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闻萧再次拉住她,又问:“还是因为裴若宜?”
“……”
“我是哪里没有解释清楚?”他躁意翻涌,眉头紧锁,“难道我还能去控制别人的所作所为?”
辛妍不想再听,她去挣他的手,他却握的更紧。
段闻萧的耐心几乎耗尽,语气急了几分:“你提到传闻,谣言也可以叫做传闻?还有顾屿,顾屿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说着,他去掏手机。
“你要做什么?”
“问顾屿和你说了什么。”
辛妍去抢手机。
她实在不想再有人看到她的狼狈。
这半年以来,她因为裴若宜明里暗里狼狈了太多次。
但她也明白,裴若宜不过是个诱因,她的每一次狼狈都是她对段闻萧的越陷越深。
现在,辛妍不想陷得更深。
段闻萧见她不愿意,以为她是脾气上来,也以为症结还是在裴若宜身上,于是执意打这个电话问个明白。
辛妍哪里抢得过他?
情急之下,喊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段闻萧看着她,说:“我是不明白,你告诉我。”
辛妍强撑到现在的冷静、平和、教养,濒于土崩瓦解。
“你和裴若宜有没有关系你是心知肚明,别人呢?别人看到的是什么?我和你结婚两年,哪次你有风吹草动,我不会被人耻笑说我就是你娶进来的一个‘助力’,你的心里始终有一位白月光?你说你是清白的,你对裴若宜没有半点心思,你以为你就高尚了?你就没错了?你的问题是你在明知道裴若宜对你有好感的前提下,还多次给裴若宜制造你们有问题的机会!”
说到这里,辛妍几乎是在嘶喊。
可她停不下来,她明知道她说的还都是表面东西,却依旧想说个痛快。
“你知道你每次的解释对我来说像什么吗?就像街边遇见的乞丐,你给他点儿钱,劝他去吃顿饱饭。这些明明可以事先就说清楚的事情,你却从来不肯在乎我的感受,不肯透露一个字给我!哪怕你先和我说一声‘等等,我可以解释’,我都不会……”
戛然而止。
辛妍猛然惊觉自己居然说着的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又因为自己差点就要把最后的心里话宣之于口而惶恐——
她想要的,不过是段闻萧第一时间的在乎而已。
可是偏偏,他不喜欢她,又怎么会有在乎?
辛妍心脏胀痛,抹掉眼泪落荒而逃。
段闻萧想拦她,但口袋里的手机不知道响了多少次,催命似的。
“喂。”
“不要参与辛氏的事。”
段闻萧沉沉气,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说:“这件事我有分寸。爷爷那里,我会亲自解释。”
段祁顿了两秒,挂断电话。
听了会儿忙音,段闻萧瞥见桌上的婚戒,心中郁气难舒,但其中似又隐隐夹杂着其他说不上的情绪。
他没深想,上楼去 * 找人。
辛妍拉着行李箱正进电梯,他这才明白原来她早就决定要和他提离婚。
那些不明的情绪瞬间不见,火气直冲大脑。
段闻萧下楼堵人。
这一次,他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既然你说我们是联姻,那你就该明白,一旦我和你没有婚姻关系,我是不会出手管辛氏的。”
说这话时,他就是谈判桌上那个拿捏人心、稳操胜算的精明商人——蛇打七寸,招招攻致命点。
辛妍紧抿住双唇,眼眶水红一片。
段闻萧知道她不可能不管她的家人,他上前,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
“别闹了。”他说,“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好。”
辛妍看着他伸手要为自己擦眼泪,那一刻,她很不争气地有过动摇。
可最终,她还是躲开了。
“你不想管就不要管了。”
利益维系的关系太脆弱,就像是风雨飘摇里的一艘小船,命不由己。
那种感觉痛苦且无助,因为尽头没有指引的灯塔,没有希望的曙光,这条路只有生死未卜,一浪高过一浪的冰冷波涛。
段闻萧眼里闪过惊诧,他难以置信,反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辛妍说:“我会尽管让律师联系你。”
说完,她绕过男人出去。
行李箱的轱辘和地板之间发出的摩擦声不小,回荡在空旷的房子里,声声铿锵。
段闻萧没回头,还站在电梯里,声音冷得像是覆盖上一层厚厚的坚冰。
“你想好了,出了这扇门,你还有什么。”
辛妍笑笑。
她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啊。
两年前,因为辛家大小姐的身份搬进来;两年后,同样因为辛家大小姐的身份搬出去。
不愧是辛女王。
两年的时间了,有始有终。
*
段闻萧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电梯门因为长期关不上发出提示声,他听不到,耳边只有她离开时的关门声。
扯开领带,他长吐口气,拨通顾屿的电话。
顾屿刚开完会,正是脑子累的时候,对方上来一句带着死亡气息的“你和辛妍说什么了”叫他瞬间头不疼了,手也不麻了。
“我和辛妍说什么了?没说什么啊。”
段闻萧按着眉心,低声道:“裴若宜。”
“你和裴若宜真旧情复燃了?”顾屿惊道,“完了完了,辛小公主一定会砍死我!”
