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她妈妈抓紧了机会,怀上了这个孩子,她妈妈医生他们都说她妈妈肚子里是个男孩儿,她爸爸高兴极了,买了套房子,让她妈妈住了进去养胎。”宁眠低眸,“他们都以为这个孩子是男孩,她妈妈也觉得........她总算有了资本去代替正房,只是事与愿违,他们都没想到是个女孩儿,噩耗还不止这些,正房想尽办法也怀孕了,是个男孩儿,干干净净的男孩儿。”
“因为很多原因,她爸爸跟她们断了联系。不过也没什么所谓,她从来没见过她爸爸,从小到大都是她妈妈带着她长大,她只是跟别人不太一样而已。”宁眠说到这里就觉得她傻,“直到她生了场大病,他们又恢复了联系。她爸爸到底也没那么狠心,是自己的骨肉也不管,该给的钱,该上的学,一样也没少她的。”
谢应睫毛颤了颤,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有想过宁眠能如此坦白地事情全部告诉他。
“她一直以为她爸爸只是太忙了,所以没什么时间回家陪她们,直到.......八岁吧,她爸爸说要带她去见一些很重要的人,他们回了老宅,她见到了她爸爸真正的家人。”
宁鸿德从来不回家,也不留下过夜,不是因为他太忙,而是他也不能。
“在此之前,她还一遍又一遍练习钢琴曲子,一次又一次挑选好看的小裙子,都只是为了博得他们一丁点儿的喜欢。”宁眠自嘲一笑,“他们对她哪儿会有喜欢?”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她多........恶心,每个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她,所以,她不敢和任何人说了。她事事小心,不敢做错一步,可是她还是会做错,那会儿她弟弟想让她教他钢琴,她知道不应该,可就是没办法拒绝她弟弟,还是动了。”
谢应愣了下,他没有想过宁眠就是对面的女孩。
“那会儿她没弹几下就被人发现了,可是没人教训她,他们把她当作空气,反而教训了很久她弟弟。你说人为什么这么奇怪?她没被骂,却比被骂了还难受。那一天,一整天都很糟糕。”宁眠抿了抿唇,顿了下,继续道,“直到.......她在墙角,听到了隔壁的吉他声。”
“真的好难听,除了开头几个音全都是乱弹。”
“她有好几次都想打断他,她想跟他说你干脆放弃音乐吧,你根本没天赋,别人夸你弹得好是骗你的。”
“可是她没有说,因为音乐的声音正好可以压过她的哭声。但她没想到对方那么自信,弹完还问她好不好听,她实在不忍心,耳朵没有,脑子也不太好使,但人确实不错,就勉强说了句她很喜欢,还跟对方说了谢谢。”
谢应实在没忍住,眼眶的泪笑了出来。
“其实不是在说音乐。”宁眠还是忍不住吐槽,“那么难听,怎么可能是在说音乐,她是在说........弹音乐的人,多亏他把糟糕的事情变得好了起来。”
“后来,她又遇到了对方,不过又不知道是对方。那会儿她忘了因为什么离家出走,在便利店门口,她想到了自己离家出走那段时间,没钱吃饭,也是这么一个人,都没问过对方的意见,就买了饭团和软糖塞给了对方。她跟他说了很多的心里话,就因为说了这些心里话,她........再也不敢去那条街,方圆三公里,她都要绕道走,生怕再遇到对方。”
谢应不怪没有在遇到她。
那会儿他窥探了她那么多的秘密,放到常人也许还好,放在宁眠身上,确实是躲他还来不及。
“高一上学期,学校里有人在传闹鬼,学校偏楼的女厕所总会无端端地有音乐的声音,人人都爱去那边儿探险,根本管不住。那时候她成绩就好,老师就认准她一个人,觉得她品学兼优,指明让她管理其他同学,不要让他们到处乱跑,你猜怎么了?”
