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蓁一路走一路看,时不时的还去问问价钱,开始,沈昱还以为郁蓁只是对这个感兴趣,眼见着郁蓁问了一路,沈昱猜到了郁蓁的意图,在她又问了一家货物的价钱之后,沈昱拦住了她:“如果不买不要再问了。这里的买卖都是拉帮结派,已然各自为政,外人想要介入很难的。”
郁蓁遗憾的叹气:“我看这些生意好像还挺好的,想着看以后有机会了是不是能分一杯羹的。”
沈昱笑着摇头:“在这里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各路神仙你都得打点好才是,否则很难做起来的。”尤其是这码头生意,其实大多都是帮派创立的,灰色地带甚多,也相对危险。
这个道理郁蓁也懂,也是,就是现代,要想介入一门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的。郁蓁遗憾作罢。
见郁蓁一脸遗憾,沈昱默了默,终是开口宽慰道:“不过,也不用着急的,左右知道了价钱,我们日后去东安府也可以参照一二。”
郁蓁瞬时又扬起了笑容:“也是,这也不算是做无用功。”
见郁蓁又是一脸明媚笑容,沈昱的嘴角轻轻的扬了起来。
郁蓁这边跟沈昱两人说的热闹,沈晴两姐妹也甚是兴奋。长这么大第一次逛这种大市,快活的跑前跑后,兴奋的东看西看个不停。
看着俩孩子兴奋的样子,郁蓁也是大方的掏了银子给她们买了不少看中的小吃食,什么桂花糕,米浆馍,罐罐肉什么的,把俩孩子给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走到租船的牙行的时候,两人都吃了个肚儿圆。
跟沈昱走进牙行,打听了一下船只的情况。现在没船。
现在秋高气爽正是出行的好时节,出行的人不少,用船的自然就多,此去东安府少说七八天的路程,不是天天有船的,现在差不多一旬发一次,郁蓁他们刚好错过了时间,估摸着要在这里等上十来天才能走的。打听了几家都是这样。
郁蓁颇是有些无奈:“看来,我们还得在这里等上一等。”他们现在不赶时间,等是无妨的,但却有点打乱了出行的节奏,尤其是费银子。在这里住个十来天,天天都是要抛费不少银钱的。
这里去东安府也挺贵的,按人头收费,一人十两银子,四个人就要去掉四十两。这还只是路费,到了东安府就更是要花不少钱的,住处、置办家伙什儿,这样样都要花钱。唉,不敢算,越算心越慌,看来,去了东安府得赶紧找到营生才是。
不过,郁蓁也只稍稍郁郁了一下,很快恢复了过来,罢了,现在左右是走不了了,不如去逛逛,就当是旅游,难得出来一趟。
见郁蓁仿佛兴致不高的样子,沈昱看了看河岸,提议道:“去码头走走吧。”那里近水,热闹,新鲜,人也多,想来她应该很快忘掉这点子不快的。
河岸边很热闹,好些人都从高高的河堤上往下走,阶梯很高,足有好几十阶,看起来甚是气派。码头上也甚是热闹,人来人往。沈昱一提议,郁蓁也心痒了起来,嗯,说来,她还没怎么正经见过码头,今日就当是开开眼界了。
一行人往下走去。阶梯有些陡,想想沈昱的腿,郁蓁有点不大放心,扶着沈昱往下走去。
走到码头的时候,郁蓁才要放开沈昱,才恍然发现,不知怎的,原本是她扶着沈昱的,竟然现在变成沈昱扶着她了。迎着郁蓁疑惑的眼神,沈昱若无其事的放下手,缓步往前走去。
郁蓁盯着沈昱的背影,心里暗自叮嘱自己,下次千万不能疏忽了,得要注意,沈昱现在严格说起来还是病人呢,怎能让他照顾自己的?
码头很热闹,岸上卸货的搬货的,叫卖的人声鼎沸,船上还有炊烟袅袅,有人在船上做饭。这等情景,郁蓁没见过,饶有兴趣的看着。
突然,前面急急慌慌的围了一大群人,里面仿佛还有嚎哭声,一听这声气儿不对,郁蓁连忙挤了过去。
原来是一个孩子溺水了,一个妇人正搂着孩子哭嚎。
只见这孩子牙关紧闭,浑身发软的样子,郁蓁直道不好,连忙挤了过去,还好,孩子身上还是热的。
郁蓁忙忙的对妇人道:“孩子情况不好,快让开。”
郁蓁着急救人,一把就将妇人给推开了。
那妇人哭得都有点痴傻了,任由郁蓁把她推开瘫坐在地上再是没有力气站起来的。
郁蓁抱起孩子试探了下,还好,这孩子心跳还在,还来得及。
郁蓁连忙将孩子肚子朝下放在自己腿上,让他的腿跟头都垂下,一只手使劲拍打他的背部,另一只手迅速打开孩子的嘴巴将他的舌头拉出口外。
一阵操作过后,孩子猛的咳嗽出声,接着哇哇的吐了一阵黄水。周围的人都是松了口气:“有救了,有救命了。” 那瘫坐在地上的妇人已然扑了过来,紧紧搂着孩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见孩子脱离危险,郁蓁松了大口气,稍稍缓了缓气转身走了。
沉默的走了几步,看着一旁默然无声的沈昱,郁蓁终是迟疑的问出来:“今日你可怪我多事?”
