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得好,睡得好,心情愉悦的昭昭脸上很快便添了血色,胸前的小包子发了面似的迅速涨大,才做的新衣裳没穿上几天胸前就绷得紧紧的。
昭昭忍不住揉了揉胸口,向春桃抱怨,“疼。”顿时看红了几个丫鬟的脸。
春桃赶紧道:“待会奴婢给你擦点香膏,春草又给姑娘做了新衣裳,新衣裳胸前放宽点就不难受了。”
昭昭恍然点点头。
除了每天吃吃玩玩,昭昭仍有很多事情要做,忙得不行,顿时也没空想箫容景。
春桃和其他三个丫鬟也是有意让昭昭忙碌起来。
毕竟身为外室,姑娘心思单纯,真喜欢上一个人一门心思念着,到时候受伤得只会是姑娘自己。
晋王没刻意瞒着,擅长打探消息的春杏早就知道这是晋王的宅子,最近又沸沸扬扬传起晋王携美人归一事,要不是春桃命着她瞒着姑娘,她早就忍不住说了。
憋着一口气的春杏领着青碧过来。
青碧再也不是原来穿金戴玉的模样,身上套着普通的青色丫鬟常服,嘴巴被破布堵着,面色很是憔悴。
这是王爷走前留下的任务——将青碧交给姑娘自己惩罚。
第一次要惩罚人,昭昭很是新奇。
梦里张牙舞爪的青碧现在比鸡圈里最弱的病鸡还要脆弱,身子摇摇晃晃仿佛一吹就倒。
不知怎地,心里生了一丝惧,一丝怕和一股子莫名涌起的胆气。
昭昭张望着周围,没有找到想看的人,一旁的王管事躬下身子,“姑娘,请吧。”
春桃四个丫鬟都在旁边看着她,昭昭不由挺直身板,严肃看着中间的青碧。
犯了错就要罚,首先要弄清楚青碧犯了什么错。
昭昭想了半天没想清楚,她望向右边的春桃问:“青碧犯了什么错?”
春桃的理由可多了,一句接一句,昭昭压根记不住,更别说一个一个对照着惩罚了。
她突然想起那男人和她说的,“青碧是奴婢,你是主子,哪有主子听奴婢话的?”
青碧要听她的话,不听话就是错的。
这么一想就简单多了,那错处简直可以道个千百条,虽然以昭昭的脑子压根想不出那么多。
至于惩罚——
昭昭想到自己犯错的时候,被男人狠狠打手心。
梦里男人打得可多了,足足有几十下。
昭昭点点头看王管事,“打三十下。”
王管事飞快在纸上记下:打三十大板。
青碧面色惨白眼露愤恨。
昭昭又想到青碧给她喝的苦药汤子,小脸皱成一团:“要喝药。”
王管事疑惑停笔,“姑娘说的是什么药?”
这个她记得,“不生孩子那个。”昭昭恩怨分明,她后来喝的治病药比之前那个可是苦多了!
王管事心想姑娘喝了避子汤,这青碧一个犯了罪的丫鬟只能罚得更重,下笔记了个绝子汤。
青碧呜呜呜挣扎起来。
力道极大的粗使婆子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她只能跪在地上无法动弹,眼底满是绝望。
下面的惩罚比起前面都是些无关痛痒的。
比如洗自己的被褥,几天不准吃肉,几天吃冷饭什么。
还有些令人啼笑皆非的,让人说青碧坏话,用恶狠狠的眼神瞪她。
春桃是知道昭昭之前过的那些日子。当初青碧在宅子里一手遮天,她只是个小丫鬟也不敢反抗,此时看到青碧的下场,只觉得罪有应得。
昭昭越说越兴奋,青碧给她留下的阴影彻底扫去,说到后面想不起来了,昭昭也说累了,打了个哈欠倒在软枕上,迷迷糊糊不知道又念叨了些什么。
春桃见状让人把青碧带下去,替昭昭脱了鞋袜和外衣,伺候她午睡。
睡醒的昭昭有点想念箫容景了。
她翻出那男人给她留的纸条,纸条上红艳艳的是她按下的指印。
上面的字她不认得,几个丫鬟都是穷乡避壤被人牙子带到上京的,更不可能识字。
王管事是识字的,她还看到他写字呢,但她不喜欢王管事。
昭昭失望至极,只能宝贝似的一遍一遍看着字条。
要是她识字就好了,昭昭第一次如此渴望。
第10章 . 认字爱干净的昭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里箫容景教她认字,从千字文开始: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辰宿列张。
……
昭昭小屁股下像是装了一根弹簧,一扭一扭的没个消停。
她才不要认字,村里女娃都不识字。
偏偏旁边有个虎视眈眈盯着的大虎,昭昭不敢言不敢怒,磕磕绊绊跟着一起读:“天、地、黄——”
