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正事?郁蓁瞬时心思退潮,赶紧道:“快让他进来。”
刘江进来是跟郁蓁报备过年送礼的事情,现在沈家不同往日了,在东安城也算是有几分脸面的,这临近年节,人情往来不少。送礼是个大学问,得要好好商议才是。
郁蓁完全沉下心思,跟刘江两人细细的定了一遍各家的礼,末了,郁蓁想到了什么,又将青山书院王山长的礼单拿出来看了看,想想对刘江道:“王山长这边再添上几样礼。”
逢年过节给老师送礼其实也是束脩的一部分,往年给青山书院老师的礼都是差不多的,可今年郁蓁觉得还是要再重一点才是,明年就是大比之年,沈昱该是要下场,如无意外,估计也是从此跳出龙门了。
不管沈昱实际上在青山书院学了多少,但总归借了青山书院的名头,该谢的还是要好好谢谢的。
说到这上面,郁蓁才记起,明年二月沈昱就要开考县试了,这县试是要回到松安县去考的。届时得要提前准备准备才是。
沈昱明年要大考了,先前要处理的事儿多,这考试的事儿他们俩都没怎么上心,现在,事情一样样的都铺排开来了,郁蓁觉得该是要多放心思在这上面了。
原本郁蓁准备今天暂时先不见沈昱的,可想到这事儿上了,郁蓁觉得还是跟他说说的好。这家伙完全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简直是提都没提一下。他不上心,郁蓁觉得自己该是要多上心了。
郁蓁抬脚又来到书房。走到门口,郁蓁不自觉的脸红了红,深吸一口气压下面上的热气方才抬脚进门。
见到郁蓁,沈昱高兴之余有些惊讶,以他对蓁蓁的了解,估计没那么快过来找自己的,怎么现在这时候来?沈昱脸上严肃了一些,莫非是有事?
“是有事,小昱,明年二月就要县试了,考县试得回原籍,到时我们要回松安县一趟,你到时候准备怎么安排?”郁蓁一脸正色的跟沈昱说着。
沈昱微扬了扬眉,蓁蓁不说,他差点都忘了。沈昱不大在乎的道:“县试不过五天就考完了,要不了多久,再加上路上的时间,来回二十天足够了,不用特别准备。”
郁蓁却是没有沈昱这么随意,摇头道:“我知你心里有底,不过呢,事情既然要做,那就做好。不光是考试跟路上的时间要考虑到,还有报名的时间也要考虑到。届时,你提前去,过完正月十五就走,路上时间宽裕些的好。”
对于此等小事,沈昱自然没有跟郁蓁争辩的必要,当即点头:“好,就听蓁蓁的安排。”
一个热闹的年过完,转眼就是正月十五。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完元宵,郁蓁赶紧一样样检点沈昱的行李,明日沈昱就回东安县考试了,路上的东西得要带齐全才好。
反复的点检过东西,确认没有遗漏过后,郁蓁又再次跟沈昱确认明日跟去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即便沈昱想要轻车简从,郁蓁也是不同意的,这次沈昱出门,除了邵弘忍而外,王冉也跟去了。郁蓁原本还想再让沈昱再多带两个人的,却是被沈昱拒绝了:“蓁蓁,我是去赶考,不是去游玩。何况,现在我身份不过是一个农家子,你让我带这么多人回县里,不是招人眼么?且更容易让人生疑。”
郁蓁被说服了,也对,以沈昱现在的身份来说,人多了还真是让人生疑。人不能多带,不放心的郁蓁赶紧将王冉跟邵弘忍两人叫过来嘱托了半天又给了大大的红封,方才放人出去。
翌日一大早,郁蓁亲将沈昱送上船:“小昱,祝你此去一帆风顺,得偿所愿。”
沈昱含笑点头:“一定会的。蓁蓁放心。”
沈昱一行扬帆远去,这边郁蓁跟赵夫人两人的心绣成衣坊也如约开业了,要走高端市场,那店面就要奢华大气,因此心绣成衣坊选在东安城最繁华的秀水街,足足占了四间门面,铺面装潢的也是富丽堂皇。
因着这里主要接待女眷,因此,店面里的房间也非常的具有私密性,基本上保证一个客户一个套间,里面的装饰也甚是风雅的很。
知府夫人的店面开业,前来捧场之人络绎不绝,开业当天,心绣坊就接了好几十单,而且一般都是选的都是百两银子起步的衣衫。
赵夫人高兴之余,跟郁蓁商议着:“我看好多商家第一天开业都会开业大酬宾,我们要不要也打个折扣?”
