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的独宠/刺杀暴君失败后——酒时醒
时间:2021-02-10 10:20:53

  其阿婆是将桑汀当闺女稀罕的,平日尽心尽力,是奴仆也不是,因着这位娘娘和善宽厚,合欢宫的宫人谁不打心底里尊敬爱戴。
  然稽晟听这话后,眉心渐渐拢了起来,全因一句闷闷不乐。
  阿汀在他面前从来是笑着的,哪怕当夜争执哭诉,随后两日,也慢慢地缓过来了。他以为她当真不在意了。
  东启帝的沉默叫几人都不由得脸色骇然,扑通一声跪下:“奴们擅作主张,求皇上恕罪!”
  “都下去。”稽晟望向窗棂,冷声吩咐。
  其阿婆只得拿上工具,几人急急忙忙退下,谁知没走两步又被叫住,寒冷的冬夜,大家惧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前不久稽六爷的尸体抬出来时简直叫人惨不忍睹,远远瞧过一眼的,一两月过去仍然心有余悸。
  东启帝最厌恶私自行动的下属,凡是出手,手段狠辣……
  良久的静默中,心里的恐惧一点点加深,有的宫人甚至软了一双退,可稽晟只是沉着声音补充道:“东西留下。”
  “是是是是!”大家莫不是长长松了一口气,忙不迭放下工具,恭敬退下。
  临到杂房门口,其阿婆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身子高大的男人弯腰拿起东西,接下那团未成形的雪堆,呼啸而过的风越发衬得男人背脊挺拔,分明是统领江山社稷的帝王,却有一副世人想不到的温柔骨。
  温暖的帐内,桑汀已经睡熟了。
  再睁开双眼时,已经天光大亮。
  稽晟靠在床头,才捂热不久的掌心贴上她的脸儿:“醒了。”
  桑汀朦胧的眼里倒映着男人的脸庞,怔松片刻,才慢慢坐起来,嗓音带着些惺忪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稽晟没说话,拿过衣裳给她穿戴,最后索性拿了毛领斗篷披上,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哎呀,”桑汀赶紧搂住他脖子,这一折腾,人也彻底清醒了。
  稽晟感受着怀里的重量,不经意间道了句:“阿汀,你好像比往常沉了些。”
  沉?!
  桑汀下意识摸了摸脸,没有赘肉啊!又急忙摸摸胳膊摸摸腿,一脸不信:“没有啊?我哪里沉了?”
  于是稽晟把人抱紧了些,才要说什么,就被一双白皙的手拽住了衣襟。
  桑汀故意板着脸:“是不是瞧上哪家年轻姑娘,嫌弃我了,才说沉?”
  稽晟眉心一拧,当即开口:“我——”
  然桑汀比他更快:“不许你嫌弃!我胖了也不许,老了丑了更不许!”
  稽晟不禁失笑:“好,没有哪家姑娘,只有阿汀。”
  他怀里的阿汀也只是个娇娇的要人疼的小姑娘啊。
  桑汀原也是玩笑话闹一闹,这厢满意地点点头,放开了那截抓得皱巴巴的衣领。
  稽晟毫不在意,对她说:“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他上次这样说的时候,是去东郊的大草原。
  桑汀的心跳变得有些快。
  稽晟抱她到妆台侧,单手揭开了一扇窗棂,冷风瞬间扑来,男人的胸膛热得不像样。桑汀顺着那视线看出去,因惊讶而放大的眼里落满了点点星光。
  庭院外立着一颗比人高的雪树,枝丫坠下的灯笼火红热烈,风掀起一圈圈的雪浪,悦耳的铃铛声袭袭而来,两侧还有几个小雪人,形状虽有些……奇怪,不过可爱得紧!
  红墙绿瓦,新雪又落,触目所及,美成了人间仙境。
  桑汀简直不敢相信:“好漂亮!”
  稽晟垂眸望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嘴角慢慢绽开笑意:“喜欢吗?”
  “嗯!”桑汀重重地点头,从他怀里跳下来,脚步轻快就要跑出去,“我要出去瞧瞧!”
  “阿汀。”稽晟很快揽住她腰肢,语气严肃:“外头天寒地冻,你不能出去。”
  “啊?”桑汀回头眼巴巴地看了稽晟一眼,谁料稽晟别开眼,话语强势得没有半分可商量的余地:“乖乖听话,就在这里看。”
  “……哦。”桑汀懒懒地靠在他胸膛里,微微仰头,娇气道:“那我不看了,你自个儿瞧吧。”
  东启帝额上青筋猛地一跳:这个小东西惯是会拿捏他的!