宁眠笑了:“她一开始不相信,在偏楼的女厕所门前站岗,没想到真的听到了歌声。她那么怕鬼,连别人随口提一句都要想很久,还专门买过些稀奇古怪的符咒。所以,那时候,她第一反应就是要逃开,就因为这个......她还做了好久的噩梦,一直都睡不好觉。”
谢应想到他在女厕所里边听到的尖叫声。
他也听过那段传说,不过他是罪魁祸首,自然无所谓,后来老师任命了个三好学生,偶尔去查岗,那会儿到女厕所探险的人是少了不少,他还有点儿感谢,又给他留了个清净的地方。
不过,他倒是真的没想过是宁眠,低声一笑。
“她以为到了这一步,他们的缘分已经过分的贴近了,她明明有这么多次机会,她都没有珍惜过,一定会错过的。”
“可没有,后来,因为她妈妈总带着其他的叔叔回家住,她实在忍不了,就搬出去了。”宁眠的手从被子上松开,慢吞吞地拉住谢应,“她没什么钱,只能租了最便宜的地方,没想到楼下总有傻逼,大半夜扰民,她想下去好几次,可每次在她要下去的时候,声音就会停住,她真的好气,气到分明是对方帮忙捡回了她的玩偶,当她知道对方是楼下的傻逼的时候一句话都不想说。”
宁眠笑了下:“她一直觉得上天对她太.......太不公平。现在也如此。”
谢应垂下眸,眼底分不清是什么情绪。
“谢应。”宁眠起身,用额头抵住他,静谧的房间里,两个人的呼吸也交融,低声,“他太不公平,也太偏心,凭什么把这么好的你送到了她面前。”
和谢应在一起,宁眠总是担心她不配,配不上这么好的谢应。
可她没有和任何人说,她一如既往,努力又笨拙,想要把事情做到最好,对他无限包容,犯了自己的通病,想要对谢应太好太好,谢应就不会离开她。
因为,她已经没办法离开谢应了。
谢应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忽然觉得他好像没有什么用处,在门外,他还没有进来的时候,谢应就想过了无数种方法,他想到底该怎么安慰宁眠才好,可现在情况好像又不需要了。
她好像过去一个人能容纳所有,又不像是过去。
她有了软肋,也拥有铠甲。
黑暗遮住了颤抖,落下的吻也掩盖了心动。
房间里,门缝透进客厅昏黄的暖光,缝隙接连掠过被子,轻抚在两人的唇边,和他们一样融合又粘连。
他把所有的爱意和好运都给她,也把例外和无可替代都告诉她。
不是每个人都有偏爱,而宁眠偏偏拥有。
偏爱她的不是上天,也不是神明。
而是,她的谢应。
第74章 . 74 一个家。
窗外的曦光透了进来照在宁眠的眼皮上, 宁眠眨了下眼,想看下时间,发现胳膊根本没办法动。
手指还被抓着, 宁眠心里一暖。
虽然宁眠知道两个人昨晚是怎么睡的, 手是一直拉着的, 但她没想到都一整晚, 谢应都没有松开过她, 还这么攥着。
谢应还在睡, 迷糊间应了一声。
宁眠没听清,稍微偏转了点儿身子,用另一只手摸出一边充电的手机。
昨天晚上出门着急,她手机都没什么电量,给云初打了最后一个电话就关机了, 要不是谢应这边儿有充电线,她估计也开不了机, 手机点亮, 宁眠看到了无数掉消息。
【小瞻:?】
【小瞻:姐?你去哪儿了?】
【小瞻:姐!姐!姐!这么晚了!你回我下消息!】
【小瞻:姐?你不是离家出走吧。】
【小瞻:姐!爸爸和妈妈不是那个意思,他们平常也吵架的, 不是因为你, 你回来吧。】
【小瞻:你在哪儿,跟我说一声,就算不跟我说,你好歹跟谢应说一声?】
【云初:怎么了?】
【云初:小眠?你去哪儿了?】
【小瞻:靠, 姐, 你还真的跟谢应说了?你连弟弟都不说,你跟他说!你注意点儿,谢应人面兽心, 指不定要跟你干什么呢!】
【小瞻:你们这么晚在干嘛?不能一起睡吧?】
【小瞻:你什么时候回家?】
【小瞻:三点了,姐,你在干嘛?】
【小瞻:四点了,姐,你是不是.........】
【小瞻:四点半,操,谢应为什么也不接视频,你让他接一下视频!】
【小瞻:五点了.........】
【小瞻:五点零一.........】
云初和宁瞻他们都给她发了消息,宁眠正回复的时候,谢应从地下起来,靠了过来。
谢应还半闭着眼:“给谁发消息?”
宁眠飞快地回复完宁瞻:“小瞻。”
昨天晚上她出来已经很安静了,没想到宁瞻还会去她房间,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
“说什么?”谢应的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手还是没松开。
宁眠被他的呼吸吹得有点儿热,不留痕迹地动了动,小声:“我跟他说......和你在一起。”
谢应的唇角一弯。
消息发出去一分钟,宁瞻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手机开机,宁眠又没静音,一直在响,谢应也没在意,宁眠松不开手,就凭一只手想把视频摁掉,一个摁掉,下一个视频电话又来。
“他怎么一直打?”谢应侧眸看过来,专门把手扬了扬,凑在手机面前,“想看我们怎么在一起?”