“啪——”读错了,手心立刻挨了一记。
昭昭疼得眼中立刻迸出了泪光。
此时,她慢慢察觉到自己是在做梦。
现实里的大人没那么凶。
可是她什么也改变不了。她想好好认字,努力听着箫容景读书,还是读错了,她想认真写字,目光用力仿佛要把纸张盯穿,最简单的天都写错了。
梦里的自己太不争气了。
昭昭却又能察觉到另一个自己的情绪。
深深的畏惧害怕中,隐隐透露着一丝亲近和渴望。
渴望什么呢?昭昭来不及想了,因为梦里的大人给时间让她背书,一刻钟后检查,背不完就打手心。
昭昭如饥似渴看着,她觉得这几个字好像也没那么难了,她瞪圆了眼一个一个字记着,可是检查的时候,另一个昭昭怎么也想不出来。
“不要打不要打,我记得我记得……”昭昭急哭了,满头大汗醒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大人”。
今晚守夜的是春杏,她听到昭昭的喊声立刻冲了进去,隔壁的春桃也被惊动了。
摸了摸姑娘的后背,春桃发现衣服都汗湿了,春杏端着一盆热水,春桃绞了帕子替昭昭仔细擦着。
待昭昭睁开眼时,眼角还含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泪珠,汗湿的头发一缕一缕黏在额角,像是受惊的小动物,整个人可怜极了。
春桃一边替她擦汗,一面轻柔问:“姑娘是做了什么噩梦吗?奴婢们都在这,不要怕。”
小姑娘胸口一鼓一鼓的,气还没喘匀,便固执拽住春桃的衣服,“要大人。”
春桃哪里能变出什么大人,她只得先哄了昭昭换了衣服,“姑娘先换衣裳免得受寒,大人想必很快就会来了。”
“要大人。”昭昭执拗拽着春桃,就是不肯松手。
春桃实在无法,“那姑娘先让奴婢替你换了衣裳,奴婢去给您拿梅花酥吃好不好?”
昭昭眨眨眼反驳,“大人说你要听我的。”
“是是是,奴婢们都听你的。”
春桃心底叹了口气,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眼前的小姑娘一门心思要见大人,只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能有什么办法。
一旁的春杏憋了几天早就忍不住了,见昭昭又倔又可怜的模样,一时冲动脱口而出:“大人都带美人回去了,姑娘您还念着那人做什么?吃好喝好玩得快活日子不好过么?”
这直愣愣发冲的口吻听得春桃直皱眉,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昭昭问:“带什么美人?”
好在昭昭因为想事情突然陷入了沉思,春桃顺利替昭昭换上干净的亵衣,又用温热的帕子擦了擦她的脸和汗湿的手心,喂了点温水,这才服侍昭昭继续躺下。
退出去的春桃冷冷看着低头不语的春杏,“你还记得之前那个青碧吗?”
才刚过去的事,怎么可能不记得。
想到青碧的下场,春杏此时也有点怕了,咬唇不语。
春桃面色难得的严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要有杆秤,咱们做奴婢的一切都要以姑娘为重。”
春杏忍不住反驳:“难不成什么都瞒着姑娘就是为她好么?”
不等春桃说话,春杏先主动反省:“我知道我错了,不该语气那样冲对姑娘说话。”
语气顿了顿,又坚定道:“但我也不认为什么都瞒着就是为姑娘好,不是说姑娘是主子吗?下次要是姑娘问我就说,不问我就不说了。”
春桃沉默了一会,轻轻点头。
被几个丫鬟担忧的昭昭并没有像她们认为的那般伤心。
她还没想明白,箫容景带回一个美人和她有什么关系。
昭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由原来的直线简单思维,慢慢学会了主动思考,主动探索自己不明白的东西。
那男人带回了一个美人,美人是来干什么的呢?为什么要跟着回来啊。
箫容景也会打那个美人吗?
昭昭想着想着就歪到了不知道哪去,只觉得今天春桃对她尤其好。
她不仅多吃了四块梅花酥,还在花园里多玩了一刻钟。
玩累了的昭昭趴在榻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问春桃:“大人什么时候来?”