  可还有什么法子,到了还是得好生将娇娇裹成了粽子一般,才出了庭院。
  -
  宫外敖府便没有那般浓情蜜意了。
  因着停朝,敖登在书房中处理公务,接见下臣。
  而因为暴雪,姜珥新开张不久的“海纳百川”也不得不暂时歇业,街上行人寥落,生意是做不成的。
  这一来,又不得不待在府里,与敖登一个屋檐下了。
  自从她想起了从前往事,两人已经分居,即便同在一个府邸里,一天到头也碰不上两回,如此一想,姜珥便又能瞬间释然了,开始专心盘算海纳百川的营生。
  谁知还不能如愿。
  自晌午开始,府里就变得闹哄哄的,像是一下子来了许多人。
  账算不成,觉也睡不成,姜珥这大小姐脾气便有些捱不住,好在还记得自己如今寄人篱下,又受了人家的恩情,前仇旧怨是一回事,她分得清,这厢先是叫老妈妈出去瞧了瞧。
  老妈妈回来说:“听看门小厮说,是淮原大王子带人上府来了,大人还在书房。”
  “好端端的他来干什么?”姜珥知晓百里荆,从前东夷与淮原两国也是有往来的,大家都是老熟人。
  “罢了,我自己去瞧瞧。”
  说罢她便穿戴好厚裙褥,老妈妈也连忙拿着遮风斗篷跟着出去。
  二人循着吵闹声,穿过抄手游廊,来到前厅,远远的就瞧见一支锣鼓队伍在门口吹吹打打,厅内烧着暖炉子。
  姜珥踏进去,只见穿着一身雪白狐裘的百里荆,桌上有热茶小食,身侧几个婢女,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唯独没看见敖登。
  两人对视一眼,姜珥没好气地对外头道:“吵死了,都给本小姐停下!”
  百里荆嗤笑一声:“本王子花银子请的人,岂是你姜大小姐说停就停?都给老子吹!”
  说完他上下看了眼姜珥,口气唏嘘:“本王子倒是忘了,什么大小姐,东夷姜府早被灭得连灰烟都不剩咯。”
  “你!”姜珥脸色涨红起来,脱了鞋便砸过去,被百里荆灵活地躲开,轻飘飘地话越发气人:“本来就是,你这大小姐的娇纵脾气早该改改,谁惯的你!”
  “敖某惯的,怎么,大王子身在敖府,还敢指教主人吗?”此时门口帘子掀开,敖登寒着脸,与凛冽大风一同进来。
 
 
第93章 .  生死   ……
  闻声, 姜珥脚尖点着地,回头看了看,见到敖登脸色肃杀, 一个不妨竟栽歪了身子, 脚下直打踉跄,腰后伸来的掌心稳稳扶住了她。
  随同而来的老妈妈见状, 赶紧去捡那只鞋子过来。
  姜珥本就气红了脸,如今身形纤弱地靠在敖登怀里,嗅到他身上的纸墨香,面色不由多了几分不自然,甫一站稳就立马跳开到几步外。
  敖登二话不说,接过老妈妈手里的鞋子, 俯身抓住她的脚, 穿鞋。
  男人的手劲儿很大, 沉默的模样有些不同于往常的和顺好说话, 姜珥唇瓣张了张, 思及外人在,遂阖上,难得安安静静的, 任他替她穿好了鞋, 才站开。
  穿好鞋,敖登直起身,身形挺阔挡在姜珥前面, 睨向百里荆的眼神冰冷。
  百里荆被瞧得坐不住,拍拍衣袍站起身:“敖大人终于舍得现身了。”
  外面锣鼓声已停,敖登的声音便十分清晰地传入耳里:“不若还等大王子欺辱我妻霸占府邸吗?”
  这话……
  姜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脸色变得不自然。
  百里荆脸色更是好生难看:“什么欺辱她……本王子恭候敖大人多时, 等得不耐烦了有些脾气还不给?”
  敖登面无表情:“大前日下棋,前日喝茶,昨日听曲,敢问大王子今日想做什么?”
  之前百里荆从西郊回来,直闹着要去宫里,东启帝又怎么会放任这厮觊觎娇娇的歹人如愿?于是便将淮原一切事宜交给敖登处理,除了开战,百般手段皆可用。
  百里荆的这个性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确是缺教训,在淮原有王妃宠着,谁也动不得,百里望探知到东启帝心思,索性也不去管了,任侄子在东启受些毒打,日后回淮原也好应付兄弟王权之争。
  而敖登处事向来没有踪迹可寻,这一月多百里荆斗智斗勇,见不着东启帝,又吃了不少苦头,心思就全然在敖登这处,非要搅个不得安宁图欢快不可。
  眼下,百里荆复又坐下,翘起二郎腿道:“听说停朝两日,本王子怕敖大人府中寂寞,特来看戏赏雪,如何?”
  “恕不奉陪。”敖登扬手叫来小厮,“送客。”
  “哎!”百里荆重重地拍一下桌子,今儿个姓敖的连应付都懒得应付了,叫他如何能肯?“敖登,你这般行事将东启王朝的大国气度置之何处?”
