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哆嗦着伸手摸去艾斯本的后背,一片腥气的湿润留在手上,鲜红刺目。偌大一个口子,流下的血液在地上积成小滩。
“不……应……该……啊……”
一开口嗓子已经嘶哑,你哭着喃喃,似是质问,似是自语。
“不应该啊……”
你泪眼模糊,慌忙接住艾斯本歪倒的身体,脸上手上蹭的皆是血液,狰狞可怖。
“不应该是你啊——!”
你大脑中的某一根弦被彻底砍断,这和你计划中的完全不一样!
完完全全不一样!!
为什么会是艾斯本?!
“不,不应该是你啊!我死了还可以重来的啊!”
然而你想要唤醒的人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目。
风吹过,黑雾散去。
你双膝跪立在地上,他留下的不过一根断成两截的肋骨。
一半在你手上,一半落在血泊里。
然后随风成了细碎白沙。
空中传来什么即将破碎的声音,还有女人挣扎的嘶吼,你听不清,也不想听见。
阿克图索惊愕喘息,那个孽子……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但神明的愕然不会长久,霎时下一波攻击已近身前。
近在咫尺。
到时候了。
已经避无可避了。
伊薇尔,你该下决定了。
从腰间艰难拔出匕首,你划破自己的身体各处,蘸血临空画阵,潦草飞快,然后,照着溯世书上的模样,一把尖刀插进自己的心脏“——————不要!”是谁在嘶吼。
“神娛以何,血,夜閘將驅。”
古奥的咒语诵起,枷锁破裂,太阳被遮蔽,黑夜占领了大部分的天空;而新的枷锁以血铸成,套住了原先的神明。
阿克图索的狂怒没有扰乱你离去时的宁静。
“我把自己献给你了,瑟尔维娅。艾斯本以命救我,我以血脉还你自由,了他一桩夙愿。”
“所有报应,请如数奉还。”
你离开的时候,依稀听见一个悲惨女人用血泪浇灌的痛苦之问。
但这都不重要了。
换不回你的艾斯本。
“阿克图索,我千万年的尊严与自由,我三个孩子的性命,我教徒信众的名誉……你能用何来还?!”
【恭喜玩家达成TE结局“血祭”,获得CG“眠卧沙场”。】你受到的冲击太大,倒在黑暗的空间内,错过了后日谈的水幕播放。
【西林王城内,国王乘着宽大的马车绕城而行,他一脸倦容地接受来自臣民的拥护欢呼,然而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的并不是他疲倦虚弱的病容,而是本应由王后乘坐的座位上,仅剩一坛细嘴瓷瓶装着的骨灰,下面压着一件王后规制的华服。】【演礼上,他没有一丝笑容。城中所有人都说,国王彻底疯了,他娶了一个死去的王后。】【安娜:“哈里顿,他还在那儿抱着瓷瓶吗,已经看了一天了。”】【哈里顿:“我有什么办法,难道你劝得动他?”】【安娜:“(进入凯撒寝卧)陛下,您该休息了。”】【凯撒:“好的,很快,伊薇尔也该睡了。”】【安娜:“(崩溃)您到底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她已经死了!”】【凯撒:“(不解抬头,抱起瓷瓶)她分明好好地呆在我怀里。”】【安娜:“……陛下。”】【凯撒:“(满足地为骨灰瓶盖上被褥)你看,她一点没多,一点没少……说了多少遍别把手臂拿出被子睡觉,会着凉的,伊薇尔。”】【安娜:“……(沉默离去)”】【凯撒:“(侧身,轻声与骨灰瓶交流)伊薇尔,你看,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把你从山洞里找着了。其他人都找不到你,只有我做到了……可你从来没有奖励我,你是不是该亲我一下。”】【他自说自话,过了一会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咒骂起来。】【凯撒:“那个把你偷走的小偷可长得真像文森特,还好我记得他的面具,是叫维斯帕吧……如果我找不到你呢,你就要和他一起腐臭,分也分不开,真是居心险恶。
他死前可把你抱得真紧啊,我最后花了很大力气,足足把他的手脚全数斩断才亲手将你拖出来。
对,从头到尾都是我亲手做的,没有让其他人经手,这样才不会脏了你。
所以,别害怕,伊薇尔。我只是想把你弄干净。”】【凯撒:“(微笑)不用担心,那些人把你碰脏的地方,我都会一一洗去。”】【兰顿皇城——】【上次大战震坏许多建筑,兰顿皇宫同在其列,需得修葺,于是托兰近日指挥丢掉仓库中多余的东西。】【文森特:“(指着侍女手上的盒子)那个留下。”】【侍女:“是,陛下。”】【某日布兰奇骑士长来汇报国事,自上次大战以来,诸事繁忙:西境败退龟缩,留下一地烂摊子,还有许多残兵留在曾经被占领的城池中,需要派人剿灭;西林军队最后慑于天气严寒冻死冻伤无数,退回本土,也有传闻说撤军有一半原因来自于西林国王,似乎受了什么万分严重的刺激;兰顿内部割据分裂闹的不可开交……