春桃说:“奴婢也不知道。”
再问春草春杏春梨,她们都摇摇头。
整个宅子里,她最亲近的是春桃四个丫鬟,心底认为最有本事的是王管事,因为王管事识字。
心里讨厌王管事,昭昭让春桃去问大人什么时候来。
春桃听命往前院一走,被派来看着昭昭的暗卫十三也就知道了,十三飞快朝王府递了信。
王府内,箫容景冷冷看向跪在下面的萧三,地上是一枚做工精巧的双面绣并蒂莲荷包。
荷包的情谊不仅没打动人,反而让男人的面色愈发冷然,“萧三,我只是让你去帮一把宋玉珠,不是让你受宋玉珠差遣的。”
萧三张了张嘴,想说宋玉珠是王爷救命恩人,他只是帮忙送个荷包。
箫容景见他不明白,不耐和这个蠢货说话,让他下去领罚,“八十鞭。”
心底不由微微冷笑,宋玉珠救了他,难不成还以为能挟恩图报?
原本他也不在意王妃之位究竟由谁来坐,现在……
这时,萧四疾步进门,上前向箫容景禀报:“西宅十三刚刚传信,宋姑娘一直要见王爷。”
正要出门领罚的萧三只觉王爷周身的气息似乎莫名柔和了一点,他此时还想不通为什么萧四可以禀报那位宋姑娘的事,他不能替宋玉珠送荷包。
听闻萧四禀报的箫容景垂眸想着要不今晚就过去看看小姑娘。
他刚从江南回来,外面盯着他的人不知凡几,为了谨慎起见,一连几天都没有过去。
城西大营……离那处宅子倒很近,为了那小东西,箫容景轻轻叩了叩桌子,思索倒可以把计划提前,抬眸命萧四道:“传信给夏公公。”
昭昭可不知道箫容景打算来看她,她见春桃回来后为难看着她说“王管事也不知”,便像缺了水的娇花,蔫答答没什么力气。
一不高兴,昭昭便愈发想念自己的小金珠。
命所有人出去后,她在屋子里转了转,猫着腰小心关上纱窗,打开柜子摸出自己的大宝贝。
自从成了“主子”,昭昭稀罕小金珠的机会就多了很多。
此时她擦了擦手,才爱惜打开帕子,目不转睛盯着小金珠。
小金珠上的花纹磨得差不多了,隐隐约约只能辨出是个什么有爪子的动物。
昭昭握着小金珠许愿,要是大人能来就好了,如果大人出现,她就给那人看她最大的宝贝——小金珠!
絮絮叨叨念了好久,门突然被人轻轻敲了几下。
是春桃的声音:“姑娘,大人来了,快到内院了,奴婢可以进来吗?”
昭昭吃了一惊,嘴巴惊讶张大,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小金珠,立刻喊道,“不准进来!”
春桃有点好奇姑娘在里面做什么,没一会门开了,姑娘歪着发髻,衣裳凌乱赤脚跑了出来,“大人呢,他在哪?”
春桃还未来得及替昭昭收拾,只见姑娘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乳燕投林般栽进一个高大男人的怀抱。
箫容景一个横抱抱起昭昭,昭昭兴奋叫了一声,“大人!”双手缠上男人的脖子。
男人一眼瞥到她没穿千重袜,面色微沉。
小姑娘的脚极小极白,像是嫩生生的白豆腐,粉白的指甲小巧可爱。大概因为冷了,脚趾微微蜷起,裙角翻飞,露出雪白的脚腕子。
昭昭甜腻腻对着箫容景笑,那笑里仿佛藏了蜜糖,仿佛要甜进人的心底!
箫容景沉着脸把人抱到榻上,小姑娘摸起手边的梅花酥,眼睛亮亮的送给男人吃。
男人素来不爱甜腻之物,大概是不忍看到小东西失望可怜巴巴的样子,大发慈悲就着昭昭的手咬了一口,眉心微微蹙了蹙直接咽了下去。
昭昭见男人吃了一口,便捧着剩下的梅花酥自个吃,一边吃一边看着箫容景,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她害怕大人变成梦中的那样,凶凶的,冷冷的,不听她说话,总是不来看她,昭昭仔仔细细看着大人现在的模样,大人虽然皱了眉,却没有很生气,像个打盹的大猫。
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目光又如此热切,箫容景只以为是几天不见想他了,心头软了一分。
只是该罚还得罚。
男人声音十分平静,“手心还疼吗?”
昭昭诚实摇头,“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药膏是宫里太医用各种昂贵药材研制的,价值千金,箫容景自是知道效果,反而道:“那么快就忘了疼?看来没好好认错。”
昭昭不由苦了脸。
男人压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把她踢到一边的千重袜取来,“自己穿。”
小姑娘老老实实穿袜子,穿完袜子眼睛亮亮抬头等待表扬。
男人却握着她的手送到嘴边,作势要咬上一口。
昭昭瞬间惊得不敢动弹。
“大,大人,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