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知道江祁的内心绝对足够强大,不过……芷栖皱了皱眉,无声的叹了口气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不过,她看了还是会心疼的,所以芷栖大多数时候都直接不看,一度她气的直接卸载了微博。
然后一天内下了卸,卸了下,来来回回几十次。
连孟春雨看到了都笑话她是追星女孩中最‘玻璃心’的那一波。
可是她对江祁,不单单是追星女孩的关系啊,她是因为喜欢他,才会这么在乎的。
说起来,自己和江祁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朋友不似朋友,恋人不似恋人的。
从选修课的教学楼回宿舍的一路上,芷栖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其实她本来一直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和江祁的相处一直是自然而然,从来也没想过‘正式的’确定一下关系什么的,但真的想到了,才发现这个问题其实是个问题。
自己现在,算是他女朋友么?
芷栖歪着脑袋思索了半晌,下意识的就想拿出手机给他发信息问问。可手指悬在屏幕上待了会儿,又踟躇了。
算了,她想,还是等江祁回来再问吧。
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的时候,芷栖的头发半干不干,发梢有微微的水珠滴落下来在纤瘦分明的锁骨里。
女孩的锁骨弧度恍若可以盛酒,在暖黄色的灯光晃映下美不胜收。
放在桌上的手机‘嗡’了一声,芷栖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垂眸看过去。
是江祁发过来的几条信息,还附着一张图片:[我一直想送你的,可是忘了。]
芷栖点开那图片一看,赫然是金树奖那水晶树状的影帝奖杯,璀璨到几乎每片树叶都可以看的分明似的。
原来这就是江祁一直说要送给她的,特殊的礼物啊。
倒也真是‘独一无二’,别人都不会送的。
女孩晃神过后,便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好啊。]
芷栖温温柔柔的给他回了一条语音:“江祁,我等你回来。”
*
可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了。
《骄姒》在江坞拍摄的戏份不少,剧组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十二月中旬的事情,还有几天便是圣诞节,但市里却好像把这洋人的新年当成了一个节日来渲染,氛围提前就上来了。
这大半个月,除了几乎每天晚上能和下了工的江祁说会儿话以外,大部分时间,芷栖都是在微博热搜上看到他的。
少年虽然去闭关拍戏,剧组搬砖了,但‘江湖’上却依旧有他的传说。
三不五时就是一个#江祁路透#,#江祁新剧#的热搜,芷栖每每看到都忍不住点进去。
但实际上几次三番,都是那么几张片场照罢了——图片里面的江祁坐在化妆登上,仰着头任由别人妆点他,骨瘦如柴的侧影纤细而‘绰约’,近乎有种破碎的美感。
而他微微扬起的侧脸蔓延至下巴,脖颈,喉结,无一不精致优美。
芷栖第一次看到这路透的时候,就忍不住点了保存了,可往后几次来来回回都是这么一张绝美路透,并没有什么新鲜图。
《骄姒》剧组似乎管理极其严格,靠偷拍剧组卖图给粉丝为生的媒体狗仔,都拍不到什么。
偶尔芷栖想‘谋私’一下,在微信里和江祁说让他自拍几张给自己发过来欣赏欣赏,但后来都不了了之了。
原因是因为少年对于自拍并不熟练,而且他似乎很排斥让芷栖看到自己的扮相。
“有点女气。”江祁曾经打电话的时候跟她说,语气一本正经的:“别看了,还是看我本人。”
芷栖被他逗的直笑,可笑过了,未免也觉得有些失落。
她是真的挺想江祁的。
好在,少年马上就要回来了。
《骄姒》剧组回来的那天,林澜难得是个艳阳天。
而瞿衡魔鬼一样的抓住了这个机会,在车上的时候就兴奋的‘提议’:“趁着今天没下雨,我们把外景拍了吧!”
全剧组:“……”
“不说话就等于默认。”瞿衡二话不说的指挥司机:“换地儿,开去郴空胡同。”
一车子的人都被压榨折磨的敢怒不敢言,没人吭声,只能听着导演大人打电话叫人过去清场安置。
邱米看了眼旁边正戴着眼罩补眠,全然不知一会儿还得拍戏的江祁,有些纠结要不要叫他。
叫吧,也无非是告诉江祁一声,也改变不了‘不能休息’这个事实,还打扰他睡觉休息,可是不叫……谁知道祁哥有没有约会啊?毕竟之前瞿衡可是说了,回来让全剧组休息一天的,谁他妈想到现在又得去拍外景?
