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纪看到了利法的脸，一清二楚的。
那是一张漂亮的、属于女人的脸。
很年轻，大概顶多二十岁。
她有着漂亮的黑发，漂亮的黑色眼睛，面容看上去有些冷淡。
那张脸让真纪感到万分的熟悉。
毕竟是曾经在镜子中常常看到的脸。
……纪真。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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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真纪先是懵了几秒, 随即意识到不妙。
她自然没有像利法说的一样，蠢到一个人大咧咧地过来找死，但是也没有找太多的援军。
这个援军虽说不多, 但恰巧就是最精的那批。
比如太宰治，比如中也——虽然才跟中也吵完架, 但是现在还是小命重要, 所以真纪暂时放下了芥蒂，给他打了电话。
现在, 按照他们提前商量的, 真纪出其不意攻击之后, 那两人也该露面了。
果然。
都不用回头，真纪都能感觉到有两道视线火辣辣地盯着她，如芒在背。
利法见状也不躲了, 干脆把挡着脸的帽子撸了下去，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橡皮筋，然后把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扎成了个小揪揪——这让真纪更觉得鸡皮疙瘩四起, 因为她还是纪真的时候，也最喜欢这样的发型。
但是她肯定不是自己, 真纪想。
真纪可不觉得自己能疯到去毁灭世界什么的,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曾有这样的想法。
利法对真纪笑了笑。
真纪瞬间起了浑身鸡皮疙瘩：“你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利法有些痞气地道：“你猜？”
......真纪并不是很想猜。
但是她不由自主地顺着利法的话头想了下去。
利法从第一次见到她, 就是一副不想伤害她的模样，虽然这家伙就是个疯子，但是无论是真纪的直觉还是实际发生的事情，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利法于她，还勉强算是个好人。
或者说, 好书。
一个人对谁是最好的？
或许是家人，或许是爱人。
但是以上的所有——都不会有对“自己”来得好。
真纪脑海中滑过了一个有些不可思议的猜想，她微微睁大了眼，几乎是自言自语般地将那个猜想说出了口：“你不会想跟我说，是平行世界的你之类......”
她想听到利法的否认。
但是在年轻女人脸上看到的笑容，却证明了她的猜想是正确的。
真纪：“。”
这也太荒谬了。
“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真纪问，“我是说——这不是我的世界。”
她非常肯定，属于她的世界应该是有首领宰的那个。
利法说：“是谁把你带来这里的，你问他好了。”
【......】
真纪：“四四，不要装死。”
系统的机械音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显得那么慌张过。
它道：【总归四四又不会害您，不如我们还是先把任务做了——】
“四四。”
系统停顿住了。真纪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冷淡过，在对待它的时候，她一直是用着玩笑般的口吻。
但是现在她严肃得要命。
“我有权利知道真相。”
【哪怕那个真相会令人伤心？】
“唔。”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一会。
再出现的时候，那种虚假的机械音消失了，留下来的是一个清越的男声：“解释起来其实很容易，只要把你的记忆还给你就好了 ，做好准备了吗？”
真纪笑了笑，道：“你的声音很好听。”
*****
记忆重新回到应该在的地方时，真纪感觉就像是在夏日被凉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一遍——很舒服，随即因为冷热交替，整个人都在发抖。
她想起了自己到底是什么。
她是“书”——一本能改变世间万物的、空白的文学书形成的思维体。
“按理来说书是不应该有思维的，”真纪听到了系统的声音，“大概是设置的时候出现了一点差错。”
真纪意识到，这个时间节点，大概是她第二辈子刚死的时候。
显然，在她死后，曾一度拿回过自己的记忆，只是之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又把记忆丢掉了。
“你说设置？”
真纪抓住了这个关键词：“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造物主，或者神明大人，随便你怎么叫。”系统道，“总之这算是我的错，你这样乖乖的倒是问题不大，但是另一本形成自己思维的书就有点小毛病啦，一天到晚想着灭世——真要命。”
“灭掉一个世界问题也不大吧？”虽说作为人活了很久，但是书就是书，真纪并没有多少共情的感觉。
系统：“不行啦，那个世界比较特别——要是崩塌了的话，会很麻烦的。”
真纪：“所以你要我干什么？”
系统很干脆地道：“把她干掉，剩下来的事情我会解决。”
但是真纪知道，一个世界是只能有一本书的。
如果她跑到别的书所在的世界里，就会像是个普通人类一样，变得手无缚鸡之力。
对此系统给出了提案：“我可是造物主欸，不会这么废的——只要能量足够，你可以从她身上分掉一部分的能力。”
“听上去有点卑劣。”
“怎么会，”系统说，“如果她不想着毁灭世界，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你是去当英雄的。”
英雄。
真纪把这个词在嘴里咂摸了一下，想，听上去也不错。
“当然，我不会逼迫你。”
系统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我无法插手下界太多，所以能量要靠你自己赚取——而这个能量大多来自和人类信仰有关的物品，放到你去的年代，就是金钱。如果能量不够的话，最坏的结果，你会死亡。”
真纪沉默了很久。
然后道：“我能提个要求吗？”
“你说。”
“在最开始的时候，把我所有不想记住的记忆抹消掉，”她道，“然后告诉失忆了的我，这些都是强制的任务，不然我会咸鱼。”
“就像一个游戏？”
“就像一个游戏。”
*****
游戏的结局，总会有一条“恶龙”。
真纪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她不由自主地去想，如果她是利法，会不会做出和她一样的选择？
她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人。
唯一的不同，就是真纪曾经被人类收养，又作为人类活了一辈子。
