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成为了鹌鹑的候选人,如果说从前的上泽暗网还算有一道挑选的底线,那么从现在开始,是不是连底线都不要了,黑白与否,仅看他人评价?
而他人,即是地狱。
第29章 . 【第十七条校规】十九 绝地反杀……
眼前就是教学楼正门, 姜之玺本打算一鼓作气冲出去,忽然黑暗中有人从身侧一把拉住了她,拽着她躲进了楼梯角的暗处。
“嘘——”
来人竟然是苏见淳, 她状态还是不太好, 紧张兮兮地看着外面,生怕那群穷追不舍的猎人找到这里。
姜之玺有些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苏见淳回头, 张了张嘴, 含糊不清吐出两个字:“救你。”
姜之玺有点气笑了, “当初算计我的是你,污蔑我的是你,求着我当鹌鹑的还是你, 结果你现在跟我说要救我?”
苏见淳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嘲讽,却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沉默片刻后道:“你为什么会成为鹌鹑?”
她不相信姜之玺因为自己两句哀求就动了恻隐之心,更不觉得暗网上真的会有那么多学生把票反投给了姜之玺……她本是做了最坏的打算的。
“反正不是因为你。”姜之玺翻了个白眼。
苏见淳:“不管因为什么, 你成为鹌鹑这件事,确实是救了我,所以现在,我来告诉你一些夜莺保命的方法。”
姜之玺闻言眯了眯眼:“你很了解猎杀?”
苏见淳也不避讳:“我参加过几场,作为猎人。”
姜之玺:“猎杀会持续一整夜吗?”
苏见淳摇摇头:“看情况,猎人参与猎杀一向是自愿,累了腻了随时可以退出, 夜莺要逃亡到最后一个猎人选择结束。”
顿了顿, 又接着道:“有时候硬碰硬你也讨不了什么好处,躲藏才是最优解,这个楼梯角就足够隐蔽。”
姜之玺嗤笑一声, 不以为然,“我敢接‘夜莺’这个身份,就有把握能治得住那群人。”
苏见淳摇摇头,“你根本不知道猎杀有多可怕,或许你认为只是打骂,羞辱,追逐,可是这个游戏,下限比你想象得要低得多。”
白天姜之玺可以以一敌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真的算计到头上来了,就让对面知道什么叫得不偿失,有去无回。
这样的姜之玺无人敢惹。
可到了晚上,被鼓励的霸凌,有污点的受害者,群体犯罪法不责众……这一切都给了施暴者安全感。
苏见淳曾听毕业的学姐提起过,她们那一届有一只夜莺,脾气倔,性格强,眼看就要熬过最后一场猎杀,可那晚凌晨的时候,她被一群男生掳走了,没人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只是后来,网络上就卖起了她被强迫的视频。”苏见淳轻声道。
这还是只是她知道的,那在她不知道的历任夜莺中,是否会有比这更恶毒,更猖狂的犯罪?
“就连林嘉慧,她也曾被锁厕所里拍下了不雅照片,上一波人欺负过瘾了刚刚离开,下一波人赶到就看见她衣衫不整躺在地上。”
苏见淳就是那下一波人的其中之一,她听说过,见证过,参与过,所以极度害怕自己成为夜莺,恐惧这些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姜之玺嗤笑一声:“我今天来,就是为了把你们连窝端的。”
话音落,人已经出了楼梯角。苏见淳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姜之玺冲着讲台的方向边跑边喊:“蠢货,我在这!”
本来无头苍蝇似乱转的猎人一窝蜂地朝她追去,姜之玺两三步跨上主席台,拿过话筒,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啪。”
操场四周的大灯被打开,主席台上方悬挂着的巨型LED屏也亮了起来,上面播放的,正是台下猎人齐聚的画面。
人群猛得顿住,两三秒后骚动不断。
姜之玺阴森森笑了一下,“是直播哦,大家注意形象。”
这是肖骋的主意,既然暗网已经把每个人错综复杂地联系在了一起,那不如借助外界的力量,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在姜之玺身上装了微型摄像头,猎杀之夜所遭遇的一切在各大视频网站同步直播,观看人数急速飙升。
“天呐这是什么学校,太可怕了吧!”
“整个学校都是施暴者吗?”
“人渣怎么就这么巧全聚一块儿了?”
“这架势……真的没人管管吗?”
“要不是今天有人搞了直播,这种霸凌什么时候才能被爆出来?”
