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纪弯了下嘴角：“不介意的话，今天就可以——我一会过来。”
她挂上了电话。
旁边太宰治看了一下表，挑起了半边眉：“现在晚上七点半，你还想睡觉吗？”
毕竟真纪这个决策是突然做的，从拟合同到检查，再到两边签字，一夜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真纪耸了耸肩：“我当然提前准备过了——不过不准备回去倒是真的。”
她抬起眼睛，道：“您能收留我几晚吗？”
太宰治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真纪说：“不然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外面还在下雨，您不会这么狠心的。”
太宰治笑了一下，正想说他就是个这么狠心的人。
但是在看到小姑娘的眼睛时，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就说不出口了。
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跟中也说一声，他现在肯定担心得要命。”
真纪低下头，小声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黑咖啡——苦的要命。
她问太宰治拿了把伞，就出门了。
外面的雨依旧很大。
横滨是个沿海的城市，因而雨水中有一股淡淡的海水的味道。
真纪打了辆车，很快就到了菲茨杰拉德所在的地方。
作为一个工作狂，菲茨杰拉德一天有大半天都待在办公室。
真纪和他那个有点怕生的女部下打了个招呼，亚麻色头发的年轻女孩对她羞涩地笑了笑，然后道：“还是黑咖啡吗，太宰小姐？”
真纪有些惊异于她还记得自己的口味。
不过想来也是，能在菲茨杰拉德身边混的好的人，肯定也有过人之处。
她点了点头，道了声谢，然后在菲茨杰拉德身前坐下。
菲茨杰拉德说：“我的律师随时可以视频联络，要让他现在开始拟合同吗？”
“不用了。”
真纪打开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了两沓厚厚的纸，将其中一份递给菲茨杰拉德。
菲茨杰拉德接过来，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抬头看向真纪：“你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我只是喜欢未雨绸缪，”真纪假笑了一下，“而事实证明，我总是对的。”
那份文件，正是一份条例完整的合同。
菲茨杰拉德自己也有一定的法律知识，找律师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他自然能看出这份合同几乎没有漏洞。
他放下合同，用食指关节敲击着座椅的扶手。
菲茨杰拉德：“在这之前，我还想问你点事。”
“您说。”
菲茨杰拉德盯着她，试图在这小姑娘的脸上看出点破绽来。
但是，尽管真纪只有十几岁，但是脸上那张假面却一点不比他们这种千年的狐狸差。
看了半天，菲茨杰拉德也没有看出她真正的情绪。
他叹了口气，道：“你说的那场战争，战场会在哪，整个日本——还是全世界？”
“最后肯定会影响到整个世界。”
“那最初呢，”菲茨杰拉德问，“最初的战场在哪？”
真纪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菲茨杰拉德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准确来说，她也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虽然利法之前跟她说过要毁灭世界——但是毁灭世界也肯定要有个起点。
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
她没有见过利法几面，所以没法通过他的言行举止来推断他会做的事情。
只能依靠直觉。
一般情况下，真纪的直觉总是不管用的。
但是在面对利法的时候，却不知为何总会猜对。
路易莎端着咖啡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真纪微微地低着头，似乎在沉思。
菲茨杰拉德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打扰真纪，路易莎有些迷茫地指了指手中的咖啡，做了个“会凉”的口型。
“是横滨。”
真纪忽然抬起了头，办公室里的另两个人瞬间看向了她。
双马尾少女看上去有些迷茫，也有些微妙的恐慌，但是她很快就收敛住了自己的感情。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道：“最初的战场肯定是横滨。”
菲茨杰拉德问：“为什么？”
真纪的目光刚从办公室内的座钟上移开，看向了外面。
窗外一片漆黑，只能看到他们的倒影。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闻。
“因为这里是横滨......是我出生的城市。”
*****
真纪的视野范围之外，某栋在她目光延长线上的大楼天台上，坐着一个戴着卫衣帽子的年轻人。
雨刚刚停歇，杆子上还有点潮湿，但是利法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似的，随意地坐在了上面。
这栋楼很高，在它的顶部，几乎能看到半个横滨。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横滨，眼神中流转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天台的门被打开了。
陀思走到了利法旁边，将手中的一个袋子递给了他：“你要的咖啡。糖和奶要不要？”
利法摇了摇头，将纸杯的盖子打开，缓慢地喝了一口。
陀思问：“为什么选在横滨动手？”
这里有港口黑手党，还有武装侦探社，利法明明是个谨慎的人，一般来说不会这么大胆，但是这次就就好像铁了心一样，一定要选在横滨引起这场战争。
利法没有回答，只是缓慢地喝着咖啡。
过了许久，当陀思都忍不住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说道：“因为横滨对我来说是个特别的城市。”
“特别讨厌？”
“不，”利法笑了一下，眼睛微微弯起，“特别喜欢。”
陀思歪了歪脑袋，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那为什么你要破坏这个城市？”
“我是喜欢这个城市。”
利法晃着两条修长的腿：“但是我讨厌人类，包括你，陀思。”
“但是你并不讨厌那个小姑娘，”陀思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道，“太宰真纪。”
“为什么？”
利法回过头。
笑意还没有从他的脸上消散。
“我是应该讨厌她。”他说。
“前提是，她要是个人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到现在为止已经能推理出真相了。
不过推不出来问题也不大，十章以内就会解密了√
第129章
陀思愣住了。
他一时间像是没有听懂利法的意思一样, 愣在了原地。直到几分钟之后，利法喝完了那杯咖啡，将盖子盖回去, 他才猛地回过了神。