宁眠脸蹭地红了。
宁眠不记得两个人是怎么睡着的,好像谈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又好像互诉了许多平常不敢说的话。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被子,谢应就找到两条,一条垫在地下,另一条说是两个人一人盖一边,实则中间的大部分都是悬空的,被两个人的胳膊占了个遍。
“好了,不闹了,你接吧。”谢应松开手,指腹最后蹭了下她的手背,“我去洗漱,一会儿上学。”
宁眠嗯了一声,应了好。
谢应出门的瞬间,宁眠就接起了宁瞻的视频。
“姐,我等了你一晚上,一晚上,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天空吗?”宁瞻从床上弹起来,“你先环视一圈,让我看看你周围都有什么。”
宁眠无法,反正谢应已经出去了,宁眠把摄像头转过去,绕了一圈。
宁瞻看到周围什么都没有,果然放心了许多,问:“你到底去哪儿了?我还让云初姐打了你电话,你也不接。”
宁眠的手有点儿酸,换了另一只手,继续道:“昨晚我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不接。”
“哦,这样。”宁瞻后来也想明白了,可是谢应都回复了他的消息,也说找到了宁眠,一整晚上,他们难道都不知道给手机充电,“谢应呢?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他怎么都不给你手机充电?”
宁眠:“.........”
宁瞻凑近镜头:“谢应故意的?”
“不,不是。”宁眠赶快帮谢应解释,说,“我充了,就是忘记开了。”
宁瞻没过大脑:“为什么忘开了?”
宁眠哑然。
为什么忘记开,是因为她那会儿正跟谢应........
宁眠耳尖在慢慢发红,一点儿一点儿蔓延到脖颈。
视频的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下来,宁瞻也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分明知道两个人都做了什么,两个人在一起,他为什么要多余问这个。
宁瞻眸光暗了下,生硬地转了话题:“那什么,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也担心你,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昨天出门了,我们都到处找你,哪儿也找不到。”
“爸爸找我了?”宁眠抬眸。
宁瞻:“.........嗯。”
宁眠自嘲笑了下,如果不是之前她蒙蔽自己,其实她对宁鸿德的认知再清楚不过,她也知道宁瞻只是想通过这句话来告诉她,他们都在乎她,可就是这样的故意,宁眠才觉得是故意。如果放在之前,她会说服要相信,可是谎言一旦被点破,比任何东西都恶心,宁眠连假装都不想假装了。
“我知道你担心,但我不会回去了。”宁眠落下眼,不想对上宁瞻的视线。
宁瞻愣在那边,他从来没想过宁眠会是这个态度:“不回来?那你都在哪儿?”
宁眠还真没想过,但话语脱口而出:“清水苑吧。”
“清水苑?”宁瞻皱眉,想到了谢应,但他不敢说,“你之前租的房子不是退掉了?你总不能.....总不能.......”
宁眠:“什么?”
“姐,你总不能跟谢应住一起吧?”宁瞻不敢相信,就这一晚上,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就住了一晚上,不会就.......”
“小瞻!”
宁眠脸上发烫,她知道宁瞻在想什么,但谢应不是那样的人,他太尊重她,连碰一下都舍不得,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情。
就算她愿意。
就算她愿意也不行,他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们最好的时候,谢应心里清楚,他就不会做。
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等一个办法,宁眠说:“我不会跟谢应住在一起的,他平时都不住在这里,而且我又不是不能租房子,我手里.......”
宁眠卡住了。
宁眠本来想说她还有一些钱,可是到了宁家,林菀和她很少联系,一次钱都没有给过她,她也丧失了她的优势,如果她还在外边的时候,宁鸿德多多少少都会给她一些的,而这些天,她吃住都在宁家,宁鸿德好像也忘记了这件事。
她又从来不会主动要钱。
“你不用担心我。”宁眠说,她知道但凡她开口,宁瞻就会给她钱,可现在她一点儿关系都不想跟宁家扯上,“姐姐会想办法的,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
“姐。”
“真的,姐姐没事。”
宁瞻跟她磨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宁眠再不挂断就来不及洗漱了,匆匆说了两句,宁眠挂断电话,放到一边,想起身,房间的门又重新被打开。
谢应洗漱结束,不知道都在门口站了多久。
宁眠手里握着门把手,有点儿紧张,房间里没有人说话,两个人全都陷入沉默,宁眠犹豫一会儿,开口:“你都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