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又道,话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狂喜:“你若真相信她没死,又怎会道心尽失,金丹碎裂,被我乘虚而入,从而与我这魔尊的灵魂融为一体呢?”
林幽面色阴沉,但仍未言。
魔尊狂妄自大,又继续道:“那日在梦境,为她挡伤害的便是你了吧,你为她挡本尊伤害,在最后我将要杀她之际,为她受我致命一击,强行带她离开梦境,保住了她一条命。”
魔尊说完这句停顿了半分,后又带着几分嘲笑讽刺的语气道:“何必呢,一方面想借助我的力量去复仇,一方面又不肯消灭人性,与我灵魂相融,完全入魔,说起来,因为这,那日在梦境我才会想杀了她,以便断你人性,灭你道心引你入魔,没想到被你发现,强行入自己梦境救了她,我原以为这机会还要等待许久,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这次竟是不用我出手,她便死了,这死得可真是时候。”
魔尊没有注意看林幽脸色,兴奋之时得意忘形地说了一大通,话落后竟还大笑出声。
只是,他这笑声还未完全发出,便被林幽断了。
林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边,虽这魔尊没有□□,此时是一魂灵,但林幽施了法力的手还是轻而易举地掐住了他这灵魂的脖子。
手心亮着微弱的金光,这手犹如烈焰,在焚烧着他的灵魂。
刚还嚣张叫嚣的魔尊一瞬表情痛苦,眉目狰狞,却逃脱不了林幽之手。
“你提醒了我,上次你动她那账,我还没和你算,你说,她死了是么,死得正是时候是么,那我今日便烧你灵魂,让你为她陪葬。”
林幽眼神空洞,冷冷一声,手心处便燃起了跳动的烈焰。
这烈焰自他脖子处燃烧,魔尊的灵魂登时被火焰包围。
但与此同时,林幽的脖子处却竟也猛烈地疼了起来。
他手上下的力越重,他自己的喉咙处便也是疼痛难忍,将要窒息。
而火焰烈烈,那被烈焰灼烧的痛感,竟也传至了他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魔尊自然也察觉到了林幽的异样,哼笑一声,话里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我们的灵魂已融为一体,你杀我,就等我在杀你自己,你烧我,便是在烧你自己灵魂。”
“你以为这样威胁得我么?”
林幽闻言不以为意,手上力度未松一分。
而他眼睫虽一眨未眨,但内里的发出的目光是极凶极恨,这目光仿佛在说,他不怕死,甚至在某种时候,他可以亲手杀了自己。
现在的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不在了,唯一能克制他魔性,牵制他情绪的人不在了。
他现在较之从前,更疯狂,更令人害怕。
连自己都能杀的人,这般不要命的人,纵使是魔尊,也是胆寒无比。
于是,他认输了,恐惧了,求饶了,高高在上,狂妄自大的魔尊低下了他的头颅:
“饶,饶命……上次是我昏了头,才把她拖入梦境对她下手,她没死没死,现在一定在云天宗,在云天宗,您可以,可以去云天宗找她,就,就饶了我吧……我们以后互相合作携手,灭了仙门,这整个修真界便是我们的了,岂不快哉?”
此刻魔尊的灵魂再次濒临死亡,低声下气求林尊饶命,跟刚才的猖狂不屑对比,实在是好笑得很。
林幽讥笑一声,放开了他,冷冷道:
“你我之间只是合作关系,为了得到各自想要的而订下契约,仅此而已,你勿要命令我,勿要触及我的底线,不若,我必让你魂飞魄散,在那之前,我还会屠尽整个魔界。“
“我林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且,说到做到。”
话落,林幽便消失了,朝云天宗而去。
而魔尊还在后怕和胆寒中。
这疯子竟是比他这魔,还要疯狂。
他原以为自己能完全地控制他,现在看来并不是,他还得再想办法,完全地控制他,将他变成自己屠灭仙门的兵器,他灵魂的容器,他这魔尊的傀儡。
*
另一边,清元凭靠自己的无上战力,顺利地解决这件事情,带着他的剑,还有他剑里的小徒弟,回了云天宗。
云天宗里一切如旧,宫殿还是那些宫殿,花草还是那些花草,宗门内的弟子看到他回来皆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他团团围住。
“宗主,您总算回来重新掌管云天宗了,您不知道,林幽师兄想倾全宗之力去攻打与我们并无过节的西界寒霄门,我们宗门在那场大战中本就损失惨重,再这样折腾,宗门都要保不住了。”一面容青涩小弟子哽咽道。
“是啊是啊。”另一弟子附和道,“幸好您及时回来,阻止了这场战乱,不然这修真界又无安宁之日了,诶,话说,林师兄呢,还有苏师姐呢,怎么都不见他们人影了?”