布兰奇来时恰好看见他的陛下难得抽出空闲,正在把玩一个小孩喜欢的玩意,感兴趣地上前欣赏。】【文森特大方地把盒子的顶盖推到一旁,将内里展示给布兰奇看:“很有趣的小礼物,对不对?”】【那盒子里面原来有两个小人,一个张大了嘴,一个吹着什么乐器,犹如一幅凝固的儿童画,拙劣可爱。】【文森特:“它原来一掀开盖子便会唱歌。后来制作它的人死了,渐渐就不唱了。”】【布兰奇:“……”】【布兰奇退后数步,他好像领悟到了陛下所述为谁。那是个禁忌的名字,谁都不可提起。】【文森特:“我有时希望沉没在十六岁的那场梦不再苏醒,日出和雪还有皇城离我们远远的,明天计划好带她去看马戏,今晚还得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永远没有什么下不为例。
她和我合该一起长大,然后等那天她问我,willyoumarryme,Vinc?我会准备好烟花还有花瓣,找一个老牧师,告诉他得帮帮忙,我想娶她。”】【布兰奇:“(几度踌躇,欲言又止)陛下……”】【文森特:“好了,都是些孤独者荒谬的胡话,全忘了吧布兰奇。当我从来没有说过,你今晚也没有见过我。”】【布兰奇离开时听见陛下哼起欢快的小调,若无其事地拾掇桌案上的卷章,曲子音调舒缓,歌词发音有些含混,他只听清了第一句。】【“——弹琴的歌者日日徘徊。”】【依稀有泪光。】
【也许他看错了,布兰奇想,教皇陛下怎么可能会流泪呢。】作者有话要说:
1、……我为什么写到了一万字……将近两点钟,awsl,orz,我有罪TAT
2、所以明天是哥哥的番外啦,对,因为现在凌晨了,所以星期天是明天(捂脸)
3 、嗯,十周目还会有淘汰,也许是一个,也许是全部,那么,谁会是下一个出局的呢?
当然,参考加缪宝贝的存在方式,喜欢哥哥的也不用太难过啦 ̄
4 、然后后天星期一的十周目第一章 应该能交待很多背后的东西?
5 、其实还砍掉了一部分后日谈,改写了维斯帕的结局,本来我想直接让伊崽享有一个棺木,停放在皇宫正殿里,然后维斯帕滚去坐在棺木前边的狗文面前一阵耀武耀威说明自己干了件多么牛逼的事,又哭又笑地被狗文直接拧头断气而死……后来想想,算了,没有美感,而且这个体力活明显更适合加缪大宝贝,狗文这种偏文职性人才做这个太崩人设了如果大家更喜欢这个,当作脑洞if线也行。
6 、一些曾经设想过的场景或许会放到狗文番外篇,后日谈一下说不清楚emmm也有可能我突然觉得狗子戏份过多就不如把番外这种东西删了的可能_(:з”∠)_挺纠结删不删他番外戏份的感谢在2020-10-2823:29:30 ̄2020-10-3101: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33364833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澄城17瓶;林静桓请正面上我10瓶;二三233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艾斯本:千年番外
我携灾厄而来,生于兄长殒落之时;我携灾厄而去,亡于吾妹蒙难之时。
据母亲说,我出生那日,洪水滔天,浮尸无数,雨水瓢泼浸润了被鲜血染红的泥土,天空分不清哪儿是黑夜哪儿是白日。
一切皆为混沌。
我由父亲的一根肋骨沾染了母亲的鲜血化生。神明骨血本就有灵,借自然混乱、元素奔逸之时交杂,时机特殊,化为人形。
可我的出生并不符合他们的期待,哪怕对于温柔慈爱的母亲也一样。
想来也确实不可能。
所以真要细算起来,也可说我无父无母。
正处两败俱伤之时,父亲被母亲砍断了肋骨,母亲被父亲刺得遍体鳞伤,两人都浸在血泊里……可谁也没想到父亲仍藏着最后一搏,以兄长的性命设下牢笼。
而我正诞生于那时。
母亲的厄运从此开始。
卡帕多西亚的死,成了她永远的心结。
母亲被困在浩瀚的星空中,有一段时间,她日复一日地在兄长活着的幻境与死亡的现实中徘徊,时而清醒,时而恍惚。
那儿太过寂寞,除了星星,只剩下星星。无尽的黑夜与星空停驻在我的头顶,它们按照某种规律运转。那儿太空旷了,有时候我趁母亲休息或者发呆的时候跑出去玩,偶尔能遇见几颗极亮的星星,带来黑夜里最温柔的光。
幼年的神明很脆弱,他们需要保护。由于我并不由神明结合生下,既不具备父母本身移赠的灵力,也不具备像兄长一样强大的神身,所以更需要庇护。
母亲是个美丽温柔的人,是她一力坚持,将年幼的我留下,养在身边。
父亲厌恶我,我很清楚,他认为我轻而易举地霸占了母亲所有的视线。但是寂寞的人总需要一个逗她开怀的玩具,所以父亲勉强容忍了我的存在。
他始终藏着一份对杀死亲生儿子的愧疚,而这份愧疚顺势转嫁于我,让我能够得以存活。
我成了母亲的情感寄托,她不清醒时,把对卡帕多西亚的爱全数浇灌在我身上,全心爱重;她清醒时,尽管尽力掩藏,我还是能读懂她对我微笑时的迟疑与内疚。
亡者尸骨初寒,怎么就把对卡帕多西亚的爱给我了呢?
