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星球酥
时间:2021-02-12 00:4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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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车。”
  声音自黑暗中传来。
  “……呜。”
  引擎声嗡鸣,心情不太爽利的陈啸之声音泛着冷,带着冰碴子,冷硬地怼道:“——沈昼叶你属猪的?怎么这么能睡?”
  沈昼叶被他吵了起来,将身上裹的冲锋衣拉紧,还很弱小地在副驾驶上小小地一蜷,像是个卑微的小蚕蛹。
  那动作,看上去,着实有点可怜。
  “我属什么你就属什么。”沈昼叶迷迷糊糊地道:“我们同年出生的。”
  陈啸之怒道:“你到家了!”
  沈昼叶揉揉眼睛,声音还很娇气,道:“可我好困呀。”
  “……困就滚回家睡。”陈啸之还带着不爽,恶毒地道:“跟我回家的话我到家就把你锁到车库里面去。”
  沈昼叶:“…………”
  她自然不愿意去陈啸之家车库,因此只得下车。沈小师姐下车时十分漂移,还裹着对她来说过于巨大的、陈啸之的冲锋衣,迷糊地将车门一开。
  陈教授一看她,立即开始找茬:“衣服脱了。”
  沈昼叶没睡醒,抽了抽鼻尖儿:“可……可是我冷。”
  陈啸之冷飕飕地说:“你不是嫌有汗味吗?马上脱。我现在拒绝给你穿了。”
  “……”
  沈昼叶心中由衷感慨:你这条野狗。
  沈小师姐里面只穿着很薄的T恤,凌晨风又大,那外套一脱立刻就冻得打起哆嗦。沈昼叶又回头卑微地看陈教授一眼——果不其然,看到陈教授浑身上下写满了一句话:‘你这种只会睡觉的猪不配穿我的衣服’。
  沈昼叶:“……”
  于是沈昼叶将外套放在副驾驶上,乖乖上了楼。
  沉沉夜色里,陈啸之车灯猛然亮起,引擎毫无留恋地发动。
  沈昼叶:“……”
  这男人也太难懂了。
  男人的心海底的针,如今这世道,狗男人比女人难懂多了。
  沈昼叶对此早有预料:反正她的记忆中也没觉得印尼这事儿之后陈啸之对自己多好,发生这些屁事一点都不意外。沈昼叶连气都没叹,朝楼上走去。
  她那时还不知道倒霉刚刚开始。
  ……
  三分钟后。
  沈昼叶冻得哆哆嗦嗦,身上还布满被东南亚的神仙蚊子叮的肿包,站在自家门前,用力地敲了敲门。
  “妈妈,”沈小师姐可怜地唤道:“……妈妈,你闺女回来了。”
  六分钟后。
  沈昼叶冻得泫然欲泣,楼道里却还有蚊子对她虎视眈眈,她趴在门缝上卑微地道:“……妈、妈妈我……我回来了你开门……”
  ……
  十分钟后。
  沈小师姐冻得咳嗽起来,难受地抱着又被花蚊子咬了两口的胳膊,以哭腔道:“妈我求求你你别睡了,你小孩都要冻死了,求求你开门吧呜呜呜呜——”
  下一秒,邻居家的门吱呀一开。
  沈昼叶:“……?”
  邻居王阿姨估计是被吵醒了,打算开门骂街,但是一开门看到沈昼叶,立即吓了一跳,万分惊恐地道:“凌晨三点,叶叶你在家门口等什么等?”
  沈昼叶受不了这委屈,抽着鼻尖儿说:“我、我没带钥匙……”
  王阿姨:“不对你不是在加州吗?我听你妈的意思,不是今年过年都回不来么?”
  沈昼叶哆哆嗦嗦:“说来话……话长。”
  “你妈不在家。”
  沈昼叶:“……”
  王阿姨震惊道:“叶叶,你妈去湖南开会去了不知道吗?她没告诉你?你怎么不给你妈打电话再回来呢?”
  沈昼叶连日委屈终于爆炸,冻得不住发抖,痛哭道:“阿姨我手机还丢了呜呜呜——”
  “……”
  王阿姨一听,连最后那点起床气都消失无踪……
  王阿姨心疼地说:“叶叶这孩子咋这么惨?你是不是一分钱都没有?你先一等,阿姨给你拿点儿钱,你打车去你奶奶家或者学校宿舍睡一晚上吧。毕竟你家门锁着,你总不能顺着窗户爬进去睡对不对?”