闻言,郁蓁赶紧摇头:“不可,万万不可大折扣。我们可以送点配饰什么的,但不可以打折扣。”未免赵夫人不理解,郁蓁进一步说明:“赵夫人,能买的起这价位衣衫的人,要的是脸面,可不是一点银子的折扣。”
赵夫人秒懂,大是点头:“很是,很是,还好沈娘子提醒,差点走岔了。”赵夫人常年混迹于贵妇圈儿,哪里不知道她们这圈子的人多要面子的,说白了,买这等衣衫除了出风头,也是身份面子的证明,证明有钱。这要是打了折扣,这名声可就跟着大打折扣了。他们心绣坊的东西绝对不能打折。
现在来心绣坊订货的大多是冲着知府夫人的面子的,这面子情向来稀薄的很,顶多一两次,过后肯定就是看心绣坊本身的硬实力了。
现在酒楼的事情有罗家姐弟,地里的事情有刘江父子,家里的事情有沈晴两姐妹,沈昱不在,少了不少的操心事儿,郁蓁这段时间干脆全情投入在心绣坊。
从出图、到制样,可谓亲力亲为,就手儿再带了几个出图的大师傅,初时订单不多的时候可以亲力亲为,但过后,生意做大了,自然不可能一个人做这些的。所以,要早早的将人培养好。
忙碌起来的日子过的飞快,郁蓁还正想沈昱应该要回来了,就见沈昱站在院子里看着她笑。
郁蓁惊喜的迎了过去:“小昱,你回来了?路上可好?考的如何?”郁蓁一连串的问着,惦念了这么久的人回来了,实在是有太多的话想要问的。
沈昱拉住郁蓁的手,喟叹一声,想了许久的软玉温香终于又捉到手上了,得了这温软,沈昱瞬间扫去了所有的疲累,拉着郁蓁悠悠的往前走着:“路上很好,考的也很好。”
区区一个县试,没有什么好卖关子的,沈昱直接说出了郁蓁最想要知道的答案:“我这次是县试案首。”
郁蓁听得眉开眼笑:“啊呀,我家小昱就是厉害。第一名,今儿个得要好好的庆贺一番才是。”
沈昱眸色一动,忍不住清了清喉头,期待的道:“好。”是得好好喝两杯,蓁蓁最好多喝两杯。
一场洗尘宴过后,郁蓁不负所望的醉了,沈昱理所当然的将人半搂半抱着带进了房里,然后迫不及待的辗转在肖想已久的红唇之上,醉意朦胧的郁蓁热情的回应着。
沈昱猩红了眼,呼吸粗重的响彻了屋子,良久过后,终是狼狈的跳下床,跑到净房泼了几瓢冷水给自己降温。这滋味真是快乐跟折磨并存,却更是蚀人心魄,万般眷念。
县试过后,紧接着就是府试。
府试就在东安城考,人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对此,郁蓁放心多了,不过,还是心有忐忑,介于沈昱这特殊的体质,她真是怕出点什么状况。
还好,这届考试乃是新任知府郑崧当政以来的第一届科考,这事关他的政绩,自然格外重视,对考场内外更是用心巡查,考试这几日,东安城更是四处收紧,对此,郁蓁大是放心,如此,外物侵扰就少了很多。
府试三场,很快考完,结果也是丝毫不意外,沈昱又是案首。
郁蓁大是高兴:“小昱,我预祝你成就今年东安城的小三元了。”
沈昱眉目微扬:“我定是不负蓁蓁所望。”
沈昱说到做到,院试果然又是一个头名。至此,小三元达成。
郁蓁乐呵呵的给他摆了个庆功宴后又马不停蹄的将人送走了,原因无它,今年是难得一遇的大比之年,秀才试、举人试都赶在一起了,这边秀才试一考完,八月就接着要考举人试了。
举人试要去宜宁道考试,此去宜宁道需要十来天的时间,得要赶紧。
