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这么麻烦,”焉明许神情淡然自若地靠向软椅背,语出惊人,“一会儿你直接把绾绾送去他的住处见个面就行了。”
被点名的焉玉绾:“!”
“后天绾绾就要开学,今晚跟我走了,过一天又得折腾着回来,倒不如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去,”焉明许又说,“反正他们俩迟早要结婚,住在一起没关系,绾绾还能有个照应,老祁,你说呢?”
祁千洋愣了半晌,拍案叫好道:“我觉得非常可以,小湛那儿地方宽敞,离绾丫头的学校又近,方便!”
焉玉绾一口气差点没上得来,她已经没心情点菜了,又气又羞地跟焉明许抗议:“奶奶,您怎么能让我跟一个陌生人住在一起?还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如果他是坏人怎么办?”
说实话,焉玉绾自始至终都没想明白,焉明许这么着急要把她嫁进祁家图什么。
她在外地的时候牵挂焉明许的身体健康,好不容易回来了,却不让她回家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认识了,才会知道坏不坏,”焉明许一副□□者的语气,“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也让我享享清静,你的行李我明天会打包给你寄过来,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回临江镇了,这里才是你的家。”
焉玉绾着急了,抓住焉明许的衣袖说:“奶奶,我……”
“行了,这件事不需要再讨论,”焉明许道,“老祁,绾绾就拜托你了。”
祁千洋看着焉明许,目露深意,半会儿,他慢慢地点了两下头,“放心。”
晚饭过后,焉玉绾就被焉明许和祁千洋合伙,连人带行李箱的给扔到了富人区铭湾城里靠南的一栋别墅门口,打扫别墅的阿姨刚巧在,得到祁千洋的吩咐,阿姨特别热情地招呼她进别墅里坐。
一进去,焉玉绾的脸就被灯光照得一清二楚,阿姨瞧着她半天,就笑了:“哎哟,这就是董事长给先生定的小夫人呐,长得可真……标致,先生就喜欢可爱的,这下先生有福了!”
焉玉绾:“……”有他大爷的福。
接着这位阿姨简单说明了下别墅的里外构造,主卧次卧客房书房游泳池等等的位置,安排好房间给焉玉绾,阿姨临走前,端了杯热牛奶上楼来给焉玉绾,“先生还在应酬,今晚会回来得比较晚,小夫人你别等了,早点休息,睡个美容觉,漂漂亮亮的,先生喜欢哦。”
“……我洗个澡就睡,阿姨慢走。”焉玉绾扯出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来,目送这位好事的阿姨离开,她就关上房间门,手机一响,收到焉明许发来的一条语音。
“你逃婚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如果你还想逃,以后就不要再回临江镇见我了,哎!二筒,胡了!”
“你今晚手气也太好了吧,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焉明许的语音里还掺杂着其他麻友的讨论声,“那当然,绾绾嫁的的人家多富贵,有钱有势的,以后都不用再操心绾绾过得不好了。”
焉明许单手搓麻将,“就这么一个孙女,肯定什么都要给她最好的,不然我费尽心思把她培养成这样干嘛,好好在那边生活,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别回来了,麻烦还费时间。”
“……”焉玉绾反复听了几遍,没有回焉明许的消息,躺在床上发了半小时的呆,她才慢吞吞爬起来,打开行李箱拿出仅有的一套睡衣和换洗内内,去一楼的卫生间洗漱。
灯都开着,暖白的灯光衬得别墅色调愈发冷淡,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家具陈列这些整体走冷色系的风格,纵观四处,一点有色彩的东西都没有。
这让焉玉绾不禁想到了那个狗男人的家,和这里给她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这两人别都是一个品种的吧。
焉玉绾站在楼梯下面,摇摇头晃走这种危险的想法,踩着棉拖去卫生间。
焉玉绾洗澡洗得慢,还喜欢一边放着歌一边洗,每次没有一个小时,她一定不会出来,磨蹭到十点钟,她才吹干头发,臂弯抱着换下来的衣服从卫生间里出来。
没有她能穿的凉拖鞋,她就随便踩了双大的,鞋底还沾有水渍,在她身后,一串大大的有花纹的鞋印从卫生间一直延续到楼梯口。
焉玉绾正欲抬脚上楼梯,头顶忽然传来“哒哒”的脚步声,焉玉绾的呼吸停滞了下,抬起头朝二楼上望去。
男人站在楼梯扶栏旁边,身躯颀长凛凛,矜贵姿态高高在上的,不容侵犯。
看清了男人的脸那一刻,焉玉绾的心猛地抖了一下:!!!
这人不是……她是不是最近没睡好想得太多出现幻觉然后眼瞎了!