  沈昼叶抽噎:“谢谢阿姨……”
  于是邻居王阿姨给沈昼叶拿了一百块钱,叮嘱道:“路上小心点,打靠谱出租车,黑车不能上,知道了吗?”
  沈小师姐难受得眼眶红红,接过钱又难受得哭了出来——原因有三,一冷二饿三想起了自己电子产品全线爆炸,碎屏的碎屏被砸烂的被砸烂,想买齐全套又是两万五千块。一个博士生能有几个两万五?
  毁灭性打击。陈啸之死了。
  ……如今她还无家可归,冻得发抖。
  宿舍是断然回不去的,她在万柳的宿舍床位六月份时就协调给下一届的保研学妹了,奶奶家的门大概率也敲不开,老人家一向睡得很沉……
  沈昼叶叹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得去外面找个暖和些的地方,先对付下再说。
  她抬头望向天穹的月亮。
  八月十五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崭然夜空之上,月亮像橄榄一般,月季花沉甸甸的。
  灯光落在地上,沈昼叶踩过楼前的石砖,夜风吹过她蓬松柔软的头发。
  她觉得自己不是很走得动路,便在家的楼前石阶上坐了下来——沈昼叶觉得十分委屈,将头靠在栏杆缝隙处。
  ……
  下一秒,沈昼叶看见门前的一团阴影里,出现了一个颀长,看上去却颇为窒息的身影——他从楼门口的物业楼黑影里出现,将手里的烟头摁灭,直冲沈昼叶而来。
  沈昼叶:“……?”
  “你怎么在这?”沈昼叶鼻尖儿还因为绝望泛着红,懵懵地问那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理亏也不饶人,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道:“这个问题现在和你没有关系,沈昼叶你怎么没回家?”
  沈昼叶看了看手里的一百块,心中悲情漾起,哀痛地回答:“我家没人,我妈妈出差了,我也没有钥匙。”
  “……”
  然后沈昼叶忍气吞声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没走,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一身烟味,但你介不介意多借我两百块钱……”
  ……多借我两百块,让我去外面想办法开个房,要不然我真得露宿街头了。沈昼叶心想:我可真是太惨了,居然还得问他借钱,看他那表情,我总觉得他想给我借高利贷。
  ……像个放贷的。
  放贷的人脸笼罩在阴影里,烦躁地开口道:“——上车。”
  沈昼叶一愣:“……?啊?”
  “我让你上车。”
  陈啸之将烟盒一拢,塞进兜里。
  然后,还不待沈昼叶反应过来,陈啸之就将身上的外套脱了,往沈昼叶头上一按,把她裹在了外套里。
  “我让你出去开房?”
  他说:“——想都别想。你跟我回我家。”
 
 
第90章 他的手心极其温暖,在沈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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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露重, 万物静谧。
  楼道一片漆黑,声控灯亮起时陈啸之恰好推开了门。
  黑暗中满屋尘灰的味道,沈昼叶被呛得咳嗽起来, 看着面前全然陌生的房子。迷茫地问陈啸之:“……你……搬家了?你家原来不是住在茶马南路吗?”
  陈啸之淡漠道:“……我搬出来了。”
  沈昼叶一愣:“……?和爸妈吵架?”
  “不是。”陈啸之漠然地说:“因为成年了, 该有个自己的空间了——再说, 我在国外也是自己住。”
  ……自己住?