纠结了好一会儿,邱米还是没敢叫人。
载了一个剧组的大型保姆车就这么遥遥晃晃的开向郴空胡同——瞿衡所谓好不容易找到的未改造的棚户区,全林澜市区内最破旧的地儿,用来拍主角青少年时被欺凌的惨状。
等快到地方之前,江祁放在旁边座位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个不停。
邱米扫了一眼,看到屏幕上是‘栖栖’这个名字,想了想还是帮着江祁接了。
“江祁。”电话对面果然是女孩软软的声音,听着就沁人心脾:“你回来了么?”
“芷小姐。”邱米感觉自己都被这个声音治愈了,他压低了嗓子轻声回应:“祁哥睡觉呢,我帮他接一下电话。”
“哦哦,他是不是很累呀?”女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像是闷闷的自言自语:“那一会儿还能一起吃饭么?”
他们都约好了来着。
“恐怕是不能了。”邱米叹了口气,有些遗憾的告诉她:“导演说趁着林澜今天是艳阳天拍一个外景,不知道几点才能结束呢。”
“又拍?”芷栖声音里带了几分惊讶和愠怒:“你们不是刚刚从江坞回来么?”
这什么导演,都不给人休息时间的么?
“哎,没办法,连轴转是常事儿。”导演魔鬼起来,他们助理也得跟着遭罪,邱米同样叫苦不迭:“我们也想早点休息啊。”
芷栖被他长吁短叹的声音逗笑了,随口问了句:“那你们在哪儿拍啊?还是横店么?”
“不是,今天出外景。”离郴空胡同越近周遭就都是维修的路,车轱辘都跟着颠簸,邱米断断续续的回答她:“是一个叫郴空胡同的棚户区。”
……
他说完,芷栖那边就沉默了好几秒。
邱米还以为是信号不好那边挂了的原因,疑惑的看了看手机。
“郴、郴空胡同?”结果那边就传来了女孩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犹豫和错愕:“你们现在到了么?”
邱米不知道芷栖的口气怎么一时间就变了,迷迷糊糊的回答:“快到了啊。”
“我现在过去。”邱米隐约听到那边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女孩起身收拾东西,期间伴随着芷栖严肃的声音:“邱助理,麻烦你一定要看好江祁,最好别让他靠近那里。”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而邱米看着已经黑屏了的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芷栖说不让江祁靠近郴空胡同?这是什么意思?况且,这是他们拍外景的地方,江祁作为主角怎么可能不靠近呢?
这个时候,车子已经开到了棚户区破旧的边缘,无法在向里,便停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车停了的缘故,江祁也从破碎的梦境中清醒,他伸手摘下了眼罩,眼前登时一片光亮。
少年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旁邱米惊疑不定的模样,好像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江祁皱了皱眉,刚小憩过的声音有些哑:“你怎么了?”
“没怎么,那个,祁哥……”邱米想着芷栖的话,犹犹豫豫的刚想说些什么,结果前面就有群演在嘀咕——
“瞿导找的这什么地儿啊?郴空胡同?呵,可真够破的。”
邱米清晰的看到,在听到‘郴空胡同’这四个字的时候,江祁本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恍惚。
随后,少年脸上因睡气蕴出来的一点血色,消失殆尽。
第35章 病犬 像他这种‘病犬’,一旦克制不住……
看到郴空胡同那‘具有特色’的棚户区, 低洼不平的乌泱泱一片,似乎从前的一切记忆瞬间都回到脑子里。
江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的车子,站在脚下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土地上, 全身上下近乎从头发丝僵硬到了脚趾。
也许是因为林澜十二月份的天开始冷了, 呼吸吐纳之间竟是一层结着霜的冷空气。
少年面色苍白,瞳孔覆着一层混沌的冰色,他冷眼旁观的, 看着剧组所有人来来往往。
就像是蝼蚁一样, 顷刻间似乎都被这片废墟同化了, 一片漆黑。
直到瞿衡过来叫他——
“阿祁。”男人低头看着手里的剧本,并没有发现江祁的异常,他只是边揉着太阳穴边说:“接下来这场戏拍的是高中时代的, 就你被同学打那场,赶紧去车上换上校服, 我让造型师……”
瞿衡吩咐的声音飞快,犹如噼里啪啦的爆豆, 炸的人脑子里似乎都生疼了。
江祁没说话,只是茫然的扫射着这片自己几年都未曾回来的地方。
他还以为,他永远都没机会回来了,但没想到‘机会’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随后,江祁就犹如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的被套上了校服,被化妆师造型着。
电影里男主角陈司在高中时是最如履薄冰的一个阶段, 营养不良, 瘦削苍白,眼神都是闪躲畏惧的怯生生。
而江祁的脸色,几乎都不用化妆就能‘本色出演’, 化妆师不禁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
邱米心里惦记着芷栖之前在电话里不明不白的话,此刻自然也发现了江祁的异常,他莫名就有些心惊胆战,凑过去小声问:“祁哥,您没事儿吧?”