不怪郁蓁担心,就是郁蓁自己,当时救人的时候没有多想,救完人也忍不住心有忐忑。今日还好她是救成功了,要是没救成功,那说不得就惹下了大麻烦。
看看那孩子跟夫人的穿着打扮也知道,必然是有钱人家的人,现在的他们跟人家对上,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
沈昱抬眼着郁蓁:“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救么?”
郁蓁没有迟疑:“还是会救的。”
沈昱看着她,一双琥珀眼金芒熠熠:“既如此,按本心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无需后悔,更无需多思多想。”
郁蓁定定的看着,捂着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你成功的安慰到我了。”
郁蓁笑的阳光灿烂,沈昱微微的勾起了嘴角。
几人走了没几步,后面却是有人急匆匆的叫道:“恩公请留步。”
来者是个管家模样的人,果然,来人走近对着郁蓁二人拱手道:“恩公请留步。多谢恩公救了我家小公子,在下白荣,奉我家主子之命前来相请恩公当面致谢。”
白荣?姓白?沈昱眼眸微动。
原来是郁蓁方才救的小男孩家的管事。人诚心相邀,自也不必故意推脱,郁蓁几人随着这管家去了。
这船跟一般的行船形制有所不同。
见郁蓁疑惑,沈昱在一旁解释:“此乃官船。”
哦,原来这就是官船。难怪。
郁蓁一行登船,立马就有婆子过来上了茶,对郁蓁笑着解释道:“恩人请稍稍宽坐,我家三奶奶即刻就过来。”
说是即刻,还是等郁蓁喝完一杯茶才过来。
果然是方才搂着孩子哭那妇人,只见她已经换了一件衣裳,郁蓁垂眸明了,怪道等了这么久,原来是换衣裳去了,有钱人家果然讲究。
这妇人一走过来,立马就对着郁蓁福了一礼:“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郁蓁忙忙起身还礼:“举手之劳,夫人无需介怀。”
那妇人笑道:“救命之恩怎是举手之劳,恩人太客气了。”
一番客气过后,两人互通了姓名,原来这妇人夫家姓白,娘家姓刘,名静云。
刘静云也知道了郁蓁的名字,笑着客气的道:“沈娘子请用茶。方才多有怠慢,还请恕罪。”
哎妈呀,终于不用叫‘恩人’了,郁蓁松了一大口气。
刘静云着重的感谢了一番郁蓁:“今日真是多谢沈娘子了,今日如不是有沈娘子相救,我都不知道怎么活了。”刘静云一阵后怕的哽咽起来。
郁蓁心有戚戚,儿女总是父母的心头肉的。见刘静云还是一脸后怕,赶紧宽慰道:“这是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过了今日这难,小公子必定后福不断。”
刘静云拭了拭眼角:“借沈娘子吉言了。”
两人慢慢的说起了话来,从一些天气风土人情,说到了在此处的原因,只听刘静云道:“我是从娘家回程途径此处稍作歇息,谁知竟然出了这等事儿,可是将我吓的够呛,回去定要好好烧几炷香才是。”
郁蓁点头附和。
接着,刘静云又道:“听沈娘子口音不像这紫水的人,不知沈娘子因何会在这里?”
郁蓁笑道:“我们是从隔壁县过来的,准备走水路去东安府。来的不巧,现在没船,要等一阵才能走的,所以干脆就便转转,好巧就遇到白夫人了。”
刘静云一听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也是去东安府。沈娘子如不嫌弃,不如跟我一同去?”