  敖登回道:“东启大国风范,无需你一个未长开的稚童来彰显。”
  百里荆登时一恼,不料素来闷葫芦的敖大人还有后话等着:“敖某不过以牙还牙,还望大王子体谅。”
  语罢,小厮已经架住百里荆胳膊。
  “胆敢对本王子无理!”百里荆大吼一声,竟不知这原是个记仇的主儿。
  他不过暗讽了姜珥两句,且是大实话!
  正此时,门外有小厮来通传:“大人,百里望带人前来拜访。”
  敖登顿了顿,挥手吩咐:“放开他,请人进来。”
  百里荆当即挣脱开,满脸嫌弃地抖干净狐裘,再抬头时,果真见着百里望带了几个人急急忙忙地赶来,他不由狐疑地嘀咕:“老头儿来作甚?”
  百里望沉着脸:“别胡闹了!”将这个小兔崽子拉过来,低语几句,只见百里荆也变了脸色。
  百里望转头就对敖登赔笑脸,道:“多谢敖大人宽容,我等还有要事,先行一步,改日必当备礼登门道谢。”
  而后两人很快离了前厅,步子匆匆,模样着急。
  敖登神色不变,因他迟来这一会子,便是安排这一出。
  当今的淮原王,也就是百里荆的父亲病了,消息日前便送了过来,被东启暗卫截住,如今时机已到,是时候将消息透给百里望,催赶一行人返回淮原。
  闹哄哄的厅堂一下子安静了,一直默默站在一侧的姜珥觉察不对,识趣地出门,临到门口被叫住。
  敖登问她:“吵到你了?”
  “……嗯。”姜珥顿住脚步,想了想又补充:“不过也无妨。”
  话落,身后没有声音再传来,她犹豫了一会子,抬脚,脚未落地,就听到敖登又问:“百川还顺利吗?”
  “都好。”姜珥很快开口,“方才谢谢你,我知道百里荆那厮就是这个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我也不是很气,就是听不得他说东夷姜府不好……”
  说着,她忽然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于是道:“罢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好。”敖登望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口,负在身后攥成拳的手心松开。
  姜珥这个性子跟个孩子似的,从前听到府里的下人说了她几句坏话都要扯着他衣袖委屈巴巴地告状,要重罚时她又是第一个不准。
  什么两日内不准人吃果浆,五日内不准人吃肉……都是这个小东西想出来的惩罚人的怪招儿。
  如今,在外人这处受了气,气红了脸,却会说谢谢,会将自己的情绪内敛。
  她将当初那个央着他要亲亲要抱抱的姜珥,当成了寄居敖府的旅人。
  敖登不知道姜珥什么时候会离开,或许是百川生意兴隆到让她可以富甲一方时。
  这么多年来,姜珥很没有安全感,依赖着他的同时爱屯食,喜欢将值钱的珠宝悄悄藏起来,如今迫切地想要足够的银钱自立,是不再依赖他了。
  敖登的神色很平淡:“来人。”
  门口进来一个小厮。
  他说:“出高价找几个苦力,将百川楼前的积雪清了,沿途清出行走路径,且说是衙门下派的吧。”
  小厮应下,当即去办差事。
  敖登也回了书房。
  -
  接下来不到两日,百里望就向东启帝提出辞呈,最后自然是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宴席送别时,百里荆的脸色很不好。
  稽晟从高台主位上走下来,到他跟前:“来日淮原内战,东启将出兵百万应援,这是我稽晟给你百里荆的报答。”
  百里荆愤愤要反驳,稽晟按住他肩膀:“别急着闹脾气,你会用到的。除非你无意于王位王权。”
  百里望连忙推搡这混小子,一面对东启帝道谢。
  宴席结束后,诺大的宫殿里回响着百里荆半醉半醒的挑衅:“夷狄王,你就不怕我来日为王,举兵进攻,雪今日之仇恨?”
  稽晟眉目不动,轻笑道:“你有没有本事活着回到淮原,有没有资格得到东启百万兵马应援,尚且另说。有道是烂泥扶不上墙,朕不会拿东启任何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若你敢来,先问问夷狄几百万兵马允不允。”
  四方桌案上放有净手用的凉水,他端起来泼到百里荆泛红的脸颊上,神色冷下:“现今的淮原,远比你想到的要凶险千倍。”
  小闹则矣,事关国政,半点含糊不得。稽晟要给百里荆苦头吃,却断不至于将人逼上绝路,忘恩负义之行,不是男人所为。
  他虽是总对阿汀说自己不好,可如今凡事举止,都是顶天立地的君子坦荡荡。
  警告似余音绕梁,抵不住水冰冷。
  百里荆浑身一个哆嗦,酒意散去大半,心头浮上前所未有的惧怕,对未卜的前途,对远在千里外的父王和母妃。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