段闻萧问:“旧情?我什么时候和她有过旧情?”
顾屿被这波越发浓烈的死亡迫近弄得又迷糊又害怕。
“我感觉咱俩有代沟。你先说,你之前是不是和裴若宜好过?你俩那次在希尔顿没上?”
段闻萧愣了下,不解道:“你从哪里得出来我和她有关系?”
邪了门了。
五年前,顾屿在希尔顿见个老朋友,碰巧遇见段闻萧和裴若宜,。
都是正常男人,这种事见怪不怪,顾屿也不会大喇叭去说自己兄弟的八卦。可转天他和同学去pub,华人圈子里有几个人都在说段闻萧和裴若宜开房,从高中到现在,恋情可算是有了 * 质的飞跃。
顾屿想着段闻萧也没公开,就让这几个人别乱说。
没过多久,段闻萧和辛妍订婚的消息传出来,他自动以为段闻萧和裴若宜那次是分手炮,没再放在心上。
“不是啊,你和裴若宜的事传了这么久,不可能一点儿事没有吧?”顾屿说,“我以为你就是往事不要再提,不知道你和她……”
“我跟她没有半分关系。”
顾屿呵呵:“那你不早解释?”
*
辛妍搬去城南的公寓。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拉着行李箱搬出倾月水畔的事,到了傍晚就在圈子里传开。
版本无数,其中获赞最多的版本就是——
辛家要倒,段闻萧终于不用再看在辛家的面子上忍受辛妍,可以彻底去追求真爱,和白月光有情人终成眷属。
辛妍翻了会儿这些消息。
扔掉手机,她把交响乐的声音调到最大,就让她沉浸在这命运的跌宕起伏中,爱咋咋滴吧。
晚上,苏皎携虎到访。
苏皎上来就说了自己的大计,她准备亲自教训段闻萧,让他知道欺负女王陛下的下场会是多么惨烈!
“你怎么教训?”辛妍问,“他身边的保镖全都是黑带六段。”
梁程澄萌虎发威:“这怎么了?就他有钱雇得来黑带六段?我去国外雇黑带七段的,我碾压他!”
苏皎点头:“就是!就是!”
辛妍叹气:“然后呢?”
苏皎和梁程澄异口同声:“削死段闻萧!”
辛妍:“……”
她握住这两个可爱臭皮匠的手,十分认真地告诉她们:“段闻萧自己也练过。”
苏皎&梁程澄:“……”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梁程澄说,“我回去研究下《孙子兵法》,一定能想到办法。”
苏皎点头:“就是!就是!”
辛妍笑笑。
“小妍,没事的。”苏皎握住她的手,“还有啊,辛氏是大企业,经得起风浪。我跟我爸说了,他在检测部门有些门路,到时候如果有需要,可以帮忙。”
梁程澄也说:“那个奶粉品牌是和德国合资的,跟我家以前有过交往。我爸已经让人在奶粉公司的总部打探消息了。姐姐,一定会没事的。”
辛妍吸吸鼻子,扬起高傲的下巴,说:“等本女王过了这个坎儿,重重有赏!”
“谢陛下!”
三个人傻笑成一团。
梁程澄这个姐控,这次坚决恨死段闻萧,姐夫?不存在的!