“我不明白，”他说, “她要是不是人, 还能是什么？”
利法没有回答。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面具，让它更加贴合自己的脸, 然后从那条在天台边沿上的扶手上站了起来, 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陀思发现自己又看不懂利法了, 准确来说，他或许从来就没有看懂过这个人。陀思自己仅仅是想要消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能力者而已，他认为这些人是这个世界的异端, 就好像玻璃上出现了一块污渍，是应该用抹布把它清楚掉的。
但是利法不一样。
陀思知道他是书——他当然知道。
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书会讨厌这个世界。
他曾经想，或许利法自己也不那么明白。
他叹了口气, 当利法做出抗拒的表现时，是没有人能从他口中问出任何东西的。
陀思：“所以你真的就不管她了吗？”
利法沉默了很久, 最终道：“她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
*****
菲茨杰拉德办公室。
虽说真纪早就准备好了合同，但是实际上签好的时候, 已经到后半夜了。
真纪打了个呵欠，因为签合同的过程中她喝了好几杯咖啡，所以还勉强算是精神，但也已经快到极限了。
菲茨杰拉德将真纪那份合同递给她, 问：“送你回去？”
“如果可以的话，”真纪说, “谢谢。”
她让菲茨杰拉德在太宰治的公寓附近停下，金发男人挑起半边眉，道：“资料上你可不住在这种穷酸的地方——”
他微妙地顿了一下：“男朋友？”
这个词提醒了真纪一些不大好的事。
她摇了摇头，说：“换个环境而已，这片地方也方便办事。”
港口Mafia总部几乎就在横滨的市中心，而接近港口Mafia的太宰治的家，也在横滨的繁华地段。
菲茨杰拉德说：“后续的交接我可以一手搞定，你真就打算在家收分成了？”
听真纪之前的话，她似乎一段时间都不想管公司里的事。
这让菲茨杰拉德感到有些奇怪，他原以为真纪这样的人，是死都不会放开能给她赚钱的东西的。
真纪耸了耸肩，道：“如果真能安安分分地收分红，我就谢天谢地了。”
*****
她一语成谶。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被按了个快放键一样。
首先是不明原因的大规模猝死——发生在各类人群身上，最开始政府认为这是因为最近人们生活压力太大导致的心源性猝死增多，但是没过多久，异能特务科就发现这些受害者大概并不是自然死亡。
真纪在太宰治家借宿的第三天，那个平时拿来落灰的小办公室就被启用了。
彼时真纪刚醒，正在和菲茨杰拉德确定接下来的交接事宜——就看见太宰治风尘仆仆地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像是挂了寒霜一样，冷得要命。
真纪快速地结束了话题，挂上电话：“怎么了？”
“最近新闻看了吗？”
太宰治从冰箱里拿了瓶啤酒，快速地灌下：“那个大规模非自然死亡的新闻。”
真纪：“我以为是近些年熬夜的年轻人又多了——”
她顿了顿，察觉到太宰治神情中的不认同：“实际上呢？”
太宰治说：“是特殊的异能力者，具体的能力类型还不得而知，但是其能力强度肯定不下于涩泽龙彦——坂口安吾你认识吗？他为了这件事已经三天三夜没睡觉了，但是还是没什么头绪，不得不求助于我们武装侦探社——”
他忽然停顿住了，刚才还在沉思的真纪脸上忽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太宰治：“你知道什么？”
真纪：“我想我知道那个所谓异能力者是谁了。”
这种手段对她来说可以说是眼熟得要命，在她的认知范围内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能做到这件事。
“远程的攻击能力，”真纪说，“可以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亡，您不觉得这能力听上去有些耳熟么？”
她指的是利法的能力。
然而，太宰治在思考了几秒后，却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是有点耳熟——”
“这不是你的能力吗？”
真纪猛地抬起了头。
她看到太宰治正死死地盯着她，似乎试图从她眼睛里看出她正在想什么。
真纪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您在怀疑我？”
太宰治又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才松懈了下来：“所以那个人是谁？”
真纪差点被这个家伙吓死。
她喘了一口气，正想抱怨一句，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既然太宰治会有这个影响，那么谁能保证其他人不会？
她瞬间感觉如坠冰窖。
太宰治似乎也想到了她在想什么，道：“你可以看看网上现在是怎么说的，绝对是个惊喜。”
真纪抿了抿嘴。
就算不看，她也能想象出现在网民们的所谓怀疑论。
她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
整栋楼，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短啊.JPG
卡结局中...
第130章
真纪猛地向外看去。
远处, 几乎在她视线范围末尾的地方，正在熊熊燃烧。
她的瞳孔颤抖了一下，手都在不自觉地抖。
虽然比以前好了许多, 但是真纪依旧很怕火焰，特别是这种能让一栋巨大的建筑整个燃烧起来的可怕的火焰。
太宰治似乎也被惊住了。
他眯起眼睛, 打量了远处一下：“这个威力, 他们是把一车炸弹都丢那栋楼里了吗？”
他转过头的时候，看到小姑娘显然状态不大好, 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
他想起来真纪大概是害怕火, 于是上前将窗帘拉上了, 真纪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道：“还有别的地方出事了吗？”
太宰治愣了一秒,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拿起手机给坂口安吾打电话。
真纪在原地呆站了一会，然后走到电脑前, 打开了推特。
看到第一二条猜疑和谩骂的时候，她还有点动摇, 但是到后面也不知道是因为习惯了还是什么, 反倒是没法在她心里留下任何波动了。就像她之前想的一样，很多人都把这次的事件和之前一度高调的真纪联系上了,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这其中肯定还有利法的推波助澜在，而网民本来就是最容易被诱导的群体。
但是和上次的一边倒不同，这次的言论中倒是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毕竟这件事情嘴息息相关的还是横滨人，而横滨人又是向来习惯了混乱和争斗的, 所以想起事情来也要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加镇定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