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元起身,未免苏叶听到多想,便施法屏蔽了逆鳞剑,转而面向玉泽,一身凛意威严,居高临下,颇有盛气凌人之势:
“这问题的关键难道不是,为何需要有人牺牲?为何不是天界上神牺牲,又为何,不是玉泽仙君你牺牲?”
“啊这这这这……”玉泽顿时张口结舌,“这这这”好久都说不出下一句话来。
被清元说的哑口无言,这玉泽仙君的脸是青一阵红一阵的,他在清元面前走来走去,走了好几个来回,都未想到反驳之语。
……
这话,他竟无法反驳!
“天上不知人间苦,视人为蝼蚁,这话真是说得好生冠冕堂皇,我清元今日,便是就要毁这神剑,你又能如何?”清元眼尾垂下,余光淡淡瞥了眼颤抖的逆鳞剑。
此时的逆鳞剑听到伤透了心,悲鸣声是一阵一阵的……
这是哪来的无妄之灾,主人为了这女人,竟是连它这毁天灭地的神剑都不要了……!呜呜呜呜
“等等等等,有话好说好说,这神剑是真不能毁,不然,不然……”我性命不保啊……
清元置若罔闻,手心冒出的一串惊雷在滋滋作响,正朝逆鳞剑而去。
逆鳞剑:“…………”主人好狠,不愧是修真界顶端的男人,真绝情。
玉泽:“…………”
“清元快停下!我还有一法……”玉泽卑微道。
第32章 他回来了
“一法?”
清元听此, 眸中怒气更盛,瞳仁红了半分。
这是起了杀心啊。
屋内气氛骤然降至极寒,逆鳞剑抖, 玉泽也跟着抖。
“你哪来的胆现在才同我说,玉泽。”清元淡呵一声, 步伐朝他迈了两步,眼角耷下, 一副厌烦至极想要让他命丧当场的样子。
…………
清元虽已修炼了那么个几千年, 但他面容极为清隽俊美, 彼时,若不是他身上自然散发出威压与不可侵犯的神明气势,说他是凡间的二十清冷少年郎亦不未过。
而在此时的玉泽眼里, 只觉得这生得一副好皮相的少年郎堪比阎罗,直要向他索命。
连客套一声,做做样子的“仙君”二字都没了,只咬牙冷漠地吐出”玉泽“二字。
他见状,抖着腿, 赶紧解释道:“清元清元, 你是修真界万千少女眼中高冷禁欲的俊仙尊,可不能动怒, 可不能动怒, 我之所以不同你说, 还不是因为,因为……”
玉泽往后退了两步, 以期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威压,他手指挠了挠额头,看上去当真是煞费苦心绞尽脑汁的在寻找理由了。
气氛短暂凝固。
终于, 漫长的时间过后,他终于寻得一理由,咳了两声道:
“是因为相信清元你的实力!以你的修为,定是能破除那封印,将你这小徒弟救出!又何需我这旁人多讲?”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清元薄唇微张,不耐烦地冷睨他一眼。
看他那脸色,玉泽宗觉得他还有一句极力忍隐未说出的话------“说完你便可以死了。”
……
“好说好说,这破除封印释放灵魂这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这事情……”
“别说废话。”清元拿着他的剑端坐书桌,如是说。
玉泽:“……”
“好的好的,我长话短说。”玉泽没得脾气,道,“这之所以需有一灵魂被封于逆鳞剑中,是为了压制这剑中千万年来所积压的亡灵以及邪气。”
玉泽说至此不禁停顿片刻,余光试探性地瞥了清元一眼。
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继续道:“说明白点,便是献祭。”
“献祭灵魂,”清元此时开口了,声音喑哑深沉,细长的手越发紧握手中的剑,道,“献祭灵魂给亡灵,邪气?是么?”
