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的时候,每个班上的同学都有变化,不过一班已经很久没什么变化,正当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固定学员的时候,凭空多出个谢应,被迫离开的是个小姑娘,班上的男生都帮忙去把她的书抱走,每个人还安慰她下次月考一定要回来。
宁眠不清楚她下次还能不能回来,但她坚信自己肯定不能再考第二了。
把东西草草地收拾了下,一会儿还要选座位。
云初跟宁眠两个人聚在班门口等陆胜利来组织换座位的时候,有个戴蓝色胸牌的男生从楼梯上走了过来,给宁眠她们打了个招呼。
“姐。”
宁瞻来找宁眠的次数还挺多,再加上两个人长相有七八分相似,云初一眼就认出这是宁眠的弟弟,主动给两个人让了个空间。
高三比高二早开学一个月,高二这才刚开学,宁瞻就来来找自己,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儿,宁眠点了下头:“怎么了?”
宁瞻乖乖地看向她,却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吗?”
宁眠没反应过来:“我能有心事?”
“我看百名榜了,大家都说你这次没发挥好。”
宁眠沉默了下:“……嗯。”
“我还听说你被班主任找了,有点儿担心你。”
没想到连高二都知道这件事,宁眠看了下周围的人,轻声:“没事儿,班主任就是找我随便聊聊,没那么严重。”
“怎么没那么严重!你要求调监控了吗?”宁瞻比当事人还生气,“他肯定作弊了,怎么可能有人超过你!”
宁眠也想问问,怎么能有人超过她,面上没有显露:“有排名不就是让人超过的吗?这很正常。”
“我不管,还是倒数第一考场,怎么可能!”宁瞻不太高兴,“爸爸还说你最近喜欢上一个乐队,是不是?”
“........”
宁眠没想到宁鸿德会跟宁瞻说这件事儿,硬着头皮嗯了一声:“不行吗?”
“可你不是跟我说你不喜欢音乐了吗,怎么会一考完试就去听乐队,爸爸还说那个乐队特别吵,姐,你真的没遇到什么吗?还有上次数学竞赛,好多人都说你睡着了,爸爸知道会很担心的。”宁瞻的例子一个比一个多,“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前天晚上去追乐队了?”
宁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不是去追乐队,而是乐队追她,天天在她楼下演奏,她不听都挺难。
但这些话显然不能告诉宁瞻,告诉他就等于告诉了宁鸿德,两天不到她就该从清水苑卷铺盖走人了,沉默两秒:“没有,我有分寸。”
跟宁瞻聊到一半,陆胜利已经从办公室出来了,宁眠勉强支撑住表情想让宁瞻先下去,等陆胜利的安排。
陆胜利在之前听过谢应,他染银发的事情已经在年级群里流传开来,政教处主任还特意给每个老师发了通知让他们管理好学生,唯独没给陆胜利所带的班级发,没想到还偏偏就轮到了陆胜利的班级。
在此之前,陆胜利一直很期待见到银发的谢应,直到见到了本人,陆胜利甚至合理怀疑之前被抓的是个替考,迟疑了两秒:“......谢应?”
“老师好。”谢应点头。
走廊里的光线很暗,多数靠开了的门窗来透出光亮,谢应就这么站在门口,玻璃的光打落过他的轮廓。他的头发已经染回了黑色,眼睛狭长,眼尾微微向上挑,即使很努力,仍然是保留了嚣张的特质。连校牌都高一分地别在胸口的校服上,单肩背了个纯黑色的书包,有些扁,大部分的书都拿在手里,还都是崭新的。
陆胜利:“你这头发......?”
谢应解释:“主任让我染回去了。”
陆胜利微微噢了一声,也分不清是不是失望了:“染回去了啊。”
“嗯。”
宁瞻听到两个人的对话,跟宁眠小声嘀咕:“就染回去也不像好人。”
“小瞻。”
好在那边儿没听见,陆胜利把教室门打开,给他解释:“那行,你先进去挑个座位吧,想坐哪个都行。”
一班的座位是按名次来挑,第一名最先选择,第二紧跟在后,如此向下,非常有秩序。
谢应挑完轮到宁眠,熟悉宁眠的都知道她不会变换座位,永远是第二排的正中间,不至于太靠近黑板吃粉笔灰,也不至于离老师太远听不清,一个非常非常合适的距离。
但谢应显然不知道。
从走廊进去,宁眠愣了下,看到他坐在自己的专座上。
她是真的没想过谢应会坐这里,按理说就凭谢应这个性格怎么也应该是选择一个靠窗户的位置,阳光一打进来,白色纱帘微微掀起,迷到一堆小女孩儿,而不是这么一个这么热爱学习的位置。
但规则如此,宁眠也不能说什么。
宁眠走进去,低头,刚准备把书包从谢应抽屉里拿出来,坐不了这里,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窗边。
没想到谢应没有躲开,甚至非常友好,站了起来:“你不用动。”
宁眠:“?”