清元听完他们的话,面色淡淡,道:“林幽堕入魔道,已被逐出师门,他现在已不是云天宗弟子,你们苏师姐……”
清元说到苏叶这,下意识垂眸,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手心紧握的剑上。
她现在这般安静不与他说话,应当是睡了吧。他如此想,想到了回来路上她的雀跃兴奋,那一声又一声的“师父”,喊得他心里也如她一般喜悦。
在他这千万年孤寂,冷清的人生里,若能有她在身边闹他的这一小段时光,他心里也是欢喜的。
他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天界统治这修仙界的工具了,而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可现在,她能陪他多久呢,她愿意陪他多久呢。
会不会又从他身边跑走,被人骗去结了道侣。
清元想,让她再一次和那样的人结道侣,不若,让他来做她的道侣。
他定会比所有人都做得好。
无人能比得过他,无论哪个方面。
“你们师姐,须得等些时日回来宗门。”
清元短暂的失神过后回了他们这句,其余的事他没多讲,也无须多讲。
后又过了些许时辰,安抚完这些弟子后,他便去了云天宗的最高处----离寒雪峰。
离寒雪峰终年积雪不化,顶上常年飘雪,极度冰冷严寒,一片冰天雪地之景。
清元上了离寒雪峰,入了山顶一洞穴。
里面冰结千尺,雪白明净,其洞穴中间是一纯白玉石雕刻而成的榻床。
清元站于前面,修长五指摊开,一道白光闪过。
霎时,那天将要消失的,苏叶被抽离灵魂的躯体,此刻正完好地,静静地躺在玉石床上。
第31章 修真界顶端的男人
那日, 在她躯体将要消失之际,清元怔怔,不知怎么便施了法, 将她躯体给留了下来。
尽管已无用,尽管已没有灵魂在内, 就如,一具尸体, 但他仍是留了下来。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这小徒弟消失于自己面前, 就算是没有灵魂的尸体, 也不行。
离寒雪峰之上呵气成霜,洞外的飞雪不停飘进来,宛如零落的梨花, 在空中摇摇晃晃过后,停至了苏叶脸上,刹那后消融,又将不见。
清元站在旁边,低头, 如墨眼中氤氲着一些浓得化不开的情绪,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 连呼吸都轻至于无, 看她许久。
洞外的雪越下越大, 冷风呼啸,裹挟着飞雪不断灌进洞内, 不一会,苏叶的秀眉,长睫上便满是纯白的雪花。
清元看着看着, 忽就笑了,他俯身抬手,指尖轻触她肌肤,细细地替她拨落眉间的,眼睫的落雪。
肌肤相触,冰冷细腻的触感由指尖,经由骨髓,传至他脑海。
他一愣,倏忽间,他细白指尖便由她眼睫处向下,极轻,极柔,近乎虔诚地抚摸她脸。
仙君的神识此时不知丢在了何处,他呼吸越来越重,后指腹触及她唇处时,触及那仍是鲜艳的唇瓣时,指尖停在了这处。
他指尖微动,不禁摩挲着她的唇瓣,下一刻,柔软触感传来,他一怔,鬼使神差地垂下头,薄唇离她唇离得越发得近。
最后,相距不过毫厘,当他几要碰上她鲜红的唇时,当他耳际未传来她清浅的呼吸声时,清元恍然间回过神来,清冷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还有罪恶。
他刚在想什么?刚在做什么?
他怎可,对她,对这样的她做如此之事。
怎会想--
几乎是落荒而逃般,清元设了个结界,便走了。
*
离开了离寒雪峰,清元回了自己之前的寝宫。
寝宫里一切如旧,陈设简单,一桌一椅一榻,除此之外便是成排的书籍与丹药,许是有弟子前来打扫,里面不见一点灰尘,
屋内书桌旁点了一檀香,一进去便是淡香环绕,令人平心静气。
但此时这仙君的心却是闻香都静不下来。
他推门进屋,手指的触感直到现在还缠绕她肌肤的气息。
“师父,您刚去哪了呢?怎么这么久都不同弟子说话?”