献祭是么。
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声音却似滚了沙砾,沙哑中夹杂了无法克制的颤意,怒意。
居然是,献祭。
清元握剑的手背青筋浮现,骨节突出,看得出来他此刻的情绪了。
……
玉泽看在眼里已经开始头皮发麻,但无奈只能继续道:“这剑乃上古神剑,千万年来,其剑上沾染的鲜血,斩碎的魂灵数不胜数,自然,也会有诸多亡灵邪祟心生怨愤恶念,缠绕其中不肯离去,这久而久之,便在剑里形成了一股强大的怨念邪气,若非献祭灵魂,否则不得安宁,逆鳞剑将会成为一把邪剑,搅乱天地。”
“我为何不知?”清元沉声问,眼睑垂下,看向手中的剑。
剑身颀长秀气,自带寒意灵气,这样的剑,竟深藏邪祟亡灵。
“清元,你体内的灵力与法力都无人能及,自是能镇住邪祟不敢妄动作乱,但百年前那场大战后,你死于你徒弟之手,这逆鳞剑的邪祟亡灵便无人再守得住,在这时,你说巧不巧,你那徒弟为了能继承云天宗宗主之位,竟是独自一人入了剑冢,在里面一月有余,强行降伏了逆鳞剑。”
清元已能猜到后面是怎么一回事。
他现在关心的是,该如何放出她的灵魂。
里面如此黑暗,她法力灵力接近于无,若是有邪灵靠近,她该如何。
“但你那徒弟纵使降伏了逆鳞剑,但却无法镇住里面的邪祟亡灵,便从固心铃中,将你灵魂封印至此,后面的事,你便都知道了。”
“方法。”清元眉心紧拧,咬牙切齿给他两字。
如若他还不给他解救之法,他亦控制不住自己会向他挥剑。
“这方法……”玉泽说得口干舌燥,不免坐下喝了口茶,继续道,“方法便是将剑内亡灵邪祟尽数渡化,如此,封印便会自动消失,你那小徒弟的灵魂便能放出,到那时,你再用什么灵植之类的暂且给她先做个身体,寄放她的灵魂,后面引她修行问道,多行好事,斩妖除魔积攒功德,到功德圆满之时,便能生出肉|体了。”
“如此,非常完满。”玉泽不免感慨道,仿佛这一切便将要发生在眼前,不过短短瞬间而已。
“完满吗?”清元淡淡一声,玉泽手中的青花瓷杯应声而碎。
玉泽:“……”
“它们也想得到救赎吗。”清元冷笑,嘴角扯动,“这逆鳞剑所斩杀的,皆是罪大恶极的妖魔恶人,纵是如此,这些邪祟亦是死了也要作恶,拉下灵魂献祭,如今还妄想要救赎?”
“清元,你这便是没有悟道,”
“你最好闭嘴。”
玉泽开口,话只说半句,便被清元堵了回去。
而清元并未再言,执剑起身,欲往他闭关之处而去。
玉泽看他这样,此时心里也有些自责愧疚之意,便提醒他道:“未免这渡化之时的亡灵邪气对你小徒弟造成冲击,我劝你先将剑内亡灵抽出,放于锁魂瓶中,后再闭关渡化,以免伤及她的灵魂,待你渡化完成,封印自会解开,你不必担心。”
清元听到,侧了侧头,余光瞥了一眼玉泽,而后走了。
他去了离寒雪峰背面的一处山峰断崖处,那顶峰的崖洞,是他常年闭关之所。
在执剑入洞内之时,他想至玉泽的话,还是施法抽出了剑内亡灵邪祟,封于锁魂瓶中。
怨气邪气过重,瓶内不断有气体冲撞瓶身,不过片刻,瓶身已有裂纹。
如此看来,这渡化也必是凶险之事,这逆鳞剑不能同他放在一处。
清元站在崖洞内,抬眸望向了前方那处白皑皑的雪峰,那处他已设了结界,应无人能扰,无人能来此。
“叶儿,我现在需得闭关,不能带着此剑,为师现将你存放于离寒雪峰那处,与我这相隔不远,你的躯体亦在那处,无需担心,为师很快回来。”
“唔……”处于黑暗里的苏叶正昏昏欲睡,听到清元的声音后,迷迷瞪瞪的她,一下清醒过来,也不管听没听没明白她师父的意思,便直接应道,“弟子定会在里面好好待着,师父不必担心弟子。”
清元心里没来由地一软,冰雪漫天的眸里盛满了春意。
*
清元入了崖洞内闭关,倾全身之力渡化亡灵。
而在这日傍晚时分,夕阳将尽之时,林幽来了云天宗。
他来找她,找他的小师妹。
他明明记得,记得很清楚,在他离开之时,他还吻了她,他还与她十指交缠,她还那般鲜活地同他说话,说会等他回来,一起去人间看烟花。
他必须要回来这里。
她必定还在等他。
她一定在等他。
他要将她带走。
他们,去哪都可以,只有有她,做什么都行。
林幽便是抱着这样的信念从魔界出来,来了云天宗。
即使胸前还明晃晃地挂了个血窟窿,即使头疼得要裂开,意识不清,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还是来了这里。