有了前次考县试的经验,郁蓁这次淡定多了,还是派了邵弘忍跟王冉二人跟着。
前面沈昱考的如此轻松,郁蓁现在也放松多了,沈昱前世今生的学问加起来不敢说跟个大儒一般,但学富五车确实有了,正如他自己所说,一个乡试,实在是不必太过在意。毕竟原书中,沈昱那么不利的情况下,乡试也是妥妥的过了的,就是考进士时没考好,搞了个同进士。
政敌也经常拿这个嘲笑他,这个同进士的名声可是一直跟着他,没少被人做文章。
郁蓁想的有些远了,心情有点沉,旋即却又很快说通自己,那不过是之前,现在肯定不一样了。乡试要连考好些天,郁蓁有些担心沈昱的身体,不知道他是否撑得住。
现在邵弘忍正在为此事跟王冉商量,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强身健体的药可以给公子服下的。这乡试得要住在考场里,听说最是折磨人身体的,公子身体这么弱,不知道能不能撑下来。
王冉身上有药,拿给沈昱的时候,却是被沈昱言辞拒绝了:“不必,乡试而已,不必如此紧张。”
沈昱如此自信,还真的镇住邵弘忍了也对,自家公子当时在天宁的时候,每每看着快要病死了最后却也熬过来,一点事没有,这乡试,看公子如此自信,想来是无碍的?
还是有点碍的,沈昱又发病吐血了,悄悄将血迹掩去,沈昱眼里露出一丝狠色,果然又来捣乱了,哼,区区一个乡试能耐他何?沈昱强撑着考完最后一场走出龙门的时候,是邵弘忍背回客栈的。
回到客栈,见沈昱面如金纸的样子,邵弘忍急得团团转,有心去找郎中,却又被沈昱拒绝:“不用,老毛病了,郎中无用。”
这点倒是真的,邵弘忍不再坚持去找郎中,人却更着急了,一向镇定的邵弘忍转了几圈过后,还是无法,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念起了经文。
见他如此模样,王冉一脸莫名,沈昱也有些好笑,这家伙,还是这么一根筋。
不过,也奇怪的,原本不大在意的沈昱,听着这经文竟然渐渐放松了下来,身上的力气也仿佛在慢慢回来,沈昱缓缓的闭上眼睡去,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好的。
沈昱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皱,时不时呓语,摸摸他额头,竟然发烫,王冉不敢耽搁,当即去请了郎中过来。
郎中过来摸了脉,道是无大碍,只不过是着了风寒。
熬了药,邵弘忍上前叫沈昱醒来喝药。平日稍稍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很快醒来的沈昱,今日邵弘忍叫了好几声却是没有醒来。
这是烧的太狠了?邵弘忍一狠心,上前要掐沈昱郎中。就在这时,沈昱刷的一下张开了眼。
沈昱眼里杀意弥漫,戾气横生,邵弘忍惊的忍不住退了一步,惊疑的问道:“公子,是梦魇了么?”
沈昱扫了眼眼前的邵弘忍跟王冉,原来他现在还是在宜宁道的客栈里,原来方才都是梦。还好是梦。
很快,沈昱眼里的惊涛骇浪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沈昱起身结果药碗一饮而尽,然后疲惫的往后靠了靠,问王冉道:“你会下棋吧?”