祁湛的视线悠悠落到焉玉绾身上,穿着粉色绒毛兔子睡衣的焉玉绾在一众性冷淡的家具之间,显得尤其扎眼。
脸上飞快掠过一抹烦躁,祁湛盯着焉玉绾变化多端的小表情,脸色平和地晃晃左手里的半杯香槟,仰头饮了口,便单手抄兜走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湛爷:老婆来啦,不亲是狗mua~
第7章 难逃
气氛骤然沉默下来,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安静。
男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有节奏地响彻在焉玉绾耳边,钻进她的耳膜里,像根钉子一样,刮得她耳朵嗡嗡作响,焉玉绾定在原地愣成了一座石雕,眼神随着男人移动。
特么祁爷爷的孙子居然是他?!
祁湛咽下第二口香槟,身上的黑衬衣熨帖得十分平整,领带也系得一丝不苟,是刚回家的模样,他在焉玉绾面前停了下来,视线在焉玉绾头顶的两只兔耳朵上流连。
毛茸茸的,粉嫩嫩的,在他非黑即白的视野里,属于异物,包括被异物包裹着的人。
右手掏出来,祁湛揪住了那两只碍眼的兔耳朵。
“你干嘛?”焉玉绾一怔,条件反射般往后挪了半步。
祁湛不说话,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将焉玉绾再拉开一些,俯低脸凑近焉玉绾的,鼻尖差些就碰到了一起,他眼尾稍往上勾了勾,细细打量着焉玉绾。
离得近,焉玉绾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还有一些烟酒味道,糅杂成一种奇异的气味,有些刺鼻。
焉玉绾脖子往后缩了缩。
祁湛跟着她的动作往前挨近。
焉玉绾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脸部构造,每一处都生长到了极致,将世界上最完美的契合度发挥得极高,光看一处便令人满心惊艳,尤其是他的唇部,唇峰勾勒出m型的线条,往两边延伸过去,到唇尾那里就翘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妖异。
这种长相的男人,冷的时候浑身都自带冰霜,生人勿进,笑的时候,比谁都深情。
不过他看起来,根本不会笑。
焉玉绾被他盯得有点儿紧张慌乱了,眼皮不自主地眨了好几下,她极力控制住呼吸过高的频率,又往左边挪了半寸。
祁湛似要将她瞧清楚一样,脸继续跟着她移动,甚至越界地又凑近,她躲一下,他就凑一下。
几个回合过后,焉玉绾快被他折磨疯了,开口气势汹汹地质问他:“你到底要干什么?”
祁湛面无表情地勾勾嘴角,终于远离她的脸,站直,抿了口香槟,手还在她的兔子耳朵上面抓着,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光,祁湛才松手,没有跟她说一句话,转身就走进客厅里,拿酒杯的那只手垂在腿侧,一摇一晃的。
哇,这么没礼貌,而且一点都不惊讶她的出现,反倒像早就知道她会来这里,知道她的存在……对了,他还抓她去关在别墅里,下死命令不准她回四九城,所以他是本就打算毁掉这门联姻的?
焉玉绾看着他坐下来,“哐当”一声,酒杯随意丢在矮几上,他捡来烟盒,打开取了支香烟出来,咬在嘴边,点燃,然后烟盒连带打火机一起又乱扔回原位。
焉玉绾抱着衣服走过去,站在他跟前踌躇几秒钟,便问出口:“你……就是祁湛?”
知道他的名字。
祁湛吸了口烟,两边臂肘搭在膝盖上,青色的烟子摇摇晃晃地往上飘,“来都来了,还问什么。”
这话说得好像她死皮赖脸都要来一样。
焉玉绾咬着腮帮子,瞪着祁湛:“我又不知道这里是你家,如果知道,打死我都不会来!”
限制她人身自由的狗男人!
祁湛:“没人拦你,门在那边。”
焉玉绾:“……”
你大爷的。
“我不会和你结婚,你也……”祁湛顿了下,伸手去对准矮几上的烟灰缸,弹了弹烟灰又补充,“太小了。”
狗男人话里有话。
焉玉绾下意识抱紧衣服挡住胸口,“话别说得那么委屈,你那么老,我还不想嫁呢!”
祁湛忽地抬头盯住她,小姑娘绷紧着一张白白净净的脸,正怒目横陈地瞪他,纤细冒着根根细莹的脚上,穿的是他的凉拖鞋,小小短短地拢在里面,有种莫名的喜感。
心里这么一想,祁湛就这么挑起了眉头,饶有兴致地瞧着焉玉绾:“正好,省得我再抓你去小黑屋关一次,所以你赶紧离开,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又威胁她是吧,还想对她施暴是吧,不知道她别的不会干,就会记仇吧?
而且这大晚上的让她去哪里,焉明许还发了话,她要是敢离开祁家,估计连临江镇都回不去,她没有地方待了。
焉玉绾憋着一鼓气,嫩白的脚指头蜷缩起来,她抬头挺胸大言不惭道:“我不走!”
