵道,“既然都是误会,回头去我公司坐坐?也可以谈谈合作嘛。”
任煜城的朋友圈,核心就那么几个二代,其余人多是巴上来的,所以聪明蠢笨的都有。
当然,聪明的多,蠢笨的非常稀少。
这个钱乾显然人傻钱多,可不就是霓虹灯小弟们说的冤大头?
辛桥掏兜拿手机,第一下没摸着裤兜,第二下才找准位置,笑眯眯地拿出手机,“扫一下?喝了酒,大家就是朋友了。”
钱乾扫了,本来还想套一会儿近乎,余光扫见乔嘉言脸色难看,干笑两声,赶紧告辞。
辛桥热情地送人出包厢,等人离开,靠在墙上支撑身体,对陶桦等人招手,“走了,回家睡觉。”
“辛桥!”乔嘉言几步迈过来,抓住她的手腕,“你就这么走了?”
辛桥甩开他的手,不耐烦道:“不这么走,难道还要买单吗?我可没钱。”
“你没钱不会跟家里说吗?爷爷奶奶一直很疼你,当时担心姑姑,情急之下没控制好语气,绝对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不要一直置气不回去见他们。”
“我没有置气。”辛桥无奈,“我都解释过了,我只是想要一个人安静地生活,那对我来说更舒服。”
乔嘉言仍然执着,“那你为什么不去看爷爷奶奶?”
为什么?
辛桥就是不想去,不想去非要理由吗?
当年乔曼寒和辛经国的爱情,那就是穷小子飞上枝头,高攀凤凰,圈子里多少人都瞧不上辛经国,存了看笑话的心。
乔家也不满意辛经国,但更多的是认为两个人的性格在一起不合适,可惜乔曼寒那个年纪的女孩儿,都认为爱情可以抚平一切困难,非要跟辛经国结婚。
乔家拗不过乔曼寒,只能同意他们结婚,又劝乔曼寒晚一些生孩子,不过看辛桥就知道了,最后没成功。
而乔曼寒和辛经国也确实经过热烈的爱情以及短暂的甜蜜婚姻之后,摩擦迅速增多,更是在乔曼寒怀孕之后,爆发,随后越演越烈。
辛经国自尊心强,有些大男子主义,不想岳家看不起他,也理所当然认为男人爱老婆孩子的表现就是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一心奔事业,就忽略了家里。
乔曼寒未婚前,是个明艳如火的女人,家世才华美貌全都有,骤然变成母亲,婆媳关系不好,丈夫又开始不着家,心态便渐渐失衡。
辛桥会叫“爸爸妈妈”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见面就吵的地步,等她说话稍稍利索一些,辛经国连家回的都少了,她想要劝一劝,最后都会变成两人争吵的火引。
陶芸是以辛经国秘书的身份,出现在乔曼寒面前的,其实当时两人什么都没发生,但乔曼寒就像是找到突破口一样,开始更剧烈地发泄情绪,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辛经国就是出轨了。
然后他就真的不回家了。
乔家的人再气乔曼寒任性,还是心疼自家姑娘,话里话外对辛经国更加不满,甚至当着小小的辛桥的面都已经无法掩饰。
他们爱屋及乌,对辛桥一直很好,辛桥也能够理解长辈们的心情,实际上这就是立场的问题,婚姻很难真的把两家人变成一家人,客观地说,乔曼寒和辛经国会闹成那个样子,谁都有责任,可人心就是偏的。
辛桥没有偏心,在当时的乔家人眼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也不会对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后来,夫妻俩终于决定离婚,辛桥选择跟着辛经国,原以为乔曼寒可以轻松地抛开这一切,找回自己,没想到她始终没能走出来。
辛桥十岁那年,终于决定不再哄着她,而是把乔曼寒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全都揭开来说,逼她面对这一段可能对她来说糟糕到错误的人生。
当时乔曼寒大哭的样子挺狼狈的,外公外婆对辛桥这样做有些不高兴,辛桥也都认了,她知道乔曼寒是病了。
等到乔曼寒出国,辛桥就再也没有登过乔家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