……
半晌,江祁才好像终于回神了一样,僵滞的摇了摇头。
没事,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重回‘故居’了而已,江祁也不允许自己那么没出息的有事。
即便体内暴虐的因子因为这熟悉的一处处已经蠢蠢欲动,近乎无法压制。
江祁一遍一遍按着自己的指关节,深呼吸道:“拍戏吧。”
早拍完早走,他还是不想在这里待着。
少年喉结滚动了一下,强硬的站起来走向周边已经支起来道具的片场内。
*
在郴空胡同这场戏,拍的是陈司高中时期和班级同学格格不入,因为怪异的拿腔拿调似男非女,而被班级的人排斥欺凌,甚至有不理智的青春期男孩看不过去想要‘教训’他的一场戏。
这场戏,直接奠定了戏里的陈司更加讨厌男生,更加认为自己是‘可爱女孩’的缘由,是主角心境十分重要的一个转折点。
但江祁却迟迟入不了戏。
被扮演同学的龙套演员推搡在墙上时,清瘦的后背触及到只属于郴空胡同那长满了青苔的墙面,江祁并不能入戏陈司,而是满脑子里都是过往的那些记忆。
他在这胡同里,被男人揪着头发撞在墙上,力道重的要命。
小小少年满脸的血,甚至于鼻腔里都是混着泥土腥味的记忆……
“停!”此刻,摄像机背后瞿衡喊了卡,他站起来蹙眉看着江祁,神色显而易见的有些不悦:“阿祁,你是累了么?”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江祁始终都状态不好,这次瞿衡实在是有点觉得不对劲儿。
因为《骄姒》拍摄的大半个月里,江祁只要在摄像机亮起的一瞬间,冷漠的少年顷刻间就可以做到入戏。
甚至还因为拍戏不NG不拖戏,被剧组里的人戏称为‘江一条’——指的就是江祁拍戏总是能一条过,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场对于江祁来说不算那么难的戏,他居然NG三次了。
莫非是这没日没夜的连轴转,真把这帮演员累到了不成?
思及于此,瞿衡干脆叫了暂停:“要是今天入不了戏,就算了吧,改天再来。”
改天再来?
江祁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摇头:“不。”
这个地方,来一次够一次,他根本不想再来。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发白的脸色上紧抿唇线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可以的。”
于是第四次,同样的桥段开拍。
江祁拼命的给自己洗脑他现在是陈司而不是年少时无力反抗的孩子,终于勉强让自己冷冽的眼神变的‘柔和胆怯’了一些,尽量像是陈司。
“你他妈一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到底是爷们儿还是娘们儿啊?”
眼前的两个穿着校服的龙套,尽职尽责的扮演片中的炮灰说台词,嘻嘻笑着把手伸向江祁,侮辱性极强的拍了拍少年的脸:“要不然我们帮你验验?”
说着,两个男生就把手伸向江祁的下面。
江祁面色一变,立马靠着墙蹲下来缩起身体,他脑袋‘懦弱’的埋在臂弯里,在暗处中本来该是委屈暗恨的眼神却是冷冰冰到有些茫然。
随后就是两个男生对‘陈司’的一阵拳打脚踢,不断变幻的摄像头故意将场面渲染的十分暴力。
但实际上,这种打戏一般是不会伤到人的,江祁也只是佯装着疼痛的喊叫着,缩着身子,但护着自己头脸的手却不自觉的越握越紧,白皙的手背近乎青筋暴起。
他们是龙套,他们不是真的要打我,他们打在我身上的力道软绵绵,是在演戏而已。
江祁不断的说服着自己,然而心头却是烈火烹油一样的灼烧着,沸腾着的却都是体内每个细胞里的暴虐因子——怎么克制都克制不住一样。
“艹,你他妈是木头啊?能不能有点男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