然后,他还帮忙把椅子给她拉开,挪了个位置,就在她旁边儿,低声,说:“我坐这儿也可以。”
宁眠侧头,皱了下眉,不太确定。
……谢应这是在跟她挑衅?
第7章 . 07 谢应他想侮辱我。
宁眠被迫坐上了自己的专座。
在明德两年多,宁眠从来没有这么耻辱过,自己的位置并不是自己应该得到的,居然还要别人让。
宁眠原本不想坐下,但看到陆胜利已经在叫下一个同学进来,况且她确实是习惯了这个位置,搬来搬去非常麻烦。
“新同学好。”
宁眠不太好。
谢应故意没有喊她的名字,微微扬起嘴角:“认识一下,以后我就是你同桌,谢应。”
宁眠拿书本的手一顿:“嗯。”
“新同学,你呢?”谢应明知故问,“你叫什么名字?不介绍介绍吗?”
宁眠:“……”
座位基本上没多大的变动,可能是因为班里来了新同学的缘故,尤其是这个新同学还是倒数第一考场上来的,抢走了宁眠的第一还他妈敢坐在宁眠旁边,教室里非常的安静,没了以往换好座位的吵闹,陆胜利还挺开心,觉得孩子们上了高三又成长了一岁,稳重了一岁。
这节是陆胜利的课,每次月考结束,每科老师都会先讲解一下卷子的难易程度。
宁眠把卷子从抽屉里抽出来,余光却忍不住瞥到了一边儿的谢应身上,虽然不想承认,但宁眠确实想知道谢应的卷子到底是怎么答的。
不是宁眠对他有偏见,但谢应的样子跟学霸一点儿关系都沾不上,再加上每天都在楼下激情摇滚,宁眠甚至怀疑他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时间管理大师也没他能管理。
谢应垂眸,发现宁眠的视线正好也在看向他,原本要找卷子的手一顿,笑了下:“同桌,我卷子丢了。”
宁眠愣住:“嗯?”
各科的卷子都是今早刚发的,时间还没两个小时,就是小偷都没时间下手,结果现在谢应跟她说卷子丢了。
宁眠掀起眼皮,开始怀疑谢应压根儿没答题,他就是把学校各科老师买通了给了他个分数。
谢应进而提出请求:“能一起看吗?”
宁眠低头,看了下她的卷子,她数学分数一直挺高,把卷子摊过去,她是真的好奇:“你跟我说真的,这卷子你做的出吗?”
似乎是没想到她这么问,谢应轻轻地笑了下,声音很低。
对谢应来说,分数并不重要,可有可无。
从小到大,谢应就知道自己脑子很好,学习对他来说很轻松,成绩一直很好。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想不想,没有能不能。
后来,他迷上了音乐。最开始家里也没担心,觉得他只是随便学学,没想到等他真想组建乐队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他们都觉得谢应是小孩子心性,觉得谢应没有对未来负责,玩乐队在大人眼中等同于不务正业,等同于提前开启流浪的人生。
他们说他的成绩这么好,不应该被这种东西挡住道路,不应该就此自甘堕落,反对的声音越大,谢应越叛逆。
于是,从那天开始,每次考试,谢应知道答案但从不认真答卷,不能交白卷,他就在卷子上画满涂鸦,从一考场一路掉到了倒一考场,还因此被请过家长。
但他一点儿也不后悔,家里说他如果坚持要玩乐队就没这么个人,说他放弃了自己那么好的前途,至此以后,他没再拿过第一,次次都是年级的垫底。
升高中的时候,家里还是把他塞进了明德一中,没彻底放弃。谢应知道他们还放不下,想他回心转意。没想到何星雨也跟他一块儿到了明德,两个人终于是把乐队组建的有模有样,还接到了不少演出。
如果不是因为宁眠,谢应失笑,顿了下,没回答她,相反从口袋里掏出条水果糖:“吃糖吗?”