祁湛眸子一暗,“反悔了?”
焉玉绾耸耸肩,微微抬起下巴俯视他:“没有啊,我只是说不想嫁,又没说不能嫁,反正祁爷爷保证过不会委屈我,你如果敢欺负我,我就去告状!”
祁湛指尖的烟头掉了一些:“你敢……”
焉玉绾打断他:“我打小就生在乡下,性子野得很,有什么不敢的,还有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嚣张了,你把我关在别墅的那几天,我不小心发现了一些你的秘密,已经存档了,以后你要是让我有一点不开心,我就把它曝光给媒体。”
祁湛:“……”
“最后,一楼浴室的花洒水流量挺大的,洗着很舒服,以后你不许跟我抢。”
祁湛:“……”
老虎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不想娶她就偏要嫁,人性泯灭道德沦丧也要嫁!
怼了一通,焉玉绾潇洒转身,大步流星地朝楼梯那边走去。
*
第二天,是一阵手机闹铃叫醒了焉玉绾。
她睁开眼,白色薄纱被窗外闯进来的春风吹开,落了一些到她的脸上,凉意四下散开,她把脸埋进被子里,过了好半天才又露出来,掀开被子,穿鞋,随便薅了两把凌乱的头发,就戴上兔子帽下楼去洗漱。
别墅里多出了几个人,看穿着打扮,是这栋房子的佣人,其中以昨晚打扫卫生的阿姨为首,正和管家张原在客厅说话。
焉玉绾闻到从厨房那边飘来的饭菜香味,肚子咕咕咕地就叫唤了起来,她饿得心慌,脚步雀跃地跑下楼,就冲去卫生间里。
祁湛要出来得晚一些,身上的黑色西装穿戴得十分平整严谨,他一边系着衣袖的扣子一边往楼梯下面去,刚走下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视野里突然出现一只粉色大兔精,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溜过去。
祁湛眼色一沉,一把逮住大兔精的耳朵,给抓到面前来。
衣领勒得大兔精的脖子有些难受,看到是他,大兔精就抱住他的手腕,两道黛眉就深深皱起来:“干嘛呢你?”
祁湛眯着眼打量她一会儿,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但不过半晌,祁湛想起一些什么,表情变回往常的冷淡,松了手,祁湛单手揣进西裤裤兜里就往饭厅那边去。
“先生早上好!”在周围干活的三个佣人连忙齐刷刷哈着腰向他问好。
焉玉绾瞅着他的背,摸了摸头顶,大早上的抓她耳朵干什么啊,真是闲着没事找事干。
“小夫人!”这时,阿姨从客厅那边小跑过来,特别高兴地看着焉玉绾道,“昨晚睡得还好吗?和先生一样起那么早,我还打算再过半小时才去楼上叫您下来准备准备吃早饭呢,先生得去公司,平常就是这个时间点起来,别是我们在楼下吵到您睡觉了吧?”
焉玉绾神情有些迟钝:“……没有,是我一会儿有事得出去一趟,就起得比较早。”
阿姨松了一口气,又疑惑道:“看表情,您是不是不记得我了小夫人,我就是昨晚接您进家的那个阿姨,我姓吴,大家都叫我吴姨,小夫人身份特殊,是我们先生的未婚妻,随便叫我什么都成。”
走着,祁湛突然止了步子,侧头往后看过来。
焉玉绾浑身不由得一紧,眨巴眨巴眼对上他的视线,又撇开。
阿姨注意到,便保持亲和的笑容,向祁湛颔颔首道:“先生,早餐已经做好了,您和小夫人快过去吃吧。”
又听到小夫人三个字,祁湛的眼神冷冰冰瞟向焉玉绾,脸色绷着,从头到脚都写满了不悦和不耐烦,正要开口说点什么,焉玉绾两只手插在荷包里,踩着棉拖大剌剌地碰了他的胳膊一下,就兀自往饭厅里面走了。
祁湛:“……”
浓郁的香味又接二连三地蹿进焉玉绾的鼻子里,一坐下,焉玉绾就开吃,才懒得跟他勾心斗角猜来猜去,早餐它不香吗?
填饱肚子后,祁湛还坐在她对面慢慢地喝着粥,吴姨和张原都没在旁边,两人单独待着的十几分钟里,一句话未说,气氛缄默得十分诡异。
焉玉绾觉得祁湛也挺诡异的,简单吃个早餐也要摆着一派别看老子老子很无情很冷血的架势,配上他暗黑风格的西装,左胸上别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玄色胸针,是一弯血色月牙的形状,手上还有纹身,特别像岛国电影里的那种反派病娇。
真不知道他这样是为了什么,吓唬人么……
捉摸不透男人,焉玉绾擦干净嘴,就像阵风一样,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在里面窸窸窣窣捣鼓一通,换了套新的衣服,挎着她ck的梯形包就出了门。