“段闻萧这个没品的!”她气哼哼道,“他就是知道自己配不上女王的气场,所以才敢这样!我就等着渣男配绿白茶,锁得他们天天短暂性大脑功能失调!”
苏皎:“什么失调?”
“就是癫痫!”梁程澄说,“叫他们嘚瑟!抖死他们!”
辛妍听这意思,看来这二位对传言也信了八.九不离十。
作为即将上任的最好前妻,辛妍很负责任地跟她们把事情解释了下,没给前夫抹黑。
“什么?!”苏皎瞪眼,“离婚是你提的? * !”
辛妍点头。
苏皎心道:完了,这次是真玩完了。
*
晚餐后,苏皎乘虎归去,偌大的公寓骤然空下来。
没了音乐、没了朋友,甚至连外界的揣测嘲笑都没了,处处都是极致的静,处处都逼着人去看清现实。
辛妍站在落地窗旁看夜景。
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出来,哪儿哪儿都是模糊的。
辛景溪打来电话,她没逃避。
“心宝,你和闻萧怎么回事?”辛景溪上来就问,“还有,你现在在哪儿了?怎么外面都传你们要离婚?”
辛妍抿抿唇,心里愧疚。
她想她就是个白眼狼,长辈将她养大,宠爱倍加,虽说一朝联姻也算回报,可其中的亲情却无法抵消。
“二姑姑……”辛妍忍着哽咽,“对不起。”
辛景溪默然。
姑侄俩无言良久,最终,辛景溪长叹一声。
“二姑姑不会勉强你什么。咱们辛家这么多年了,也不至于要靠别人翻身。但是,现在外面对辛氏的负面猜测太多。你和闻萧的事务必先沉沉,别太急着办。况且,这事你和闻萧总得当面给你大伯父一个交代。”
“好。”
辛妍给自己开了瓶红酒。
喝了几杯,身体暖了,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她拿着酒瓶来到钢琴旁边。
“请问Yan.Xin你是有什么不快乐的事情吗?”
“哦~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没什么大不了。”她喝口酒,“而且,没有受过情伤的艺术家不好意思称自己为艺术家。”
“哇!伟大的钢琴演奏家Yan.Xin真是太坚强了!那么,就请为我们带来惊世骇俗的音乐吧!”
Yan.Xin先来了段即兴演奏。
随后,音乐慢慢舒缓下来,她开始即兴演唱。
“这个男人他没眼光……哦~~~没眼光的男人不值得原谅……哦~~~这世上究竟什么是好眼光?就请抬头看看面前的辛女王……唔~~~哦!辛女王!”
弹完,鼓掌。
“Yan.Xin你实在是太有才华了!对于那些没眼光的男人,确实不值得你费心。相信你的明天会更加精彩。”
“谢谢。”
辛妍鞠躬谢幕,拿着她的酒瓶边喝边下台。
脚下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跤,她坐了个屁股蹲儿,酒也洒了。
看着那些哗哗流的酒,她终于再也绷不住,眼泪也跟着哗哗。
“是因为我太能花钱了吗?那我每年就买一架古董钢琴,就买三次珠宝,还不行吗?”
她抹掉眼泪,却怎么都抹不干净。
“我可以改的……我都改!”
“你为什么就不喜欢我呢?”
“为什么不喜欢我?”
“到底为什么呀?”
第35章 . 人间 他一夜没睡。
辛妍被一串夺命连环门铃声吵醒。
许久没这样的经历, 以至于她醒了之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辛栩的夺命连环狂呼紧随其后……
客厅里,辛栩和陈允宋一左一右,宛如哼哈二将。
无辜又弱小的心宝耷拉着脑袋坐在中间, 妄想着用 * 鹌鹑状态保命。
“你看看你这怂样?”辛栩恨铁不成钢, “段闻萧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 搬出来的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辛妍瞄了眼“哼”, 小声唧唧:“是我主动搬出来的。”
“你主动搬出来, 不还是因为受了委屈?”
“哈”快速补上“哼”的逻辑,企图把某宝的弱鸡烙印焊死。
辛妍清了下嗓,更小声咻咻:“就是为了不委屈才搬出来嘛。”
哼哈二将:“你果然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