清元神魂不守之际,他放在一旁的剑里传出了声音。
声音带着一丝的埋怨,许是等得太久了,有了些似有若无的嗔意。
别人或许听不出,可他听出来了,方觉自己刚才许是魔怔了,失魂落魄这般久,竟是冷落了这剑中的她。
他正在榻上打坐,听此便将这长剑拿起放之于腿上,回道,“为师刚去料理了些宗门内的事务,回来得晚了些。”
他面容冷冷,眉目自带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但说这话时的目光却落在别处。
神思难猜。
“这样啊……我还以为师父不记得弟子了呢,弟子好想出去看看师父啊,感觉有好久都没见到师父了。”苏叶刚似是睡了一觉,从冗长的梦境里醒来时,四周仍是一片冷寂,冰凉,给她的只有黑暗。
少女的声音从剑里传来,清澈悦耳,里面带着些许的失落,渴求。
清元听到,刚聚的灵气一下散了,蝶翼长睫上下翻飞,掩住了眸里浓重复杂的情绪。
他不禁轻抚剑身,寒冰目光散去,此时是柔如春水,回道:“师父的错,叶儿你再忍耐些时辰,为师现在便为你破除封印。”
“不是师父的错,弟子并没有怪师父。”剑内的苏叶听此连忙解释,“弟子……弟子只是想能快点离开这里,好跟着师父努力修炼,去斩妖除魔,匡扶正义”
她师父是这修仙界最厉害的剑修,一剑斩日月,一剑破苍穹,他心有大爱,怜爱众生,斩妖除魔,维持着这世界平稳的秩序。
作为她师父的弟子,苏叶自然也想修炼飞升,扫除这世界的污秽,斩妖除魔,行正义之事。
可如今呢,她却只能日夜待在这剑里,没有法力,没有灵力,什么事都做不了。
简直是惨绝人寰,活生生掐灭了她这理想主义者的热情……
“为师知道。”清元听到她这一番多余的解释,唇边挑起一笑,道,“你是我的徒弟,我自然清楚,不必过多解释。”
苏叶听到,眉眼弯弯,仿佛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她用力地点了下头:“弟子以后一定会努力修炼的!”
清元心里叹了一声可惜。
可惜她之前的修为。
他在之时,她的修为便已至元婴,再差一点便又可突破境界,如若这般勤勉修炼,证道飞升便是指日可待。
可现今……
那孽徒有错,他又何尝没错。
天界亦有错。
她被迫成了这牺牲之人。
可是,凭什么是她。
牺牲一人救万人么?
真是可笑。
清元愈发对天界不满。
“为师现在便施法,可能这剑中会有些波动异样,莫怕。”
清元淡声道,将逆鳞剑悬于空中,开始驱使法力强行破除封印。
这破解封印的方法他其实并不知晓,甚至是否有解除这封印之法他亦不知。
他只能靠自己的法力灵力强行破除,靠他绝对的实力。
是以,他阖眼,屏气凝神,开始调息灵力。
逆鳞剑前亮起一纯净耀眼的金光,清元施法,暗念一声“破-----!”
结果便是,在他这绝对的力量面前。
这封印……依旧完好,无一点被破痕迹。
仿佛无事发生。
果然,倾尽他之力也破不了这封印么?
既然如此,他便只好……
清元似是早就想到这这结果,不再攻击封印,抬手并指,下手干净利落,转而欲……
……
“清元清元,等等等等等……!手下留情啊!”
在清元这手还未下出之前,便有一火急火燎焦急万分的声音蓦地响起,这话音还未落,清元面前便直直闪出一人,挡在了瑟瑟发抖,震颤不已的逆鳞剑前。
……
还是玉泽。
清元见之,皱眉,眼中有不快、不满、嫌意、怒意、甚至还带着那一丁点的杀意。
玉泽看到,这下,他同身后的剑一块瑟瑟发抖了。
“你,你刚意欲何为?”玉泽扬了扬拂尘,忍下惧意正经问他,“这封印破不了你便要毁了这逆鳞剑,强行放她出来?”
“有何不可?”清元淡淡四字。
“有何不可?”玉泽对他这冷淡无谓的态度甚是惊讶不满,在他面前徘徊几下,而后道,“你知道这逆鳞剑是何剑?这可是上古神剑,更是你掌权云天宗,维护修仙界秩序的宝物,现在你居然为了放她出来要毁这神剑?清元,你太冲动了!”
“冲动么?”清元冷冷一声,傲睨自若,看向他的眼里全是不屑鄙夷,“她为何会被封印于此剑,玉泽仙君你忘了?”
“这个这个……”
清元提到这,玉泽眼神躲闪,不禁扶额,硬着头皮道,“为了大道苍生,这总是有人要牺牲的嘛,牺牲你徒弟,或是牺牲另外一人,有何区别吗?清元,你是这修仙界的秩序维护者,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徒弟便特别待她。”
“确实没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