母亲后悔当初乞求兄长帮她一块逃离父亲,好在她一向能在感情与理智之间找到平衡,没有将过错怨怼加于我身上,而是更深地憎恨父亲。
他们相处的关系如此纠结奇特,感情的主色调总是一团浓的化不开的深墨,强求、憎恶、禁锢、厌恨……混杂鲜血的腥气,又夹杂一丝将断未断的爱。
为什么会有爱呢,包裹了太多杂质的爱。明明身为执掌光明的神,阿克图索的爱却比夜空还要黑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或许是因为在人类还未诞生的时候,其他神族逐渐凋零归寂散于自然,当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两者能够相互陪伴的时候,一起走过了那么多个寂寥的千年。
不过就我而言,阿克图索的感情只让我感到恶心。当我理清了上一辈之间复杂的身份,更加深了对这个认知的肯定。
我一直混沌地活到少年,然后顺理成章地承担起祭司的职务,代无法发声的母亲前去人间,引导黑暗的信徒。
可不知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人们仍然记得黑暗,可那是被人为扭曲了的黑暗,象征着诅咒、战争、瘟疫、杀戮、霉运的黑暗。
人类的寿命太短,记忆力也不好,他们彻底忘了曾经有一位多么美丽的神明在黑夜中为他们布下温柔守护,远离野外不知名的灾厄。
而本应处于并行之位、负责庇佑征战的光明,突然被赋予了无限的职责与神力,被奉为至高无上的信仰。
这些改变是谁做的不言而喻。
没有了信仰的祈祷,神明的神力也就失去了相当一大部分来源。
阿克图索想要断绝瑟尔维娅的力量,使她无法反抗,永远被困守在那个寂寥到让人发疯的地方,只有他陪着。
疯子。
我第一次踏入了人间的河流,展现自己的力量,宣扬那些消泯断代的历史,想要将遗失的信众重新聚集。
可我错了。
人类将我唤作“魔王”,他们都说,“魔王”再次临世,原来他是黑暗的走狗。
神明也会茫然无措,我初来人间历练,经验如稚子一般少得可怜,慌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也是第一次做神啊。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们又为什么畏避我、憎恶我、在我转身时小声议论,用最恶毒的言语?
只好落荒而逃。
但是一个疑问始终笼罩心头——谁是“魔王”?
这个问题很快得到了解答,我遇见了那个抢占兄长神躯的怪物。他用着曾经光明神祭司的壳子活的随心所欲,阿克图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能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
我碰上他的时候,他正在南方沿海布散瘟疫,得意地看他们挣扎哭嚎,悲痛欲绝,那是“卡帕多西亚”最好的乐子。
对,我的兄长神躯虽在,神魂已灭,这个抢了他身体的怪物没有一丝羞耻,坚称自己为“卡帕多西亚”。
神明结合的产物果然比我这根肋骨要生的高明,我与卡帕多西亚打了一场,未能赢过。他嚣张至极地叫我“劣等货色”,我也毫不客气地以“赝品”回敬。
他已经完完全全和卡帕多西亚的神躯融合在一块儿了,轻易地捡了便宜,自成“堕神”。等人间被他玩了个遍,觉得没意思了,便回到卡帕多西亚的埋骨地,住在光暗一家当年遗弃的城堡里,整日昏睡,偶尔找找乐子。
我一路跟着,他向来懒惰贪玩、阴晴随性,没人扰他也懒得理我这个不速之客。
所以我呆在那个城堡,与绝对看不顺眼的人一起,度过了实际人间意义上的“童年”。卡帕多西亚清楚我对他的敌意,因为他用卑贱的本体污染了神子的身躯。可他无论对待什么事都是一副游戏的态度,由于我当时太弱,他压根没把我这个威胁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