……
讨伐的评论不断刷新,主席台下有人愤怒,有人慌乱,有人悄悄隐去。
台上的姜之玺冷笑一声:
“虽然我自己是个恶人,但我不相信这世界上的恶人有那么多。
“我不相信今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真心实意,迫不及待想要实施霸凌,都对鹌鹑,对夜莺没有一丝愧疚和怜悯之心。
“可你们都胆小,懦弱,在上泽暗网打造出的暴力氛围中不敢有一句质疑,不敢让自己不同,享受着虐待别人的快感,用受害者的污点自我麻痹,甚至还想心安理得说上一句,‘是他活该’。
“你们才活该,活该心理阴暗,活该观念扭曲,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将与你们无关,因为你们年纪轻轻就亲手编造人心险恶,亲手扼杀自己的人性。”
……
姜之玺在台上铿锵有力地怒骂,台下越来越多的猎人选择逃避,可仍然有些正在气头上的,听了这话逐渐失去理智。
直播算什么?评论算什么?那些在屏幕另一端的人能立刻出现在他们面前吗?只要抓住这只挑事的夜莺……只要抓住她……
有人蠢蠢欲动想要冲上讲台,第一个人有了动作之后,第二个,第三个……接连扑了过来。
姜之玺早有准备,从后台跑了下去,趁着夜色一路狂奔。
肖骋早就在约定的地方等着她,两人一同躲进了建筑物之间的缝隙中。因为空间有限,他们几乎是前胸贴后背,肖骋的胳膊撑在姜之玺身侧,看起来像壁咚。
姜之玺转头看他,“你挑这地方是不是故意的?”
肖骋耸耸肩,一脸无辜。
外面的猎人走了,两人一前一后从缝隙中出来。头顶的月亮从乌云中露出了脸,银光洒落满地。
姜之玺一边摘着身上的摄像头一边戳了戳肖骋:“你不会就让我在学校里东躲西藏一晚上吧?”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肖骋早就准备好了“藏娇”用的“金屋”,奇葩是奇葩了点,但绝对安全。
姜之玺不疑有他,任由肖骋带着自己走到了一栋建筑物前。
男生宿舍楼。
姜之玺:“……”我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肖骋倒没觉得有什么心理负担,趁着看门大爷打瞌睡,带着人大摇大摆进了楼。
“我是一个人住宿舍,四个床位,你随意。”
姜之玺愣了一下,她倒是忘了肖骋的特立独行人设,连住个宿舍都是单间。
一进屋姜之玺才发现自己简直累成狗,一晚上又蹦又跳,又打又闹,临了还得做陈词总结,绝对的业界劳模,夜莺中的战斗莺。
肖骋打开柜子,扯出一大袋零食扔在桌子上,“给你的。”
姜之玺瞬间两眼发光,噌地扑过去,“你还屯吃的啊,我以为你人设是无欲无求,高冷孤僻那种。”
肖骋摇摇头,“猜到你会饿,昨天买的。”
瞧瞧,这贴心,简直完美队友!姜之玺貌似矜持了一下:“这怎么好意思……我要吃那个自热火锅。”
肖骋把饮水机打开烧水,顺便给猫二白打了个电话,“人接回来了,差不多结束了。”
姜之玺抱着薯片凑过来:“你这一晚上跑哪了都,看没看我的精彩表演?”
此时的猫二白身在校外一家酒店,美滋滋地躺在大床上,“看了看了,手撕人渣,脚踢恶霸,婊姐牛哔!”
姜之玺摇摇头,“啧”了一声,“你看你,关键时候一点用都没,不像人家肖骋,又是搞直播又是打掩护,良心队友。”
“我那不是怕拖你们后腿吗。”猫二白笑嘻嘻道,“再说了,我也时刻监视着网上的舆情好不好,还是有点用的。”
舆情就是全网愤怒,热搜冲顶,各路新闻媒体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肝稿子,原本死气沉沉的周三回光返照般抽动起来。
这边猫二白刚挂电话,那边骆瀛风就打了过来。得亏他今天睡得晚,闲来无事刷刷手机,忽然就发现一条带着自己学校名字的热搜坐火箭一般迅速登顶,点开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的网友听不出来,那他还能认不出姜之玺的声音吗?镜头后这个不露脸,只怼人,反杀动作难度系数9.99的“小天才”,不就是他的青梅竹马姜之玺吗?
骆瀛风当下就从家冲到了学校,给姜之玺打来电话时人已经到了教学楼下,此时操场上大部分猎人都拍拍屁股走人了,该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
“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掌握证据,可以直接报警啊?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得,一出事就是这几句,姜之玺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首先你这第一句话就很可笑,有多危险,我一个亲身经历过的人不比你知道得清楚?”