  沈昼叶想起自己高中时刷到的,那些来自陈啸之的insta,照片里的金发碧眼的大胸姑娘和派对——她由衷地心想鬼信陈啸之你会独居,你也就是没浪断腿而已。
  然而这是不能说出来的。而且——
  沈昼叶朦朦胧胧地说:“……不过,你住的这边, 好像离我家挺近的。”
  陈啸之站在门边微一沉默, 没回应沈昼叶这句话。
  过了许久, 他淡漠地开口, 说:“不早了。我给你把客房收拾出来。”
  -
  ……怎么会不近呢。
  陈啸之辗转反侧地想。
  城市终究只有那么大,再大的怪物都市也只有有限的空间, 何况他们两个人都扎根于此, 陈啸之总是难以避免地听到她的消息,再逃避、再拒绝也没用。
  事实上——在过去的十年中,陈啸之其实仍然与她有着交集。
  他们的熟人圈子高度重合,生活圈子也扎着堆,连父母阿姨买东西常去的购物中心都相似,陈啸之上学时每年都会回国, 更是不止一次路过北大古老的校门。
  他每次路过时,都知道沈昼叶,一定在里面。
  ……他知道沈昼叶是如何升上高中的,笑得她在新的环境如何生活,听说过她在第二次竞赛中的表现, 知道她以怎样辉煌的姿态进入了大学——她的人生像是在气体中做着布朗运动的分子一样难以预测,却总会传进他的世界,像是阿伏伽德罗假说的唯一解。
  ——后来沈昼叶却变得无声无息。
  陈啸之躺在床上,想到过往怎么都睡不着,直熬到天都亮了。
  天光蒙蒙亮,他打着赤膊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倒了点水喝,路过他给沈昼叶收拾的客房时却听见里面有簌簌的,翻被子的声音。
  ……又认床了?
  陈啸之不愿意沈昼叶睡不好觉,轻轻地在客房门上敲了敲,低声问:“……你没睡着?”
  客房里轻轻地、柔软地,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晨光熹微,照亮了布满尘灰的地板。
  陈啸之那一瞬间,心尖都泛起了酸软之意。
  他一直不知道怎样的人生才能造就一个沈昼叶这样的柔软娇气,却又坚强至极的女孩——她像四月春花又像八月疾风骤雨,那么美,几乎是捏着他的命脉一般。
  吱呀一声,陈啸之将门推了开。
  室内,清晨阳光自阳台洒了进来。青白日辉中,沈昼叶蜷在床上,被子将她整个人都埋了起来,像个松松软软的蚕蛹,只露出一点绒绒的脑袋。
  陈啸之:“……”
  他走过去,打算哄沈昼叶睡觉——可刚在床边坐下,还没拍她后背呢,就对上了沈昼叶朦朦胧胧的眼睛。
  “……”
  阿十两颊烧得通红,一双眼里如雾似水,正难受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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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啸之:“……”
  北大一院熙熙攘攘,门诊部挤得飞起,候诊区挤满了外地慕名而来的病人。娇气鬼发着高烧,裹着陈啸之的外套,虚虚弱弱地靠在外套主人的肩上。
  ……还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啸之:“……”
  有人背着编织袋经过,陈啸之伸手按住沈昼叶的脑袋,不让她的头被碰到,就等在那。
  “来了老陈,久等,”一个声音朗声道:“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陈啸之一愣:“袁东?”
  那叫袁东的明显是个年轻医生,胸前仅挂着‘医师’二字,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是陈啸之的旧识。袁医生博士毕业刚开始工作不久,穿着件浅绿的手术服,头发拢在同色的帽子里。
  袁东摘下口罩,漫不经心道:“急诊有个大出血,来晚了,久等——怎么突然回国了,还有事找我?”
  陈啸之粗鲁地揉揉沈昼叶的脑袋,让她安稳睡觉,还把她身上的外套拽紧了点,毫无波澜地说:“这故事说来话长,您这泡手术室的恐怕没时间听,帮我看看这位。”
  袁东:“第一次见你带除了你妈之外的女的……这姑娘谁啊?”
  “我学生……”陈啸之别别扭扭地抱怨道:“前几天印尼海啸不是,在那边受凉感冒了,特娇弱一个人,也不是啥大病,你给她随便看看,开点儿药就行了。”
  袁东:“??开药能微信问我吗,你去药房买都行……我从急诊跑过来容易么?”
  陈啸之嘲他:“我总不能把你们主任叫出来看感冒吧?”
  “……”袁东说:“你他妈真是绝了。”
  陈啸之说:“随便开点儿就行了。”
  袁东怼道:“随便开点?你对专业人士就这态度?你让学画画的人随便给你画点儿画试试,看看对方能不能戳死你——”
  袁医生话音未落。
  “您高数怎么过的?”陈啸之开口道。
  袁东:“……”
  “袁医生您医用物理怎么过的?”陈博士恶毒地逼问:“卫生统计怎么过的?吃水不忘挖井人,你是要戳死谁?”
  “……,”袁东脸上写满痛苦,朝后一让:“陈教授,您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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