第20章 抛砖引玉
这可真是得来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闻言,郁蓁心里一喜。
郁蓁看了沈昱一眼,沈昱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郁蓁笑道:“如此,那我就不假意推脱了,多谢白夫人了。”
刘静云很是舒畅的笑道:“我就喜欢沈娘子这种爽快人。不知沈娘子先居何处呢?我让人过去帮着拿行李。”
郁蓁心情大好,今天这一趟还真是走得好,一下就解决了行船的问题。
郁蓁一行回到客栈忙忙的收拾了行李,随着白家的人又登了船。
刘静云安排的十分周到,早已经让人收拾出好了一间船舱,郁蓁他们进去时,被褥用具等物一应俱全,郁蓁甚是感谢了一番。
郁蓁一行登船后不久就起航了。为此,刘静云还特地对郁蓁解释了一番:“本不应该这么着急的,可我家老太太生辰在即,只得连日赶路。不过,沈娘子也不必担心,我家跑船的都是老人,到时必是能找到停靠的下处的。”
刘静云很是客气,亲自带着郁蓁转了一圈儿。官船虽然大,但毕竟是船,转上几步也没什么可转的了。几人回到船舱,刘静云吩咐道:“让五少爷过来叩谢恩人。”
很快,过来一个颈带金项圈的约莫七八岁模样的锦衣男孩,这正是郁蓁今日所救的男孩,刘静云说是叩谢真是让这孩子跪下磕头:“佑霖,来,赶紧给恩人磕头谢恩。”
这孩子也实诚的很,听得母亲的吩咐,果真趴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郁蓁阻拦不及,只得领受。被人这样磕头,郁蓁浑身都有点发毛了,郁蓁连连道:“快起来,别客气了。”
刘静云却是叹息不已:“这怎是客气。今日真是不知道如何谢你才好。”今日要不是这沈娘子相救,她真是活不下去了。她入白家门好几年,好容易才得一子,生完这个儿子后身子也坏了,这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啊。
人家这么真情实意的给自己磕头,又是第一次正经见面,该是要给见面礼的,郁蓁赶紧掏了一锭银子出来用红纸包了递给白佑霖:“初次见面,些许小意,不要见外。”
这是郁蓁学的刘静云的,方才不过初次照面,刘静云给了沈晴沈兰两姐妹一人一个银锭子,现在也该是自己给银子了。
刘静云没有推辞,笑呵呵的让儿子赶紧收下:“佑霖,还不赶紧谢过沈娘子。”这等见面礼不光是礼数,还是恩人递过来的,这可不光是钱,更是一种福气。接了就是接福气,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白佑霖赶紧上前谢了接过。
郁蓁甚是喜欢刘静云这爽快不做作的样儿。跟她说起话来也更是真诚了几分。
路上有人相伴,倒也不寂寞,郁蓁跟刘静云两人颇是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相坐一起谈天说地。
刘静云很聪玲,知道郁蓁是第一次去到东安城,必是有很多要了解的。因此,很是仔细的跟她说了一番,从油盐酱醋的价格,到哪里的房子比较合适等等不一而足,都跟郁蓁谈着。
郁蓁甚是惊奇,不是说大家奶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怎么这白家三奶奶竟然对这些东西却甚是知道的清楚?
随着两人谈话的深入,郁蓁渐渐知道了,原来这个白三奶奶出身小商贾之家,因为祖父跟公公有旧,本人人才又可以,所以就高嫁进了东安府通判白前坤家,成了他的三儿媳。
郁蓁白日里听了一堆八卦,晚上回到船舱,跟沈昱很是感叹了一番刘静云的精明强干,能以小商户之女嫁进五品通判府,很是厉害。
沈昱听得莞尔,什么厉害。这不过是大家里面的争斗,现在白家的当家主母是继室,白大爷、白三爷都是前头嫡妻生的,继室自己有儿子,可不得前头的儿子越弱越好。
白家大爷那是长子嫡孙,她插不了手,白三爷这个前头留下的儿子不就可以好好算计一番,免得太出色了,自家儿子争家产吃亏。
白日里他就有所猜测,现在听郁蓁这样说来,他们还真是上了这白通判家的船了。
白家的事他所知不多。前世他回到东安府处理私事的时候,对东安府的一众官员都有所了解,不过,也仅仅是了解,基本上没有打过交道,这白家的事情他也所知不多。不过,白前坤这通判之位做的倒是挺稳的就是了。
听着郁蓁在耳边跟他絮絮叨叨,沈昱眉目放软,时不时附和两句,竟然觉得时间仿佛过的挺快的。
现在秋高气爽,舟行河上,两岸已经渐染金红色的青山徐徐后退,郁蓁时不时站在船头跟沈昱指点着眼前的景致。沈昱嘴角微勾的应和着,时不时耐心的跟郁蓁解释一番。这种松弛惬意,在他之前的出行中可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那时的出行,他不是在挣命的过程中,就是在算计的过程中,行程对他来说,从来都是一种公务,一种他十分厌恶却又不得不做的公务一般。而今......
船上有人相伴,路途就不枯燥,尤其郁蓁,更为忙碌,一边时不时顾着沈昱,一边不时的跟刘静云谈天说地,了解东安城的人情世故。
眼见着离东安城越来越近了,刘静云也紧张了起来。这日,郁蓁进去时,正看到刘静云在清点东西,郁蓁一见,赶紧想要退出去,却是被刘静云拉住了:“沈娘子别走,我正要使人去请你来帮我参考参考。”
刘静云几年没回过娘家,这次回娘家很是呆了一些时日,正因为呆的时间久了些,各种要送的礼积的就特别的多。除了老太太的生辰礼,还有大姑子生娃的礼,小姑子见面的礼,等等不一而足。
刘静云真情实意的请郁蓁帮忙参考。郁蓁认真的看了一番,发现,这些个东西要是送一般人可以,但要按刘静云的期望的目标,送那些个至亲且对刘静云生活质量直接相关的人总是觉得少了些意趣。
刘静云自己也发现了,甚是有些不安的叹气:“这些个东西总感觉平常了些。”尤其是她那刚生孩子的小姑子,最是难缠挑剔的,自己比钱比不过大嫂,四弟妹,那就得在新奇上挑一头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