“我掌握证据?我掌握个啥,那App全程匿名,各种数据说没就能没,我要是只有几张截图几段对话,你猜有没有人愿意管未成年群体犯罪的烂摊子。”
即便是录了视频,全网直播,证据锤到不能再锤了,姜之玺他们仍然不能保证这一切会受到相应的惩罚。
施暴者形形色色,每一个都有不同的背景,你不知道他们的父母亲朋是否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也不知道学校要不要保那些成绩突出的优等生,更不知道高维有没有人想要压下消息转移视线。
最后的解决方式大概率是抓典型,可是当有人的暴力行为危及到他人生命,这并不等于其他情节较轻的打骂推攘就可以不被追责。
我们要做的,本该是根据犯罪程度不断加重量刑,而不是定死量刑,向下豁免那些情节较轻的犯罪。
电话那边的骆瀛风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声问道:“你在哪?”
姜之玺坐在凳子上晃着退,“男生宿舍。”
骆瀛风:“……你下楼,我带你回家。”
姜之玺看了眼正在加热的火锅,果断拒绝:“算了,这宿舍有吃有喝四张床,还要啥自行车呢?”
骆瀛风皱起了眉,似乎想到了什么,“你和肖骋在一起?”
姜之玺:“昂。”
骆瀛风:“几号宿舍,我去找你。”
姜之玺刚想说“不行你来了肯定跟我抢零食”,身侧的肖骋忽然俯身帮她点开了免提:
“不用麻烦了,宿舍地方小,四张床两个人刚刚好,再来你一个不够分。”
说完就挂了电话。
楼下吹风的骆瀛风:“……”就学校宿舍那上床下桌,你俩是要睡杠上啊还一人占两张床?
再说我也没说要跟你住一块儿!我是去带姜之玺走的,谁要跟你过夜啊流氓!
第30章 . 【第十七条校规】二十 目标:姜之玺……
骆瀛风最终还是没走, 自个儿摸进了宿舍楼,姜之玺被他的坚持打动了,然后情不自禁抱紧了火锅, “我好怕自己一会儿走剧情就把火锅让给了你吃。”
姜之玺是什么人设?绿茶女配, 男主迷妹,每天要哐哐砸墙的那种,以前没觉醒的时候就什么好东西都想着骆瀛风, 去游乐场要两张票, 听音乐要定两个座, 有好吃要给他尝一半。
骆瀛风愣了一下,表情略微嫌弃,翻译过来就是:我不吃肖骋买的东西。
姜之玺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火锅是无辜的嘛。”说完伸手在袋子里翻了翻,找到了一桶泡面随手丢给骆瀛风:“来者是客, 可别说我怠慢了。”
骆瀛风犹犹豫豫地去接,结果被肖骋淡淡地瞟了一眼, “现在连泡面都不嫌弃了,以前她给你做的甜点冷饮也没见你多喜欢。”
刚把菜送进嘴里的姜之玺一听这话差点呛着,队友都做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哪壶不开提哪壶?那时候她一心“绿茶标签身上贴,舔狗人设造起来”,现在都觉醒了,陈年往事猛一回想真是让人尬得脚趾抓地。
姜之玺双手合十, 拜神一样对着肖骋:“少说两句吧, 前任在这呢,给点面子。”
比起姜之玺的尬,骆瀛风就只剩心情复杂, 他看着面前的人毫无芥蒂毫无波澜地说出“前任”两个字,忽然觉得哪哪都别扭。
他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他们已经分手,可姜之玺态度的转变是不是也太突兀了点?
肖骋一看骆瀛风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又深陷回忆无法自拔,索性送他一程:“我记得刚开学的时候,姜之玺有一次去找你,带着她自己做的千层蛋糕。”
可惜那时候骆瀛风正在跟陈若生走剧情,全世界都沦落为背景板,姜之玺远远看见他俩遮遮掩掩,暧暧昧昧,冷哼一声,扔下蛋糕甩头走人。
此刻姜之玺已经尬得麻木了,从火锅里抬起头,“你咋知道?”
肖骋没有回答,骆瀛风却在愣了一下后猛地反映过来,皱了皱眉,“你就是那个……”
当时姜之玺把蛋糕随手放在了别人的课桌上,骆瀛风不经意间抬头瞥见了,那包装他很熟悉,之前姜之玺给他送东西用的是同一系列的,他刚想上前去拿,忽然一个影子闪过,拎起蛋糕神色自若地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