林幽此时站在云天宗的长阶之下,残阳若枫,他苍白胜纸的脸上染了几抹血色,他背光而立,身影被拉得极长,极单薄,极落寞。
他身上不知何处的伤口还在滴血,他每上一个台阶,血便染红一个台阶。
直到最后,他走完这台阶,站在了云天宗的大门处。
他面前是一波纹形状的金色禁制,覆盖了整座云天宗。
他勾唇大笑,恍然悟了。
原来,他已不是云天宗的弟子了。
但,那又如何,今日,谁也拦不了他。
“唰”的一声,寒光一闪。剑刃破空,他麻木地举起,而后挥下。
禁制裂开,云天宗乱了。
第33章 他又要下线了
云天宗周遭设好的禁制猛然间被林幽劈开, 使得禁制产生了强烈的波动。
裂纹自被破开处迅速延伸,伴着一道刺目的,闪电般的亮光, 波及至云天宗的整座禁制。
林幽的剑不过刚一挥起,在他落下之时, 禁制便已是被毁之势,裂纹满布。
而彼时, 云天宗内的弟子听到头顶传来的震裂苍穹的声响, 皆是一惊, 都匆匆跑至了殿外,闻声看向头顶禁制,嘴巴张大, 目露讶色,在他们还来不及出声时,禁制便裂成了一地碎星。
然而,下一刻,在他们嘴巴惊讶得能塞下一颗鸡蛋时, 眼睛也蓦然睁大。
很恐惧了。
他们的宗主, 不,以前的宗主, 他们的师兄, 回来了。
一身白衣被染成血红, 鬓发缭乱,青丝飞舞, 胸口处的血窟窿甚是瘆人。
他低着头,手执一缠着黑气的凛冽寒剑,看样子是一身煞气戾气, 要屠戮所有,毁天灭地。
匆忙而至的弟子看到这番情景,皆当场呆愣,默了片刻。
江华作为云天宗里资历较深的弟子,此时背脊挺直,一副防御之势站在众人面前。
他亦是愣住了。
这和先前他所看到的宗主,师兄完全是两幅样子。
之前不可一世,风月无双,一身冷意的剑修,如今,竟真的堕落成魔,满身戾气,一身是血,仿佛从地狱而来。
江华怔了片刻,而后上前一步。
作为除了苏叶与林幽外的云天宗的大弟子,在师尊闭关的重要时刻,他得带领大家守护好云天宗。
“林幽,你来做什么?”江华亦也拔剑,一副进攻姿态,视他为敌人,“你如今已经堕魔,便不再是云天宗的弟子,你今日来此,是想作为邪魔被我们斩杀吗?”
江华话落,其余弟子亦纷纷出声。
“你已是邪魔,云天宗容不下你!”
“江师兄说得对!你不再是云天宗的弟子,如若再进一寸,休怪我们不念同门情谊,将你就地诛杀!”
“师妹在哪?”
林幽抬眸,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对面前一群这黑压压的,均拿剑指向他的人视若无睹,漠然置之。
他只机械地重复一句:
“师妹在哪?”
“师妹?”江华蓦然间被“师妹”这两个字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顿了片刻后,才恍然意识到,林幽口中的师妹,便是他们口中的苏师姐。
很多很多年前,在他们刚进云天宗不久时,林幽便是这样喊她,只不过后面这二人结了道侣后,称呼便换了。
“苏师姐没在宗门,你找错地方了。”江华无意瞒他,朝他说了实话。
听到“苏师姐”这三个字,林幽死寂的眼神似是忽然有了些生气,怔怔地抬头看向江华,眸里亮起渴望的光。
但转瞬后,这光又倏地熄灭,转而漆黑如墨,冰封千尺。
江华看到这般行尸走肉,没有魂灵的他,不免心中战栗。
极端之人最为可怕,行为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约束。
江华敛眉,林幽如今已经入魔,宗主闭关,苏师姐也不在,若他魔性大发,屠了整座宗门也犹未定。
对付他,他们须得先下手为强,对邪魔不能有任何不忍。
于是乎,江华朝身后弟子使了个手势,顷刻间,一群人便全都飞身执剑,朝他攻去。
林幽机械地应战,他虽眼神空洞,但在万剑中一个侧身,一个仰身,便甚是轻巧地便避过了这自四面八方的进攻。
未堕魔之前的他,在这修真界便已是顶端的剑修,更何况是在现在呢?
他已与魔魂融为一体,魔尊灵力皆为他所用,而他的本命剑惊寒沾染魔气,较之从前,连剑意都被强化。
这些人又怎是他的对手?
他的剑气只需加重一分,这些人便皆会死于他剑下。
他堕魔了,他应该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他脑海里想起了魔尊兴急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