王冉点点头:“会一点,下的不好。”
沈昱:“无妨,会下就行,弘忍,拿棋盘来。”
邵弘忍大是不愿:“公子,你现在身体不好呢,要多休息才行,别下了,你要是将身体搞坏了,回去了,沈娘子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听得邵弘忍提到郁蓁,沈昱眼眸一变,方才的只是梦,只是梦而已,他的蓁蓁一定是没事的。
沈昱抬眼不耐的看着邵弘忍:“让你拿就拿,哪有那么多话。快点,不然娘子不罚你,我也罚你了。”
主子发怒了,邵弘忍只得将棋盘拿来,看着沈昱跟王冉下棋。
看了几盘,邵弘忍都想打瞌睡了,他们这哪是下棋,这简直是单方面的狠虐。公子仿佛眼睛都没怎么睁开,这王冉却是一盘连半刻钟都撑不过去。
这样子下棋哪有什么趣味?想来公子应该下不了几盘的。
可是,出乎邵弘忍意外的,沈昱下了一盘又一盘,夜已经很深了,梆子都敲了三遍了还不见他要睡的,邵弘忍再是不敢等了,毛着胆子收了棋盘:“公子,不能再下了,天太晚了,你的身体不能再熬了。”
邵弘忍做完这大逆不道之事,浑身戒备着等公子发怒,出乎意料的,沈昱将手头的棋子丢回到盒子里:“罢了,不下了。”
邵弘忍大喜,赶紧收拾残局,却听沈昱又道:“弘忍今晚就留在这里。切记,一旦见我梦魇,就将我叫醒。”
邵弘忍连连点头,公子想睡就行,守夜这是他的本分。
沈昱睡下了,犹豫了几许方才闭眼。他方才之所以拉着王冉下棋,是因为他怕闭眼。先前的梦真是让他太害怕了,是的,害怕。
前世今生都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他,竟然被这个梦吓的不敢闭眼。这个梦太吓人了,对沈昱来说,简直是吓掉了他的三魂七魄,让他当场去世。
他竟然梦见蓁蓁身亡了。
身亡了。不过一念头,沈昱已然浑身发冷,他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手掌紧紧握拳,紧的都将自己掌心刻出血来。梦境太真实了,真实的让人绝望。
沈昱闭着眼,咬紧牙关,他不许,一定不许会有这事发生。
沈昱这病来势汹汹,缠绵病榻好几天,邵弘忍急的不行,就连一向淡定的王冉也面有忧色,现在这关键时刻,沈公子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好在连番的汤药灌下去还是起了作用,在临近放榜的头一天,沈昱终于起身了。
病最是磨人的,看着消瘦了好多的沈昱,邵弘忍心疼过后,立马叫了一桌子补汤,要给沈昱好好补补。
沈昱一脸无语的看着这一桌子的补汤,忍不住敲了邵弘忍一个暴栗子:“你这家伙,什么都不懂,乱叫一气,你就不怕这些里面有相克的,吃坏了你公子我?
一听这话,邵弘忍顿时紧张了,瞬时如秋风落叶一般扫过桌子,将最贵的一罐汤给沈昱留下,自己抱着一堆汤罐跟王冉两人分了,嘿嘿傻笑的对沈昱道:“那公子就只吃一样,吃一样就没事了。”
沈昱没再多话,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次确实亏损有点多,这样子回去,以蓁蓁那明察秋毫的眼睛,肯定会发现端倪的,得要在回去之前恢复到常态才行。
沈昱低头喝了一碗汤,邵弘忍这边已经将那一大堆东西扫了个七七八八,见他吃的欢实,沈昱看得也心情好了一瞬,放下勺子问道:“明日放榜吧?”
邵弘忍吃的嘴里只呜呜:“呜呜,是的,明日放榜。公子不用担心,你一定是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