台上的陆胜利在讲题,台下的同学们在吃瓜。
从早上的反应来看,宁眠对谢应的出现秉持一种非常不爽的态度,但谁能想到两个人现在已经肩并肩分享同一张卷子,谢应还他妈主动邀请宁眠吃块糖。
最边儿上的同学悄悄给旁边的同学使眼色,旁边儿的同学再给另一边儿的同学使眼色,没人再关注陆胜利在台上讲什么,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宁眠跟谢应身上。
宁眠垂眼,看到了谢应递过来的糖,是颗柑橘味的水果糖。
但这明显是敌人的糖衣炮弹,他想用颗糖就把自己并不会数学题的事情忽略过去,他是不是把自己想的太简单。
宁眠摇了下头,严肃拒绝:“不吃,谢谢。”
一班的基础水平很稳健,陆胜利只讲同学们的错题,基础题一过,高难度的讲一讲,离下课还有五六分钟,现在还有时间安排一下这个月的学习状况:“卷子我们就先讲这儿哈,现在说一下学习小组这件事。”
不能例外,一班也有学习互助小组,体现班级的友爱精神。
不过这次排名有所变化,学习互助小组也应当有所变化,陆胜利翻了下手里的名单,走掉的正好是宁眠组里的女同学,不过她的名次是最后,让谢应进去显然非常不合适,想了下,说:“众所周知,我们班来了个新同学,名次也有了变化。”
大家抬起头,在等陆胜利触及雷点。
“其实,在高中,名次起伏是非常正常的,想当年老师也曾经颓废,是学校的垫底青年,但底子基础很不错,一升还是努力升上去了,”陆胜利习惯性地吹嘘了下自己当年的快乐历史,把名单放下,“像谢应,就是从十三班,我们最后一个考场转来的,一考就考到了年级第一的位置。”
陆胜利:“大家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向宁眠。
宁眠在陆胜利吹嘘高中历史的时候就已经困了。
她在讲卷子的时候还能保持理智清醒,但这会儿完全扛不住了,眼皮耷拉,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陆胜利发现没任何人在看他,猛地敲了下黑板,试图吸引注意力:“说明离高考虽然不到一年了!但一切皆有可能!今天你可能是第一!明天他也可能是第一!”
这动静实在太大,宁眠下意识地抬了个眼皮,看向陆胜利。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打击到了宁眠的自尊心,陆胜利咳嗽一下,收回了话题:“因为排名的变化,我们小组长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第一到第五,重新挑选下自己的组员,每个人五名。回头大家自个拉个群,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交流。宁眠原来的组员王萍萍去了其他班,也不要怕,会有新的组员帮你顶上。”
气氛温和下来,宁眠的眼皮也瞬间耷拉,都不知道陆胜利说了什么,宁眠凭本能在点头。
“那这样,让我们谢应,谢同学,先选一下自己的组员。”陆胜利让谢应站起来,把名单递给他,“然后是……”
谢应没接过去:“老师,我能不能不挑。”
分明是个疑问,但他的态度已经表明自己并不会挑,陆胜利愣了下。
谢应偏过头,指了下一边儿坐的宁眠,语调有点儿上扬:“我就跟我同桌一组,行吗。”
陆胜利:“什么?”
“我成绩不怎么稳定,”谢应静了两秒钟,表明了自己曾经万年倒数第一的身份,慢慢道,“想麻烦我同桌指导下我的日常学习,可以吗。”
气氛在瞬间诡异。
新晋第一说自己成绩不怎么稳定。
新晋第一想要第二指导下他的学习。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啊,谢同学很有想法。”陆胜利很明白谢应现在的心情,非常谦虚的小孩儿,确实是怕自己不稳定还耽误了其他同学,转过头,以温和的表情看向宁眠,“那宁眠呢?你平常辅导下他,让我们的新同学找到家的归属,老师可以相信你吗?”
宁眠本来就挺困,脑袋晕晕乎乎几乎不转,被突然这么一点名还有点儿懵:“可以。”
“行,学习小组我们就不动了,谢应代替王萍萍,”陆胜利交代完最后一项工作,“一会儿你们谁把谢应拉到小组群里,下课吧。”
铃声一打,宁眠的IE浏览器才缓冲完,明白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转过头,宁眠看了下一边儿整理课本的谢应,气笑了,他到底想做什么,要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
还不等宁眠跟他深入沟通,谢应就被外班的同学叫了出去,因为谢应的离开,班上有了喘息的空间,瞬间闹作一团。
云初拍了拍她的背,让她转过来。
宁眠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但表面还看不出什么:“怎么了?”
云初吞了吞口水,视线却没落在她身上:“小眠,我有种强烈的预感。”
“啊?”
云初:“谢应他绝对想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