真纪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问系统：“所以这是你故意的吗，让我作为人类活着？”
只有人类才会认识到人类的卑劣，人类的善良。
系统没有回答，而这就代表着默认。
后面的两个援军终于反应了过来，中也上前，将她往后拉了一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她是你的——”
他看上去满肚子疑惑：“姐妹吗？”
真纪摇了摇头。
她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但是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
利法远远地看着她，目光像是冰凉的水。
她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在这里把真纪斩草除根，但是一时半会还是下不定决心。
在利法犹豫的这么一会儿时间中。
太宰治摸了把真纪的脑袋，在小姑娘有些讶异的目光中道：“你现在需要什么？”
真纪顿了顿，然后有些紧张地笑了一下：“我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
她用余光看向利法——年轻女人终于打定了主意，对着她的方向伸出了手。
真纪闭了闭眼。
然后快速睁开，对着她的方向射出了无数R卡。
金属在太阳下闪耀出耀眼的光。
——该结束了。
真纪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三。
第133章
后来, 太宰治回忆起来这场战局的时候总是这么想的——
那是一场没有别人插足余地的战斗。
就算他和中也想要帮忙，也找不到任何能够介入的方法。
他们只能按照真纪之前说的那样，在那短暂的时间里用尽所有渠道去筹钱。
真纪没有说她需要多少, 所以他们也只能按照“无限大”来准备。
【您账上的余额在不断增加，】系统说, 【一千万......两千万, 哇哦。】
真纪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是她在躲避利法攻击的空隙里, 回过头对那两个人轻微地点了下头, 表示感谢。
然后她问：“利法的SSR需要多少钱？”
她没有问抽到这张卡概率多大, 因为现在已经不是算概率的时候了。
金钱能创造出能量，而能量能从利法身上抢夺属于书的能力。
当所有能力都被抢夺过来的时候，她就会死亡。
系统没有说具体的数值。
但是它道：【很快了。】
然而真纪并没有放松警惕。
利法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吗？
利法从某种意义上, 是另一个她，而如果真纪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死也不会放弃的。
果然, 下一秒。
从周围，涌过来了无数的人——都是普通人, 男女老少皆有, 动作僵硬，眼睛里没有神采。
他们就像是没有自我思想的木偶一样, 伸着手，朝着真纪的方向走来。
真纪狠狠地瞪着利法，她感觉自己的脸色肯定惨白得要命。
但是利法的脸色比她还要惨白，于是她意识到了什么, 道：“你不要命了？”
利法耸了耸肩：“我就是这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姑娘。”
真纪长长地出了口气。
现在利法身上的能力强度并不算高，她这么做，肯定是用生命作为代价的。
但是不得不说，还很有用。
虽说那些民众没法对真纪作出什么伤害，但是相对的，真纪的动作也被大大限制了，她不可能再去用R卡试图碰到利法。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出汗。
利法已经回过了头——她和真纪一样，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这种情况下不宜和真纪多耗。
旁边的人群离真纪越来越近，她几乎无法移动脚步。
真纪用力地闭上了眼。
然后，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了一个名字：“......”
利法缓缓地回过了头，眼中波涛汹涌。
那是她的名字。
不是“利法”，而是属于书的名字，唯一的名字。
随即她意识到不妙，因为一时间的情绪波动，她对人群的控制解开了一瞬间。
而这短短的一秒，已经足够让真纪从人群的掣肘中冲出来了。
身形娇小的少女几乎是瞬移般地冲到了利法面前。
她手中抓着一张卡——和R卡不同，这张卡牌时耀眼的金色。
在最后一刻，利法看到那张卡牌上用漂亮的字体写着“利法SSR”。
*****
真纪感觉自己像是被浸泡在水中一样，周围的声音和样子都模糊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那只手还抓着写着“利法SSR”的卡牌，卡牌的一端在利法的心脏上。没有血。
真纪像是被热水烫到了一样缩回了手。她抬起头，看了利法一眼，利法正在对她微笑。
用一种不会出现在真纪脸上的方式。
大概是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利法放弃了反抗，反倒是有点温和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
“你讨厌我吗？”利法问道，“或者说，你恨我吗？”
真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能明白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是，真纪和利法唯一的不同是，她曾经生而为人。
“……但是我不想原谅你。”
莉法“咯咯”地笑着，就像是个小孩子。
“你在说谎。”她说。
真纪愣了一下，然后抬起了眼睛。她试图学着利法露出一个笑容来，但是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做到。
“我没有说谎，”她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我确实不会原谅你，但是……”
“但是这不代表我想看到你就这么消失。”
真纪低下头，看到利法正在从脚部开始燃烧，留下了像是纸张被燃烧殆尽后飘飞的灰烬。
利法笑得很好看，眼睛里有真纪的倒影：“不过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就算这个社会有再多不合理，只要有你在的话……”
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真纪闭上了眼睛，握住了她的手，很温暖。
利法说：“我还能烧一分钟。”
真纪说不出话。
利法就笑了一下，说：“看上去还不错，是不是？我们书都是这么死的……话是这么说，我可能是第一本死了的书。”
真纪僵硬地笑了一下，说：“你别说话了。”
利法耸肩：“就算你不想听我也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